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平西王(捉蟲)
扎心了,我的陛下。
葉信芳只覺得一把利劍插在自己的心口一般,還能不能保持一點君臣之間最基本的尊重?就不能多一點虛僞少一點真誠嗎?他不就是胖了點?不就是頭髮少了點?看上去還是風華正茂的帥氣青年好嗎?
張宗和乾笑兩聲,不知如何接話,暗想不是聽聞聖上很欣賞狀元郎嗎,如今這樣子,瞧着可不像是欣賞。
“你那培英策,倒有幾分意思。”皇帝一開口,葉信芳想起自己寫的東西,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就聽着皇帝繼續說道:“貧瘠之地,偏遠之鄉,英才下放,此事不若由你而始?”
“臣……”想拒絕,葉信芳心裏有點崩潰,我的陛下呀,您難道沒聽說過一個詞叫“指點江山一動不動”嗎,您的御用文人就想留在翰林院養老,哪裏也不想去!
葉信芳真的分分鐘想退出羣聊,享福我來,喫苦讓其他一甲二甲去好不好?
“怎麼,你這個樣子,似是不願?”皇帝皺眉問道。
張宗和在旁邊覺得,皇帝好像在爲難新科狀元。這人花了兩秒鐘思考要不要幫忙圓場,最後選擇了對所有人隱身。
“臣沒有不願。”葉信芳心裏像是在下刀子一般,感覺翰林院修撰這個位置還沒坐呢,就要發配到窮鄉僻壤裏搬磚,心中就怪自己手賤,寫的什麼策文,這個狀元有什麼意思,還不如當個二甲痛快呢。
“也沒有多願意就是了。”皇帝直接幫他說出心裏話。
自己人,別亂懟!葉信芳心中大叫。
旁邊的張宗和此時也回過味來了,這陛下與狀元郎說話倒是挺隨意啊,張宗和默默的將狀態修改爲在線。
“陛下說笑了,這狀元郎怕是歡喜傻了,您這般看重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張宗和笑着說道。
我不是,我沒有,別亂說。
“張大人說的……極是,臣就是……太高興了。”葉信芳訕訕着笑道,這話說得極爲艱難。
“西北那邊不錯。”皇帝臉上浮現思索之色。
葉信芳整個人都懵逼了,西北,這是要發配嗎?
“陛下,臣對能見真章的苦寒之地,確實心生嚮往,但臣翰林院的修撰一職呢……”葉信芳弱弱的提醒道。
皇帝認真的看了他兩眼,像是想到了什麼,許久方纔道:“也對,是朕操之過急了。”
葉信芳只覺得心驚膽戰,這皇帝想一出是一出,這國策制定哪有那麼簡單,不先搞兩個試點看看怎麼行。
等等,試點?莫不是自己就是那小白鼠?葉信芳覺得都不想跟皇帝說話了,自己日夜嘔心瀝血寫小說給他看,到頭來還讓自己去偏遠地區扶貧?
葉信芳翌日便直接去翰林院辦理入職,屁股沒坐穩,就開始休假,新科進士都有三個月的探親假,沒有遇到想象中的冷遇與挑刺,直接就被批准了假期。
除了休假,他還向替楊慧和張氏請封誥命,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打了招呼,他只覺得一切順利無比,很容易的就得了批覆。
葉信芳便想着,雖然皇帝有將自己發配西北的意圖,但應該不急在一時,離家日久,甚是想念,還是早些將母親和妻子兒女接到京城來。
劉俊彥卻沒有急着走,而是要參加翰林院的庶吉士選拔。
京城屋貴,且房價逐年上漲,葉信芳不管是久居京中,還是日後在外做官,想着若是在京中有一座房子,也是一件極爲划算的事情。
他這幾日,滿京城的亂轉,最後靠着皇帝上次的百兩黃金,自己又添補了一些,才成功在靠近內城區的地方買了一套小房子。
葉信芳自我安慰,就當是在北京二環買房了,還是用領導人的錢買的,四捨五入就是御賜宅院了。
房子購好,邀請劉俊彥入內居住,卻被對方拒絕了,劉俊彥續租了那套四合院,打算等考試結果出來之後,再與妍娘商議買房之事。
出發的前一天,葉信芳忽然接到帖子。
看着帖子上的平西王府,整個人有些不解,但到底還是選擇了赴宴,這種大人物,頭一回下帖子,一般都推拒不得。
有道是宴無好宴。
宴席設在王府裏,葉信芳跟在王府管家身後,一路穿花拂柳,行至一處四面環水的樓閣。
樓閣窗戶打開,湖面微風吹過,直讓人覺得甚是舒爽。
臨水之地,在這種夏季,本該蟲蚊滋生,但也不知王府中人薰的是何等香,不僅清爽,還似有驅蟲之效。
“葉狀元,久仰大名。”
平西王是一個看着不過三十歲出頭的中年男子,面容俊朗,歲月幾乎在他臉上沒有留下太多痕跡。
葉信芳來之前,卻打聽過此人,他的長子都已經快要二十歲了,這位王爺顯然是保養得極好,故而才顯得如此年輕。
平西王是當今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年歲相差十歲左右,戰功卓絕,四年前因平定西北戰事,被改封爲平西王。
“葉信芳拜見王爺。”葉信芳行禮。
平西王顯得十分平易近人,幾步上前親自相扶。
“狀元郎,請坐。”平西王直接拽着葉信芳的手拉他入席間。
葉信芳看着只有三臺案几,有些奇怪,不是宴客,難道就請了兩人不成?
平西王坐在正中間,葉信芳坐在右邊,左邊的那張案几,上面擺着瓜果糕點之類,杯碗之類都擺好了,顯然是有人要來。
葉信芳一入座,平西王就笑着問道:“聽說狀元郎是青山縣人?”
“王爺日理萬機,還能知曉此等小事,倒是折煞葉某了。”葉信芳只覺得平西王有些怪異,弄不清楚他的來意,對方卻顯然將自己打聽清楚了。
“聽說取字餘情,還是孫老大人之意?”平西王笑眯眯的問道。
葉信芳心中一驚,餘情這個字畢竟有人稱呼,平西王知道並不爲奇,但知道孫老爺子,這就非常讓人毛骨悚然了。
“王爺,恕葉某冒昧相問,此事您是從何得知?”
平西王神祕一笑,“這你就不必管了,總歸是有人告訴本王,孫老大人如今身處何地,葉狀元可知曉?”
“王爺,孫老大人與葉某也有師生之誼,若是王爺知曉老大人的下落,還請告知葉某。”葉信芳起身,恭敬行禮請求道。
“狀元郎不必多禮,本王既然這般言語,自是打算與你細說了。”平西王隨意的揮了揮手,便有侍從步履輕輕的往水閣外走。
“葉信芳謝過王爺相告之恩。”
“本王上一次見到孫老大人,還是在明越府。”平西王笑着解釋,接着道:“明越那個地方,貧瘠清苦,各族交匯,人流複雜,更是臨近外族,時不時引發戰亂。”
“可之前的西北之戰,王爺英勇神武,震懾數萬外族,如今應該沒有戰事了吧?”葉信芳恭維了兩聲。
平西王笑了笑,“狀元郎說的事,可無戰禍,卻有人禍,本王曾遊遍昭朝南北,卻未曾見過哪個地方如明越這般混亂。”
平西王本是受封明越王,後來才改的封號,明越之地是他的封地,他此話一出,葉信芳心中卻覺得有些心驚膽戰,這般貶低明越,似乎是不滿皇帝的安排。
平西王本該返回明越府,這兩年,卻因爲世子之事,一直滯留京中。
“孫老大人在明越做什麼?”葉信芳有些不解。
“是啊,本王當初也是想不明白,大概兩年前,王府的人,確實見到了孫老大人一行。要知道,本王身爲明越之主,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王府的耳目。”明越王說這話時,神色間滿是自得。
見到有侍從端着佳餚放入席間,葉信芳看着對面的那張案几,見已有開宴之意,有些不解的問道:“王爺,您這是還有客人未至?可還要等他?”
平西王搖了搖頭,“不用等,他這個人脾氣大,席位給他留着,想來時他自然會來。”
葉信芳也不知是何人,這般大的排場,連平西王的面子都不賣。
“孫老大人,似乎是帶着一行人,進了黃沙之地。”平西王繼續說道。
葉信芳感覺有點喜歡這個王爺了,不弔人胃口,自顧自的就解釋了起來,不像有的人非要別人捧一句方纔答一句。
“黃沙之地?”葉信芳不解。
“黃沙之地,被當地人稱爲伊爾薩幹,意思是神棄之地。進去的人,很少能有出來的。”平西王臉上帶着不解。
“有去無回?”葉信芳頓時擔憂了起來。
“是,此地極爲兇險,本王曾派人進入,最後一隊士兵都沒有回來。”平西王臉上帶着後怕。
“那孫老大人呢?他出來了嗎?”葉信芳趕忙問道。
平西王皺着眉,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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