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5章 濁世
我們站在廢墟之上，身後是刀鋸地獄的殘垣斷壁，血月的光芒依舊猩紅，卻少了那種刺骨的壓迫感。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岩漿與霜花交織流淌，每一道紋路都像是十八層地獄的縮影，沉重而冰冷。
“九幽，我們終於回來了。”
林雪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她的聲音帶着顫抖，像是還沉浸在剛纔的恐懼中。
她的裙角依然沾着血泥，臉上掛着未乾的淚痕。
狐仙站在稍遠處，她的目光掃過我，帶着幾分複雜：“九幽，地獄封印已與你融爲一體，五濁惡世的亂象恐怕與此脫不開干係。”
我點點頭，心中卻沉甸甸的。
天道十封，雖然極爲強大，但每多掌握一封，我便感覺離“張九幽”這個名字更遠了一步。
地獄封印的重量壓在我的後背，十八層地獄的景象隨時在我腦海中浮現，那些罪魂的哀嚎、血肉的碎裂聲，永遠不會停歇。
葉清歌虛弱地靠在一旁，她的臉色蒼白如紙，胸口的本命蓮心被她強行獻出後，氣息已經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
她擡頭看向我，勉強擠出一抹笑：“九幽，無論接下來是什麼，我們……都會陪着你。”
我喉嚨一緊，想說些什麼，卻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這個世界還是這麼污濁。”
羅剎皺了皺眉頭，神色說不出的厭惡。
五濁惡世，這個由劫濁、見濁、煩惱濁、衆生濁、命濁交織的世界，早已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
曾經的繁華都市如今只剩斷壁殘垣，霓虹燈的光芒被灰塵掩蓋，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風捲着破碎的紙張，發出沙沙的低鳴。
“這地方……比地獄還像地獄。”司馬懿嘀咕着，踢開腳邊一塊焦黑的磚頭，磚頭翻滾間露出一張殘破的符咒，隱約散發着怨氣。
“別亂碰！”狐仙冷聲喝道，她身形一閃，銀光掃過那符咒，符咒瞬間化作黑煙消散。
“五濁惡世的法則正在崩壞，地獄的業障已經開始侵蝕現世，任何不起眼的東西都可能是個陷阱。”
我皺眉環顧四周，地獄封印在我體內微微震顫，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街道盡頭，一座破敗的廟宇映入眼簾，廟門上掛着半塊匾額，依稀能辨認出“慈雲寺”三個字。
廟宇周圍的空氣扭曲着，隱約有黑紅色的鎖鏈若隱若現，與地獄塔崩塌時涌出的那些鎖鏈如出一轍。
“那裏有問題。”我沉聲道，握緊了破邪劍。劍身早已不再是單純的金屬，而是融入了地獄封印的力量，劍鋒上流轉着星光與血氣。
林雪下意識地靠近我，低聲道：“九幽，我怎麼覺得這廟裏……有東西在盯着我們？”
“盯着咱們的東西多了去了。”我冷笑一聲，邁步向前，“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
慈雲寺的院子裏荒草叢生，斷裂的石佛像倒在地上，佛首被斬斷，眼中卻詭異地流出暗紅色的液體，像是淚水。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烈的檀香味，混雜着腐爛的氣息，令人頭暈目眩。
“什麼鬼地方，佛像還流血淚？”
司馬懿皺着眉頭，掏出一枚摸金符貼在佛像上，符咒剛一觸及，佛像的斷口處突然噴出一股黑氣，化作無數張扭曲的面孔，發出尖銳的嘶吼。
“退後！”我揮動破邪劍，金光如虹斬斷黑氣，那些面孔在劍光中化爲齏粉，但佛像的斷口卻開始蠕動，像是活物般生長出一根根肉芽，試圖重新拼湊。
“這是……地獄法則的殘留！”
狐仙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她擡手一指，銀光化作九道鎖鏈，將佛像死死纏住。
肉芽在銀光下發出滋滋聲，迅速萎縮，但整座廟宇卻開始震顫，地面裂開一道道縫隙，暗紅色的血水從中涌出。
“九幽，這廟是地獄的節點！”狐仙咬牙道，“五濁惡世正在被地獄侵蝕，這些就像是地獄的出口，若不封住，十八層地獄的罪魂遲早會衝出來！”
我點點頭，地獄封印在我體內轟然運轉，石磨地獄的轉輪在我掌心浮現。
我擡手一揮，轉輪飛出，狠狠砸向佛像，佛像連同地面的血水被碾成齏粉，化作一團黑氣消散。
但這只是開始。廟宇深處傳來一聲低沉的咆哮，像是無數罪魂的哀嚎疊加在一起，整個院子瞬間被黑霧籠罩。
黑霧中，數十道身影緩緩浮現，它們身披破爛的僧袍，手中握着生鏽的禪杖，臉上卻沒有五官，只有一張裂開到耳根的大嘴，嘴裏滿是尖銳的獠牙。
“墮佛……”
葉清歌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強撐着站起身，手中凝聚出一朵血蓮：“這些僧人本是慈雲寺的修行者，卻因貪念墮入地獄，成爲地獄法則的傀儡。”
“貪念？”司馬懿冷笑一聲：“我看他們是貪嘴，瞧這牙口，啃鐵都能啃出花來！”
“少廢話！”我低吼一聲，破邪劍爆發金光，劍氣如銀河傾瀉，斬向撲來的墮佛。
劍光所過之處，墮佛的身體被撕裂，但傷口卻迅速癒合，黑霧中涌出的血水重新凝聚它們的形體。
“九幽，直接毀了這座廟宇！”
狐仙喊道，她的身形化作一道銀光，九道鎖鏈在黑霧中穿梭，將數名墮佛釘在地上。
我咬牙衝向廟宇深處，身後林雪和司馬懿緊跟而上，葉清歌則留下來協助狐仙阻擋墮佛。
地藏殿的大門緊閉，門上刻滿了扭曲的梵文，每一個字都像是活物般蠕動，散發出濃烈的怨氣。
“破！”
我一劍斬出，劍光撕裂大門，露出一座巨大的地藏王雕像。
雕像高達十丈，面容慈悲，卻有一半臉頰腐爛，露出森森白骨。雕像腳下是一座血池，池中翻涌着無數罪魂的虛影，他們伸出手臂，試圖抓住任何靠近的東西。
“小心！”林雪尖叫道，血池中突然升起一道血柱，直奔我而來。
我側身閃避，身上多了一道傷口。
“這血池有古怪！”我皺着眉頭，地獄封印在我體內瘋狂運轉，刀鋸地獄的青銅鋸在我掌心浮現。
我屈指一彈，鋸刃飛出，切入血池，血水被鋸齒撕裂，發出刺耳的尖嘯。
但血池並未平靜，反而更加狂暴，地藏王雕像的眼中亮起兩團猩紅光芒，腐爛的半邊臉裂開，噴出一羣細如髮絲的鉤蛇，朝我撲來。
“九幽，退！”狐仙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她衝入地藏殿，九道鎖鏈化作銀網，將鉤蛇盡數攔下。但她的氣息明顯虛弱，斷尾的傷勢讓她無法全力施展。
“別管我，封住血池！”
我大吼一聲，地獄封印徹底爆發，十八層地獄的景象在我身後浮現，火山地獄的熔岩、寒冰地獄的霜花、石磨地獄的轉輪、刀鋸地獄的利刃……每一層地獄的力量都化作一道光環，環繞在我周身。
我踏前一步，雙手握住破邪劍，劍身暴漲百丈，劍光如銀河墜地，直刺血池中央。
血池發出一聲震天咆哮，地藏王雕像轟然崩塌，化作無數碎片散落，血池中的罪魂虛影在劍光中化爲齏粉。
“封！”
我低喝一聲，地獄封印的力量順着劍光涌入血池，血水迅速凝固，化作一塊巨大的青銅碑，碑面上刻滿了十八層地獄的浮雕，散發着森冷的寒意。
地藏殿的震顫停止了，黑霧散去，墮佛的嘶吼聲也漸漸平息
“九幽，你沒事吧？”林雪撲過來，眼中滿是擔憂。
我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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