181.你甚至不願意叫我一聲同志
儘管現在還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但終有一天,這些人都會對他們舉起屠刀。
爲的,僅僅是自己的選票能夠更多一些罷了。
既然波蘭社會黨不能爲他們提供協助,甚至還要分出精力去提防他們。
那麼,約瑟夫等人就必須另尋他法。
沉悶的氣氛,讓屋子內的空氣變得渾濁。
又是幾聲咳嗽,約瑟夫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連忙把手上的菸頭給掐滅。
“你先休息會兒吧。”
“休息?不,我不需要休息。”捷爾任斯基直接拒絕掉他的提議。
“如此重要的大事上,我不允許自己去休息。”
對於這樣固執的人,要想讓他服從,就必須讓瑪利亞出面。
可惜現在的瑪利亞並不在此處,無奈之下,約瑟夫只好點着頭,繼續商討要怎麼樣回收工業機牀。
現在的他們派不了人,華沙那邊的社會黨也不值得他們去信任。
左右爲難之際,已是沒多少方法可以利用了。
畢竟,他們的可用資源十分有限,而且在安保局的監視下,他們的活動更是受到嚴重限制。
難……實在是難。
不知是什麼時候飛入進來的是一隻蛾子,正繞着油燈不斷地煽動着翅膀。
飛蛾撲火,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
約瑟夫帶着一絲憐憫,將這隻飛蛾輕輕抓住。
飛蛾這種生物與他們這些革命者十分相似。
明知眼前是一條隨時都會丟掉生命的嚴峻道路,但他們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投身進去。
爲的,僅僅是那遙遠的理想而已。
突然間,一個陌生的人物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他連忙從位置上站起,擺着一副凝重的表情,在屋子裏來回走動。
捷爾任斯基有些忍不住了,開口問道。
“約瑟夫同志,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方法?”
“不,並不是。”
剛從口袋裏拿出一根捲菸,忽然想起捷爾任斯基身體還沒好,便捏着捲菸內的菸草,那雙眼眸陷入了平靜。
“事實上,我想起了某個人。”
“是我們的革命黨同志嗎?”
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找一些值得信任的人,否則,一旦被出賣,將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可是,他們又不能不去做,因爲這是瑪利亞辛辛苦苦弄來的重要工業機牀。
這東西,聖彼得堡內就有,但那是隸屬於俄國沙皇,她想要都要不到。
如果約瑟夫真的想到什麼人可以給他們提供幫助,那基本就是一些革命黨的人了。
捷爾任斯基與約瑟夫不一樣。
他第一次加入的革命組織就是現在所呆着的совет,反觀約瑟夫,在與瑪利亞共同創立совет組織之前,他就已經是一名布黨成員。
事實上,совет組織內就有不少布黨成員。
托洛茨基、克拉辛還有不久前加入他們совет的莫洛托夫。
因此,他堅信約瑟夫可以找到一些城市外的同志給予幫助。
按理說理應如此。
“不,不是我們的同志。”
冷冽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落在約瑟夫的瞳眸。
鬆開的右手,將捏得粉碎的菸草,散至腳邊,只留下淡淡的餘香在兩指之間。
“他不是我們的同志,而且從思想與職務上,他甚至是我們的敵人。”
“敵人?!”捷爾任斯基幾乎要叫出來:“你瘋了約瑟夫,難道你想請敵人過來幫忙?”
在他的印象中,約瑟夫永遠都是冷靜的代言詞。
無論是針對巴庫與格魯吉亞的滲透,亦或是針對這一次來自冬宮的監視,約瑟夫都做出了明智的抉擇。
在他的引領下,совет組織不單躲過了好幾次滅亡危機,更是讓совет組織的影響力逐漸壯大。
所以,在他說出這句話時,捷爾任斯基纔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這可是一件十分要命的事情。
如果只是背叛了自己階級的人,那麼他們就是咱們的同志。
例如瑪利亞又例如自己。
然而,約瑟夫並不是以同志的稱呼來形容,而是敵人這個詞。
如此怪語,着實是讓捷爾任斯基無法理解。
“我希望你不是昏了腦才說出這樣的話來,約瑟夫同志。”
“當然不會,就算是面對死亡我也絕不改色,在這一方面,你大可放心。”
胸有成竹地坐了下來,約瑟夫沉靜了片刻後纔開始對自己剛纔的話語進行詳細解釋。
“首先,那個人的身份和思想都有可能是我們的敵人。”
“爲什麼是有可能?”
“因爲他並不認可我們的思想,據我從瑪利亞那邊所瞭解到,那人效忠的,是俄羅斯。”
“……”
雖然說совет也同樣是爲了俄羅斯,但他們會推翻羅曼諾夫王朝,從而塑造出一個不一樣的俄國。
如此這般,那人若是真的只效忠如今的俄羅斯,必然會成爲他們的敵人。
很快,一個人名從捷爾任斯基腦海中浮現而出。
他帶着詫異的目光看向約瑟夫,那不可置信的神色,彷彿在說‘你在逗我。’一樣。
很可惜,約瑟夫並沒有逗他的打算。
“對,就是你所想到的那個人,安東·伊萬諾維奇·鄧尼金。”
果然是他!
捷爾任斯基頓時明白了約瑟夫話語中的意思。
如果從思想上去判斷,鄧尼金確實是他們的敵人。
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愚忠。
該是家庭教育原因,他對羅曼諾夫王朝有着教徒一般的信仰。
反觀совет組織,他們所實行的,正是以馬克思爲主導的思想觀念。
那是一種以科學爲根據的唯物主義。
他毫不懷疑,совет組織一旦掀起反抗旗幟,鄧尼金會立即站在他們的對立面,並且以無情的姿態進行攻擊。
這就是約瑟夫口中的敵人。
可是,這麼一個敵人又怎麼幫得了他們?
要知道,這機牀可是非法玩意。
俄國有一條法律,那就是高精度機牀機器,必須由國家掌控。
因爲這種東西,只要有資源,就可以製造出子彈和武器零件。
俄國內的武器裝備爲什麼一直給國外軍工廠商去做?正是因爲質量太差了,差得就連他們自己也不願意去使用。察裏津確實是改進了不少武器結構和機牀機器的精密度。
但是,這是有極限的。
要想實現真正的品質與量產,就必須‘師夷制夷’,瑪利亞就是有這樣的想法,纔打算購買國外機牀。
德英法三國不可能賣給你,瑪利亞就將目光投放到美國。
只可惜,那個時候正巧碰見了美國金融危機,以至於自己的想法不能實施。
現在不同了,瑪利亞從德國那邊弄來了機牀,既然如此,那就必須儘可能地將其拿回來。
而鄧尼金,捷爾任斯基記得這個人。
一名步兵團,如今正在基輔那邊當任。
在地理位置上,基輔確實是接近華沙,而且爲了掌控波蘭那邊的局勢,沙皇也同樣將鐵軌修建到他們那邊去,爲的僅僅是方便運輸兵力。
如果可以的話,從這裏入手確實是最佳選擇,唯一的困難是人。
“他值得相信嗎?”
“不知道。”第一次,約瑟夫說出連自己都無法確認的事情。
這本身就是一項賭博,風險與機遇同在。
他從來都不會做這樣的選擇,可這一次,約瑟夫選擇了賭博。
“爲什麼你要選擇鄧尼金?你要知道,一旦失敗,那些機牀可能就拿不回來了。”
“原因很簡單,因爲他相信瑪利亞。”
在伊斯坦布爾戰爭中,瑪利亞以公主的身份向基輔那邊申請了兵源支援。
基輔也很聽話地派遣出最得力的將領和最精銳的五百名士兵。
這些人是無條件聽從瑪利亞命令。
事後,這些人都在察裏津這裏暫時拘留。
約瑟夫對這些士兵進行過觀察,他們與一般俄國士兵不一樣。
無論是紀律亦或是士兵的忠誠度都與他們hong軍都十分貼近。
儘管他們的思想一直是以羅曼諾夫爲主。
但是,瑪利亞不也是羅曼諾夫嗎?
既然如此,何不利用?
這就是約瑟夫的想法,他捏着被香菸薰得發黃的手指,將自己心中的計劃一五一十地陳述出來。
聽完後,捷爾任斯基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爲這實在是太瘋狂了。
鄧尼金信任的是俄國公主瑪利亞,但如果將身份換成совет主席呢?
沒有人保證,這樣的做法是否可以成功。
但仔細去想,捷爾任斯基又突然覺得這個想法確實可行。
畢竟瑪利亞的身份也沒有暴露啊,他們совет組織也在瑪利亞的鐵腕之下‘覆滅’了。
既然如此,身爲俄國向日葵大公的忠心手下,自然也不會受到任何懷疑。
“你在玩火,約瑟夫。”
“是嗎?我倒不這麼覺得。”他從位置上起來。
既然已經想到了方法,那就得找人去跟鄧尼金對接,而那人選,捷爾任斯基心中已經有了。
“馬卡洛夫,是最合適的人選。”
約瑟夫看向了捷爾任斯基,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因爲他曾經與鄧尼金並肩作戰,儘管那個時候是以公主手下的身份,但就結果而言,他們之間的關係比我們都要近。”
“好,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定下來了。”
計劃已定,約瑟夫立即找上馬卡洛夫。
馬卡洛夫一開始確實是在土耳其那邊,只不過不久前又回來了。
本以爲可以休息一番,卻沒想到約瑟夫找上門來給了他一個任務。
前往基輔,以俄國向日葵大公手下的名義,向鄧尼金提出幫助請求。
休假還沒到幾天,組織上又給他安排了十分重要的核心任務。
如果是其他人心裏早就埋怨,但馬卡洛夫沒有半點怨言,他點着頭,立即將手上正在織着的毛衣放下。
“主席,絕不辜負。”
腰桿還是那樣的筆直。
方形的臉,透露着堅定的信仰。
“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立即向我們提出,組織會盡可能的滿足你。”
一直強硬的男子漢馬卡洛夫突然間有些含羞。
他低着頭,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正準備說話,邊上突然間跳出了一隻貓。
可愛的橘貓朝着約瑟夫‘喵’了一聲,爾後在馬卡洛夫腳邊蹭着走動。
一甩一甩的尾巴,似是對主人的親暱而感到開心。
“主席……其實我確實有一個不求之情。”
“哈哈哈,你說吧,大男人的別害羞。”
比自己更不要命的馬卡洛夫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這讓約瑟夫不禁懷疑,這傢伙是不是談戀愛了。
從某種意義上確實是類似於談戀愛。
他蹲下身子,十分溫柔地抱起自己的橘貓。
橘貓很小,很顯然年齡才幾個月大。
馬卡洛夫輕撫着貓咪的腦袋,橘貓往他懷裏不斷地蹭着。
“這次任務註定要花上不少時間,我怕我不在的時候她會餓着,所以希望主席您能幫我照顧一下。”
目瞪口呆地看着馬卡洛夫,他第一次在這樣的斯拉夫硬漢身上看到如此溫柔的一面。
一般在他印象中,大部分斯拉夫人都比較簡單粗暴,畢竟這是氣候與地理所造成的特別因素。
只不過,更讓他在意的是,馬卡洛夫將這隻貓稱呼爲‘她’。
看樣子,這傢伙已經被可愛的貓咪給腐化成貓奴了。
哎,可憐的馬卡洛夫。
“好,交給我身上吧,在你回來之前,這小傢伙都會很安全,可能你回來後就會看到一隻肥肥胖胖的橘貓。”
聽見自家主席如此肯定的話語,馬卡洛夫放心了。
“絕不辜負您的期待,約瑟夫主席!”
啪!
又是一個立正的敬禮站姿,馬卡洛夫領命了。
當天清晨,約瑟夫以‘商業交流’爲理由,遣馬卡洛夫去了基輔。
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所以安保局人員只是稍微檢查了一下便直接放行。
約瑟夫親自爲他送行,直至目送他登上的火車開行並越走越遠,纔開始回去察裏津。
走的時候,那隻橘貓被他抱在懷裏。
雖說是答應了,但照顧一隻畜生總覺得有些麻煩。
哎,麻煩死了。
“喵~”
小橘貓叫了一聲,輕輕地舔了一口約瑟夫。
……嗯,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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