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戚達的故事（三）
答應五姐無論如何都會好好活下去，答應五姐去接她出來過好日子，五姐答應等他，只怕他要辜負姐姐了，五姐等不到弟弟去救她出深淵了……
不停歇的毆打中，戚達覺得神仙已經來催他的命了，他熬不住了。
“住手。”恍惚之中，又好像聽到了一聲替他打抱不平的發聲，但他也就只看一眼，就又任命般的閉上了眼去。
說話那人衣冠楚楚，氣質卓越，一眼便可知是達官顯宦。但達官顯宦可最是無情，又怎會救他呢。
“這個給你，把你手中那東西交與我。”
那乞丐頭子看着陳珏手上明晃晃的塊兒金子，顯然是分量十足，忙着點頭哈腰的同他交換：“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公子一看就是好人，您一定會更富貴的，更富貴。”
乞丐沒什麼文化，說出的話膚淺的有些搞笑，陳珏卻依舊迴應道：“那就借你吉言了。我看你弟兄們都餓了，快些帶他們去好好喫一頓吧。”
“好嘞！謝謝公子，您真是貴人！”
一羣人撿了大便宜，哪還顧及虛弱的躺在地上的戚達，忙着走了去分贓去了。
不嫌棄戚達的髒亂不堪，陳珏蹲在他身邊，拍拍戚達的肩，柔聲道：“小兄弟，睜眼悄悄，這可是你的東西?“
戚達又見到那長命鎖，飛快地奪過，緊緊的護在自己的胸前，可憐的像只受傷的小獸。
“小兄弟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你若是放心與我，我便帶你去處理下傷口，再用點兒熱湯驅驅寒。”
戚達確實是餓了，沉默一陣，還是跟在陳珏的身後了。
“我見小兄弟的模樣清秀，不像是貧苦家的孩子，不知小兄弟家住何處，是否是走散了，若是方便不如告訴我，我送你回家去。”
“若是不知家住何處，或是可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令尊名號是何，也好方便尋些，想必你家人定是着急壞了。”
但無論陳珏問什麼，戚達都一直沒有說話，只低頭喝着熱湯。過了許久，戚達大概已經默默了喝了六七碗的熱湯，突然擡頭看向了陳珏，開口。
“你的官兒大嗎。”
陳珏被他問的一愣，疑惑的詢問道：“不知小兄弟何處此言。”
戚達沒應答他，只是重複的又問了遍：“你官兒大嗎。”
陳珏想了想答道：“那得看是與誰相比了，若是與聖上相比，只怕是十個我也抵不上的了。”
戚達硬生生的說了句：“我要告狀。”語氣裏的堅定與恨意顯露無疑。
“不知小兄弟……你是想告何人的狀……”
“我的父親，戚府戚楚明。”
陳珏有些驚詫，這哪裏有兒子要告老子的狀的，況且那人怎麼會是戚楚明，有名兒的正人君子了。
戚達料到陳珏的不可置信，心底裏又不禁的冷笑起他那個虛僞的父親，掩飾的沒有一個人對他的品行產生疑問。
這麼多年過的種種，他早已不把戚楚明當成是他的父親，那個人渣根本不配爲人。對着陳珏絲毫不遮掩的將戚楚明的惡行一條一條的說明。
陳珏是真的傻了，也不知戚達的話是真是假，但他實在是無法相信戚楚明能做出如此罪惡的事情來：“這……小兄弟……你屬實是受苦了。但先莫說你所言是真是假。就是如此這般的家事，大理寺是不會管的……”
戚達有些泄氣：“我沒有騙你……若他沒有如此過分，我也不會對我的父親產生如此之大的恨意來……當真是一點法子都奈不了他了嗎……”
陳珏看他低沉的模樣，有些不忍，這孩子身上透露出的孤獨不甘，與他一模一樣，也正因如此陳珏才選擇了出手相救。
安慰道：“小兄弟，你放心，人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若是做了惡事，自會收到懲罰的，老天第一個不會饒了他的。”
“但沒有父親是當真想讓自己的骨肉去死的，小兄弟是因爲何事被戚大人關了起來的，若是什麼小事，你就道個歉，你父親定就不會再與你置氣了。”
戚達這時又有些憤怒了，道：“本就不是什麼大事！我覺得戚楚明就是特意與我過不去！我撞破他的醜事，他就想找個理由來好好治治我解氣！”
“他和手下談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明白，什麼雲歸璨，什麼南譯什麼雲家君，我分明一個也不認識，他抓我作甚！還不就是想置我於死地！他就是不配爲人父，不配爲人！”
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陳珏飛快地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來，低聲開口道：“小兄弟，那日你都聽到了什麼，你可還記得，若是方便，可否盡數說與我聽。”
戚達本是個愛說話的頑皮性子，既然話匣子打開了，巴不得有個人盡數傾訴，況且他自小記憶力就好的很，一人飾兩角，裝模作樣的將那日戚楚明與他手下的對話刻畫了下來，一字不落地說與陳珏聽，連語氣語調都模仿的出來。
這次，換作陳珏沉默了，一時間，他有些接受不了這信息量。還真是車到山前必有路，絕境之中，他竟然隨手救下這麼個寶藏來，眼前這人，可不就是他最佳的人選嗎。一個絕密的計劃，也就從此刻開始實行了。
“公子？公子您怎麼不說話啊！公子！”戚達的呼喊纔將陳珏拉回神兒來。
“小兄弟，你說的可都是真的，那日你父親與手下的交談當真如此？你可知你父親那手下喚作和名。”
“好像是叫做連影。你又不信我？我從不說謊話，罷了罷了，不信便不信吧。”
連影嗎，戚楚明身爲雲家君時最得力的手下，那這小子的話便應是真的了。竟沒想到，當年雲老將軍的死與雲家軍的覆沒都另有隱情！戚楚明啊戚楚明，那你可真是送了我個大好的機會。
“小兄弟，我怎麼會不信你，我相信你，所言都是真的，我也相信你父親，是個禽獸，我相信小兄弟不會騙我。”
“喝了這麼多碗肉湯，是不是膩了，來顆糖解解膩吧。”說着，陳珏就伸出手心來，遞給他一顆圓溜溜的小糖丸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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