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7年少篇
九月處,京城淅淅瀝瀝下了場秋雨。
一整晚,銀杏葉在風吹雨打下掉落了一地,鋪就成黃澄澄的小毯子。
姜予漾聽見鬧鐘鈴響就起來了,她沒有賴牀的習慣,之前在蘇鎮老家亦是如此。
附中得等到幾天後良好他們的衣服尺碼再發校服,所以她今天穿的衣服是林平芝一個月前逛商場帶她買的。
寬鬆的棒球服罩作外套,顏色粉粉嫩嫩的,下半身的牛仔褲是收腳款,襯得她雙腿筆直纖細。
洗漱完畢,她才從二樓下到一樓的客廳。
阿姨已經備好了早餐,有小米南瓜粥、捲餅、和三明治。
林平芝和沈赫連都在用餐,唯獨不見沈弋的影子。
姜予漾拉開椅子,坐在了兩人的對面。
沈赫連這纔開口叮囑說:“司機等會兒帶你去學校,你到地方後就看分班的表,跟同學好好相處。”
她人生地不熟的,不能說不緊張,但現在儘管是緊張,也只能一個人面對。
姜予漾拿勺子喝着粥,恨不得把臉埋進碗裏,沈赫連說一句,她就點一下頭,以示知道了。
林平芝擱了筷子,拿帕子擦嘴,眼神銳利地睥睨過來:“要不讓沈弋帶你去學校吧,他對學校環境熟。”
沈赫連逡巡四周,不滿道:“沈弋這小子呢?還沒起牀?”
阿姨過來稟報說:“房間裏沒人,可能已經去上學了。”
林平芝收斂了笑意:“那就算了,他今年高三,早讀任務重,去早點也是應該的。”
姜予漾儘量在家裏當個透明人,臨行走才一五一十地彙報說:“我喫飽了,叔叔阿姨再見。”
人走後,林平芝皺着眉頭囁喏了句:“這孩子性子怎麼這麼內向?”
沈赫連不以爲意道:“內向也好,不難管就行,要是碰上青春叛逆期,再跟沈弋那小子不對付,家裏還不得整得烏七八糟。”
林平芝點點頭,目送那輛車開遠了。
不多時,司機將車停在了圍的水泄不通的附中門口。
今天是新生開學日,這羣人裏全是家長來送孩子的,有的家長拎着大包小包,
她不是住校生,下車後,司機就將車開走了。
附中分數線要求很高,又聽說進來這裏的學生非富即貴,姜予漾也確實見到了很多不認識的車的牌子。
昨晚下了場秋雨,整個校園經過雨水的洗禮,草木鬱鬱蔥蔥,煥發出新的生機。
經過學校大門口最氣派的噴泉,往裏走幾步,就能看見不少學生家長圍着一張板子看來看去。
姜予漾本來是站在後排,想踮腳去看自己自己的分班情況。
不想被人一擠,她踉蹌着撲向前排,定在板子前,目光從上到下掃視着。
高一二班,姜予漾。
她默默記下,沒想到擠進來擠出去難,姜予漾在心底嘆了口氣,轉而從側面走,來到另一塊板子面前。
那是一張紅色的光榮榜,上面是高三文理科上一本線的排名。
一擡眼就看見的,高三十二班,沈弋,年級排名第一。
而且更過分的是,他總分甩了第二名將近三十分,各科分數都很漂亮。
附中的水平不可小覷,在一衆大神裏,沈弋不僅成績卓越,而且還是吊打別人的那種,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姜予漾往後撤了步子,揹着書包去找自己所在的二班。
到了陌生的環境,很多人都忙着社交,嘰嘰喳喳地交流着。
很多人是初中就是一個學校裏,又恰好高中分到一個班,聊起來也是火熱朝天,恨不得將攢了一個漫長的暑假的話全部傾訴出來。
她誰都不認識,坐在角落倒成了最好的保護傘。
班主任是個年近五十的地中海,頭皮鋥亮,戴着個黑框眼鏡,說話京味兒很濃:“大家好,我姓周,以後就是你們的班主任了。”
周圍有同學竊竊私語着。
“你猜他教什麼科目?”
“物理吧,要不然頭髮能成那樣?”
“.......”
周遵拿保溫杯的茶潤了潤嗓子,“忘了說,我教英語。”
一衆討論的人頓時鴉雀無聲了,感受到了啪啪打臉的滋味。
周遵觀察了下班裏座位的情況,還是第一天,目前人沒到齊,所以坐得很亂。
等人都到齊了,他纔看到教室裏有個很不合理的座位,居然是安排在空調邊上的,而講臺旁邊還有個單桌。
“好,大家安靜。”周遵讓班上的男生去領完教材發下去,又強調了學校的紀律和制度。
接着他翻開點名冊:“我先把大家的座位排一下,暫時不進行調換。期中考試後,我再根據大家的成績來重新排座,當然,如果有什麼座位上的問題,可以私下找老師溝通交流。”
姜予漾被安排在中間組的第二排,偏前的座位,而她的同桌是爲皮膚黝黑的男生,看起來倒是純良無害的。
座位排好了,周遵被教導主任叫走,班上又重新熱鬧起來。
姜予漾的後坐是兩位女生,其中一個熟絡地拍了拍她肩膀,“你初中哪個學校的啊?”
“我......”姜予漾:“我轉學來的。”
“轉學?那你之前是在別的城市上學啊。”
“那你中考考了多少分?”
“有什麼問的,跟我們考的都不是一個卷子。”
說完,兩人的態度明顯冷淡了很多,因爲姜予漾這種身份,就是妥妥的借讀生。
姜予漾感知到了冷落,也轉過頭不再說話。
她翻開新教材,在上面寫好自己的名字,然後將教材整理到抽屜裏。
周遵回來後就催促着班上的同學做自我介紹,最好還是用英文形式。
他教英語,就喜歡搞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班上同學在底下熱火朝天地抗議完,周遵才放棄了這個拍頭一熱的決定。
輪到姜予漾上臺,她的自我介紹很是別出一格,連要求說的興趣愛好也跟別人相差甚多。
臺下也響起一片鬨笑聲。
周遵則給她打着圓場:“姜同學是來自江南地帶的,第一次來北京,大家作爲同學,還得多多幫助她。”
她面色一陣赧然,但起碼比聽到笑聲時的心態強了不少。
聽完了全班人的自我介紹,姜予漾感受到了埋在心底的自卑。
在高手如雲的世界裏,她太過平凡。
在蘇鎮,姜予漾的成績從小到大都是名列前茅,是老師心裏刻苦又勤奮的好學生,但是在周遵眼裏,她可能只是一個還沒有適應京城的外地學生。
但姜予漾的性子堅強慣了,也不是形成了對比後就自怨自艾,甚至乾脆放棄的那類人。
恰相反,這極大地燃起了她的鬥志。
既然來到了京城,那麼一切就是新的開始。
她身後已經空無一人了,必須要更努力才能不辜負母親的期望和自己的目標。
周遵處理完一系列事情後,就正式開始了第一堂課。
他的英語教學是PPT形式,聽力播放的速度也比她之前快上不少。
一節課,儘管她已經集中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注意力,但還是收效甚微。
姜予漾陷入沮喪的同時,也沒忘記振作精神,想着晚上早點回家溫習功課。
等到下午放學,姜予漾在門口等了許久,都不見早上那輛熟悉的車來接自己。
她垂着腦袋,雙手不安地揪着書包帶子。
是不是沈家忘記派人來接她了呢?
姜予漾踢着街道邊的小石子,在越來越稀疏的人羣中形單影隻。
如果再晚一點,天就黑了。
她對周邊地形不太熟悉,早上來雖然記了一下路線,可也忘得七七八八了。
實在不行就先去公交車站,到時候問司機怎麼走。
直到一道影子覆蓋上來,鼻息間充斥的全是少年清爽的味道混合着些許沉木香。
沈弋單肩挎着包,灰色衛衣,黑色長褲,確實是人高腿長,身材比例優越。
他瞳仁漆黑,鼻樑高挺,下頜線利落,帶着獨有的張狂少年氣。
也就是這時候,姜予漾才發現,他笑起來會少了幾分桀驁感,桃花眼眼尾上揚,很能蠱惑人心。
確實很好看。
之前沒發現,是因爲他沒在她面前笑過。
旁邊一個流裏流氣的男孩子跟他勾肩搭背:“沈哥,考的怎麼樣啊?”
是了,今天不僅是新生入學的時間,也是京城所有高中九月調考的日子。
沈弋就這麼直接地從她面前經過,跟沒看到似的,隨意一答:“湊合吧。”
腔調慵懶,矜貴散漫。
那男生嘖了聲,一臉的不信:“你那叫湊合,我們就是稀巴爛了唄。”
“對了,數學最後一個選擇題選什麼?”
沈弋喉結滾動:“我選的C。”
男生的聲音突然高亢了一個調:“臥槽,真是C啊,我懵的。”
一般來說,沈弋的答案就是標杆,考完試大家跟他一對客觀題,心裏就有數了。
沈弋調侃道:“不錯啊,福星砸腦袋上了。”
男生準備去坐公交,回過頭問他:“晚上你怎麼走?”
他擡了下下巴,意有所指:“我家裏人來接。”
“不是吧?你不是不喜歡你家裏人過來嗎?”
他沒記錯的話,沈弋跟家裏人關係好像一直不怎麼好。
“有點事兒。”沈弋簡言避之,不願多談。
見狀,男生識趣地跟他揮別:“行,那我先走了啊。”
這麼一來,這地方現在就剩下他們兩個人還在等。
姜予漾心裏撲通撲通地跳着,沒明白沈弋這一番的用意。
夕陽西下,她看見地面的兩個影子距離不遠,中間卻像是隔了一道銀河。
很快,家裏的司機來了,沈弋把書包丟到後座,拉開副駕駛。
又見姜予漾沒動,他眸色微沉,冷淡地瞥過去:“上車。”
“哦。”她小跑了幾步,坐到後坐。
頭一次跟沈弋一起回家,一路上除了沈弋跟司機大叔偶爾交談幾句,剩餘的全是緘默。
姜予漾偷偷瞥了他的書包一眼,一點都不想一個高三學生的書包,輕的都癟下去了,肯定沒裝幾本書。
這樣都能考年級第一,那年級第二對他豈不是恨不得牙癢癢了?!
疑慮在她腦海裏縈繞。
回家後,阿姨燒了一頓豐富的大餐,說是要犒勞沈弋,一天的考試辛苦了。
她也餓極,比平時多吃了一碗飯。
時間不早,姜予漾還記得今天的作業,跟阿姨打完招呼就上樓去了。
其實這些題目都不難,她掌握起來很快,只是想要在今後的期中考試考出好成績,還需要更努力一點。
姜予漾計劃明天放下後就去書店買幾套練習題,爭取老師講到哪兒,她就刷題到哪兒。
已經十點多了,她洗完澡,還不適應京城秋天乾燥的氣候,總感覺喝水喝不飽。
少女穿着小熊圖案的睡衣,露出的手腕腳腕潔白如瓷。
黑髮如海藻垂在肩側,瞳仁亦是純粹的黑。
一張素淨的臉,清純卻不寡淡。
客廳裏沒有水壺,水瓶裏也沒有熱水了。
姜予漾轉而去到廚房,卻發現沈弋正在廚房門口堵着,手裏還把玩着手機,時不時瞥過一眼。
她鼓足勇氣,小心翼翼道:“沈弋哥,你讓......”
他神色淡漠,不太想搭腔,聞言只是挑眉:“這兒沒別人,不用那麼乖。”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對老婆冷漠的沈狗,之後才能體會到打臉的快樂感謝在2020-06-1718:56:55~2020-06-1723:36:09期間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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