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6晉江獨發

作者:榮槿
66

  晉江文學城獨發

  ——

  姜予漾選擇袖手旁觀,想看沈弋怎麼處理希寶難搞的小情緒。

  沈弋揉了把兒子的腦袋,理直氣壯道:“妹妹還不會說話,所以爸爸親她,是在給她加油,知道了嗎?”

  希寶長長地哦了聲,小小的人兒也像是懂了事般,一臉認真道:“要是妹妹會說話就好了。”

  姜予漾提議說:“那你教妹妹說話好不好?”

  令希雀躍着鼓掌:“好哇好哇。”

  希寶對這項任務很感興趣,一連好多天都飛機模型都不碰,就守在嬰兒牀邊教令玫說話。

  他自己口齒都不是特別清楚,可教學起來儼然一個小老師。

  也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令玫更習慣於把希寶奶聲奶氣的話當作背景音樂,在嬰兒牀裏睡得極香。

  這個過程中,姜予漾還拖着沈弋去過醫院諮詢,生怕是女兒啓蒙比同齡人晚。

  結果去了之後,醫生說:“每個孩子的成長路徑都不一樣,不用太擔心或是強求,等過了這個年齡段,再來看看正不正常。”

  某天下午,陽光盈盈,希寶還在玩具房裏搭積木。

  小小年紀,他就樂於一切富有創造性的事物,關鍵小不點長相跟沈弋如出一轍,冷白皮、桃花眼,怎麼看怎麼禍水的一張臉,偏偏性子又很乖。

  令希一直都被教育的很好,家裏要做什麼事情,都要先問我能不能喫,能不能做,誰見了都要誇上一句萌寶。

  希寶的必殺技就是撒嬌,要是真做錯什麼事了,先承認錯誤,再啪嗒啪嗒跑去姜予漾懷裏,“媽媽抱,媽媽不氣,都是希寶的錯。”

  姜予漾有時候都氣笑了,還得故意冷着張臉,提醒說:“下次不能再犯了哦。”

  這會兒瞧着希寶一個人玩兒的不亦樂乎,姜予漾讓阿姨幫忙看着點兒,乏累地想先去休息了。

  半夢半醒間,有一隻小手溫暖地貼在臉頰。

  她還以爲是令希,嘟囔了句:“希寶,怎麼了?”

  並沒有人迴應,倒是那雙小手還熱乎乎的。

  姜予漾正想讓令希別鬧,耳邊就傳來清亮的嗓音。

  “寶貝寶貝——”令玫趴在牀邊,雙目一眨一眨地盯着她。

  姜予漾打了個機靈,忽地睜開眼,一把將人抱到懷裏,激動道:“令玫,我是媽媽。”

  令玫不懂,仍然咿咿呀呀學語地喊:“寶貝......”

  不管她現在能不能叫媽媽,起碼令玫總算能自己走路,還開口說話了。

  姜予漾一直壓在心頭的東西,像卸下了千斤頂,輕鬆不少。

  晚上,沈弋應酬完回來,母女兩還依偎着,令玫縮在姜予漾懷裏,睫毛忽閃忽閃地輕眨。

  令玫一見是爸爸回來了,走不管走不走得穩,磕磕絆絆跑過去,迎接的架勢十足:“寶貝——”

  行,令玫現在的詞彙水平可能就停留在“寶貝”的階段,管誰都叫寶貝。

  沈弋挺意外,神情是毫不掩飾的開心:“叫寶貝了都?嘴挺甜。”

  姜予漾狠心拆穿:“她叫誰都叫寶貝。”

  沈弋琢磨了下,對令玫伸出大拇指,肯定道:“不愧是我女兒。”

  連叫寶貝都學的一模一樣。

  姜予漾啼笑皆非,只能單方面控訴:“這是你乾的好事。”

  “現在只會一個詞,不要緊,我們以後慢慢教就可以了。”

  沈弋給了自家女兒很足的成長空間和極有耐心的縱容,也是這幾年有了家庭,真切感受到血脈相連的那份感情。

  他啊,一直在學着去當一位合格的父親。

  希寶知道妹妹會說話後,興奮的不得了,連積木都不玩兒了,就陪在令玫旁邊。

  從下午到現在,興奮勁兒過去,小人兒打着盹,最後被阿姨抱回房間睡覺了。

  再過一段時間,令玫也步入了要上幼兒園的行列。

  她扎着兩個羊角辮,穿着粉粉嫩嫩的小裙子,皮鞋鋥亮,在一衆小孩兒裏很是奪目。

  有不少小男孩喜歡圍着她身邊,還給她送玩具送小零食。

  令玫說話比較晚,學的詞也比同齡人少,說起來話更是能省則省,宛若一個冰山小美人。

  姜予漾希望她多跟多跟同齡人交流,所以讓令玫參與了不少班上的活動。

  不過要是真的不想完成什麼任務,令玫會很直接求助令希,小奶音軟綿綿的:“哥哥幫我,哥哥最好了......”

  腹黑會撒嬌,不愧是沈弋的女兒。

  令希在沈弋的教導上,秉承着要成爲一個小小男子漢的信念,對自家妹妹那也是真的寵,幾乎是有求必應。

  兄妹相處模式,不似其他家的雞飛狗跳,倒是一派和諧。

  近來,姜予漾收到老師的反饋,說令玫在班上不好好喫飯。

  她熬了碗紅豆薏米粥,打算在週末的中午給令玫上一節好好喫飯的教育課,不能讓小孩兒形成太嚴重的依賴思想。

  姜予漾把粥盛好,讓令玫坐在兒童椅上,叮囑說:“乖寶,自己喫。”

  令玫答應得好好的,稚氣未脫的臉上一副“我都聽媽媽的”的表情。

  但姜予漾前腳剛走,令玫就抱着她的小碗撲到沈弋懷裏,張着嘴巴,一字一頓地說:“爸爸,要喂——”

  她從廚房裏走出來,看見的就是那碗紅豆薏米粥沒了一半,沈弋還拿着勺子繼續在喂,令玫嘴邊殘留着幾顆煮熟的紅豆。

  姜予漾很少飆滿怒氣值,這會兒也是忍不住了,連聲音都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冰冷:“令玫,自己學着喫,不要讓爸爸餵你。”

  “不要。”令玫一聽,嘴角撇着,明顯呈下垂狀。

  她搖着小腦袋,哼哼唧唧地不願意從沈弋腿上下來,黑白分明的瞳仁裏盈滿細碎的光,怎麼看怎麼都是可憐兮兮的。

  姜予漾還想說什麼,可下一秒,令玫豆大的淚珠滾落,一抽一抽地哭了起來。

  沈弋最寶貝他這位千金,趕緊抱過來,拍了拍背,哄道:“不哭了。”

  小丫頭仰着張素淨的臉,黑睫上還掛着淚珠,別提多委屈了。

  這麼小年紀,就是個演技派了,長大了還不得是“奧斯卡影后”?!

  姜予漾眉心蹙着,很是鬱悶:“沈弋,你這麼教育孩子,不太好。”

  “怎麼了?”

  姜予漾一板一眼跟他解釋:“令玫現在還小,對世界的認知不成熟,所以覺得哭一哭來引起大人的注意,可之後要是什麼都順着她,她就會覺得面對任何事情,這麼做都是有效的。”

  再說,令玫明明答應了她會自己喫飯,後面就不情不願地找人喂,都玩起陽奉陰違那一套了。

  但是小孩子肯定不會想那麼多,只是怕媽媽會不高興,所以想找個庇護傘。

  這麼和沈弋一對比,姜予漾覺得自己在女兒心中的存在像個黑惡勢力。

  難道她的嚴格真的錯了嗎?

  姜予漾頭一回感覺到了莫大的挫敗,二話沒說,轉身回到主臥,闔了闔眼,半天都心神不寧的。

  令玫淚眼朦朧,還不明白媽媽到底爲什麼不開心,只能揪着沈弋的袖子,懵懂地問:“爸爸,怎麼了?”

  沈弋蹲下來,用帕子給她擦完嘴,交待說:“爸爸去哄媽媽,剩下的你自己喫完,沒喫完,下午就沒法兒出去玩了。”

  “好。”令玫擦拭掉淚珠,馬上不哭了。

  她不懂大人的世界,聽着爸爸的話,明白了自己肯定是讓媽媽生氣了。

  令玫記得媽媽讓她自己好好喫飯,她坐上兒童椅,不甚熟練地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往嘴裏喂。

  主臥裏一片寂岑,沈弋輕聲慢步走過去,給她揉着太陽穴。

  好半晌,姜予漾啓了脣,哽咽着問:“我當媽媽,是不是很失敗?”

  他當即否認,平和地說:“不是的漾漾,我說過,我們都是第一次做父母,跟孩子一樣,也是要學着成長的。”

  姜予漾的本意不是想讓令玫抗拒自己,而是害怕這麼縱容,令玫會習慣性地在父母面前撒謊。

  沈弋把人肩膀攬進自己懷裏,鼻息呼過她的耳側,胸腔震顫着說:“她纔多大點兒啊,就能把你氣着了。”

  他眼眸微眯,嘖了聲:“再說了,什麼叫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小千金跟我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姜予漾來了興致,抑制着紅紅的眼圈,好奇道:“你小時候什麼樣?”

  談及至此,沈弋徹底放開了,笑得混不吝的:“我從小不喜歡喫排骨,我家的阿姨就追着在後面給我喂,後來我說我都吃了,其實就擱在了凳子的橫樑上,再用紙巾包走扔掉,當然,浪費糧食,一點兒都不好。”

  沈弋小時候是典型的頑劣性子,道高一尺,他魔高一丈,也難怪那些大院小孩兒能唯他馬首是瞻。

  姜予漾破涕爲笑:“你女兒像你,之後你來搞定。”

  他雙手枕在腦後,閒散地靠在牀頭:“就這丫頭,聰明是聰明,就像有的小孩兒天生就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但她現在也肯定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不信你出去看看,令玫肯定把碗裏的粥自己拿勺喝乾淨了。”

  她心裏撥雲見月般明朗起來,又看向沈弋問道:“那你剛纔怎麼還喂她?”

  “一個家裏,不就得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麼?”

  說的也是有道理。

  沈弋身上那份無聲的溫柔包裹着她,這讓姜予漾更加堅信,他是男人、是丈夫、是爸爸,也是她這輩子絕對能依靠的存在。

  姜予漾扯開門縫,看着令玫還規規矩矩坐在兒童椅上。

  她心下一軟,從房間走到客廳,令玫跑過去抱住她,拿着喫的一乾二淨的碗來到她面前,懇切地說:“媽媽,我都喫完了,以後會自己好好喫飯的。”

  小孩兒心裏單純的不行,又怎麼可能真的討厭對自己最好的爸爸媽媽呢?

  就算當下不開心了,睡一覺,出去玩一趟,也能忘的一乾二淨。

  就算真的做錯了什麼,身爲父母也該給她包容成長的餘地。

  飯後,兩人受邀去紀家新開的度假山莊。

  山莊在京郊,依山傍水,像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恰逢草長鶯飛的日子,鬱鬱蔥蔥,亭榭花香,更是如同一幅清麗的畫卷。

  昨夜一場貴如油的春雨降落,空氣裏都清新了不少。

  坐在草坪上眺望,京城的天呈現出一種難得的剔透湛藍。

  令希拿着紀隨之送的風箏,在山頭上漫天遍野地奔跑,喜悅與興奮溢於言表。

  他拿着的是一個老鷹圖案的風箏,隨着線越放越長,風箏迎風而上,在藍天白雲下形成一道風景線。

  令玫穿着蓬蓬裙坐在墊子上,明顯對糕點更感興趣。

  紀隨之難得樂得自在,叫人拿來了不少小點心。

  他痞裏痞氣的,又溫柔地給令玫端來,賄賂着問:“叔叔帥不帥?”

  令玫思忖了會兒,囁喏道:“還可以吧。”

  紀隨之又給她拿了塊草莓蛋糕,喜不自勝地問:“叔叔和你爸爸比,誰帥?”

  “叔叔.......”令玫把蛋糕往嘴裏塞,喫得跟個小倉鼠似的。

  紀隨之恨不得這段錄下來,讓沈弋看看自家的寶貝女兒是怎麼說的。

  由於得到了肯定,紀隨之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小寶貝,你的審美真不錯。”

  “叔叔.......醜。”她喫蛋糕噎住了,這才完整地說完。

  紀隨之絕倒,後來還無奈地跟沈弋告狀,開玩笑說白疼了。

  沈弋風輕雲淡的,一臉驕傲:“挺好,我女兒向着我。”

  紀隨之無語,這人婚後怎麼也那麼欠呢?!

  令希讀三年級時,令玫也開始步入小學階段了。

  在學校裏,令希依然翩翩有禮,成績從小學一年級到三年級都是年級第一名,儼然成爲人氣最高的“孩子王”。

  不僅同學喜歡跟令希玩兒,老師也對他格外青睞,時不時就會對他的表現進行稱讚。

  然而令玫卻讓人頭大,在家裏放下書包,令玫好好寫了會兒作業就開始坐不住。

  等到抓耳撓腮有不會做的題目,她就會飛奔一樣找向萬能的哆啦A夢:“哥哥,這題不會做。”

  是了,除了聽哥哥的話,令玫在學校人送外號“小霸王”,屬於窩裏乖、外裏橫的。

  不止一次,姜予漾和沈弋作爲被請喝茶的對象去到老師辦公室裏,理由都是令玫不守紀律或是跟男生打架。

  按理來說,這樣的孩子應該會被視爲班上的不穩定因子。

  但令玫身上的體質很神奇,她長相優越,明眸皓齒,對人也真誠大方,跟男生打架基本都是爲了護着女孩子不受欺負。

  久而久之,擁護她的人越來越多。

  下學期班長競賽,班上有一半的學生給令玫投了票。

  班主任語重心長地感慨說:“你們兩孩子還真是天差地別啊。”

  性格上確實大相徑庭,但姜予漾和沈弋都清楚,他們的令玫不需要爲世俗改變什麼。

  爲人父母會希望她永遠鮮活靈動,保留最原始的單純美好。

  八年那年,令玫第一次乘坐私人飛機,看到了北極極光的一剎那,她震驚且激動,像是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給震懾住了。

  原來外面的世界也能那麼大、那麼美......

  回來後,老師爲了下一課的教學,組織他們觀看了關於戰爭與和平的紀錄片。

  紀錄片中全是逃難的人們,他們衣衫襤褸,眼睛裏寫滿了絕望與痛苦。

  而每年發生的這些戰爭讓無數家庭破碎,許多跟他們年紀相仿的小朋友連或者都是一種奢望。

  看到最後,老師跟他們說:“我們無法阻止戰爭,但可以用其他形式向大家傳遞戰爭的殘酷,和平的重要,同樣的,大家也該慶幸我們生在一個和平且強大的國度。”

  令玫聽得懵懵懂懂,可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像是牢牢記住了什麼,讓灑落的種子有了生根發芽的可能性。

  也是這一堂課讓她明白,外面的世界不是所有的風景都像極光一樣美麗,還有可能處處充滿危險。

  當晚,令玫發了燒,夢到了許多發生在紀錄片裏的場景,她含糊地嘟囔着:“跑,快跑——”

  姜予漾給她敷着冷毛巾,硬是在牀邊守了一夜。

  日子一天一天如流水般過去,等到第一根白頭髮長出,姜予漾才真切地感知到他們老了。

  周圍的世界仍然明亮年輕,可他們想要尋找記憶裏的東西,會發現不是發生在昨天,而是過了那麼久。

  經歷了一次孩子成長的青春期,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就愈發強烈了。

  令希正在全國頂尖高校裏讀研究生,令玫也從著名的外國語大學畢業了。

  孩子長大,意味着有自己的生活也交際圈,不再凡事以父母爲重心,甚至會產生不想被管束的叛逆感。

  明智的父母會放下顧慮,因爲是時候化作背影,與他們漸行漸遠。

  近些年,人工智能領域蓬勃發展,業界內涌現了大量AI便民產品,給人類生活帶來了極大的改變。

  以君聯投資的東醫醫療爲首,醫療界不斷突破未知,創造下一個又一個的奇蹟。

  然而最功成名就的時刻,沈弋急流勇退,逐步放手公司事務,迴歸到更平淡的日子裏。

  人生就像是一場負重的旅行,揹包裏由輕到重,直到看得見的盡頭,名利、成就、輝煌、失敗都可以化爲烏有,留下的只有身邊陪伴着自己走過晚年的那個人。

  入職後,令玫申請去目前很危險的國度做戰地記者,組織上對她的材料進行審批後予以批准。

  令玫回到家,直接跟父母通知了這件事。

  兩人沉默着,誰也沒先開口說話,都知道戰地記者是在刀尖跳舞的職業,沒有哪一個父母可以真的毫無怨言地支持。

  令玫知道得爲自己莽撞的先斬後奏買單,她朝她跟沈弋敬了個軍禮,鄭重開口道:“爸媽,我希望你們能同意我的選擇,我不後悔,還請你們支持我。”

  最終,沈弋和姜予漾也並沒有干涉她的志向。

  臨行前,沈弋到機場去送別,背影像是又蒼老了十歲。

  令玫奔赴敘利亞後,成爲戰地記者中最年輕的女記者,由於她的名字裏含了一個“玫”,人送“戰地玫瑰”之名。

  在新聞裏,她不斷深入一線戰地,冒着個人生命的風險,帶來一手資訊。

  在姜予漾生日那天,令希正式進入外交部工作。

  消息一出,網上都說這是顏值最高的外交天團了,沈令希那張臉就是活生生的招牌。

  當晚,一家三口共同慶祝令希入職和姜予漾的生日。

  沈弋將蛋糕端上桌,讓她把蠟燭吹滅:“生日快樂,漾漾。”

  令希說完祝福的話語,打開了手機裏的一段視頻:“令玫還有東西給您。”

  遠在另一國度的令玫用記錄了她想說的話:“媽,生日快樂——”

  她身後的世界滿目瘡痍,可能是剛經歷過炮火的轟擊,大樓坍塌,四處都是斷壁殘垣。

  令玫穿着件衝鋒衣,面龐素淨,眼神裏透着無比的堅定:“我知道您和爸都很擔心我,但要是怕,我就不會來了,我會平安回來的,你們也別那麼快變老。”

  姜予漾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或許是歲月不饒人,聽到令玫這番話心中同樣感慨萬千。

  他們的女兒,不再當初那個任性刁蠻的小霸王,有了使命感後,正在自己的領域裏閃閃發亮。

  一家三口用完晚餐,沈弋對她提議說:“出去兜兜風?”

  令希扣好西服釦子,懂得很快,笑道:“爸媽,你們去過二人世界吧。”

  結婚這麼多年,孩子都長大了,他們一直以來都把重心放在家庭上,二人世界也被壓縮的越來越少。

  夜晚靜謐,燈火長明。

  許多年過去,京城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處處繁華燦爛,美不勝收。

  車流行駛在環路,疾馳而行,猶如沉浸在宇宙中最閃耀的銀河。

  夜景幻化成虛影,點綴着窗邊,像一顆顆奪目的碎鑽。

  開到熟悉的長安街,姜予漾就聯想到了那一晚的煙火璀璨,沈弋單膝下跪跟她求婚的那天,原來已經過去了幾十年。

  幾十年,彈指一瞬間,他們都老了,幸而這座城市還年輕着。

  車停在路邊,姜予漾輕輕枕在他肩膀道,笑意清淺:“沈弋,我愛你。”

  沈弋則是摩挲着她的掌心,與她呼吸交織:“嗯,我知道。”

  姜予漾搖搖頭,跟他強調說:“是最愛你。”

  是華髮叢生,也會愛你到老的那種愛意啊。

  “你說過的,我是在心裏最帥的老頭。”沈弋微揚下頜,性子跟年輕時候的沒多大差別,只不過多了一些歲月沉澱後的東西。

  下車後,兩人步入熙熙攘攘的人潮。

  沈弋見她笑意沒下去過,也側目報以笑容,眼眸中光柔光細碎:“在想什麼?”

  她牽着沈弋蒼老的手往前走,步子極慢:“想到了我第一次來京城的時候。”

  那是一段故事的開始。

  而現在,他們的故事似乎快要步入結局。

  光陰飛逝,沈弋的身體亦然硬朗,背也不似別的老人佝僂着,看起來仍舊風度翩翩。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看不清雜誌上的字了,必須要佩戴老花鏡閱讀。

  有時候連回家的路也會忘記,走路走到一半,會像在做夢,連走到哪裏都不清楚了。

  這座從出生開始陪了他大半輩子的城市,在某一刻沈弋居然會覺得陌生。

  姜予漾心下一沉,明白沈弋的症狀符合的是什麼。

  她先是一個人無聲地哭了會兒,決定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就是怕出什麼意外。

  某天夜裏,姜予漾下樓買完日用品上樓,就一小會兒的功夫,結果一回到家,沈弋就不見了。

  桌上還放着他的手機,但是鑰匙和錢包都沒有了。

  她想着這麼短時間應該不會走太遠,就出門去找,結果氣喘吁吁,整個小區都走遍了也沒見到人影。

  還是冬天,寒風夾雜着雪粒子刮在臉上就會產生鈍痛感。

  萬一沈弋真的走丟了,天寒地凍的,那可怎麼辦?

  姜予漾越想越着急,趕緊給兒子打了電話。

  沈令希剛忙完工作,從外交部的行政大樓裏出來,問道:“媽,怎麼了?”

  “你爸爸他走不見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沈令希答應說:“媽,我知道了,我現在趕回來,幫着您一起找。”

  很快,沈弋的行蹤有了下落。

  警局裏,沈弋坐在等候的區域,裹着一件過場的風衣,眉目清朗,架在鼻樑上的老花鏡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書生卷氣。

  見到人過來,民警主動詢問道:“你們是這位老人的家屬吧?”

  姜予漾跟令希異口同聲地說:“是。”

  民警瞭然:“是這樣的,我們巡邏的民警在路邊碰到了老先生,他在兩條路間徘徊了好久,我們好心的民警就想幫他一把,結果他不上車,也不知道家裏住哪兒,我們只能把他帶到警局等家人認領。”

  沈令希長嘆一聲氣,說又說不得,乾着急完人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下。

  “爸,您到底去哪兒了?媽都快擔心壞了。”

  “我去買桂花糕了,漾漾愛喫。”沈弋委屈起來,摘下老花鏡,擱置在一旁的座椅上。

  風雪太大,他的眼鏡上都起霧了。

  沈令希回過神,既訝異又心酸,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至於姜予漾,更是泣不成聲,淚眼婆娑。

  她上前一步抱住沈弋,看着他那一雙眼眸裏溫潤的光,小心翼翼地問:“桂花糕我不要了,好不好?”

  沈弋又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來揣了許久的糖炒板栗,他記得有個年輕的女孩兒喜歡在高中校門口的攤位邊上買這個喫。

  今天天氣冷,他怕送到手會涼,只能揣在口袋裏保暖。

  現在在警局打開,裏面的板栗還是熱騰騰地散發着香氣。

  他愣怔了幾秒:“不喫桂花糕啊,那喫這個吧?”

  沈令希和民警是又哭又笑,對老先生的腦回路徹底沒辦法了。

  姜予漾感受到心臟攀附上酸楚,如有針扎,細細密密的。

  之後,她淚似決堤,再也控制不住,全部奔涌而下。

  沈弋不懂她爲什麼哭的這麼傷心,只是覺得她跟漾漾很像。

  又或許,她就是漾漾。

  姜予漾被他寵溺地抱在懷裏,慢慢抑制住眼角溢出的淚水,執拗地說:“我都可以不要,沈弋,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也是那一年,國外戰勢急轉直下,中國空軍得了命令,護送所有戰地記者回國。

  其中從敘利亞回來的令希備受矚目,她尚且年輕,外貌出衆,英姿颯然,專業能力也得到了國際上的認可。

  很快,有一檔訪談節目邀請她做客。

  記者將話筒遞到她手邊,採訪道:“很多覺得做一名戰地女記者很勇敢,你怎麼看?”

  令玫背脊筆挺,應對自如地回答說:“我從來沒有思考過自己勇不勇敢,只是覺得這是我爲自己的選擇所承擔的。”

  “你做戰地女記者後,有沒有之前從來沒有過的想法?”

  令玫眼神明亮,臉頰一側有個小梨渦,她垂着眼睫,雙手握成拳:“在戰區,每天睜開眼,我還活着,這個世界還有陽光,就是我要確保的。”

  記者佩服地點點頭:“令玫,能不能跟我們分享你在戰區經歷的難忘的事情?”

  令玫說:“我媽媽愛喫甜的,就大白兔奶糖那種,所以臨行前還給我帶了一把糖果,我到了敘利亞之後,想把這些糖果分給那些孩子們。其中有個男孩兒瘦的可憐一見到我們來了,像一隻收到了驚嚇的小鹿。”

  “他喫到糖後,直接躲在媽媽身後哭了,我那時候才知道,從出生到現在,這個小男孩兒從來不知道甜是什麼滋味。”

  在戰爭國度,一包糖的價格驚人,有些小孩兒從出生開始就不知道糖的味道.......

  記者完全是臨場採訪,捕捉到她話裏的關鍵詞就開始了下一個問題:“你剛剛提到了你的父母,現在有什麼話想對他們說嗎?”

  提及這個話題,擊中了令玫最柔軟的心理防線。

  她眼眶紅了,眼底一片溼潤:“我不知道我爸爸還記不記得我,他好像什麼都忘記了,一夜間返老還童。從前是他牽着我學走路,現在是我牽着他蹣跚着回家。”

  “但我想說,我很感謝深愛着我的父母,他們是我人生最好的掌舵手。”

  採訪完,令玫跟令希商量着一同回家一趟。

  記者也是頭一次知道令玫的父親是風投界相當有地位的投資人,母親則是赫赫有名的雜誌主編。

  在這樣有愛的環境下長大的孩子,難怪能承受住莫大的壓力,去宣傳愛與和平。

  令希西裝革履的,招呼道:“爸媽,來照全家福了。”

  一家四口齊聚鏡頭前,畫面和諧又美好。

  記者拿着相機,喊道:“三、二、一——”

  照片照下的一瞬間,時間就此定格。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令玫分享的戰地記者故事來源且改編自網絡採訪。

  下本《獨佔深情》八月開,還請大家多多pick

  下一章是兩人的年少篇,這個想寫好久了,今晚會更一章年少篇的故事,從暗戀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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