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紀璇菱有些害怕,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人,宮人們不敢仰頭直視,太子妃溫潤地垂眸,乖巧地立在太子身側。
她視線移動,只有七皇子略微皺了下眉頭,眼中帶着些許擔憂,又疑惑地看着身側的沈溫言。
而沈溫言……
紀璇菱不免有些失落,他對眼前的場景渾然不見,臉上畫着似有似無的笑意,似乎無論發生什麼,都與他無關。
先前讓她沉溺的擔憂和關切,好似一場幻夢般。
紀璇菱鼻子發酸,死死地抓着一小片衣袖,福身道:“多謝太子關心,民女沒什麼不舒服的。”
“是麼。”太子的目光在她和沈溫言的身上逡巡片刻,一個低頭不看,一個不動如風,之前紀璇菱出事,這個沈溫言不還緊張得險些失了分寸,不知天高地厚地威脅他,怎麼今天在他面前做起戲來了。
太子冷哼一聲,又飛快瞥了眼沈溫言:“中秋佳節,紀小姐還是多看顧些身子爲好。”
“民女多謝太子關心。”
太子妃擡眸,柔柔一笑:“太子放心,妾身會留意着。”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神色都有些微妙,看看紀璇菱又看看太子。
先前他們只聽說過些紀大小姐刁蠻的聲名,一提起紀璇菱想到的便是她那一手讓人叫苦的好鞭法,如今見到本人,卻纔知道這位大小姐還生了一副頂好的容貌,正是豆蔻年華的少女,面上還留着些稚氣又出落了些女人的柔媚,兩相交融,煞是勾人視線,與太子站在一道,竟也覺得相配。
七殿下看向太子也帶了幾分懷疑,他這個皇兄雖不算熱衷美色,但世間男子,哪個又不喜歡美人嬌臥在懷的,看太子妃這樣說,難不成太子還真的對紀璇菱起什麼心思了。
他暗地裏碰了碰沈溫言,只見他仍舊看向別處,似是一點都不在意。
七殿下心裏疑惑更甚,前段時日,他這位表兄還把紀璇菱當做心肝,眼珠子的護着,旁人碰一下說一句都不行,答應同他跑了馬都能高興上好幾日,怎麼現在看着又一點不在意了。
難不成是厭了?
他想了想,又覺得說不過去,他這個表兄算得上是專情,喜歡的東西經年不變,哪怕現在已經不太好尋了,也願意費心思從別處弄來,再說紀璇菱不是前幾日纔給了他肯定的迴應麼。
宴席也快要開始,女客那裏不能一直沒有人去招待,太子妃道了告辭,領着紀璇菱一干回去,太子也得去前頭,讓他們自便。
七殿下這纔有機會,拍了拍沈溫言:“你一點不擔心?”
沈溫言避開他,雖是幼年的兄弟,也做了數年的君臣,同齊嘉朗也不似少時親近。
齊嘉朗感受到他的疏遠,略微失落了下,聽他沉聲道:“她能應付。”
貴平天險,戰場艱辛,上京的人情往來紀璇菱都能周到處理,不過是太子的一兩句話,當然也不在話下。
她向來都做得很好。
齊嘉朗不贊同道:“畢竟才十幾歲的姑娘,又因爲你開罪了太子,也應當幫她一幫。”
沈溫言掃了他一眼:“怎麼,你擔心她?”
齊嘉朗隱約覺得這話有些許醋意,可看沈溫言的神色又是渾不在意,似是在跟他說一些今天喫什麼的廢話。
他不明白,這幾日是發生了什麼,竟然能把沈溫言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彷彿是木做的偶人,面上神色完美不變,卻不帶着一絲一毫的情緒。
而他的眼眸漆黑,深不見底,讓人如何也看不透絲毫。
齊嘉朗嘆了口氣,說實話他本來不覺得有什麼的,畢竟沈溫言把紀璇菱護得很好,哪怕天上落下一滴露水,他也是要衝到人身邊接住,可見沈溫言如今不在意的樣子,確實有些許心疼。
畢竟侯府已經不如以往,她一個小姑娘家家,得罪了萬人之上的太子,齊恩承又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發難,她孤身應對,怎麼可能不讓人擔憂。
沈溫言輕鬆便看出齊嘉朗的想法,率先前行一步:“她的事不煩你掛心。”
齊嘉朗舌抵着一側,看着沈溫言的背影着實有些不爽,他知曉這位表兄的成長和境遇,生了副冷情善僞的性子,但對着親友也還存着幾分真意,可看他如今這樣……
跟朝堂上那些笑面虎又有什麼區別,哪一處不是熟練僞裝上的虛僞。
他雖有些不悅,還是快步跟上,沒了與他閒談的興趣,一路無話。
這廂紀璇菱也沉默地跟在太子妃身後,她看着身上的衣服只覺得刺眼,扎得眼睛酸澀。
她沒想到自己這樣不喫教訓,前世在沈溫言身上栽了幾次跟斗,連命都沒了,還這樣傻乎乎的,不見一點長進,又栽倒在他的溫柔陷阱中。
這人近不得身,無論是權勢在握的康王殿下,還是先前那個滿眼愛慕的沈大人。
只要是沈溫言,帶給她的只有期待落空的難過和酸澀。
怎麼就是記不住呢。
紀璇菱無奈地在心底嘆氣,不過也慶幸一切都還未開始,還來得及抽身,只是有些許的心傷,些許的埋怨。
既然前世的沈溫言要回來,爲何還要給她機會,同少年的沈大人相處,讓他糾纏,又讓她控住不住的動心。
“紀小姐。”
紀璇菱深吸了口氣,壓下胸口的情緒:“太子妃。”
太子妃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紀小姐當真生了副好模樣。”
紀璇菱後知後覺想起太子妃的話,太子妃不知道先前的事,把太子對她的怨恨,誤認爲是心悅。
一個太子頻頻關注一個沒什麼聲名的小姐,有這方面的揣測也算是自然。紀璇菱嘆了口氣,在心裏又罵起自己拎不清,若她當時什麼都不說,也不會被太子記恨,更不會被沈溫言纏上。
“太子妃國色天香,在您面前,旁人哪裏還看得到民女。”
太子妃柔柔一笑:“紀小姐太過自謙了。”她瞥了眼紀璇菱,手一下一下地撫着隆起的腹部,“花開有日,姿容又能存幾時,你我女子年輕時能憑藉這些,可最終依仗的,也不是容貌空物。”
紀璇菱自然應是,送太子妃去殿裏整理儀容,太子妃贈了賞賜,紀璇菱也不好推辭,乾脆收下,行禮離開。
梳髮的宮女便有四個,太子妃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一側的侍女上前:“這紀大小姐看着是個懂事的。”她補充道,“比二小姐安分些。”
太子妃緩緩睜開眼睛,冷笑:“你當真這樣覺得?”
“奴婢是看着紀大小姐乖乖巧巧的,對太子妃也很是敬重,就算是到了宮中,當也願意爲太子妃驅使。”
“知人知面,她卻不如二小姐坦誠。”
宮女點頭:“是奴婢粗笨,不識得人心。”
太子妃笑了笑:“託人給雪柔郡主帶個話,讓她做的乾淨些,若事發,可別指望本宮會幫她。”
“是。”
宴席就要開始,紀璇菱同葉可意閒聊幾句,回到安排的座位上。
她和紀錦湘同席,見紀錦湘一直低着頭,紀璇菱也不在意,撐着頭看向別處。
暮色四合,園中的燈籠一盞盞亮起,燈火輝煌,太子妃隨着漸次亮起的燈籠,走到首位坐下。
她大方致辭,由於懷着身孕,以茶代酒先飲滿杯,下首的貴婦小姐同她遙遙相對,也順次說了些吉祥話,飲下杯中物。
紀璇菱小心,只做出個樣子,太子妃對她點了點頭,也不再留意,只斜右方有一道目光,似有似無地纏在她身上。
紀璇菱對上那雙眸子,只見齊雪悠略微彎了彎眼睛,便又看向別處。
而後自是絲竹悅耳,歌舞昇平,太子妃做了片刻,雙身子不適宜勞累,跟着宮人一齊下去休息,宴席變得隨意些,平常玩得好的小姐們聚在一塊,又不知煩憂地談起閒事。
紀璇菱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精神緊繃,完全聽不進她們說的話,齊雪悠往紀璇菱的方向看了一眼,也端着酒杯,笑眯眯耳地走來。
“你們在說什麼呢,這樣高興。”
“雪柔郡主。”一干人紛紛見禮。
齊雪悠慢聲道:“今日宴席,也不必拘於這些俗禮。”她看向紀璇菱,“紀小姐,方纔你們是談到什麼趣事了。”
這聲紀小姐卻叫得紀錦湘上身一彈,心虛地左看右看,齊雪悠面上雖掛着抹笑意,心裏埋怨紀錦湘的不爭氣。
事情還沒做呢,就一副等着被人抓獲的樣子,這樣沒用,難怪被紀璇菱耍得團團轉。
紀錦湘什麼都沒聽進去,也不想同齊雪悠說話,一旁的人立馬就接上話:“我們在說東城那位美人的事呢。”
“美人?”
“說是那個美人不顧家人的反對,嫁給了個窮書生,陪那書生寒窗十幾年,無怨無悔的,信了出生承諾的錦繡前路,可是郡主你知怎麼着,十幾年了那書生都沒有中舉。”
聽的人又笑了起來,郡主問道:“哦,那之後呢。”
“這書生沒有讀書的腦子,都學了十幾年了纔開始想別的謀生的法子,認識了京中的一個商戶,便跟着這個商戶一起,只是商戶也嫌棄他腦子不太靈活,本不想帶他,可耐不住他死乞白賴和他那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妻子。”
齊雪悠聽着,也大概猜出了後面的事,左右不過美人被強奪,書生暫且得勢罷了,東城美人的故事也沒逃出這一窠臼,她聽着無趣,面前這些個小姐又開始感慨起感情易逝。
她在心底冷笑,上京的這些老爺夫人們又有幾個是因爲感情在一起的,她們如今也到了快成親的年紀,那個又是靠着感情去選夫婿的,說着美人可憐,至少她也有過一瞬的幻夢,也敢拋下榮華,比她們也好得多。
紀璇菱聽着也心頭微動,有些不想再聽下去,無意識地拿起酒杯,在手中轉了幾圈又放下。
紀錦湘緊緊地看着她的動作,一直提着一口氣,見她又放下酒杯,頓時又泄氣。
她攥緊手中的藥包,見郡主懶懶散散地靠在一邊,看向她的眼中卻帶着幾分催促和銳利。
紀錦湘一個着急,失手碰倒了杯盤,桌前的小姐都驚訝地跳開,紀璇菱也微微退了一步,神色不明地看了眼紀錦湘,又掃過齊雪悠。
“二小姐怎麼這樣不小心。”齊雪悠看向一側的宮人,“好好收拾了,再重新換個杯盞。”
吩咐完,齊雪悠留意到紀璇菱的目光,無辜道:“紀大小姐這樣看我做什麼?”
紀璇菱搖頭:“多謝郡主。”
齊雪悠擺手:“舉手之勞罷了,我去看看皇嫂,便不奉陪了。”她又看了眼紀錦湘道,“二小姐,中秋之宴難得,你也要玩得盡興些纔是。”
紀錦湘重重地點頭,齊雪悠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齊雪悠走後,紀璇菱也去旁的地方走了走,在回去見紀錦湘已經喝得面色發紅,眼神飄忽地看着她。
見到紀璇菱回來,紀錦湘高興得站起來,遞給她一杯酒水:“姐姐,先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對,還望姐姐能夠不同我計較。”
紀璇菱接過酒杯嘆了口氣:“沒什麼好計較的。”
“這樣最好,若姐姐不計較,還請姐姐接受這杯賠罪酒。”
紀璇菱沒有動,紀錦湘忙道:“難道姐姐不願意原諒我?”
身側那些貴女們也都聽着,偶有些外向的,也勸着紀璇菱喝下,紀璇菱看着酒杯,擡眸冷淡地看着紀錦湘:“你當真讓我喝下這杯酒?”
紀錦湘脖子一縮,生怕紀璇菱看出什麼來,可方纔紀璇菱不在這,她又做的隱蔽,應當是沒人看見纔是。
她這樣想着,心裏多出了幾分底氣,點了點頭。
紀璇菱莞爾一笑:“此話當真?”
紀錦湘點頭。
紀璇菱沒再說什麼,只是接過紀錦湘的酒杯,當着她的面給她斟了杯酒,交給紀錦湘,帶着幾分豪爽地同她碰杯。
紀錦湘心下鬆了口氣,將杯中物一飲而盡,紀璇菱只沾了沾嘴脣,便放下了。
橫豎都喝下去了,紀錦湘卻並不覺得鬆快,只覺得有些許疲憊,交好的姐妹邀她一起去賞燈也推拒了。
她緊緊地盯着身側紀璇菱的反應,見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最後終於支撐不住,倒向一側,紀錦湘拉住她,看了眼一邊侍候的宮人,宮女會意,同她一起扶着紀璇菱往太平閣的方向去。
這一路漆黑無人,紀錦湘幾次猶豫,又咬咬牙繼續腳步,終於將人帶到了偏室,宮人點了薰香,又檢查窗戶有沒有鎖好,催促着紀錦湘離開。
紀錦湘聞着香覺得身子有些不適,也想快些離開,左手卻一把被人抓住,忽然一股大力將她丟到牀上,她來不及呼救,已經被矇住了嘴脣,那宮人也被紀璇菱一把抓住,隨手扯了布條將兩個人綁在一塊。
紀錦湘眼眸含淚,祈求地看着紀璇菱,後者卻不爲之動,冷笑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既然特意送姐姐個驚喜,這份禮物就轉送給你吧。”
言畢,紀璇菱乾脆地離開,紀錦湘看着她的背影,只覺得胸口處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幾乎要將她燒成灰燼,又渴又熱,她覺得自己就要乾涸了,她要去找水,去解熱……
救救她,誰能開救救她。
身後響起細微的嗚咽聲,紀璇菱面無表情地關上門,走出偏室,在外面隨意找了個地方站着。
前方仍舊燈火溫暖又華貴,而她身後的太平閣佇立,莊嚴輝煌,誰都不會想到,會有人選在這種地方做不苟之事。
可齊雪悠偏就選在了這個地方,高聳輝煌,遊客衆多,讓她見到閣樓就會想起那日的不堪,讓上京的人來到太平閣就會想起她的不堪,當真是選得好。
紀璇菱冷笑一聲,在陰影中站着。
過會太子和太子妃就會帶着賓客來此處祈福望遠,只可惜齊雪悠的盤算,可要落空了。
耳邊是細微的風聲和遠處的笑談聲,紀璇菱抱胸靠在廊柱上,開始思索起之後的事。
母親留下的這些家業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收拾完,齊雪悠加諸給她的也要一一奉還,待上京事了,她就離開這裏,去江南,去塞北,去一切她想去的地方,自由肆意,再也不要同前世一樣,只困在方寸之間。
紀璇菱想着,或許沈溫言回來還是件好事,這上京除了她父親,便也沒有值得留戀的了。
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傳來,紀璇菱先是警覺了一下,隨即又放鬆下來,沈溫言不言不語,走到她身側。
沈溫言看着紀璇菱的側臉,他有許多的話想同紀璇菱說,想問當時墜崖的情況,想問她近些日子如何,想問她事情處理的怎麼樣,想說自己的想念和失而復得的欣喜,可看着她的眉眼,沈溫言又什麼都不想說,只想靜靜地同她站在一起,像在夢中那樣,只站在一起,享受着當時尋常而今卻難得的靜謐。
他不敢出聲,放輕呼吸,生怕驚碎了這場夢境。
他不言語,紀璇菱卻開口道:“王爺那裏處理好了?”
紀璇菱不清楚沈溫言前世的經歷,他自己卻是明白的,自然避開了圈套,找個理由脫身離開,料到紀璇菱可能會在太平閣這,他便也匆匆趕來。
“嗯。”沈溫言道,“都處理好了。”
紀璇菱輕笑:“那便祝賀我們兩個吧,成功躲過命中一劫。”
沈溫言眸光微動,他卻並不覺得這是劫難,雖說太平閣一事之後,日子過得苦了些,但是正因爲這些磨礪,他才能走到那個位置,而且……
他看向紀璇菱,如若不是這件事情,他與紀璇菱,怕是也不會有什麼交集吧。
沈溫言記得紀璇菱少時有欽慕的對象,而他當時,只知曉紀璇菱生得好,卻也沒把刁蠻頑固的紀大小姐放在心上。
他能和紀璇菱走到一塊,也都是因爲這次禍事,若是沒有……
沈溫言兩指摩挲片刻,隨即又釋然,若是前世的沈溫言,沒了太平閣的事,娶不到紀璇菱,可如今是他,紀璇菱本就是他的妻子。
沈溫言側身,細細地打量着紀璇菱,剛成親那些年,他忙着政事,忙着往上爬,沒怎麼好好同她相處過,等略微清閒些,紀璇菱已經是溫婉端莊的王妃,他還沒怎麼見過紀璇菱十幾歲的模樣。
做王妃的她無疑是漂亮的,十幾歲的她卻也美得別有風情,肌膚白皙剔透,雙頰又透着少女淺淡的粉色,還帶着點軟嫩的嬰兒肥,如曉春之花,將綻未綻的飽滿,他目光一寸寸描摹面前的人,殷紅的脣,小巧的鼻子,還有那雙同琉璃珠一樣的眼睛,又漂亮又無辜,被這雙眼睛望着,沒有人不會新生歡喜。
此刻她的眸子映着橙黃的燈火,一如既往地熠熠發亮,可卻不是最漂亮的時候,他見過這雙眼睛最漂亮的時候,帶着淺淺的一層水霧,眸中是一片混沌懵懂,滿滿的愛意和依戀,又帶着些許疼痛的愉悅,他的面容倒映在這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將她佔據得滿滿當當。
沈溫言喉頭動了動,秋風吹得人莫名有些燥熱,他略微靠近了些紀璇菱,算着紀璇菱也到了要訂婚的年齡,輕聲道:“明日我……”
“碰。”
似乎是偏室什麼東西翻倒的聲音,緊跟着男子沉悶的聲音和女子的啜泣聲,紀璇菱看着聲音的方向,正是紀錦湘如今所在的偏室。
她登時警覺起來:“這是什麼情況。”
沈溫言只掃了一眼,怕是齊雪悠安排的人到了,當年他也以爲是齊雪悠故意給兩個人設套,可仔細盤查之後才發現,齊雪悠針對的從來都是紀璇菱,而他,不過是被人順勢推過去的罷了。
“不必理會。”
紀璇菱不過是想給紀錦湘一個教訓,紀錦湘雖說喜歡找她麻煩,卻也不算是個心狠手辣的人,這件事歸根到底還是齊雪悠的主意,她沒必要跟紀錦湘過不去。
不理會沈溫言的話,紀璇菱跑去偏殿,卻見那個男人已經壓在了紀錦湘的身上,紀璇菱就要將兩人分開,沈溫言抓住她的手,讓她退到一邊,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衣領,嫌棄地丟到地上。
“誰!”男人迷迷糊糊睜開眼,正巧看到一臉鐵青的紀璇菱,色眯眯道,“美人,美人,快讓爺好好親一個。”
說着便從地上爬起來,沈溫言住他的視線,將紀璇菱嚴嚴實實地護在身後,眸中劃過幾絲厲色:“你找死。”
他一腳便踹向那人的心窩,男人撲騰了兩下,竟然還想起來,又被沈溫言一腳踹開,撞上一側的櫃子,徹底沒了知覺。
紀璇菱幫紀錦湘整理好衣物,紀錦湘好吵嚷着熱,紀璇菱硬是塞給她了幾顆清心的藥丸,不耐煩地把人一掌劈暈過去。
“你帶着她先回去,這裏都交給我。”
紀璇菱猶豫片刻,點頭道:“多謝。”
夫妻之間又何必言謝,沈溫言深深地看她一眼,隨手提起那人,丟出窗外。
好在紀璇菱還算是有力氣,又找到位眼熟的宮女,扶着紀錦湘一齊離開。
只是宴席還未結束,紀錦湘託人去太子妃那說了聲,又喚來石月幫忙。
“長晟,你怎麼來了?”
長晟匆匆趕來,滿臉擔憂,見着紀璇菱沒一點事,才放下心來:“主子不放心,讓我等送小姐回去。”
“有心了,多謝你。”
一行人將紀錦湘扶上馬車,趕回侯府。
身後千萬盞彩燈,仍舊熱烈燃燒。
沈溫言將那兩人處理好,陰狠地看了眼手上的鮮血,從懷裏取出個帕子,就要碰到污血,又被他寶貝一樣地放回懷中,隨意找個有水的地方清洗。
在擡眼,眸中的那些陰毒已經壓下,神色如常地走回席位。
齊嘉朗喝了不少酒,也不在乎方纔與沈溫言的不快,湊上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走這樣久。”
“沒什麼。”
齊嘉朗仔仔細細地看他的神色,確實沒有看出來什麼,可消失這麼長時間,也不像是沈溫言的風格,他忽然靈機一動,笑道:“是去找紀小姐了?”
沈溫言看着他這幅不着調的樣子,忽然有些頭疼,都十幾年過去了,他也習慣了齊嘉朗當君主的樣子,再看看眼前這貨,哪裏有天下之主的風範。
沒等到沈溫言的回答,齊嘉朗幽幽嘆了口氣,目光中不無譴責:“你可要好好對待紀小姐啊。”
“這是自然。”
紀璇菱是他的妻子,他又怎麼會辜負她。
只是如今上京的形式對他和齊嘉朗都不利,待過上一段時間,他便讓母親去侯府提親。
這一世,他要讓紀璇菱風風光光地嫁給他,也算是彌補了兩人前世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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