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什麼是大勢所趨？
城中村和部分老城區的徵地已經完成大半了，如今只剩下部分實在不肯走的釘子戶和一些流浪開寶箱的大神還在這堅守。
三輛黑色的帕薩特在滿是瓦礫的道路上前進，最終停在了江邊的空地上。
前車的隨員立馬下車，把中間那輛車的車門打開，車上下來兩個穿着行政夾克的男人，一老一少，都是一樣的金絲眼鏡，一樣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個頭髮銀白的老者走到臺階前停下，看着江面上來往的遊船和滿眼的霓虹燈，心情大好，一副指點江山的氣勢。
“王城啊，你這個主ren，接下來就是ju長，到時候整個兩江新區的大開發都有你的一份啊。
“這都是您的提攜，我今後不管在什麼位置，都永遠以你馬首是瞻！！”
王主ren縱然城府極深，此刻看着兩岸的江景，想着身後即將展開的恢宏工程，和其中難以估量的名利，心中依舊忍不住心潮澎湃。
這不是普通的工作調動，這是把潑天的富貴往自己身上送。
眼前這位肖首長所圖何事，王城自然是心知肚明。
“王城，跟你說多少次了，工作時候×職務，私下裏，我是你舅舅，你一口一個首長的叫，是不是把人都喊生分了，這要是被你媽知道了，你指定又要埋怨我不疼外甥。”
老者嘴上說着，卻還是招呼下屬給王主ren拿來一張聘書。
“這是我給伱求的保命符。”
“保命符？”
王主ren看着紅色燙金的聘書，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立馬接了過來。
翻開一看，上面赫然寫着一個熟悉的名字。
姜瀚文！
茲聘請姜瀚文爲.副.，兼任
“這，這個，舅舅，先不說這合不合規，但是，這，這爲什麼啊？”
王主ren扶了扶眼鏡，完全不明白聘書上寫的內容。
兩個職位，雖然都不是實權，但也絕對是有相當的話語權的，關鍵是，佔據這兩個核心位置，以後利益分潤是少不了。
姜瀚文何德何能？一個拍片的導演，就算搭上了上面部裏的關係，那也沒多大能量，至於香江警務處副處長，王主ren從來不覺得那是什麼拿得出手的職位。
香江的司法系統被控制了幾十年，鐵板一塊，他一個外來的副處長最多就是個吉祥物，就這還肯定是上面妥協的結果，想來只是某個利益交換之後的附加產物。
可江城市是什麼級別，西南巨城，三千萬人口比任何一個省都不遑多讓。
這裏的職位可不是開玩笑的。
姜瀚文一個過江龍就算是名聲再大，爲了搞好關係，最多給他頒發個名譽職位就差不多了。
爲什麼要下如此血本？
“舅舅，這個姜瀚文，不是個善茬，咱們離得遠遠的纔好，爲什麼要跟他打交道？”
王主ren壯着膽子，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是命令，不是跟你商量。”
老者的聲音陡然變冷，眼角在月光下閃過一道陰冷的光。
“是，是。”
王主ren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的退了兩步，他終於反應過來，眼前的這位，不僅僅是自己的舅舅，更是這諾達江城的2h人物，公檢法一把抓，外號活閻王的猛人。
自己的可以手握一區的開發權，也可以明天就被調去守渡口，全在這位肖首長的一念之間。
“你在zfb任職，自然清楚，這個任命是市府的一致決定，否則我這個二把手是沒辦法拍板的。”
“我不知道姜瀚文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但他的能力是實打實的，他要是真想查下去，你以爲你能跑得掉？？”
“最主要的是，這個提案，不是我提的，sj既然能這麼提，他的管道比我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至於利益分潤，只有把盤子做的大大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才越安全，喫獨食的沒有好下場，這一點我希望你以後能明白。”
“而且，劉明遠的事情，雖然結果是xx的，但手段，太惡劣了！！”
老者聲音低沉，眼睛微微眯起。
“想要讓他退出廉租公寓項目，完全可以讓他長期昏迷，癱瘓，哪怕再不濟弄個槍手，都比現在這樣要好得多，你想想，現在弄得滿城風雨，很多人下不來臺，觀感也很差，萬一再傳到上面什麼人耳朵裏，那麻煩就大了。”
“到底是哪個蠢貨想出這麼個.”
見自己的外甥低着頭，一言不發。
老者嘆了口氣，指着王主ren的腦門。
“王城啊，你這個人心性、手段都是上上之選，就是這心胸氣度，全沒有大將之風，是，殺伐果斷固然是好，但手段如此酷烈，遲早會被反噬，你是學明史出身的，始作俑者其無後乎，這一點難道不懂嗎？”
王主ren只是低着頭，不說話，他很清楚，領導這個時候不需要他解釋，也不需要他反駁。
老者神情凝重。
“我知道，你這麼做只是想把自己切割乾淨，你們有自己的想法，身上揹着許多人的身家性命，難免身不由己。”
“但我告訴你，無論怎麼樣，你是guanyuan！你得守住法律的底線，你要是學地痞流氓赤膊上陣，那就真成殺人犯了？你知不知道？上位者工心，但不能勞力，否則出了事情，你上上下下都得完蛋！”
“我知道錯了，我跟您保證，這件事情我絕對沒有參與，兇手就是那個姓吳的廚子，所有的一切犯罪行爲都是他個人所爲，這個人這個案子，證據鏈完整，而且警方那邊已經啓動了特別通道，連夜審訊，務必儘快將他明正典刑！！”
王城擡起頭，向老者保證。
他儘量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掩蓋住他內心的劇烈波動。
他不願意，更不敢承認。
這個鐵桶硫酸人蠍子的主意是他出的，雖然他並沒有明確留下任何語音或者文字證據，只是在給吳某準備的車子放了這幾樣東西。
但其實，他還是在把人送下電梯的時候，隱晦的提了一句。
好在，餐廳的監控都被他銷燬了，不存在任何隱患。
王城暗自慶幸，自己是幸運的，這件事情幾乎稱得上滴水不漏，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的頭上。
只不是，他連自己也不太明白，爲什麼吳林和劉明遠都是自己的同學，當年一起踢球打架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爲什麼明明自己跟劉明遠無冤無仇，爲什麼會莫名其妙的生出這般惡毒的念頭。
難道，就因爲他是個好人。
王城自問，曾經也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造福一方。
但他已經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時候，是哪次下放、借調、又或是被傾軋掙扎，那個理想已經被碾碎進了塵土，再也找不到了。
“憑什麼，憑什麼你能清清白白，給人蓋房子，做大善人，被萬人敬仰？我王城哪裏比你差？！憑什麼？”
王城站在老者的陰影裏，月光照不到他陰晴不定的臉，他低着頭，嘴裏卻小聲的嘟囔着，那些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見的話。
姜瀚文從酒店一覺醒來，太陽已經日上三竿了。
摸了摸牀頭的手機，靜音模式，電話和信息已經被打爆了。
周娜娜和小鹿的咆哮式喫早飯表情包得回一下。
孫小義傳了個樣片，先不看了。
姜瀚文回了一句：“請孫大攝影師，好好補覺，你噶了我上哪找攝影師？”
這次的拍攝過程相當迅速，剩下的時間並不緊張，他也想讓劇組成員都好好休息休息。
江城是個旅遊之都，美食之城，來這兒不好好逛逛喫喫喝喝，那就是純純的浪費機會。
威信裏面，李局長已經把吳某的口供做成PDF發過來了。
姜瀚文點開一看，上面居然有老曹的簽名。
這傢伙，昨晚怕不是使用大記憶恢復術了吧。
臨走之前，自己跟他提過，吳某的生命安全必須要保證，24小時三班倒，必須要自己人看着。
自己要是幕後指使，怎麼着也得把這個最容易起火暴雷的點給掐滅才能心安。
犯人在審訊室裝椅子撞死的，吞牙刷噎死的，莫名其妙心臟病的，別看現在的審訊室全部都是軟包防撞裝修，連馬桶都是塑膠的，鏡子也是那種塑料貼膜的哈哈鏡。
牙刷、水杯全都是特製的，就連寫字的筆都沒有尖頭，只有一個小小的凸起，每次醫生來量體溫測血壓的時候寫字就忒麻煩。
不過也應了那句話，任何離譜的規定背後都一定有血淋淋的教訓。
不過，他倒是並不認爲老曹他們會刑訊逼供，畢竟昨天晚上吳某在餐廳的狀態，明顯已經是破防了。
後面缺的就是怎麼打消他的疑慮，讓他敢把事情的實情說出來。
這裏面無非是金錢和安全保證，這事兒老曹做不來，但以李局這個奸詐到極點的胖子，對付一個廚子，還是沒問題的。
姜瀚文剛準備仔細看看李局傳的文件，電話已經響了。
【李局長】
想來是等的着急了。
“喂，李局，審得怎麼樣了。”
姜瀚文語氣平靜，既然口供已經簽字，那肯定是拿到了需要的證據。
“招了，吳某全都招了，是姓王的親口跟他說，要把事情辦得利索一點，最好是毀屍滅跡，車輛還有鐵桶、濃硫酸都是姓王的提供的，給餐廳下封口令也是他找人傳的話。”
李局長話鋒一轉。
“不過，這些話都是吳某的一面之詞，沒有實質性證據，包括車輛、硫酸，跟餐廳聯絡的人，都和王城沒有直接關係，這一點就比較棘手。”
“好在吳某還有點心眼，存了一段和王城的電話錄音，裏面有提到對劉明遠不滿，想給他點教訓。”
“所以呢？”
姜瀚文眉頭一皺。
這些口供可定不了王城的罪，背後嚼舌根也不犯法。
如果目前的案件只能推進到這一步，那姜瀚文只有親自上陣一條路能走。
“老曹呢？他今天肯定不會消停的。”
“老曹一大早就開車去餐廳了，早飯都沒喫，就他那驢脾氣，我是攔不住他。”
李局長頗感無奈，自己這個局長，頂頭上司，說話完全沒用，老曹昨天跟自己嚷嚷着辭職，和姜瀚文聊了沒多久，立馬跟打雞血似得，又是參加審訊，一夜沒睡，天亮又去查案，也不知道被灌了什麼雞湯。
“老曹去鬧一場也好，最好把吳某招供的消息給散出去，越亂越好。”
姜瀚文昨天把自己對於餐廳情況的一些猜測跟老曹談了。
王主ren雖然心思縝密，做事情考慮的相當周全。
但他卻沒有留意餐廳方面的情況。
昨天劇組拍攝的時候，江城威斯汀酒店錦餚軒特色餐廳。
這家江城頂級餐廳的老闆，帶着服務員，甚至廚子，都跑來看熱鬧。
姜瀚文能從那些人的眼睛裏看出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那些年輕的男女服務員，上了年紀的保潔阿姨，還有肥頭大耳的廚子。
有一個算一個，在看到大屏幕上劉明遠的死訊時，眼睛裏的悲傷是藏不住的。
包括那個衣着體面的老闆，眼睛盯着李局長和老曹的位置，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但卻幾乎沒有看王主ren一眼。
如果說姓王的花錢收買了那老闆，他是不相信的，以勢壓人也未必，能在江城黃金地界開這麼家餐廳，不會是缺錢的主，更不會被一個副職幹部找個人威脅兩句就乖乖認慫聽話。
“還有，老肖那邊今天中午打算請你去見一面，商量關於給你下聘書的事情。”
“你別誤會，這事兒我不知情，他找不到你人，只好讓我請你。”
“我覺得現在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去一趟也好，探探口風。”
李局的話說的都很謹慎，這個時候很關鍵，他也不敢隨便幫姜瀚文做決定。
萬一出了岔子，那就功虧一簣了。
“去，當然得去，李局你幫我回他們，飯是一定要喫的，不過不去酒店，也不喫什麼大餐，就喫烤魚。”
姜瀚文摸了摸肚子。
“早就聽說江城的烤魚是一絕，用的是鯉魚，你可不知道，在我們西莞，烤魚用的都是鮎魚，說的好聽叫什麼湄公魚，一點兒牌面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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