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那一年,阿道夫還是在考試.
竭盡全力地勾心鬥角,彷彿發生在每一個世界角落處。
但在那遙遠的西方,則存在着一座古老的城市。
裏面盡是奢靡之風,卻也存在着令人流連忘返的美妙藝術。
音樂之都,正是這個時代的人民,給予這座城市的雅稱。
旋律、樂奏、節拍。
樂器之間的碰撞,音樂之間的交融,讓這片土地充滿了藝術。
而在這座城市之內,一名年輕的奧地利人行走在此。
他的目光快速掠過四周的一切。
金碧輝煌,奢靡至極。
他很享受這裏的一切,正如同他認爲自己將會成爲這些人的一份子。
回過頭,看向自己的故鄉奧地利的方向,腦海的思緒讓阿道夫回想起了以前的往事。
‘這世上是有英雄的!’
腦海中的自己,正如此地咆哮着。
年輕的他,還沒有到法定的成年年紀,但那雙眼眸卻比任何人都要執着。
他不一定能夠成爲英雄,但至少,他也要成爲英雄的目睹者。
繪畫成爲了他的選擇。
將偉大的事蹟,將引領人民的英雄都繪入畫布上。
而他也將會成爲名留千史的著名畫家。
這是他的夢想。
並不是成爲英雄,而是成爲英雄的記錄者。
可惜他卻失敗了,最大的阻礙並非自己的能力,而是他的父親。
‘只要我還活着,你就別想成爲畫家,永遠都別想!’
這句話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敲落在阿道夫心上。
沉重的悶響,迴盪在他的靈魂深處,時刻震顫着他的心神。
‘爲什麼??!!’年輕的阿道夫緊抓着拳頭。
他不理解,爲什麼父親會如此反對自己的選擇。
‘因爲你是我的兒子,必須繼承我的位置,成爲一個公務員!’
父親的強硬態度,使得阿道夫再也前進不了任何一步。
他止步於此。
凝視着父親的目光,深邃而又黑暗。
不久之後,他的妹妹出生了。
事實上他的家庭並不只有自己一人,還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但很可惜他們都已經去世。
阿道夫十分清楚,自己是這個家庭裏面唯一一個男丁。
既然如此,那就應當繼承父親的一切,照顧這個家庭。
按理說理應如此。
但是……
‘我厭惡這種生活,我厭惡這裏的一切!’
在妹妹逐漸長大的過程中,阿道夫會經常性跟自己的妹妹說出這樣的話。
儘管他不清楚對方聽不聽得懂。
但他就想這樣去叫,這樣去宣泄。
‘這個世界簡直糟糕透頂了!’他如此謾罵着,但依舊無能爲力。
直到了某一天,父親去世了。
這對於阿道夫而言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他不再有任何顧忌,不再有任何阻攔。
母親的哀求,妹妹的不捨,依舊阻攔不住他的步伐。
阿道夫很愛自己的母親,即使他恨自己的父親,但母親的關懷和仁慈依舊給予了他無限的希望和動力。
在父親抗拒自己的想法之後,母親還會偷偷地從鄰居那裏換來顏料和畫布。
這些東西給予了阿道夫無限的幫助。
每當父親出門工作,阿道夫都會偷偷地拿出自己的畫布和顏料。
沒有人可以給他進行素描,他就對自己的家鄉進行繪畫。
一開始的手藝並不精湛,就連妹妹看了也嫌棄,只有母親十分歡喜地收藏了起來。
阿道夫會自己總結經驗,自己進行改善,沒有人幫助也沒有人教學,全都是靠自己去領悟。
到了後面,他的手藝逐漸好起來。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已經足夠。
唯一的阻礙就是自己的父親,而如今這一阻礙不在了,他終於可以離開了。
踏出家門的第一步,他依舊能聽見母親的哭泣。
踏出街道的第一步,妹妹的哭喊猶在耳中。
踏出村莊的第一步,他回過了頭,看向身後的地方。
這片土地孕育了自己,誕生了自己,但終究不是他的世界。
這是離開前的第一眼,同樣也是他的最後一眼。
‘等我回來,母親。’
最後,他踏出了第二步。
這一刻他離開了自己的牢籠,如一隻雄鷹展翅在奧地利上空。
行走在這片大地上,深沉的目光一直凝視自己的前方向。
數週之後,最終來到了自己一直期待的地方。
維也納,音樂之都。
這裏是享譽世界的藝術之都,同時也是奢靡生活的中心。
星羅棋佈的宅邸遍佈了整座城市。
華麗的燈飾與身着光鮮的人羣來回穿梭。
在阿道夫來到這裏之後,他感覺自己彷彿成爲了他們的一員。
這個時候,他還有不少錢在身上。
換了一身西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
在與人互相交錯時,他會如書中描述的紳士那般,向對方互相點頭。
而與他交錯的人也會給予點頭以示禮節。
這種互相交錯的感覺,讓阿道夫產生一種錯覺,他跟這些上流社會的人融爲一體。
闊綽的生活讓他忘記了家鄉時候的日子,也忘記了父母爲了他的未來,究竟是如何艱辛地省下錢財。
在他眼裏,只剩下維也納的燈紅酒綠與錦繡繁華。
然後,在晚上的時候,他會身着華服來到歌劇院內。
在那裏,他聆聽着瓦格納的音樂,整個人都陶醉其中。
‘我彷彿聽到了整個世界,來到了那個被遺忘的逝去國度。’
‘英雄重新塑造了一個世界,帶領着所有人民。’
‘他們在反抗,他們在鬥爭,引領着人民去對抗暴政!’
‘陰沉的厚雲蓋過了整片天空,英雄散發着光輝,將其驅散。’
‘人民在仰望着英雄,在崇拜着英雄。’
‘這個世界需要英雄來拯救,所有人民都需要英雄來引領。’
音樂消散了,所有人都散場了。
在場內只剩下兩個人。
一男一女。
阿道夫是其中一人,他閉合着雙眼,腦海中依舊迴響着那蕩氣迴腸的旋律。
英雄的抗爭,史詩的旋律,偉大的犧牲。
‘我希望可以記錄英雄的事蹟。’
曾經的他,這樣說道。
但這一刻,他的內心深處萌生出一種萌芽。
那一發不可收拾的萌芽。
他想成爲英雄,想成爲帶領着人民的英雄。
然後消滅一切惡魔,將他們斬殺殆盡,屠殺殆盡。
“人民,需要一個可以帶領着他們的英雄。”
當他重新張開雙眼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黑暗的舞臺。他的目光與這黑暗融爲一體。
沉重的呼吸,急促的心跳,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澎湃。
從‘記錄英雄’再到‘成爲英雄’。
阿道夫絲毫沒有發現,他內心深處的那顆種子,正一點點的生根發芽。
目光所觸是一片黑暗。
深不見底的深淵黑暗。
“唉……”
突然,一聲輕盈的嘆氣,從黑暗中響起。
阿道夫猛然從這道嘆氣聲中驚醒。
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顫慄發抖,過度興奮之後便是過度虛弱。
冷汗從額頭上滑落而下。
但是,他卻對剛纔的感覺充滿了渴望,對成爲英雄充滿了憧憬。
目光順着聲音看去。
黑暗中,有一道白色的倩影映入眼簾。
這是他在黑暗中看到的一眸顏色,同時也是在黑暗中唯一的顏色。
猶如黑暗中的一縷火焰。
阿道夫被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停留在這一抹白色之上,直到這一抹白色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之內,他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已經走了。
那女孩……是誰?
根據自己的記憶,他下意識地走到了剛纔白色背影的位置上。
淡淡的餘香殘留在此,阿道夫就在這裏停留了好一段時間。
直到有工作人員前來打掃清潔,他這纔算是從愣神中驚醒。
爾後一聲苦笑。
我這是怎麼了?
沒再多想,他便離開了此處,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脫下這一身價格不菲的西裝,將其小心放好。
喝了一冰冷的杯水後,他坐在了公寓的陽臺上,畫布擺在面前,廉價顏料放在邊上。
他的目光停留在外面的景色。
路燈的光彩,將這座城市點亮得如同不夜城。
那是他心目中的藝術,就連夜色也阻擋不住。
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瓦格納的旋律。
激昂、宏偉、然後是沉澱,平滑,緊接着是英雄的崛起,反抗,爾後是澎湃的抗爭,最後的最後是英雄的犧牲,人民的崇拜與吟遊詩人的歌頌。
阿道夫又一次被這種旋律勾起狀態。
畫筆染過顏料,眼眸倒影着維也納的夜景,隨心而動,畫筆勾勒出眼前的每一座建築,每一處人羣。
最後,點綴在路燈上的畫筆輕輕拉上。
這是最後一筆。
這幅畫已經完工了,按理說應該就這樣結束纔對。
突然間,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那一抹白色的背影。
正準備撤回的手,停在了半空。
看着這幅已經是成品的畫,他愣住了。
油畫中,將維也納街道的繁華顯露無遺,上流社會的人也被他畫在上面。
烏鴉停靠在路燈上。
汽車和馬車匆匆駛過。
然而,他卻覺得少了那一抹白色。
思考過後,他在一條橋樑上添加了一抹白色。
這個位置添加得恰到好處,既不會跟其他顏色有所衝突,跟更不會顯得過分突兀。
只不過這一抹白色依舊是背影,顯得十分模糊。
可就算如此,阿道夫依舊覺得十分滿意。
他小心翼翼地風乾油畫上的墨水,然後端起自己的作品,掛在了旅館上的顯眼位置。
凝視着這張《維也納夜景》,阿道夫張開雙臂,彷彿擁抱上這座藝術之都。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真實。
維也納的夜色很長,很長……
————————
咚——
鐘聲敲響,阿道夫從睡夢中驚醒。
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昨晚的那一覺讓他養足了精神。
而今天,是他最爲重要的一天。
維也納學校開始了新生的錄取考試。
他堅信自己可以成功。
拿着自己的東西,看了一眼自己用高價買回來的西裝,再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普通衣服。
帶着希望,他離開了旅館。
“呦,小夥子這麼早啊。”
旅館的老闆喊了一聲。
儘管阿道夫剛來沒多久,但這位老闆對他十分喜歡。
因爲這是一位準時交房租,而且又有禮貌的年輕人。
阿道夫笑着迴應,然後抱着自己的東西離開了旅館。
維也納美術學院,是一所建立在1692年的公立學院,同時也是歐洲最古老的藝術學院之一。
有人說,維也納的藝術之都頭銜是因爲維也納美術學院,但也有人認爲這兩者關係調反了。
但這些東西都不重要,就在數月之前,維也納美術學院向外公開,將會在某一天進行新學員錄取考試。
無數人應招而來,他們從世界各地,涌入此處。
當這些學子來到維也納之後,他們都會感嘆這座城市的華麗和奢靡。
走在大街上都能聽到優雅動人的音樂。
路邊畫家只需要幾塊麪包就可以給你進行一張素描。
這裏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幸福,他們都願意在這裏住上一輩子,阿道夫也是如此。
只要能夠考上維也納美術學院,他們就能成功了。
很快,一衆新生來到了維也納藝術學院。
在一間面積有一百平方米的房間內,沾着二十多名年輕人,阿道夫也在其列。
突然,一抹白色的背影又一次出現在自己的眼簾之內。
阿道夫把目光看了過去,但很快負責監考的老師擋在了自己面前,剛好格擋住自己的視線,並且與自己對上了視線。
“這些考生,你這樣看着我,是想向老師我表白嗎?”
監考老師是女性,只不過單從外表來看,這位老師都已經可以做自己奶奶了,怎麼可能表白。
這一番調侃讓在場的所有考生都樂了。
唯獨那白色的背影依舊背對着自己。
她就這樣站在那裏,彷彿四周圍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監考老師也只不過是調侃而已,雖然眼前這位年輕的考生確實長得挺帥,符合自己的審美。
但工作還是得做。
拍了拍手上的卡尺,監考老師開始頒佈這場考試的主題。
《家人》
這裏所指的‘家人’可以是母親、可以是父親、也可以是妹妹姐姐哥哥弟弟,只要是有血緣關係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明白這次主題的內容,就是繪人。
考生們立即動筆,他們開始對自己記憶中的家人進行繪畫。
可是唯獨阿道夫愣在了原地。
畫人?
他畫過人,但卻很少對人像進行細節上的專研。
自己能畫得出來嗎?
看向其他考生,這些經歷過系統性學習或者得到過大師指點的考生,繪畫起來得心應手。
整間考試室內,只有自己一人,遲遲無法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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