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68年少篇
晉江文學城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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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漾一時無措,又在腦海裏思量了會兒沈弋這番話的用意。
她不明白沈弋爲什麼要這麼說,只是能感覺的到他的敵意和排斥,所以一直以來保持距離,不去招惹他。
沈弋側了下身體,眼神深邃而暗,接着毫不猶豫地與她擦肩而過。
鼻尖還有專屬於他的木調香。
儘管轉瞬即逝。
少年的背影落拓清瘦,步調懶散,一次都沒回頭。
姜予漾鬆下一口氣,去廚房倒了杯熱水解渴。
她寧願把沈弋眼神裏的情緒理解爲淡漠,也不想等同於厭惡。
就像抓緊了一根稻草,總不希望是壓倒性朝向自己的。
上了樓,又是一晚的輾轉難眠。
開學這一個月,姜予漾甩掉所有心思,集中精神在學習上。
高一的各科教輔她都買了一套,老師講完一課,她就及時地做完課後習題,再進行更正、錯題摘抄。
她不是沈弋那樣的天賦型,可以風輕雲淡地通過每一次考試,凝結在成績裏的每一分都是靠後天的努力撐起來的。
在小鎮上,由於教育水平的落後,當地專心在學習上的學生並不多,大部分都是指望着初中畢業外出打工。
她的努力和堅韌在裏面就如同亭亭的水仙,總是引人注目和稱讚的。
可是在京城,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真正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知道,人生有很多事不是單靠努力就可以改變的。
現實總是把人狠狠地摔在泥地裏,叫人灰頭土臉地認清自己。
好在姜予漾從來就不是脆弱的那一掛,性子跟父親姜援錚一樣,是個硬骨頭。
這天,班上英語隨堂檢測的成績下來了。
周遵喜歡把考試裏一百三十分以上單獨拎出來念,分數由高到低,其他的卷子就直接分發下去。
姜予漾對完答案,知道自己聽力題錯的有點多,綜合算下來,離一百三十分還有一段距離。
果不其然,試卷到手,正好一百二十分。
姜予漾把試卷整體瀏覽了一遍,發現自己的詞彙量有所進步,說明背單詞小有成效。
至於聽力方面,只能日積月累慢慢來。
周遵唸完了一百三十分以上的,還特意表揚了幾位成績上有所進步的同學,其中包括姜予漾。
說完,老周還端起保溫杯,意味深長道:“我給大家安排同桌,是希望你們能彼此進步,取長補短,有的同學我得給你敲個醒,幾次隨堂測驗,分數在逐段下滑,自己心裏得有個數了。”
姜予漾本來沒多想,可是身邊人的動靜太多,弄得她眼睫輕顫,就着視線瞥了過去。
好巧不巧,她的同桌陳昱文正把草稿紙揉成一團塞進桌內,滿臉寫着鬱悶。
而他的桌上鋪着一張醒目的英語試卷,一百一十分。
陳昱文是第一次英語隨堂考班裏的第二名,姜予漾當時還想着同桌英語成績這麼好,她之後有不懂的也可以問問。
結果,她頭一回拿着題目去問,就遭到了陳昱文的無視。
可能陳昱文不喜歡被人打擾,那之後,姜予漾就沒怎麼跟他說過話,兩人嚴格遵守着同桌的邊界,井水不犯河水。
看到老周的反應,姜予漾反應過來,剛剛那番話是在提醒陳昱文,怪不得他臉色這麼難堪。
一堂課卷子講解完,姜予漾剛好做完了筆記。
周遵在課堂的最後幾分鐘發下通知,國慶節之後,附中將舉行一次摸底月考,大家得好好準備。
附中學習氛圍很濃,競爭也激烈,大大小小的考試都會進行光榮榜告知。
而期中期末的考試則會算作高二文理分科分班的依據,沒人想落後別人一茬。
下課鈴聲一響,班上同學一窩蜂地衝出去。
九月天,京城天氣尚且炎熱,走了幾步路,她擡手遮了遮刺目的陽光。
小腹還疼着,買了個飯糰後,姜予漾就去到食堂一樓的排隊窗口,準備用一杯熱騰騰的紅糖水來緩一緩。
排隊時,身前身着高一校服的兩個女生正滔滔不絕地議論着。
“今天高三那邊出事了,你聽說了沒?”
“怎麼了怎麼了?”
“聽說沈弋沒去參加數學競賽的考試,被他們老班訓了。”
“不是吧?他成績那麼好,怎麼會自願放棄啊?”
“誰知道呢?”
“......”
學校裏,沈弋這個名字總是帶點兒傳奇色彩的,就連新入學的學弟學妹也對他的一舉一動很感興趣。
姜予漾咬了一口飯糰,一直以來她的性子溫軟,心裏也像一汪平靜的海面,可是一聽見他的名字,如同船隻觸了礁,註定會掀起驚濤駭浪。
腦海裏又冒出來周遵的話,月考要到了,她沒辦法分心的。
彎彎繞繞到了學校的池塘邊,她坐在凳子上,凝望着微風吹拂起的陣陣漣漪。
綠蔭茂密,這地兒恰好形成了隔熱的避暑聖地,好不愜意。
原本這地兒不會有很多人過來,但姜予漾一坐下,就聽見了不遠處熟悉的嗓音。
她扭頭望過去,發現是前些天放學時遇到的流裏流氣的那個男生,跟沈弋勾肩搭背,看起來關係挺不錯。
“沈哥,老班這回真生氣了,你到底怎麼想的?”
沈弋嗓音淡淡:“沒怎麼想。”
她偷聽了一耳朵,愣怔半晌,纔想起來沈弋馬上就要朝這個方位走過來。
如此一來,少女像一隻夾着尾巴逃跑的小狐狸,溜之大吉了。
在學校裏躲着他,也是爲了不讓兩人見面尷尬。
男生撓撓頭:“奇怪,我剛還看見這兒有個人影的。”
沈弋的餘光裏有一抹少女窈窕的身影,她穿着高一的校服,原本和那麼多人混在一起是不打眼的。
可是上下樓梯間偶爾遇到過幾次,她扎着高高的馬尾,髮髻梳得一絲不苟,典型的乖乖女好學生模樣。
少女明眸皓齒的,避不開了會跟他打招呼,杏眼眼尾彎着:“沈學長好。”
校服穿在她身上並不是肥胖臃腫的風格,反倒正貼合她的氣質。
外表乖軟可欺,聲音也是還沒融入的吳儂軟語,每每打完招呼,等人走遠,身邊一羣男生就會起鬨:“高一的小學妹挺嫩啊,沈哥喜歡這一款的不?”
沈弋慣常不搭腔,也從來不向別人解釋他跟姜予漾的關係。
如同最隱祕的藤蔓,在角落滋生瘋長。
平復好心情,姜予漾回到班上,發現陳昱文難得回到班上午休,集中精力對着那張英語試卷訂正。
姜予漾以爲她會跟陳昱文一直這麼不冷不淡地相處下去,但是事情迎來的往往不是轉機就是惡化。
那天早晨,她撐了把傘,但路上風雨太大,半邊衣服都被雨水浸溼。
到班上才語文書沒帶,馬上就要到語文老師的早讀了,時間也不夠她往返的。
姜予漾表情侷促,看着陳昱文還在背課文,只能垂下眼睫,問得很誠懇:“陳昱文......你能跟我共一下課本嗎?”
陳昱文擡眸飛快掠過她的臉,沉默了會兒纔開口:“你自己沒書?”
這話問了等於沒問,說出來明擺着是懟她的。
姜予漾深吸一口氣,硬着頭皮說:“我的忘帶了,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早讀的。”
“那是你自己的事。”陳昱文將課本一扣,態度冷淡。
他說得相當不留情面,姜予漾也沒辦法死撐,就想着先到隔壁班去借一本,但人一從座位上起來,上課鈴響了。
語文老師走進來,眼神掃視過講臺下烏壓壓的學生,她板書寫的好看,寫完今天早讀要背要記的課文就到臺下來巡查。
“姜予漾,你沒帶書嗎?”
她慌忙站起,坦誠道:“老師對不起,我忘了。”
語文老師一視同仁,也不會讓誰免了處罰,沒什麼波動地說:“那你先到後面站一節課吧,下次注意。”
姜予漾自認倒黴,拿了本筆記本到最後面,窘迫地貼着黑板站好。
半小時過得很快,她把筆記溫習完,早讀就下了。
班裏鬧哄哄的,補覺的趁機多睡會兒,還有不少亂中喫早餐的,趕緊多啃幾口麪包。
姜予漾回到座位,正好頭頂一道陰影覆下。
季遙人高腿長的,俯視着坐在位置的上陳昱文,看不過去才提醒說:“陳昱文,你跟同桌共一下書怎麼了?別人女孩子,臉皮又薄,你非要做得那麼絕?”
原本還亂做一鍋粥的高一二班,陡然間安靜了。
季遙屬於班上呼風喚雨的,成績好家世優越,跟誰都能聊上幾句。
校內論壇發起過投票,說季遙能不能衝擊沈弋長久以來的校草地位。
季遙跟沈弋很大程度的不同在於季遙更有煙火氣。
沈弋是衆星捧月的那類,桀驁難馴,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可總覺得跟人交往的時候隔了一層,感知不到他的真誠。
季遙則更符合這個年齡段的少年氣,熱血沸騰,也會有青春期的小躁動。
但是結果麼......沈弋還是一如既往穩居第一。
有人調侃說,這天王老子來了也摘不掉女生對沈弋的濾鏡。
畢竟,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躁動。
沈弋收到過不少女生的示好,也沒跟誰有個下文,據說還有專門爲他製造偶遇,在食堂潑了他一身銀耳湯的。
那女生也特別直接,笑吟吟地賠罪:“沈同學,你衣服被我弄髒了,聯繫方式通過一下吧。”
意圖擺明了是想加他的QQ好友。
結果......沈弋一個正眼都沒給,自顧自拿紙巾將外套擦乾淨,眼神沉如暗礁,輕吐出幾個字:“不好意思,沒興趣。”
當時在食堂,圍觀的人不少,那女生拉不下面子,羞惱地離開了。
而沈弋將校服外套脫下,眉目間如同堆積了皚皚白雪,神情從容且淡漠。
無愧於高嶺之花的封號。
與沈弋相比,季遙明顯處處都矮了一頭。
陳昱文一聽,臉色沉下去,嗤了聲:“季遙,你別拿你套來要求我。”
這話激怒了替人出頭的少年,眼見着季遙就要揪起陳昱文的衣領子,咬着後槽牙道:“你再說一遍——”
姜予漾情急之下扯了下季遙的衣角,她跟陳昱文之間的問題,讓季遙受了牽連,肯定不太好。
她皮膚很白,像是望不到邊際的茫茫雪地,近處看更是白皙的近似透明,毛細血管都微乎可見。
“不用了,也是我的問題。”
這場鬧劇在姜予漾的勸說下,終於在早讀課後落下帷幕。
當然,季遙是好心,姜予漾心存感激的同時,從書包裏拿了顆大白兔奶兔,一筆一劃地寫:“謝謝你啊季遙,我之後記得帶課本就行了。”
言下之意也是不希望他跟陳昱文之間的矛盾升級。
紙條在大課間的間隙放到了他的書本里夾着,應該一打開就能看見。
不知道是不是季遙替她出頭太過招搖,下午排球課上,姜予漾就感受到了來自班上女生的敵意。
京城一直提倡素質教育,期望學生全面發展,附中也不例外。
一週一次的體育課,沒有老師敢佔用。
她換好體育課上的運動服,跟隨班上的大部隊到操場集合。
有女生因爲生理期和老師請假,本來魔鬼頭是給批了假,但一通過,班上近乎一半的女生都效仿着過去請假。
弄得體育老師神情不悅,命令道:“全部都跑,一圈都不準少。”
衆人叫苦連天,頂着烈日跑完了規定的圈數,一個個上氣不接下氣的。
跑完步,就是自由活動的時間。
一筐的排球,三三兩兩分完後,姜予漾倒是落了單。
她學着體育老師教的姿勢,雙手並着,手腕朝上,自己去掌控排球的節奏。
其他組都是兩個三個一起,隨着球的傳遞帶來熱鬧的歡聲笑語,襯得落了單的愈發影單影只。
練了幾個回合,由於排球直接砸在手腕上,細嫩的皮膚砸出了紅痕,按下去還有些疼。
姜予漾用溼紙巾擦完汗,坐在花壇處休息。
不多時,女生們的視線全部被籃球場的某一處佔據。
原來是以沈弋爲首的十二班和十一班在打籃球友誼賽。
少年一身運動服,肌肉線條流暢,氣質乾淨又清爽。
到了中場休息,沈弋撈過一瓶水,喉頭滾動,桃花眼裏閃爍着熠熠的光。
明明瞧着脫離了少年的稚氣,可舉手投足間又滿是張揚肆意,很難讓人不心動。
他把瓶蓋旋上,跟班上的幾個男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輕笑,肩膀輕顫着。
回過身背向她時,姜予漾才理解那句話,好看的人啊,連後腦勺都是好看的。
姜予漾看得出神,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班上方向扔過來的一個排球砸了個結實。
排球不偏不倚地砸向她的額角,腦子裏翁的一聲,生理性淚水就積蓄在了眼眶裏。
這個動靜不小,班長將排球丟下,忙不迭扶着她,去察看她額頭的傷勢:“漾漾,你沒事兒吧?”
姜予漾被砸頭暈耳鳴,視線恍惚了一陣,閉眸了良久才感知到額角火辣辣的疼。
班上把扔球的女生叫過來給她道歉,結果那個女生態度惡劣地說:“不好意思啊,排球也沒長眼睛。”
姜予漾沒說話,委屈之下,眼眶泛紅得更厲害了。
女生得存進尺地翻了個白眼,嘟囔道:“不就砸了一下嗎,至於那麼嬌氣嗎?我都道歉了啊,還要我怎麼樣?”
是啊,至於那麼嬌氣嗎?!
姜予漾其實是很怕疼的,小時候一打針,母親都會把她抱在懷裏,給她喂糖喫。
可是後來母親病來如山倒,她就沒有說疼的資格了。
要是磕着碰着,母親問起,她都一概說不疼。
就連班長下意識過來關心她,她開口的第一句都是沒關係。
但是隱忍並不會換來他人同等的對待。
這是姜予漾來京城學到的第一課。
高三那邊,籃球的戰勢正火熱,十一班追分追的很緊,倘若沈弋這個球中了,就能順利拉開十一班一截。
球在沈弋手裏,其他人做好防守狀態,目光灼灼,非要攔下這個關鍵球。
可是沈弋並沒有像預期那樣投籃,他側目一望,直接將球推了出去。
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從那個女生的面前擦過,最終平穩落地,滾遠了。
那個女生嚇了一跳,正想發作,卻見沈弋三步兩步跑過來撿球。
她還以爲能收穫一場來自校草的道歉,滿心都雀躍着。
但沈弋氣壓很低,薄脣抿着,在手裏拍了幾下球。
他沒怎麼壓抑,目光不挪,口吻冷若冰霜:“不好意思啊,籃球也沒長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少年時就傲嬌的不行的護妻狂魔hhh我媳婦兒只准我欺負,jpg
回來啦,接下來年少篇日更到完結,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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