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章 安氏醫館

作者:玉蒼閒人
且說古浩天聽了那和尚說出一番話之後,震驚不已,卻是因爲他聽到了鄭元覺三個字。

  這鄭元覺可是原方臘手下武功排名前三的牛人,宋江南征方臘之時,他和魯智深在杭州城外有一場精彩的對決,武松見魯智深戰寶光如來鄭元覺不下,出手夾攻,他審時度勢全身而退。可以說與魯智深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實在是一個比肩梁山五虎的高手。

  只是想不到這樣一個牛人,卻在小陰溝裏翻船了。據他說今日清晨搭一條小船過江,不想着了兩個船伕的暗算,他在未倒之前有所覺察,但已無濟於事,捱了一刀之後,知道在船必死便投入江中,也不知是身軀肥大的緣故,還是身邊那個大葫蘆救的命,總之他沒有沉入水中,最後僥倖遇到了古浩天等人。

  衆人聽了也皆感嘆他的命大,安道全嘆道:“大師確是命大之人,若非小官人清晨渡江,再過一會只怕不是沉入水中,也會失血而亡。而且船上又有懂醫之人,把你腹中污物全部逼出,又縫合背上刀口,不然也是無命。”

  “灑家在江淮行走,常常聽得小官人的大名,想不到自己一條命也全靠小官人的恩賜,這恩情也不知何時還的清。”

  鄭元覺一番感慨,而古浩天卻心裏卻在說,無須還情只跟着我就是。想想日後陣前兩個金剛般的和尚,那該是多快意的情景,只是眼下心急不的,便勸道:

  “大師只管安心養病,老天安排咱倆相識,便是緣份,那有甚麼恩情不恩情的,若是看的起在下,日後我倆便是兄弟。”

  鄭元覺見古浩天說的真誠,也不做作,只說既然小官人不嫌棄,灑家便高攀了,日後若有甚事,只管言語一聲絕無推辭。

  古浩天聽其一說心裏大安,大家也都高興。安道全便說大師初醒過來,不宜多講。大家便別過出來,這時差不多到了午時,安道全領着衆人出了醫館,準備找一家酒樓一起喫個午飯。

  正出了大門沒走幾步,突聽的身後,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安神醫可在,快與俺老孃瞧一瞧!”

  幾人聞聽一齊轉過身去,只見一個二十七、八年紀的男子,揹着一個老婦進了醫館大門。

  “小官人你看這便如何是好,喫個飯也是無法安心。”安道全苦笑着對古浩天等說。

  “沒事,救人要緊!”古浩天回道,於是大家又陪安道全回到了醫館裏。

  這時那男子把老婦放在一張椅子上,說其老孃背上前些日長了惡瘡久治不好,日日疼痛難忍,後來聽到安神醫的名頭,才趕了過來。

  古浩天此時細細打量了那個男子,只見他頭上扎一條青紗巾,身穿一領白布衫,腰繫一條絹搭膊,腳穿一雙麻鞋,身材勻稱、一身白肉。

  這時安道全仔細看了老婦人那個病痛之處,卻面露沉思之色,那男子不由有些緊張,着急的說道:

  “安神醫,俺卻是從江州趕了幾日的水路,才尋到這處,你無論如何要儘儘心,把俺老孃的病瞧好。”

  “你老孃這病倒也可治,不過要一段時日用藥,耗費不少。”

  “能治便好!耗費——耗費,這些銀錢可是夠了?”

  說着那男子從腰間的荷包裏掏出幾塊碎銀子和一把銅錢,總共也就三、四兩的樣子。

  安道全看了那些碎銀子笑了笑,說道:“銀子

  裏遠遠不夠的,不過……”

  “那便如何是好,勞煩安神醫先給俺老孃瞧了,藥費日後定然補上。”

  且說古浩天正在猜測眼前這個男子的身份,便聽他說了“江州”兩字,頓時想起一人,《水滸傳》寫到江州英豪之時,曾說到一人“一身雪練也似的白肉”,而且爲治老母背瘡曾找過安道全,那人與當前這漢子倒也相符,心裏便暗暗留意起來。這時見他爲着藥費着急,便說道:

  “這位兄弟千里送母求醫,孝心可嘉,安神醫,我那兄弟正好也在此治病,這位兄弟的藥費由我一發結了就是。”

  那男子正着急之時,突聽得一個陌生的少年要替他出了藥費,一時有些不敢相信,他看着古浩天喫驚的問道:

  “這位小郎君可是當真!”

  “哈哈哈!這位兄弟也是太過着急了,我並無說無錢不治啊。不過這個小官人的話你卻不用懷疑,想他堂堂的玉面孟嘗,去年江淮救災活命數萬,斷不會差你老孃一個。”

  安道全見那漢子慌亂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玉面孟嘗!安神醫說的是那個玉面孟嘗?可是京東的古小官人?”

  那男子聽了安道全的話之後,一面震驚的盯着古浩天,似是不信的樣子。

  “不是他!又是何人!”

  那男子聽了安道全的回話,納頭便拜道:“久聞小官人大名,不想今日得會。往日多聽的江湖上來往的人說小官人扶危濟困,使義疏財,可惜無緣相會,今日卻在當面,俺張順反而瞎了眼睛。”

  果真便是那個“浪裏白條”!古浩天見那男子自稱張順,便知自己猜測無誤。想不到自己正要去江州,卻在江寧遇着了揭陽三霸之一的張順。

  古浩天當即把張順扶了起來,說道:“我於去年南下江淮時也曾聽朋友說過,江州揭陽鎮有一雙英雄兄弟,叫做浪裏白條張順和船火兒張橫,不知便是這位兄弟。”

  “正是俺兄弟的賤名,卻當不得英雄兩字。”

  “在下久聞江州道上豪傑的大名,原本想着過些時日,前往江州會會,想不到卻在江寧先遇着了張順兄弟,實是意外之喜,如今正好到了午間且一起去喫一杯酒,慶賀慶賀。”

  古浩天見張順承認了下來,再無一絲懷疑,當下便請他一起出去喝酒。只一會安道全爲張順老孃敷了藥物,幾個人便一同到了近旁的一家酒樓。阮小七與卜青都是水中好手,與張順談得很來,一場酒席之後便成了好兄弟。那張順聽說梁山水泊八百里,莊園裏大小船隻無數之時,心裏好生羨慕,連說把老母送回江州之後,一定去拜訪一回。

  午間衆人一番痛飲,衆人都有些酒意,便就近尋了一家客棧,連帶着張順也一併住了下來。

  由於惦記着安道全的事兒,古浩天卻睡不着,他靠在牀上細思一番,覺得癥結還在於張巧奴的身上,心想不如當面去探一探。

  傍晚,古浩天又來到了安道全的醫館裏。鄭元覺用了兩次藥,精神又好上許多,古浩天陪着聊了幾句,又去看了張順的老孃,老人家已經聽了兒子的傳話,對眼前恩人再三道謝。

  安道全陪在一邊見古浩天一個少年,非但爲人仗義,而且人情世故也恁講究,心裏正暗自稱讚,便聽得他對自己說了一番話。

  “早間聽安大夫說起那李

  巧奴的事情,我想你兩人既是情意相投,不如早些把她贖了,總歸那處不是好地方,早走早好。晚間正好空閒,我們一起到那院子裏坐坐,若是妥當便交錢領人。”

  “這如何使得,在下萬萬當不起。”

  安道全早間聽了古浩天說過此事,這會見其重又提起,曉得是真心,但畢竟三千兩不是小數目,他又有些猶豫了。

  “錢財身外之物,若買得了神醫的幸福,也是值了。”

  古浩天那在乎這一些銀子,若是能換的安道全的真心投效,這投資也是太值了。

  李巧奴那個院子便在醫館的后街,入夜時分,古浩天跟着安道全漫步過去,只一刻鐘便到了。那虔婆見送財童子又來了,立刻眉開眼笑的迎進了一處院子,兩人坐下不久,便見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走了進來。

  且見她體態溫柔、丹臉含春,倒也有八、九分美麗。古浩天心想這便是李巧奴了,這般嬌俏的模樣,難怪安道全會迷上她,只不知性子如何?

  “哥哥多日不來,莫不是忘了奴家嗎?”那李巧奴嬌嗔的說着,徑直到了安道全的身邊坐下。

  “我怎敢忘了巧奴,今日便是來接你出去,日後便可日日守在一起了。”安道全愛憐的看了她一眼,高興的說道。

  “此話當真!你幾時籌得恁多的銀子?”

  李巧奴見說,立時挺直了身子,雙手緊緊的抓住安道全的胳膊,急急的問道。

  “我一時那裏籌得到恁多銀子,卻是這位古浩天小官人慷慨相助,成全咱倆。”安道全指着古浩天說道。

  “古浩天小官人!莫不是寫了《送別》《雁丘詞》等佳作的那個小官人!”

  且說古浩天前番在京城礬樓的幾首詩詞,在青樓楚館之間廣爲傳唱,江寧作爲當世大城早就流傳,李巧奴身爲青樓紅人知道此事也不奇怪。這時見安道全說出一個相同的名字,她才仔細打量這個坐在一邊少年人,只見他氣宇軒昂,丰神俊朗,突然間心不由的怦怦的跳了起來。

  而古浩天坐在一邊一直細細的觀察她,只見她對安道全並無做作之態,便知她確是生了真情。這時見她既已知曉,便大方的承認下來。

  “不敢欺瞞姐姐,那些詞正是在下年初在京時的遊戲之作。”

  “啊!”

  李巧奴不可置信的驚叫一聲,隨即站起身來似要過去,便剛開步似想到了什麼又坐了下來。

  “奴家做夢也想不到小官人會到這處來,今日卻是託了安家哥哥的福,兩位少坐,我卻去將些酒菜來,咱們好生慶賀一番。”

  只一會,李巧奴帶着侍者上了一桌精緻的酒菜,三人談詩論詞喫的高興,一直到了亥時末。那安道全今晚心情大好,已經喝得八、九分醉意,李巧奴見到偶像興奮不已,也喝了六、七分,便是古浩天也有了四、五分的酒意。

  眼看着時候不早,古浩天心想今晚反正辦不成事了,便留下安道全,自己起身告辭回去。但就在他推門出去之時,卻見那個虔婆在門外鬼鬼祟祟的,心裏不由生起疑問,莫非這老鴇知道安道全要贖人,欲對他不利,他前走幾步又不放心,便返身躲在一個暗處防着。

  隨即古浩天發現那個虔婆進了房間拽着李巧奴出來,朝後面的一個房間走去,他心裏奇怪,便悄悄的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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