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發現端倪
被稱作殿下的少年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到宋如枝身旁,遞了張白絹給她,“抱歉,無意隱藏。”
“不過見你方纔哭得傷心,纔不忍打擾。”
他的聲音若玉石敲擊,聽得宋如枝耳根一紅。
她這才猛地反應過來,今年鹿池所來的大人物中,只有一人可稱殿下,那便是當今聖上的六皇子——謝淮!
宋如枝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以頭搶地,“民女宋……宋如枝,冒犯殿下了。”
“別磕頭了。”
宋如枝擡起頭來,發現那白絹已經遞到了她面前。
“接呀。”
宋如枝顫巍巍接住。
她握着那手絹,見到少年那高挑身姿,閒閒地逗弄着那隻他養的大鷹。
他叫着,“花餅,花餅過來。”
大鷹便狗子一般跳了過來,用腦袋去蹭少年的褲腿。
那個叫江鶴詞的男人也走了過來,跟少年說了說話。
少年向他抱怨,“鶴詞,母妃讓咱們來這鹿池花會也真是無聊。”
“還不如跟兄弟們出去操練一番來得好玩,自回了洛京,咱們的兵都懶散了。”
江鶴詞搖了搖頭,“殿下,要有個皇子樣子,不能出去打了兩年仗便一股痞子味兒。”
少年聽聞,放肆大笑起來。
“今年鹿池花會,雨眠準備了很久呢,她極爲期待見到殿下。”江鶴詞又輕聲道。
“哦。”少年頷首,這才柔和了眉眼,“明白了。”
宋如枝在兩人身後聽到,心不由自主地浸泡在了深深的湖水之中。
她早已聽聞,京中那彎名叫莊雨眠的月亮,是她們這一批的貴女之首。
原來貴人之間的感情,早已註定了。
是她這樣的人,再怎樣仰望也仰望不到的盡頭。
宋如枝無比失落之際,少年竟回過頭來,輕聲對她道,“不知你有什麼不能說的委屈,我會遣人送你回去。”
“你且放心,至少在鹿池,無人敢看輕你、欺負你了。”
宋如枝怔怔的,強忍着淚水不掉下來。
這是她來到洛京被最好對待的一次。
她家給了那麼多銀錢,供得榮成伯府四房榮華富貴、金玉鋪地,大姨對她也不冷不熱、極盡算計。表姐們對她冷嘲熱諷、防範不停。
沒想到……沒想到,只見了一面高高在上的貴人……卻是對她最好的。
她注意到,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宮”。
這一點小小的靠近,令她心中生出了無限歡喜與雀躍,可又令她陷入不可自拔的自傷之中。
他是她不可靠近的……
宋如枝被一個侍女帶到了花會主場,許是有了六皇子的吩咐,沒有人再爲難宋如枝。
反而是衆人見了宋如枝與六皇子侍女一起,紛紛對她另眼相待。
她在之後的才藝比試上,更是一展才華,過關斬將、所向披靡。
最終莊雨眠折桂,她摘得了第二。
她記得那時她就站在不遠處,眼睜睜看着那驕傲高貴又恣意的少年,認認真真插了一支釵在莊雨眠發間。
一對璧人。
他們站在熠熠陽光中,而她,永遠是陰暗裏的陪襯。
她無數次在夢裏幻想着,六殿下的那隻釵,插到了自己發間。
少年回過頭來,放低了聲音對自己耳語着什麼。
到底是什麼呢?
宋如枝踮着腳去聽,瞬間白光大盛,她醒了過來。
宋如枝小口呼吸着,從枕下翻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白絹。
她以白絹覆鼻,深深呼吸。
從前淡淡的松香味兒已經消弭於無了。
後來的宋如枝再也薰不起一兩千金的松香,只得漿洗得乾乾淨淨,細細存在枕下。
父母死後,他們想要她嫁一普通世家的願望落了空。
她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當她見過那少年的第一面,她就已經知曉,這一生不可能再愛上別人了。
他永遠都是她,不可言說的舊夢。
“雲錦,上次你去打聽,青州邊境那邊的情況如何了?”宋如枝起身,裝作不經意問道。
“自從六皇子戰敗後,北躂連下了三城。”雲錦說起那些消息,人都渾身一緊,“聽說城內境況,慘不忍睹……”
“六皇子呢……?”宋如枝又問道。
“我的好小姐,咱們平民怎麼知曉上面的事呢?”雲錦無奈道。
宋如枝點了點頭,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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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回廚房之後,裝模作樣地揉麪,揉得一點不專業。
廚房裏新的一批人都善意地笑話她,還有幾人自告奮勇地教她,被她拒絕了。
小荷不過是在做戲而已,可惜她沒讓真正想看的人看到。
不過……小荷瞥了眼角落裏的孫林,讓這人看到也一樣的。
畢竟孫林從上輩子起就是祝妹的狗,從來都爲祝妹衝鋒陷陣。
上輩子孫林死於小荷的算計。
小荷本來是算計祝妹的,可惜孫林非要爲祝妹替死,她也就不客氣了。
若說祝妹是逼迫小荷黑化的罪魁禍首,大馬是其最好的一把刀,那麼孫林就是裏面最可惡的幫兇。
重來一次,雖然孫林上輩子用死來贖罪了。
可她還是照樣討厭孫林,尤其是上一次在陳管家那裏,孫林誣陷她與陛下。
如今從廚房總管淪落爲處處受排擠的普通廚子,完全是孫林自作自受!
孫林看到小荷在費力做糕點,一直默默留意着——
待到廚房的人都走光了,她才訕訕走過去,“小荷副管事,你在學做糕點啊?”
“我以前在大酒樓,也做過一陣子糕點,我教你啊?”
小荷瞥了一眼孫林,這才幾天,以前意氣風發的孫林彷彿老了十歲。
小荷知曉,她是爲從前廚房衆人在痛苦發愁。
陳管家的處罰想必是十分嚴厲了,能夠讓以前如此驕傲的孫林低下高貴的頭顱,來央求討好小荷。
“不用了。”小荷擺擺手,“孫管事與其求我,不如讓罪魁禍首去認罪。”
“用一個人換一羣人,怎麼說也是划算的買賣。”
孫林就在那瞬間,露出一個仇恨無比的眼神。
“喲,心疼了,不願意了?”小荷雙手抱胸,“我就真的很好奇,按道理說,廚房衆人跟了你三年多,祝妹也跟了你三年多。”
“爲何你爲了祝妹,寧可推其他衆人去送死?”
小荷的話,可謂是殺人誅心。
孫林常常自詡豪爽大度,爲人肝膽相照。如今竟真爲了保祝妹,不顧其他跟着她忠心耿耿的屬下。
孫林撫住胸口,纔沒被氣得倒下。
“哎呀,你是有什麼把柄被她抓住了?還是被她救過命呀?”
小荷眼神一斜,就在孫林抓住胸口的一瞬間,瞥見她領口深處藏着的一枚吊墜。
那枚吊墜,竟然該死的有點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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