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章
“這些都不是師兄該想的事,我只是隨便說說,你不用放在心上。”安輕很溫柔的親親他。
許一白覺着也是,伸手摸了摸安輕受傷的地方,“還疼麼。”
“不疼。”安輕立刻回答,又覺着自己回答的太快,顯得很刻意,便又道,“師兄的藥很好用。”
許一白總歸還是有些心疼,他擡頭看向安輕熟悉的眉眼,盼了很久的人終於出現在自己面前,說不歡喜是假的,但是明日就又要分別,許一白又有些悵然。
“明日幾點走,我送你。”
“不用。”安輕給許一白蓋好被子,又捏了捏他的鼻子,“我要你明天睡一個好覺。”
許一白只好點點頭,剛想翻過身,卻不想勾住了安輕的腳,連帶着他自己受傷的左腳牽扯出幾絲疼痛,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安輕也感覺到他剛剛身體的僵硬,便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我抱着你不太舒服?”
“不是,腳踝有些疼……”
“腳踝疼?”安輕皺眉,他醒了不過一刻鐘,許一白也沒跟他提過受傷的事,怎麼突然就腳疼了?“我看看。”
“沒事的,沒事的……就今天扭了一下……”許一白連忙起身阻止安輕掀開被子的動作,可是安輕手快,已經脫下了他的褲襪,頓時臉色發青。
“怎麼傷的?”安輕看着許一白腳踝處已經腫得老高,剛剛居然還不告訴他,黑着一張臉下牀,拿來冷帕要爲他敷腳。
“沒事的……”許一白又喏道,但心底對於安輕爲他做這些事其實是喜歡極了,“昨天就輕輕崴了一下……已經敷過藥了。”
“腿傷了還敢亂闖。”安輕低頭對着他的腳踝輕輕吹了一口氣,惹得許一白趕緊抽開。
“過幾天就好了……”
“不好好養的話半個月都好不了。”安輕故意擰起眉頭瞪了他一眼。
兩人正說着話,突然傳來冷冰冰的敲門聲。
兩人愣了一下,安輕才低聲問道,“有人和你一起來麼?”
“沒,沒有啊……”許一白也疑惑,他扶着安輕的肩膀跳下牀,“可能是小二吧,我去看看……”
“別去。”安輕一把拽住他。
冷峻而陰沉的臉色讓許一白有些奇怪,“怎麼了?”
“這三更半夜的,哪可能是小二。”安輕看着門外的身形,只能看出來是個男人,身高與他差不多,“別去開門,等一等。”
許一白聽他這麼說也有點心慌,擔心是魔教的人追來,他豎起耳朵聽着門外的聲響,那人敲了一會兒門,看沒有人應答,又輕聲喊道,“一白,你睡了麼?”
一白?
安輕心裏有些沉不住氣,門外這人怎麼就叫了師兄的名字?
許一白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拍了一下腦袋,“啊,我想起來了,是陳翰!”
“陳翰?”安輕看着許一白急忙忙去開門,便也跟在他身後向門口走去。
許一白打開房門,門口處站着的正是陳翰——昨天帶他看醫的人。
“一白啊,你總算開門了,我還以爲這麼晚你睡了……”陳翰擠進房門。
“這麼晚人不應該睡覺麼?”許一白哭笑不得,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我不是說了我也要住客棧嘛,問了問掌櫃就知道了,哎呀你的腳好了沒有啊……”陳翰一進來就絮絮叨叨,絲毫沒有看到許一白身後,臉色鐵青的安輕。
安輕抱着手臂,冷眼看這個進來的人,叫師兄名字不說,還知道師兄扭傷了腳,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看着許一白正跟那人彷彿很熟絡的樣子在交談,心裏更加不樂意,一把攬過許一白,問道,“這是誰?”
許一白連忙介紹,“這是陳翰,昨天偶遇的一位公子。”又揚手跟陳翰道,“這位是……我的師弟,安輕。”
“這麼晚了不知道人都休息了麼?”安輕皺着眉頭沒有一點好臉色。
“不好意思啊,我看一白昨天腳傷比較嚴重,就想着今晚來看一看。”陳翰也沒在意安輕的不友好,依舊笑眯眯道。
許一白看出安輕不高興,於是便跟陳翰溫和道,“我沒事,天很晚了你也回去早點休息吧。”
聽到許一白下逐客令,陳翰也不生氣,倒是往桌前大喇喇地一坐,安輕不知這人是何意思,怎麼就坐的這麼自然?
“我來找你其實是有事,昨兒下午有一份信送到了我的房中。”陳翰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在許一白眼前晃了晃,“落款寫的是許一白。”
“我,我給你寫過信?”許一白大喫一驚。
“是啊……這信的內容我實在是不好確定,所以我來問一問。”陳翰沒有打開信,只是輕輕放在桌上,“一白,我是這樣想的,我們兩也纔剛剛認識,談這些東西有些急促了,你也不瞭解我的家庭,但說實話,昨日我確實覺着你很不錯……”
聽着陳翰說的越來越偏,許一白制止道,“等等,你把話說清楚,我到底寫什麼了?”
“你確定要讓我讀出來?”
聽着這兩人像是唱戲一般的,安輕有些煩悶,他把許一白拉到身後,神情冷漠對陳翰道,“不用讀了,我師兄昨日和我在一起,沒有時間給你寫信。”
“啊?”陳翰也一臉迷茫。
“到底是寫了什麼東西……”許一白想探頭去看,卻被安輕擋了個嚴嚴實實。
“不許看。”安輕扭頭對他淡淡道,再次對陳翰下逐客令,“大晚上的,都要休息了,陳公子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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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層薄帳,只有半截皓雪凝脂的手腕露出來,軟若無骨的搭在牀鋪上。
牀邊坐着的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頭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他搭了幾下沈扶風的脈象,神色平穩地對卓淵道,“什麼時候開始出血的?”
卓淵站在牀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聽到郎中問他,趕忙回答道,“就剛剛出血了……”
“我的意思是,之前還有這種事情發生嗎”老者捋了一把鬍子。
“這……這我不知道。”卓淵面露尷尬。
“你娘子的身體你這個做夫君的都不知道?”老者用不相信的眼神看他,又嘆口氣,“你娘子胎動比較厲害,估計最近火氣很大,但孩子還能保住,我給你開幾副藥,每日按時服用。”
“那他人,沒事吧?”
“能沒事麼?”老者瞟了他一眼,“切記這幾日不能沾涼水,也不能喫涼性的飯菜,我給你開一味夏枯草和一味竹葉,晚飯後約摸一個時辰可以喝……”
卓淵一一記下,送走了郎中,心裏隱隱發愁。
沈扶風哪能乖乖喝藥,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找郎中給他看過了,還不得氣死過去。
踱步走到牀前,掀開簾子,沈扶風還在昏迷狀態,卓淵靜望了一會兒,確定他沒有在裝睡,才下樓讓小二做菜。
今日屋外不知怎地出了太陽,積雪融化,陽光從屋外照進屋內,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按理來說,現在已經入冬,人人都裹得嚴嚴實實,可樓下那小二偏偏不走尋常路,每日赤着膀子在門外吆喝——
“客官,您打尖還是住店吶!”
卓淵端着飯菜上樓,沈扶風今早轉醒,但是人不怎麼精神,冰冷着臉坐在牀上,一句話也不跟他說,偶爾提幾句孩子的事,他也全然不爲所動。
“啪”得一聲,飯菜被重重放在桌子上,卓淵看沈扶風依舊連眼皮都不肯擡,終於忍不住道,“藥不喝,飯不喫,你到底想幹什麼?”
沈扶風不回答,捲了被子竟然要睡覺。
卓淵氣得牙癢癢,他一把揪起沈扶風,“把飯吃了,一粒米也不許剩。”
“放手。”沈扶風閉上眼睛。
想不到整整一天,沈扶風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卓淵氣不打一出來,“好不容易救你出來,真是救錯了人!”
“誰讓你救我了?”冷冷的聲音從喉嚨中傳出。
“你難道想死在那個人手裏麼?”卓淵捏着他的下巴,“你沒看到那個人看你的眼神,你要是落在他手上,能有什麼好下場!”
“不就是一個死麼。”沈扶風不掙扎,反而直視他的眼睛。
“哪有死這麼簡單。”卓淵眼底閃過一絲陰沉,“像你這樣的模樣,被人玩斷氣的還少麼。”
看到沈扶風眼裏突然的慌亂,卓淵知道他已經想到後果,便放開他道,“過來喫飯。”
沈扶風緊咬下脣,咬得脣齒泛白。
“我喫不下,先生還在他們手裏。”
卓淵蹙眉,“如果那個人還想把你捉回去的話,按照常理來說,你的先生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沈扶風顫抖着聲音道,“你不知道,魔教對付人的手段有千萬種,各種酷刑折磨會讓人比死了還難受……”
“你也知道。”卓淵坐下,“剛剛你不是還說不就一個死麼?”
“沈扶風,有一句話你聽過麼。”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卓淵重重嘆口氣,“以後別再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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