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落其一

作者:薇我無酒
三天前,蘭淵玉的傳送地點就在齊城,正好撞上了齊家驚死事件,混亂之中僞裝成了齊城主齊良。而原本的屍體應當已被他處理掉了。

  荊城地處偏遠,消息傳的慢,所以接到才晚了三天知道,城中也尚無恐慌情緒。但齊城是大城,這麼驚人的慘案一定一夜之間已傳遍了臨近的大都,周邊的世家也一定在惶惶之中。

  “什麼事?哈……一大早就讓人把我喊起來了。”鳳子衿打了個哈欠,伸着懶腰走進院子裏來了,荊苦走到他身邊喚了聲“義父”,低聲和他說明了情況。

  鳳子衿揉了揉荊苦的頭髮,視線卻在虛空中與臨畫對上,露出了一個若有若無的笑。臨畫無聲地張了張嘴,問道:“你早就知道?”

  鳳子衿回以一個微笑,不作回答。

  荊苦沒有察覺到二人視線的交替,他將手中攥緊的文書又打開,語氣很複雜:“既然都來了,那麼我就可以說最重要的一個消息了。”

  “……那邊將這次的驚死案,歸結於‘謀殺滅族’了。鄰城與齊家交好的世家也十分震怒,誓要找出兇手。”

  這與他們起初的猜測相吻合,但臨畫有幾分驚詫,他們幾人並沒有找到證據,但那邊卻如此斬釘截鐵。他道:“爲什麼這樣判斷?”

  荊苦搖搖頭:“信中沒有說。這份文書是其他趕過去的世家擬出來的,說得很含糊,似乎在避諱什麼。”

  既已確定有兇手,但鄰近世家聯手尋找,那兇手卻依舊無影無蹤。並且,齊家如此大的世家能被一夜滅族,兇手的實力根本無法估量。

  之前的受害者都是小人物,沒掀起什麼風浪,這次輪到了大世家才被鄭重對待,數百封書信被送往四面八方,恨不能召集全天下來共同申討兇手。

  若這樣能找出兇手當然值得高興,但想想這背後的人命又沉重起來了。荊苦蒼白的面孔上呈現出無數情緒,最後還是搖頭苦笑:“隨書信送來了通行玉牌,我們收拾一下,待會出發去齊城。”

  荊苦憂心忡忡地去收拾了,臨畫看了眼鳳子衿,道:“你去不去?”

  “我?我當然要去,哈哈哈。”鳳子衿愉快的表情完全不像是關心命案的樣子,“我也想看兇手被繩之以法呢。”

  三個修者的腳程遠遠快於送信的車馬。不到一日,他們便已從荊城趕到了齊家。

  “放行。”

  此時夜色正濃,齊府外觀比荊府大氣太多,燈火通明,侍衛也仍是像往常守在門前。交遞了通行玉牌,三人走進齊府會客廳。

  臨畫感覺到氣氛陡然一變。

  並不是說這裏變得像荊府一樣冷冷清清,相反,這裏擠滿了人。

  會客廳極盡氣派,典雅厚重,世家底蘊滲透到每個細枝末節。在場已被各地趕來的人坐滿了,臨畫他們是很後一批到來的。

  人如此多,卻很安靜,交流都是低聲或者乾脆傳音入耳。

  三人進去,臨畫感到視線全集中到他們身上來了,猛然察覺到不妥。

  來的客人全是素色或是深色衣服,畢竟說得不好聽,他們本來也是來出殯的,不可能一個個華麗非凡。

  但鳳子衿卻一身火紅衣裳,在一堆灰撲撲的顏色裏耀眼無比,宛若一隻不長眼的鬥雞。

  別人看他,他還瞟了一圈嗤笑一聲,生怕沒人來打他。

  臨畫和荊苦還好,今天一白一淺青。

  荊苦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臉瞬間漲得通紅。

  “神經病。”他聽到有人低聲罵了句,頓時頭都快擡不起來了。說是低聲,但在場誰不是修者,全廳都聽得一清二楚。

  “神經病說誰?”鳳子衿“哈”了一聲,金刃在指間遊動閃爍,傲慢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出聲的人道,“廢物就少說點話,我來給齊家送終就是給他面子了,還想要我給他披麻戴孝啊?”

  “義父!”荊苦都快哭了,小聲叫了句,揪住鳳子衿的袖擺。

  臨畫頭疼地用胳膊肘撞了下荊苦,傳音給他:“我們先坐下,讓他發神經去。”

  見荊苦還眼巴巴地貼着鳳子衿,臨畫對系統道:“要我義父是這麼個倒黴玩意兒,我早就離家出走了。”

  成爲了視線焦點,臨畫只能作沉思狀,準備小步挪到後面去,卻忽然撞到了個人。

  “這位大人就是九霄狂吧?幸會幸會。我家客人只是誤會您了,還望多多包涵。”

  一個玄衣人從人堆裏站了出來,撞到了臨畫肩膀。臨畫本以爲是個魯莽之輩,卻見此人生得樣貌平平,分明是個老實人的笑模樣,玄衣工工整整,腰間一支判官筆。

  不過眼尖的都注意到,他腰上彆着一個“齊”字的玉牌。

  “你又是誰?”鳳子衿道,“什麼叫你家客人,齊家不是都死光了嗎?”

  玄衣人作了個揖道:“在下名郭巖,是齊家門客。”

  鳳子衿聞言,伸手在郭巖肩上敲了敲試探他的實力,靈力波動擴散開來,一挑眉輕蔑地看他一眼,好笑道:“齊傢什麼時候也收這麼廢的門客了?”

  這是非常無理的舉動,但郭巖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齊家仁善,偶爾也是會收留一下我們這樣的修士的。”

  “仁善?”鳳子衿直接笑出聲,“哈哈哈,你問問在場任何一個人,誰會說齊家仁善?”

  荊苦已經被義父的行爲驚到不敢說話了。

  現場只一陣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世家大族的上層階級,多的是藏污納垢的腌臢事,只有極少數作風優良,剩下的裏頭,有些還願意做做表面功夫,有些是直接有恃無恐、橫行霸道。

  齊家顯然是後者。

  與齊家交好的鄰近世家也是一丘之貉,否則也幹不出發令天下的事情來,實可謂霸道至極。

  被它請過來的多是地位不及它的,真正如秋、梨等大族,齊城還請不動。

  郭巖神色不變,道:“在下就是家主仁善的證明。九霄狂大人,落座吧。”

  鳳子衿瞅着他,莫名其妙地又笑幾聲,竟也聽了勸,往位子上走。荊苦如蒙大赦,鳳子衿坐到臨畫旁邊,小聲嘀咕:“死了全家,齊城主拍拍屁股就上仙都去了。真是齊家一貫的優良作風。”

  “……”他現在說的這個齊城主現在可是蘭淵玉,臨畫道,“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滿堂都是賓客,這小插曲之後一批一批人進進出出,似乎討論着什麼。三人組一直遊離在邊緣,臨畫都快睡着了,心道,原本自己來是想看看屍體,現在看來人家根本沒想給他看。

  身邊又有個人坐下。卻又是郭巖。

  郭巖小聲道:“這位客人,您可知道爲何齊家不願客人看到屍體,又爲何不願在書信裏說出定罪謀殺的理由?”

  “爲何?”臨畫坐得離他遠了點,看到郭巖一直盯着滿堂賓客,那表情竟給臨畫一種他在觀賞什麼景緻的錯覺。看來,郭巖內心對齊家恐怕也沒什麼真實的情誼。

  “因爲……”郭巖壓低了聲音,神神祕祕道,“連家主在內,正房統共二十八人,皆是屍首分離、四肢截斷,血肉碎塊散了一地。原本最豪華的那幾間屋子,現在都沒人敢進去了。”

  臨畫聽他一描述,不覺有些發毛。

  無怪乎定性爲謀殺,這種一看就是人爲的,而且是有深仇大恨纔會這麼做。

  “今天就是把人都叫來開個會,”郭巖道,“沒結果的。”

  果然,臨畫他們在會客廳坐到太陽都出來了也沒有任何突破性的消息,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走進來,讓賓客散會了。

  雖然沒人出聲,臨畫也彷彿聽到了他們心裏的怨聲載道。

  “走了,義父。”荊苦輕輕搖了搖一直睡得快打鼾的鳳子衿。

  郭巖站起來鬆了鬆筋骨,幾人隨人流一起出了會客廳,他道:“郭某對齊城比較熟悉,不若由在下帶你們遊覽一番吧。”

  清晨,齊城,七穿巷。

  大成都的繁華喧鬧從早晨便開始了,這條小巷擠滿了人聲人語。

  郭巖道:“幾位客人都是修者,不會餓,但在下還是建議你們嘗一嘗七穿巷的早點。”

  人間煙火味飄在巷子上方,臨畫看得有些新奇。沒想到《千煉》里人界的小巷子裏也有各種早餐鋪吆喝經營。

  從一團團各異的香味中穿過,荊苦好奇地打量每一個小攤,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道:“義父……”

  “你想喫什麼?”鳳子衿嫌這裏髒,腳上不情不願地穿着郭巖提供的鞋子,表情不太好。聽到荊苦的話,笑道,“我來給我家小城主買。”

  “多謝義父!”荊苦臉有點紅,不好意思地站在了煎餅攤前。

  臨畫和郭巖在一旁,看他們買煎餅,郭巖道:“真是父慈子孝。”

  不知爲什麼,臨畫覺得郭巖這句語氣有點揶揄,偏頭看他卻是神色真誠地在感慨。

  “那齊家死絕了,死得好哇!”

  小巷子裏還有一樣不缺,就是聚在一起八卦的七姑八姨。

  煎餅攤旁邊就站了一羣。一位粉衣的婦人聲音猛然一高,被臨畫聽到了。

  “這是報應!”粉衣婦人道,渾然不覺自己的聲音有多大,“欺男霸女、恃強凌弱,這下子報應到自己頭上來了。天道好輪迴,大快人心!”

  她說話像刀切蘿蔔,又快又脆,透着股激憤。

  “看來,你這齊家,名聲並不仁善啊。”臨畫道。

  郭巖笑笑,不卑不亢道:“這個嘛,在下也不便討論。仁善,哎呀,各在人心吧。”

  “被齊家禍害過的人可不少了。”一位黃衣大嬸耳尖,聽到了郭巖的話,“那一家,從老東西到底下小的,就沒個好的。我看哪,也是報應。”

  臨畫心說,這是你不知道“從老東西到底下小的”,都被剁成幾段了,否則還不得放個煙花慶賀。

  “就是!”粉衣婦人也轉過來了,道,“小哥,你可不能睜眼說瞎話!我們老百姓都記着呢。就在那邊,就有個鐵證!”

  她尖尖的手指一指,臨畫望過去,看到衚衕裏一扇緊閉的小門,上面的漆已經完全剝落了。

  “這家人原本是一對孤兒姐弟,姐姐生來有病,但是長得美。她是個繡娘,繡花養活自己和弟弟,她的手也是這整條巷子裏最巧的一雙。

  “我從小就聽我娘講,那個小姐姐繡的蝴蝶吹口氣就能飛起來。

  “但那齊家老爺想納她做小妾,他兒子也想來強霸她,真不是個東西!後來那姐姐死了,我娘說,弟弟那天哭的聲音她這輩子都忘不掉!”

  旁邊有個人問:“他姐姐是怎麼死的啊?”

  粉衣婦人尷尬了一下,道:“是病死的。”

  “沒意思!我還以爲是剛烈不從上吊死的。”

  “病也是被人害的才加重的!”粉衣婦人秀眉倒豎。

  “那她弟弟呢?”

  “我娘沒說,好像是搬走了……”

  臨畫聽了一耳朵故事,看到那個小門上的門環都已經看不出本色了,開口輕聲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好像是……呃,我也不知道,其實我娘也是聽我外婆講的,我外婆也是挺她娘講的。”粉衣婦人好像覺得沒什麼說服力,又加了句,“不過肯定是真的!”

  圍觀人起鬨起來,粉衣婦人漲紅了臉,忽然想起什麼,取出一個荷包來:“你看這上面的蝴蝶!是不是很靈?這是我外婆的娘從前拆了那繡孃的刺繡,看針腳仿的,我娘是和外婆學的。”

  那蝴蝶刺繡果然極美極靈動,完全不像市井人家的手藝。

  “學了幾代的都這麼美,那真人繡的要美成什麼樣?”粉衣婦人急急辯解。

  這個蝴蝶刺繡,彷彿給那泛黃的故事增添了點真實性。

  臨畫不由伸手觸碰了下蝶翼,恍惚覺得它彷彿要振翅飛出。就在他指尖碰到蝴蝶的那一剎那,系統【滴】了一聲。

  【滴——觸發地點成功,原著劇情觀看權點亮。請問是否立刻觀看?】

  臨畫愣住了。

  這是他在海市時就獲得的觀看權。但觀看權必須要觸發原著時間或地點任一個才能點亮。

  二十多年都沒有動靜,沒想到這次卻點亮了。

  “否,睡覺再看。”他點了右上角的小叉叉,接下來一整天都無心賞玩了。

  好不容易熬到華燈初上,幾人入住客棧客棧,臨畫就立刻躺下開始進入原著劇情的夢境。

  頭一沾枕頭,昏暗襲來。

  一片黑暗中,漸漸傳出鳥鳴聲。

  臨畫睜開眼睛,發覺自己站在了青石板上。

  青石板上還有晨霜,整個巷子靜悄悄的,天還未破曉,鳥鳴聲聲。

  這裏,是七穿巷。

  這個七穿巷比白天臨畫看到的更新,白日的煙火氣息還未升起,弄堂斜伸出的梔子花暗香盈盈,掛着露水。

  他往前走了幾步,忽然看到了一個人,站在原地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沒看錯吧……”

  那居然是蘭淵玉!

  還是他許久未見的少年蘭淵玉!

  但這個蘭淵玉幾乎讓他不敢認。

  一身白衣已經髒成了灰色,頭髮也亂蓬蓬的,正緩慢地一步步地從巷口走進來,臉上也都是灰塵,嘴脣乾裂。

  他看到斜伸出來的梔子花,神色猶豫了一會兒,踮起腳尖,彷彿親吻一般嘴脣輕觸了下潔白的花朵,卻是舔去了上頭殘留的夜露。

  作者有話要說:比喻化用自錢鍾書《圍城》。

  日4的第二天,大噶好!

  前方有小刀(?)

  我的文有強推的小金章了!(挺胸)電腦版網頁能在右側看到,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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