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兩心 又捉弄她了呀……唉,本來這一世……
唉,本來這一世想做個好人的,見祝銀屏慌亂委屈、不知所措,陶子謙也有一點點後悔。
沒辦法,實在是逗她太好玩了,一個沒忍住就……他很快給自己找到了理由。
如果叫祝銀屏知道他故意捉弄,她怕是會立刻撲上來把他掐死,陶子謙默默眨了眨眼。
所以,永遠不叫她知道就好了。
永遠不讓她知道,她就會沿着侯府千金既定的人生軌跡前行,不會和他這樣的人產生什麼交集。
這樣最好。
前世機關算盡,用惡劣的手段逼她嫁給他,結果卻不盡人意。他像個貪婪的孩童,看到枝上一朵鮮花盛放,心裏歡喜,便不管不顧,硬要將那花兒折下來,便是盛到鑲金瓶子裏,日日精心澆灌,花兒也終究難逃槁枯的命運。
重活一次,他也想通了不少事。
從前祝銀屏同他吵,氣頭上說過很多不中聽的話,他知道她心裏有怨氣,並不放在心上,最多不過躲遠點,等她消氣就是了。
可其實她說的也不是全沒道理,有些麻煩,不嫁他就不會有。若她嫁個門第高貴、有權有勢的夫君,袁繼業夏瑾之流至少會收斂些,不敢明目張膽覬覦,她也不必用那般慘烈的方式堅守清白。
商賈之家大概的確護不住她那樣的美人。
至於夏瑾……陶子謙嘆氣,這樁事比他預想的還大,而未知的部分又那麼多,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蚍蜉撼樹,總要一試,他雖抱定了必死之心,卻終歸還是期盼着能全身而退啊……
這種種,當然都不該叫她知道。
他心意堅決,轉過身,仍帶着笑問:“祝三娘子,可還有其他事要問陶某?”
祝銀屏嘴巴囁嚅了幾下,輕聲試探:“有。那你的娘子……她還會回來嗎?”
陶子謙一默,深如古井的雙眼靜靜望着她。
祝銀屏心頭一滯,他眼中看的是她,如果心裏想的也是她該有多好。
陶子謙眸色閃爍,搖了搖頭,緩慢又堅定。
祝銀屏鬆了一口氣,手又往頭上慣常插着金雀抱珠釵的位置摸去,落了個空。
她收回手,對自己說,穩住,穩住。
雖然現在還無法訴明心意,但是可以慢慢來,只要能時常見到他……
“三娘子,陶某雖無什麼要緊事,可你我在這裏待上太久,怕是會有閒言碎語傳出去……”陶子謙出言提醒。
閒言碎語?她怕的就是別人不傳閒言碎語!
祝銀屏一激靈,腦子終於又運轉了起來:“郎君,西市口那家豐瑞祥是你家的店對嗎?”
陶子謙覺得她明知故問有點傻乎乎的好笑,點點頭,笑而不語。
“那……”祝銀屏轉了轉眼睛,“去豐瑞祥能找到你嗎?我是說,如果你最近在金陵的話……是不是逢着旬日之前,櫃上要上新貨的午後會去店裏比較多?哦,我是想……是想選些料子裁夏天的衣裳,但還沒想好選什麼,多看些新樣式,就能……就能……”
祝銀屏不擅長說謊,一番話講的顛三倒四,但是陶子謙聽懂了。
從前他每天出門,總是很想祝銀屏也像其他人的娘子那樣,多問問他要去哪兒,做什麼,會見到什麼人,多久才能回來,給她帶什麼新鮮玩意回家……但她從來沒問過。
他的確也不是去做什麼經天緯地的大事,無非是這裏搞點小花樣,那裏添點巧心思,賺些不多不少的錢,打發竟日無聊的光陰,她本就怕沾染上銅臭氣,不愛多問也實屬平常。
卻原來,她是知道的。
屏娘心裏多少也有我啊……
深沉的黑眸裏染上了一點溫度,嘴角也向上偏了一毫,陶子謙老實規矩地回答:“這段時間……暫時不離開金陵。豐瑞祥那裏,每逢旬日前一天或前兩天,未申之間,陶某通常會在。”
這樣,就好像在將他們從前未完成的對話填補完滿,當是圓一個從前的願望吧。
祝銀屏卻不這樣想,聽他說完,她雙眼一亮,又燃起了希望和鬥志。
不急,他的店又搬不走,慢慢來,她偏要纏上他。
她眉眼含笑,起身福了一福,柔聲道:“那今日便不叨擾了,改天妾身再到貴寶號拜訪,希望屆時能見到郎君。”……故意說的好像他們有了什麼約定一樣。
陶子謙側身向後,爲她讓出道路,緩緩說:“陶某,翹首以盼。”
祝銀屏出了幕幛,步伐輕盈,沒走幾步,卻突然腳下一頓。
慢……是不是有什麼事,被她給忘掉了?
祝銀屏凝眉苦思。
“哎呀!”她猛拍了下自己額頭,“哎呀……翠兒!”
“哼!你的好丫鬟!”
薛達那討人厭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冷冰冰,同時又壓抑着怒火。
祝銀屏乍然轉身,只見高大威猛的定遠侯立在路旁,滿臉怒容,身後還跟着兩個五大三粗的家人,那兩個家人之間――
她的小丫鬟翠兒被兩人一左一右拉扯着,哭喪着臉,身上還滿是灰土劃痕……
好你個薛達!竟敢欺負我的人?!
祝銀屏即刻上前,“啪啪”拍開那兩個家人的手掌,咬着牙根問:“定遠侯這是什麼意思?爲何要爲難我的小丫鬟?”
薛達冷笑:“哼,誰爲難她?薛良、薛成,你們說說這丫鬟都幹了什麼好事?!”
那個略年長些的家人說:“回侯爺。今天上午我和薛成在小花園裏例行澆水除蟲,這丫頭一直鬼鬼祟祟地在外頭偷看,我見她不對勁,出去趕了幾次,原以爲她早走了,結果後來給杜鵑剪枝,卻發現她藏在杜鵑樹後面,探頭探腦的。喏,她那衣服上的破處就是叫杜鵑枝條給刮壞的,想必是趁我們不注意,□□跳進來的。”
薛達往祝銀屏和翠兒面前逼近了一步,問:“這朱焰杜鵑是專門從蜀地遷來的異種,十叢裏只養活了一叢,開的正當時,卻被你的丫鬟壓壞了兩株,三娘子想怎麼賠?這也算了,不知祝三娘叫人偷窺本侯的花園是想做什麼?”
翠兒眼珠轉了一圈兒,覺得情勢不妙,原以爲和定遠侯提起她家小姐就該沒事了。可是小姐和定遠侯怎麼不但沒變親密,反而針鋒相對上了?
翠兒掃過在場諸人,悲哀發覺,她恐怕只有小姐這唯一一根不太粗壯的大腿可抱。她喉頭一酸,帶着哭腔說:“小姐救救翠兒,翠兒可沒背叛您!他們怎麼問,我都沒說您答應進了小花園就獎勵我新衣裳――”
她突然住口。
……
喂,你說出來了啊……
祝銀屏差點沒背過氣去。
“噗――”那個年輕的家人沒忍住,竟然笑出了聲。
薛達臉色更黑了。
“呵呵薛兄,”一直沒出聲的陶子謙開口了,“依陶某看,那蜀地來的朱焰杜鵑水木不服,花開得有氣無力,都快變成粉焰了,早該換掉了。陶某託人從京師帶了薔薇種子過來,就快到了,現在種正是時候。”
“而且――”他瞥了眼翠兒,“薔薇多刺,結成花屏就可以預防小賊了。”
翠兒吐了吐舌頭,誰是小賊?
祝銀屏忙拉住翠兒,說:“對對對!陶郎說得對!侯爺家的花園如此珍貴,是應該好好保護……”
她邊說邊拉着翠兒往後退,見薛達沒有動作,她匆忙朝陶子謙擺擺手,接着轉身就跑!
薛達嘆了口氣:“唉……我就知道,一遇上她我準要遭殃,不是杜鵑就是……”
“得了,你們回去忙吧。”他揮手讓薛良薛成離開。這事計較不來,嘴上嚇唬祝三娘幾句頂多了,他又不能真的去找南安侯賠錢。
“陶兄――”薛達轉向陶子謙,一看到陶子謙的臉卻愣住了。
他還在看着祝銀屏消失的方向,表情竟有些落寞難過。
祝三娘?陶子謙?
薛達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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