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受封王爵
燕清到底是低估了小皇帝獻殷勤的決心——隨着天氣日益炎熱,冰塊理所當然地就成了緊俏物。他體質特殊,雖不怕熱,可在宮裏源源不絕出來的賞賜裏,就沒缺過這些。
燕清起初還沒意識到這點,一如既往地淡定收下後,就回房寫奏章,將一些份例明顯過重的金銀財寶給退了回去,在他眼裏不怎麼值錢的冰倒留了下來,分給怕熱的臣下們了。
直到王允來府上造訪的次數直線上升,在他好奇的詢問下委婉表達了冰塊的匱缺後,才哭笑不得地將它們給退了一半回去。
一個時辰後,劉康就派了內侍來,請他入宮了。
呂布眼冒精光:“可否容布隨行?”
燕清微笑:“不可。”
這二愣子最近表現不太穩定,誰知會當着被他打上情敵烙印的皇帝的面幹出什麼來?
呂布瞬間蔫了,委委屈屈地縮了回去。
郭嘉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也懶洋洋地跟着湊熱鬧:“不知嘉能否得此殊榮?”
燕清爽快道:“如此甚好。”
郭嘉:“……”
他與呂布齊齊色變。
這大熱天的,日頭高照,熱氣灼灼,他寧可在蔭涼的屋子裏捧本書細讀,或尋公達小酌幾口,也比步行進殿面聖要好得多哇!
郭嘉快悔斷了腸子,懊惱不該爲了貪圖好玩想刺激一下呂布,就攬了個麻煩差事上身。
而呂布則結結實實地要嫉妒暈頭了——他不能去也就罷了,憑什麼郭奉孝那廝只隨口一問,就可以跟着!
燕清微微正色,看向鬱悶而不敢言的呂布:“王允最近走動得勤快,只怕是盧植明日將到的緣故,朝中勢力,也會生出變故了。皇甫嵩還要數日方能痊癒,暫得勞你多費些心思,再代管一陣御林軍。尤其在這關鍵時刻,不容出半點差錯,當然就離不得你坐鎮了。因此,我纔不讓你隨我進去的。”
大將軍何進的前車之鑑就擺在不遠的地方。沒有十成把握,就不該親涉存在未知變數的地方,也不能將雞蛋都裝在同一個籃子裏。
燕清雖未明着解釋,可這一番強調他所肩負的事務的重要性,呂布哪兒還不曉得其中利害。
黯淡的眼底就一點一點地重新亮了起來。
他慢慢地吸了口氣,俯身行了一禮,鄭重其事道:“定不負主公所託。”
燕清點了點頭,飛快地衝他眨了眨眼,莞爾道:“唯有交給你,才叫我完全放心得下來。”
呂布聽得歡喜,不禁咧嘴一笑。
自西涼軍狼狽鼠竄後,軍權就悉數落入燕清的掌握之中,這也是哪怕京中百官豪族對他心中不滿,也不敢有絲毫表現的原因了。
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被捏在燕清手裏,皇帝待他是無不依從,圓滑的王允也待他親近客氣,他們怎麼可能不乖乖聽話?
哪怕燕清一早在朝堂上申明過,其中只是代管的那些京兵,一等被陛下任命爲前將軍的皇甫嵩的身體恢復到能打理軍務的地步了,就會歸還過去,他們也只是半信半疑,只不敢質疑罷了。
以韓馥爲首的一干袁家的門生故吏,對此頗有微詞,不惜在祕密覲見皇帝時,搬弄了一番燕清的是非,攛掇皇帝限制燕清的權利,莫叫他功高蓋主,野心膨脹。
燕清對此略有耳聞,只諷刺一笑——這些人說得漂亮,似是爲皇帝打算,其實是想分一杯羹,覬覦他的兵權罷了。
開玩笑,只要他在京裏呆着一天,就不可能將這兵權交出去的。
他有不會倚權作亂的信心,對別人卻斷不能這般放心,省得下一刻就躺在砧板上,任人魚肉。
皇甫嵩畢竟上了年紀,體魄再強健,徹底恢復也需要時間。
燕清不是不可以一顆桃送去,就讓他瞬間滿血復活,可憑什麼叫他去幫助曾經的敵人,甚至未來的對手?
有那閒工夫,倒不如多救幾個自己手下的士兵。
燕清未將這事放在心上,也做好了皇帝被他們說動,來找自己麻煩的準備。
不想一向軟和好脾氣的劉康聽完他們所說,瞬間翻臉無情,不但沒了笑容,還難得口齒伶俐地將他們痛斥一頓,全攆出了未央宮去,最後扣上一個誹謗司空的罪名,着他們罰俸半年,閉府思過一月。
這一雷霆出手,直叫朝野都略爲之震盪。
於韓馥等人,可真是偷雞不着蝕把米了——不但把燕清給徹底得罪了,也將皇帝給惹怒了,還落得個搬弄口舌、誹譽名臣的小人名頭,被崇敬燕清的黎民百姓唾棄。
哪怕不讓他們閉府思過,也得被臊得告病不出。
燕清三言兩語地,將呂布安撫完了,便生拉硬拖着妄圖耍賴的郭嘉出了門。
等上了車駕後,知道再沒希望脫逃的郭嘉,便一臉生無可戀地癱成了一團泥,別開臉不看燕清。
倒惹得燕清不住發笑,揶揄道:“你求仁得仁,還難過什麼呢?”
郭嘉悶不吭聲。
燕清搖了搖頭,將腳邊的那一小盆冰往他那推了一推,感受着絲絲涼氣襲來,郭嘉才漸漸回覆了點精神,忽道:“劉備此人,正如主公曾評價的那般,不容小覷。”
燕清點了點頭:“等盧植到了,定不能讓他留於京中。”
不然就是如虎添翼,叫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不知會如何攪局。
燕清從未想過要借知人先機的便利,來加害他們,可既然決定走這麼一條路了,當然也不會成全對方,給自己平添無數艱難險阻。
像史上曹操那樣,明知劉備是個不會屈居人下的英雄,還想着收服對方,大方借兵去,來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失誤,燕清是絕不會犯的。
郭嘉笑道:“這還不簡單?憑主公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只消隨口一提,便能將他發配到千里開外去。”
燕清聽得嘴角抽抽。
事實距此不遠,可經郭嘉那不正經的嘴出來,就莫名其妙地染上了幾分曖昧色彩,甚是古怪。
燕清淡然一笑:“你若再這麼說話,一會進到宮門裏,你便隨我下輿,多走動走動,也好爲剛進不久的午膳消消食罷。”
憑組建盟軍,西征董卓,大破西涼,救出皇帝,解京城之困,安置百姓,歸還財物,維護秩序,救萬民於水火之中的莫大功績而威望大勝的燕清,在護送劉康回到宮中的次日,就被深知投桃報李的道理的皇帝一口氣封了公爵,賜下三縣食邑,可‘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的極高待遇。
燕清推讓一番,最後接受了趙公的爵位,食邑也要了,但對引起一片譁然的那三項,他給推了個一乾二淨,是爲避嫌。
對這種象徵意義大於實惠,還能引起無數猜忌的待遇,他可敬謝不敏。
這樣的特權,前朝的名相蕭何有過,篡位前的王莽也有過,有篡位心的董卓也自封過——在主上闇弱時,簡直是明晃晃地在自己腦門上貼個不懷好意的標籤了。
燕清更喜歡低調行事,除非必要,是不樂意爲些虛榮,而招惹麻煩上身的。
維護劉康的利益,也是給他自己便利,在未來一段不短的時間內,這種互惠互利的關係,都將穩固地持續下去。
那能夠佩劍穿鞋上殿,對本就沒有半分謀害皇帝之心的他,可謂雞肋得很。
要是爲了自保的話,那恐怕佩一萬把劍,都不如帶一隻呂布要來得有用,也遠不如他的卡牌靠譜。
倒是被封爲公爵後,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建立國中之國,修建宗廟,選定繼承人,擁有更多的權限了。
這樣的讓步,也可以防止觸碰到自己勢里人的敏感神經。
他很清楚,荀彧雖是個理想主義者,卻不是頑固而不知變通的。荀彧甚至很樂意扶持一個英明的主上,去做權傾天下的臣子,只要燕清不走出謀權篡位的那一步,或者說,不暴露出這樣野心的端倪,那麼在他的道德認知之中,就還是能實現他匡扶社稷,愛護百姓理想,人格高尚的聖賢。
不論如何,燕清推了這在他眼裏毫無吸引力的厚賞後,所有人都暗中鬆了口氣,他要個能坐車駕進來的特權,也沒經受一點阻礙非議,順順暢暢地就通過了。
這一威脅對郭嘉顯然極其有效,直讓這位別駕的正經面貌,從下一刻起,一直完美地維持到了面聖的時候。
“燕卿!”
劉康在派人去宣燕清進宮後,就不顧內侍們的苦苦勸說,執拗地等在宮殿之前。
直到親眼看見那長身玉立、龍章鳳姿的謫仙一般的人徐徐行來,他心頭一口大石才落了地,面上不自覺地帶出幾分笑意來,伸手想去挽燕清的袍袖,口中道:“隨孤來。”
燕清不着痕跡地避了一避,躬身行了禮:“陛下。”
“不必多禮。”
劉康仰着頭,細細打量燕清,心裏感嘆仙人果真冰肌玉骨,這般熱天裏,穿着厚重官服,面上竟清爽無半分汗跡,猶如清風徐來。
他心念微動,笑吟吟地收回了手,期待道:“日頭毒辣,愛卿快隨孤進殿去。”
燕清淡淡道:“多謝陛下關懷。”
打從過上了與在董卓底下討生活時的戰戰兢兢完全不同的生活後,劉康的精神面貌,都有了脫胎換骨一樣的極大變化。
他經歷過心理上備受折磨,衣食上受疏忽冷待,悽慘得連個尋常小兵都不如,被隨意欺凌的日子,就越知道珍惜現在所有的一切,也對維護他擁有這些的燕清,產生了任誰都無法理解的深厚戀慕。
哪怕作爲本該至高無上的天子,他目前擁有的實權其實少得可憐,也絲毫影響不了這份心滿意足。
——起碼目前不會。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