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投壺 “祝姐姐,喝點茶吧。”蔣妙蘭小……
祝銀屏爲何先是憤怒,後來卻主動要參與投壺,蔣妙蘭雖不是很理解,不過見祝銀屏的丫鬟沒在身邊,她還是帶着阿榕跟了過來。
“嗯……謝謝。”
茶水濃淡適宜,讓祝銀屏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往回落了一點。
薛達不贊成搞這出把戲,卻還是盡到了地主之誼,叫下人另外闢出一個院子投壺,在廊下設座供祝銀屏和蔣妙蘭乘涼休息,又叫家人死死看住出入口,不讓其他人入內――就算祝銀屏不在乎名聲,也不能在他定遠侯府的鞦韆會上弄出風波。
自打投壺開始,祝銀屏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院中,一直盯着場地中的箭壺。
投壺之戲,古已有之,源自山野而盛於廟堂,流傳至今已演化出上百種花樣和繁雜的規則,連投壺所用的箭和壺也有多種不同形制。
不過在端重肅穆、崇尚古禮的定遠侯府,奇技淫巧並不被推崇,投壺之技又恢復了最初的形式――參與者各執數箭,向着“二矢半”之外的箭壺投箭,箭壺口徑兩寸半,一邊一耳,口徑不到一寸,箭頭朝下入壺口者得一“算”,入壺耳者則多得半“算”。
有“金陵第一美人”在旁,年輕男子們躍躍欲試,夏瑾那幫人中,除了一個着實不擅長的被留下來鼙鼓,剩下五個全都站到了廊柱下的投位上。
人多而壺少,薛達不得不改了規則,將箭壺移到“三矢”外,每人三支箭,投完即止,不計算子,三支全入者再進入下輪,開始真正的較量。
前兩人皆有一箭不入,而排在第三個的夏瑾卻三箭全入,甚至還有閒情賣弄,故意將第三支箭投到了壺耳裏。
祝銀屏側過臉,裝作沒看見夏瑾賣弄的神情,心裏卻砰砰作響,平靜不下來。
前世她見過陶子謙投壺,知道他是個中好手,故而才頭腦一熱,冒然提出來,指望在陶子謙贏了投壺後能多個與他搭話的機會。
可現在看來,夏瑾顯然也不是什麼生手,說不定反會弄巧成拙。那樣的話,陶子謙不僅會認爲她是個輕浮的女子,甚至還會以爲她仗勢欺人,戲耍布衣百姓……
一時衝動把自己弄得下不來臺,祝銀屏難受得快哭出來了。若是真要讓她在陶子謙面前給夏瑾獻酒,那她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陶子謙接過了三支箭。
他看上去仍是一派溫和從容,似乎並沒有多麼強烈的、想要贏的意願。
祝銀屏心臟一抽,又想看,又想捂住眼睛不去看。
“祝姐姐,你真的會嫁給定遠侯嗎?”蔣妙蘭一臉凝重地問。
作爲大家庭裏易被忽視的幺女,又不善言辭,蔣妙蘭養成了善於觀察、多看少講的好習慣。
見祝銀屏看薛達看得眼睛都直了,又結合近日聽到的流言,蔣妙蘭覺得祝家姐姐大概愛薛達愛到不能自拔,卻被可惡的薛達當面婉拒,這纔會魂不守舍,暗自傷情。那她是不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祝銀屏正在全神貫注當中,被她突然一打岔,遲疑了下:“嗯?”
嗖!第一支箭投入。
蔣妙蘭猶猶豫豫:“那個……”
祝銀屏把她按住:“等下再說。”
第二支箭順利投入。
“啊,我……”
“噓!別出聲!”
“唰”的一下,陶子謙的第三支箭也穩穩紮入壺中。
祝銀屏長出了口氣,雖然陶子謙沒像夏瑾炫技得到一片喝彩,但到底算是過了第一關。
她這才稍稍放鬆,轉向蔣妙蘭:“你剛纔說什麼來着?”
蔣妙蘭臉又紅了,用僅比蚊子叫高一點的聲音說:“那個……我覺得啊,定遠侯可能不會是個好相公……”
哦?祝銀屏一愣,這倒是個新鮮觀點,她問:“爲什麼這樣說?”
蔣妙蘭掰着手指頭說:“他對婚姻大事不是很尊重,會隨便反悔……”
反悔?祝銀屏想了想,哦,是有這麼回事來着。
薛達六年前自請去西北平亂,首要原因似乎就是爲了逃避家裏安排的婚事,而議婚的對象,好像恰好是蔣妙蘭的某個堂姐……
難怪蔣妙蘭會這樣講,估計蔣家的女孩子們私下早就把薛達罵死個千八百回了。
想想薛達明年就會因爲一株茶花締結婚約,祝銀屏覺得他被罵還真不虧,笑着說:“放心吧,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他。十一娘小小年紀就有這般見識,好生厲害,將來一定會嫁個頂好的相公!”
蔣妙蘭甜甜地笑了,可笑完又覺得奇怪,如果祝姐姐不喜歡薛達,那她究竟幹嘛摻和這投壺,又平白緊張個什麼勁兒?
說話間,後面兩個人也已經比試完畢,一人全中,另一人失敗。
第二輪按照標準規則比試,每人取四支長度爲三尺六寸的箭矢,箭壺置於九尺之外,三人輪流向同一壺中投箭,以箭簇顏色作區分。
由於此輪不清空箭壺,先投者佔優,所以在比賽前用擲骰子看點數的方式決定順序,夏瑾擲出最大,佔了第一位,陶子謙最後。
祝銀屏心裏又是一陣上下翻滾。
不久之後,三箭已過。
夏瑾和陶子謙俱是三箭全中,並各自佔了一隻壺耳,排在中間的杜公子第二箭失誤,見勝利無望,搖着頭退出了比賽。
場上只剩下了陶子謙和夏瑾。
夏瑾先投,他急於求勝,心緒浮躁,手上的準頭受到了影響,最後一支箭恰好撞在壺口,發出一聲脆響。
祝銀屏瞪大了雙眼,只見那猩紅箭簇擺了幾擺,接着箭桿一偏,滑到了壺外。
太好了!她興奮得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緊接着,隨着鼙鼓聲響落地,陶子謙仍是面無表情,穩穩投出了自己的最後一箭。
祝銀屏緊張地盯着陶子謙的黑色箭簇,卻見這支箭擦着壺口而過,落在了更遠處的地面上。
沒中!怎麼會?!
陶子謙似是無奈的,攤了攤手。
這樣最好,省了後面的麻煩。薛達一喜,向前邁了一步,準備要宣佈兩邊戰平,卻聽夏瑾冷冷地命令:“再來。”
薛達皺眉:“王爺,這――”
夏瑾輕蔑地看了眼陶子謙,堅持道:“市井徒,你跟本王,再比一局。”
“市井徒”這三個字幾乎等於罵人,薛達立刻變了臉色,正待發作,陶子謙向他擺了擺手,道:“無妨。陶某就再陪王爺賽最後一局。”
不經意間,目光掃到了祝銀屏所在的廊下,她臉上的表情幾乎瞬息萬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場上任何一丁點變動。
就那麼想讓我贏啊,陶子謙淡笑。
他知道祝銀屏恨夏瑾,想夏瑾輸掉投壺,在跟班們面前失掉面子。
陶子謙輕輕搖了搖頭,女人總是心腸軟,投壺上贏過他又能怎樣,要報復就得狠狠踩到底纔是。
昭月郡王目中無人,當他陶子謙是市井之徒,以爲可以任意佔有他的妻子……他陶子謙的確沒有爵位和官階,不過他也有他的法子,也許慢一些,迂迴一些,不過最後總能管用就是了。
他是個商人,商人嘛,錙銖必較。
陶子謙嘴角掛上了一抹淺笑。
夏瑾,必須死。
可眼下這投壺之爭……
陶子謙斜覷了眼祝銀屏,見她握着身旁姑娘的手,強撐住身體,分明早已坐立難安。
“也不能讓他贏啊……”陶子謙爲難地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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