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她也沒心情繼續喫點心,看着首座上的皇后安排好宴席,從容離去,彷彿這只是一件極小的事情,紀璇菱目送她離開,沒過多會,皇后身邊的宮女神情嚴肅地請她過去。
紀璇菱嘗試打聽些情況,宮女一直繃着一張臉,什麼也盤問不出,她只能作罷,跟上宮女匆忙的步子。
到了祥貴人住的祥樂宮,主殿的順妃娘娘身子不好,鮮少出門,眼下也被如今的事情驚動,被人攙扶着去了側殿,而屬於祥貴人的側殿門口已經簇擁着不少人。
見到那宮女領着紀璇菱過來,才側身給兩個人讓出一條路,皇后正坐在牀側的檀木椅上,大宮女在一旁伺候着,也有些親近的妃嬪前來看望,嘴裏還咿咿呀呀柔聲說這些什麼話。
到紀璇菱進來,也沒停下,甚至聲音越發地悽苦,還拿着帕子按了按自己的眼角。
皇后見到紀璇菱,輕輕掀了下嘴脣,一側不知那個貴人忽然擠到紀璇菱身邊,一巴掌瞬間就要落下。
紀璇菱隨手接住,笑問道:“不知道民女犯了什麼錯,惹得娘娘這樣生氣。”
那貴人想抽出自己的手,幾次都沒成功,怒道:“放肆,你算是什麼東西,還不鬆開。”
紀璇菱從從容容地鬆開,不卑不亢道:“民女自然算不得什麼。”
貴人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對着紀璇菱翻了個白眼:“哼,還不跪下請罰,你也不看看,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紀璇菱眉頭一挑,擁在牀邊的人緊盯着紀璇菱,默契地走到另一側,露出祥貴人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一雙眼睛卻因爲淬了些狠意,看這很是突兀不爽。
皇后身邊的大宮女不緊不慢道:“紀小姐,請你過來不過想問你些話罷了。”
“是麼。”紀璇菱平靜地收回目光,“看這架勢,民女還以爲自己犯了什麼大罪。”
“你還不承認?”方纔出頭的貴人道,“這衣服是不是你送來的,是不是你故意挑了金線,害得祥妹妹在千秋節跌落湖中?”
“冤枉,我近來可沒同宮中做過什麼生意。”
“還不承認。”那人道,“你們還愣着幹嘛,不盡快把紀大小姐籤的文書取出來?”
房間中的內侍忙從一側的櫃子中取出文書,捧到皇后面前,皇后略微掃了一眼,點點頭,東西便遞到紀璇菱跟前。
“這確實是我的東西,只是當時籤這文書時,我卻不清楚這衣物是給祥貴人做的。”紀璇菱道,“且諸位娘娘都不覺得奇怪,我與祥貴人無親無故,宮中何樣的能工巧匠沒有,爲什麼祥貴人偏要在一個普通的店鋪,定製千秋節的服飾?”
殿中一時沒有一點聲響,那位貴人看了看四周,道:“強詞奪理,祥貴人就看中你那新鮮,不行麼?”
“這自然也行,只是這件子衣服經過我們店鋪層層把關,才送到祥貴人手中,每一處都力求精緻完美,絕不會出現眼前的事情。”
皇后清了清嗓子:“你可確定。”
紀璇菱道:“回稟娘娘,爲求萬無一失,民女甚至在金線中糅進冰蠶絲線,最是堅韌,除非用利器故意損壞,否則當不會出現眼前的情況纔是。”
皇后看了眼祥貴人:“滋事體大,又事關皇家子嗣,祥貴人,你如何說?”
祥貴人苦笑一聲:“難道在皇后娘娘眼中,臣妾就是個連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要殘害的人?”豆大的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滾落,“紀小姐覺得委屈,臣妾更是委屈,千秋佳節,臣妾本求喜慶一些,也好爲自己腹中的孩子添福,這才迷了心竅,想着從民間裁衣。”
她好似有些說不下去,平息了許久,才道:“臣妾,臣妾要早知道如此,便是窩在殿中不出來,也不至於……”
同祥貴人交好的妃嬪忙去安慰,紀璇菱皺着眉頭,看着低頭涕淚的祥貴人。
她記得在前世,宮中好似也有個祥貴人,被皇帝寵溺過一段時間,之後便查無此人,根本未給皇帝誕過子嗣。
且當今皇帝,自有了十二皇子之後,便再沒有過子嗣,如今十二皇子也都十幾歲了。
紀璇菱心中隱隱有個猜測,卻覺得這一步狠毒又兇險,歷來皇嗣的事都備受重視,他們污衊能成,對自己無疑是滔天之罪,不得翻身,可若是不成,這貴人只能落得最壞的下場,甚至連自己和家人的命都保不住。
因着紀璇菱還有幾絲疑惑,下意識擰着眉頭,忽然膝蓋後被人重重一踢,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撲跪在地。
紀璇菱疼得抽氣,還未仰頭,那貴人便甩出個匣子,正砸在紀璇菱的脊柱上,罵道:“我看就是這丫頭巧舌如簧,直接上刑伺候,不怕她不說真話,來人啊。”
如今皇后坐鎮偏殿,那些內侍聽到貴人的話並不感動,仍舊站在原位,貴人忙對皇后道:“娘娘,您可不能婦人之仁,殘害皇嗣那可是重罪,若是輕拿輕放,日後皇上怪罪起來,對您也沒有什麼益處。”
“這丫頭嘴硬,咱們就撬開她的嘴,指不定還能問出她背後,是誰在指使這件事情?”
皇后娘娘平靜的臉上這纔有了幾分神色:“怎麼,你的意思是說,本宮同紀小姐合謀,設計祥貴人和她腹中的孩子?”
那人面色訕訕,尷尬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她頓了頓,“只是這丫頭說得好聽,什麼蠶絲什麼堅韌的,送進宮中這一路,誰知道她有沒有做過什麼手腳。”
皇后娘娘正要開口說話,門外的內侍高聲唱:“皇上駕到。”
側殿中的一干人紛紛行禮,皇帝冷着一張臉,坐在主位上,掃了眼跪在地上的紀璇菱:“這不是紀明啓的女兒,發生了什麼事?”
皇后簡要地將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皇帝點了點頭,聽到祥貴人有孕才露出幾分異樣的神色。
“先前怎麼沒告訴朕?”
祥貴人楚楚可憐道:“本想等着月份穩了,再告訴皇上的,都怪臣妾不夠心細。”
皇上點了點頭,便收回視線,冷硬得好像是一塊石雕:“那你確實是不小心。”他垂眸看着紀璇菱,“紀家丫頭,你怎麼解釋?”
紀璇菱將前因後果都清楚地解釋一番,且她與宮中的這些人並沒有什麼仇怨,所求的就是做好自己的生意,如今有個給貴人量體裁衣的機會,怎麼可能不珍惜,還要惹出事端。
紀璇菱說的話在理,皇帝也挑不出什麼毛病,只聽一道略尖的女聲,不平道:“她是與祥貴人無冤無仇,可這宮中,保不住有人,不願意祥貴人生下這孩子。”
皇帝眉頭輕輕皺了下:“安美人說的是誰?”
安美人立馬收了銳氣,乖順地跪在皇帝面前道:“臣妾又不是設局之人,又如何得知。”
皇帝在宴席上本就飲了不少酒,又面對如今的情狀,難免有些發矇,他揉了揉太陽穴,側身偏向皇后,問道:“太醫可把過了,這孩子當真沒了?”
皇后點頭。
皇帝略微沉思片刻,手指不耐煩地敲了敲扶手,門外又響起一聲唱和,林念容扶着太后娘娘,姍姍而來。
皇帝立馬給太后讓座,看着皇后的目光不由得帶了幾分埋怨,太后也見着了,哼聲道:“不怪皇后,發生這樣大的事,哀家怎麼可能不關心。”
太后向來不喜歡這個妖里妖氣的祥貴人,語重心長道:“皇帝你老來得子,本是件好事,可也別因爲太過高興,冤枉了人家小姑娘。”
皇帝道:“母后放心,朕自然有章程。”
“我看你卻是沒有什麼章程的。”太后道,“這紀家的女娃娃在京中經營,我也聽小七說過,正巧這次我也讓人做了幾件子衣服,你可以拿來看看,若不是有心人刻意爲之,那珠子不可能鬆散。”
隨行的宮女捧出一箇中等大小的木盒,皇帝着人去看,內侍拉拉扯扯,當真沒有將墜在衣服上的玉片扯下來。
內侍又陳上祥貴人穿的衣服,斷線的地方明顯有拉扯的裁剪的痕跡。
太后道:“這金絲雖不是厲害玩意,可這樣細,若是用力扯斷,也難保不在手上留下印記。”她瞥了眼林念容,林念容會意,去查看紀璇菱的手,上面乾乾淨淨的。
她轉身再去看那些內侍的手,最後,走到牀邊:“祥貴人,冒犯了。”
祥貴人緊緊攥着被褥,林念容抽不出來,可殿中的些許人明顯有了幾分懷疑。
“陛下!”她悽悽慘慘道,“陛下難道你也相信臣妾……”
不待她說完,皇帝點了點頭,示意身邊的內侍去看,內侍粗糙地手抓着祥貴人的手,用力掰開,果真見掌緣有一道泛白的傷口。
皇帝沉下臉:“祥貴人,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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