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祕不發喪
衆人魚貫而入。來到牀前低頭默哀。劉從諫對待部下寬厚,不吝惜財物。
念及上司平日裏對待自己的仁厚,堂堂鬚眉嗡嗡嗡啜泣聲充盈於室。
裴氏一直照顧纏綿病榻的夫君,如今夫君撒手人寰,她受到打擊,身體彷彿一下子垮掉。
兩名侍女攙扶她,她才勉強站穩。衆人齊刷刷站在她面前。
“夫人,您要節哀。將軍仙逝,不僅僅是夫人失去夫君。昭義鎮是天塌下來。”
“夫人,爲了將軍,您要保重身體。將軍的遺願需要我們同心協力,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完成。”
“夫人,您要化悲痛爲力量。”
裴氏生生把眼淚憋回去,帶着鼻音說:“諸位將領,老爺生前只希望和諸位共富貴。老爺如今走了,他的遺願諸位很清楚,他不希望劉氏和諸位經營多年的一片天地,假手於人。”
王協垂淚進言;“夫人,朝廷已經不信任昭義鎮。將軍離開的消息不宜外傳,否則我們會失掉和朝廷斡旋的先機。”
一干人商議如何和朝廷討要最大化利益。這一切周羽無從知曉。他被劉守義四人夾在中間,帶着出去。
一路走來,周羽四下張望,是出府衙的路徑。他站住,沉下臉問:“本官要面見節度使。你們要去哪裏?”
四人收住腳步,望天、望地、望風景,就是不看他,也不答言。
周羽負手而立,乾脆咱們誰都別動,看誰能耗過誰。足足站了一刻鐘時間。
親兵過來,“對不起,多有得罪。”
肩扛手提,把周羽擡起來,一幫人簇擁他來到一座宅院。這是劉守義帶兵駐地。
周羽覺得自己就是案板上魚肉,在這裏是任人宰割的境地。他也不掙扎,不喊叫。他喊破喉嚨那幫人只會裝聾作啞。
他在心裏暗罵,龜孫子,有一天爺爺從這裏走出去,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士兵七手八腳將周羽擡進房間,放到牀上。周羽坐起身,跳下地,跟在士兵身後往外走。
前後腳的功夫,周羽一把撐住房門,幾個士兵合力將門關上。周羽聽到落鎖的聲音。
他砰砰地敲打房門,“開門,開門。本官要出去。誰給你們膽子禁足朝廷命官。”
劉守義在外面,聽着好笑。到底年輕,朝廷命官了不起?在藩鎮,節度府就是天。朝廷命官,哼,殺了也不是一個兩個。周羽開始在昭義鎮軟禁生活。
裴氏到底是剛毅婦人。聽了衆人勸慰,她把劉府上升到一個高度。劉府的榮耀不僅僅是家族的事情,她把昭義鎮扛在肩上。劉府的榮辱興衰和昭義鎮綁在一起。
衆人商議妥當,暫時祕不發喪。劉從諫的屍身被儲存在棺槨裏,棺槨裏鎮上冰塊。停放在寢殿。
王協起草文書,以劉從諫的口吻,模仿他的筆跡修書一封。文書和當年劉悟要挾朝廷,立其子劉從諫爲昭義節度使如出一轍。
這次是劉從諫的陰魂不散,手下假借死人餘威要挾朝廷。請求朝廷任命劉從諫的侄子劉稹爲昭義節度使。變相把昭義鎮收入劉氏囊中。
裴氏前一時辰還尋死覓活,要追隨夫君而去。過後擦乾眼淚,要爲夫君守住劉氏疆土。
衆人退下後,裴氏吩咐侍女:“你去請這幾位夫人,到府一敘。”
裴氏列一份名單,都是素日劉從諫親近信任部下家眷。侍女默默記下名單,當着裴氏的面,將字條撕毀。
侍女親自登門相邀請。裴氏身邊貼身婢女,相當於半個主子。到誰家都是高看一眼。
收到邀請的女眷感到很有面子。第二天都提前來到劉府。
劉從諫包裹在冰塊中,在寢殿停放。北方初夏時節,不似南方,酷暑難耐。屍身有冰塊鎮着,腐爛得沒那麼快。
劉府一切照舊。劉守義、劉守忠、王協、董可武等劉府親近之人十多位女眷,齊聚劉府後花園。
家奴李士貴的夫人沒在受邀之列。她聽說劉府親近之人的女眷收到裴氏的邀請,很是鬱悶。
晚上李士貴回來,夫人和他抱怨說;“劉府邀請一干女眷,我沒收到邀請。”
夫人面有不平之色。李士貴脫衣上牀,翹起腳丫。“夫人,過來給爲夫按摩按摩。不去就不去,你想喫什麼,告訴爲夫,多少銀子的好東西,有咱們買不起的嗎?”
“喫、喫、喫,就知道喫,我是爲那口喫的嗎?我爭的是那口氣。”夫人一扭身子,側身坐在椅子上,拿起絹帕抹眼淚。
“別看他們嘴裏一口一個李總管叫着,骨子裏還是把咱們當奴才對待。奴才命是擺脫不掉。”
李士貴是家生奴才,機靈會辦事,深得劉從諫歡心。外人是李總管長,李總管短地叫。
想求財升官的,有人會走李士貴的路子,通過他搭上劉從諫。在人前他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
但是家奴的身份就是一個標籤,刻到骨子裏的標籤。這是他洗刷不掉的恥辱,也是他最忌諱被人提起的一點。
他騰地從牀上坐起身,跳下地穿上鞋子,披上一件衣服往外走。
“你這婆娘自己什麼出身不知道。若不是老子擡舉你,你是什麼東西。還妄想將軍夫人親自邀請你。”
他恨聲罵道,擡腳將要邁出門去。剛纔還感覺委屈的夫人,被李士貴一通罵,也顧不得委屈,撲上來抱住李士貴。
“老爺,你去哪?妾身這就給你按摩。”
“哼,賤骨頭的東西。就見不得好臉。”
李士貴拂袖而去。夫人追到門口,欲要攔住他,李士貴伸臂一擋,夫人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原配的住所和平妻的住所,隔着一條道。李士貴沒有去原配那裏,在原配面前,時刻提醒他自己的出身和地位。原配能留在李家已然是李士貴念及舊情。
李士貴原配是劉府家生奴才。李士貴後來又娶幾房小妾。這位夫人原本是小妾,因爲受到李士貴寵愛,被擡爲平妻,和糟糠之妻平起平坐。
沒有永遠的主子,沒有永遠的奴才。等着瞧吧。李士貴暗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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