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泛舟歲月;您還不能休息啊!
手指撫着下巴思索了良久，曉美焰還是無奈做出放棄姿態。
“這方宇宙被捨棄，無非是多了一方平行世界而已，有什麼問題嗎？”
六道冥看着少女露出苦惱的神色，手掌放在她的黑髮上溫柔撫摸着，語氣平和道：
“涉及到禁忌層次，沒到那一步的人怎麼想都會出現偏差，你只要當做正常的禁忌被碰觸了過去歷史，肯定已經來找我們拼命，現在沒出現應該是出了問題就行。”
所謂至高，於世界觀內部的存在來說，就是修行追求的真正終極、大道之化身，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一猜就錯，一想就謬。
以常人通過在世界內探索形成的三觀認知，就如同凡人在地球上仰望星空般，所見所思永遠只是冰山之一角，而看不到多元本源之全貌。
所以六道冥並沒有對少女細講太多那個層次的隱祕，與天齊平需要的不僅是能夠重塑多元、凝聚世界觀的大道底蘊，更關鍵的作爲凡塵個體敢於自開大道、自成天意的視角昇華，做不到這些，提前告訴她們太多的情報反而更容易形成知見障。
曉美焰微微蹙眉，繼而輕鬆下來，轉了下視線看向遠方還在修建基地的白猿族人。
六道冥不願細講肯定有祂的道理，她也不想去多糾結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有這功夫，還不如多花些精力在她現階段能夠觀測理解的東西上。
“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她很好奇。
因爲歷史的改變，白猿族在未來不會再成爲丘比，前往地球操控人類史，間接導致圓環之理的誕生。
若沒有外力進一步干涉，按照時間長河的當前走向，契約消失後亂了一陣子的白猿族很快就會平復下來，然後慢慢投入真實幻境帶來的隨心所欲中。
這種情況下，祂還會在這個種族裏投入更多關注嗎？
“看起來這方宇宙的終點已經被提前鎖定了，等未來小圓正常生老病死之後，世界線就會因爲熱寂而崩塌，要改變這個結果嗎？還是直接離開想辦法回到正確的歷史中？”
少女並不覺得這條世界線有多糟糕，對她來說，小圓能夠不成爲魔法少女，倖幸福福過完平凡一生的未來其實也挺好的。
但想來這種一覽無餘的結局，對六道冥來說大概是起不到想要的作用的。
這種情況，以祂的性格，怎麼可能不搞事！
“回到正確的歷史並不難，問題是這樣做的意義不大啊！”
手掌順着少女的髮絲摸到她的臉頰，輕輕捏了下，讓小焰不安地使勁甩開那隻作亂的手。
“按照現在這趨勢，看起來只要歷史扭曲得超過一定程度，宇宙就會被直接從正統世界線中分離出來，成爲一方殘缺的平行宇宙。”
至於爲什麼說是殘缺，因爲被分離出來的世界是相對封閉的，形成一種能量有限的孤立系統，到了小圓死亡那個節點沒有能量補充就會因爲熱寂崩塌。
這讓祂想到了型月世界的特異點和異聞帶定義，兩者間有相似也有不同。
總得來說，現在兩人身處的這方宇宙甚至不能說是一方完整的世界，它只能說是一條從長河主幹道分出的支流，沿途沒有足夠水汽補充，流到一半就枯竭了。
很顯然，鹿目圓簽訂契約成爲魔法少女那段劇情，應該就是這支流能夠延續下去的一個重要節點。
若是不解決這個問題，就是重新回到正統世界線搞風搞雨，最後大概還是隻能得到一些類似的殘缺宇宙。
想到這裏，祂就暫時放棄了迴歸正統歷史的想法，與曉美焰一樣將目光看向那些因爲契約失效，逐漸亂起來的白猿族人。
“好歹是我弄出來的意外，就這樣讓他們隨着宇宙熱寂而毀滅也未免太不值當了，果然還是得給他們一些啓示吧。”
按照原劇情，白猿族雖然因爲種種原因變成丘比，但好歹能夠延續下去，甚至這些神祕生物還在主動運用許願技術轉化情感爲能量，妄圖解決熱寂問題。
而現在因爲祂提前插手，這些傢伙居然莫名走向了躺平的道路，最後全都睡進了沉睡倉，放棄現實投身幻境。
結果就是直到熱寂來臨，白猿族都沒有再去研究現實宇宙的變化，等到災難來臨，一點抵抗之力都沒有的在幻境中隨宇宙毀滅。
於虛擬中永生，隨心所欲無所不能，這大概也是一種幸福的死法吧！
然而追根溯源，豈不是說祂六道冥害得他們全族墮落？
這可不行啊！
得讓他們重新明白現實的殘酷，逃避可恥。
“哦，你現在就要給他們當頭一棒嗎？”
曉美焰站起身來，看起來並不意外。
雖說六道冥之前說了不會給他們再去找個對抗的陣營，但現在歷史修正力起的作用出乎意料，祂自然不可能再一點干涉都做。
“不需要！”六道冥搖頭，“我們只需要在適合時機將未來的危機告訴他們，然後讓他們自己去做選擇就行。”
祂其實無所謂白猿族的結局如何，只不過不想讓他們因祂的緣故沉溺幻境導致滅絕。
但若是祂都給了提醒，這些傢伙還是選擇這個未來，那自然也怪不得祂了對吧？！
“願意與我一起暢遊時光嗎？美麗的女士？”
向着少女伸出手，六道冥做出紳士的邀請姿態。
挽手捋了下黑色飄逸的長直髮，曉美焰看着神祇的搞怪作態，覺得有些好笑。
只是被那對灼熱的目光一直看着，她也只能用一如既往的冷漠來掩蓋耳旁的微紅，故作自然地將手放到對方掌心。
“明明至少這段時期內還是我更強……”
柔軟、纖細，就像溫潤的寒玉一樣讓人忍不住把玩。
心底閃過這般感受，六道冥倒也沒像變態一樣沉醉其中，伸手就從虛空中抽出一條長河。
無盡歲月、宙光的概念在長河中凝結，只是稍稍接近物質界，兩人數十米範圍內的所有塵沙、礦石、氣體都在消散，好似一剎那就被奪取了億萬年的光陰。若是普通人被這長河的點點漣漪波及，現在只怕連骨灰都不會有剩的。
不過兩人都已經是先天而生、比之宇宙本身都長壽的不朽神靈，自然不會被一方世界內的歲月長河侵蝕。
六道冥揮手從冥冥中煉化出一截虛空碎片，噴出一口道火將之煅燒。
絲絲縷縷的法則紋路被從天地間抽出，添入道火中，混合虛空碎片被塑形成一條方舟的樣式。
以天地爲爐，虛空爲材，宇宙萬千法則共同洗禮，祭煉出一座能夠在歲月中通行無阻的永恆神器。
五光十色的法則之輝逐漸歸於唯一，道火慢慢散去之後，一條繡着金邊紋路的玄色方舟由巴掌大一下子擴大到更好承載兩人，內裏更是以芥子彌須之術藏有大千洞府，世間森羅萬象無有不缺。
方舟落在若隱若現的長河之上，歲月的概念一下子被鎮壓成實質的水光，就算普通人藏於其中也不再受到壽元、衰老的道則侵蝕。
這是一艘能夠橫渡歲月、鎮壓萬古的六階天神級神舟，更是專精於時空一道，在這方面，就算六階圓滿的宇宙級強者也未必能夠與之抗衡。
但對於六道冥來說，卻只是隨手就能捏出，用來襯托下氣氛的工具。
拉着少女走上方舟之後，祂還特意笑着提問了句，“要不要再煉兩根魚竿，泛舟歲月，垂釣星海也是一件趣事不是？”
結果迎來的卻是少女無言以對的白眼。
冥只是老毛病犯了！
曉美焰在心底給祂默默解釋着。
只要能夠接受，這大概也算是難得的可愛之處吧。
“額”
被看得莫名有些心慌的六道冥眼眉跳動，秉承着只要我不尷尬，尷尬得就是別人的理論，祂依舊顯得十分開心地拉着魔法少女在剛造成的玩具上觀賞。
一縷神力從腳下流入方舟核心，激發其中法則紋路。
被鎮壓的時光長河一個起伏，直接將方舟捲入浪濤中，載着兩人向着未來而去。
白猿族覺醒第兩百年。
自與神締結的契約失效至今已經過去了一百五十年，在幾位長壽長老的帶領下，所有族人終於靠着時間完全習慣了不存在天命的生活。
最初發現契約失效，雖然有着在真實幻境裏的預演，依舊有無數白猿因爲生活和心理落差崩潰，在絕望之下走出無數極端行動。
說到底在真實幻境中進行訓練那一年，所有白猿仍舊處於被天命加持的狀態，這點時間他們能夠研究出虛擬現實技術已經算逆天了，還想用這份技術完全隔絕六道冥契約的影響，這確定不是在做夢？！
更重要的是，幻境終究只是幻境，清醒的時候都知道是假的，承受能力當然比在現實中強。
當然絕不能說真實幻境中不知多少年的預演沒用，只是其中成效沒有達到預期而已。
但毫無疑問，若不是幾位長老有先見之明，強行推動全部族人在幻境中體驗失去天命的“苦日子”，等這件事在現實中真正發生的時候，造成的後果絕對會比如今糟糕幾千幾萬倍。
只用了一百五十年就翻過了契約這一頁，讓其成爲新生代眼中，前輩們誇大其詞的臆想，這在幾位長老心底是可以接受的。
畢竟白猿族的平均壽命比較長，加上人造人和意識轉移等技術，他們想要活下去的話，除非被謀殺否則根本不需擔心自然死亡的問題。
更讓白猿們喜悅的是，在這之前因爲先知預言到的黑暗，一直讓高層憂慮的所謂劫難實質上並未發生。
沒有其他生物獲得契約、沒有從天外降臨的異星文明，也沒有突如其來的恐怖天災，事實證明一切都只是他們自己在嚇自己。
這無疑是最大的驚喜！
因爲不需要去面對難以想象的劫數，一度放鬆下來的幾位長老只需管控內部人心亂象就行，這對具備心靈鏈接技術的白猿族來說再容易不過了。
唯一的問題是，雖然早有準備地對那些只有在天命下才能使用的技術進行精簡，要在契約失效後的短時間內完成替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何況沒有了迫在眉睫的天災逼近，他們也沒必要再用各種強制手段、無視所有族人的情緒去不擇手段完成。
這樣一來，等天命那五十年內開創的所有技術都成功繼承給新一代未籤契約的後輩，已經過去了一百五十年。
前輩們嘔加心點瀝開血掛創造的絢爛文明，後輩們單只是學習運用就耗費了三倍時間，足見兩個時代的差距有多大。
也因此在這段時間內，白猿文明的技術根本就沒有升級過一絲一毫，全都在啃老本復習以前的東西。
不過因爲一百五十年動亂的原因，這個種族的各種精神思考倒是複雜豐富不少，行政制度也在修修補補中進行了改善。
到現在，立於最高管理層的四位……哦，應該是兩位長老終於可以鬆了一口氣。
擔憂的黑暗沒有到來，又沒有同等的對手威脅，先知和騎士這些年來倒是沒有多少事要做，早就悠閒得投身入真實幻境中各種享受了。
唯有白猿王者和賢者，一人管理着所有內政事務，一人隨時要關注精簡的技術是否符合這個時代，想要休息都是做夢。
不過幸好，一切煩惱到現在終於是告一段落了。
黑眼圈已經完全化妝都化不掉的賢者幾乎是熱淚盈眶地擡出了自己的沉睡倉，在裏面倒了一大罐專門製成的營養液。
他發誓這次進入真實幻境，不睡個十天半月絕不醒來。
“等等，賢者莫急，王有事找過來了，您還不能休息啊！”
然而樂極生悲，不等他暢快地躺下去，一道高聲招呼突然就從外面傳了過來。
黑眼圈白猿的臉色也黑了，黑得發青！
快跑過來的侍者沒等喘氣，迎面就是一聲怒吼：
“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