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共餐
彷彿是出現了幻覺，可艾薇也跟原本沒人一樣坐在了大叔鄰座，一時間略有些尷尬。
“少年，你跟她是一起的嗎？拼桌也沒關係的，坐下吧。”
東正教神父裝扮中年大叔擡起頭，熱情招待鈴木友紀入座，他邊說邊打量着鈴木友紀。神父的瞳孔偏黑，臉頰剛毅方正，膚色偏暗，看得出是東亞人種。只是對視，鈴木友紀就感到了壓力，對方像是在窺視他的想法。
“正好我跟同伴兩人點了一桌菜，如果不介意，你們也就別點了。相逢就是緣分，中餐好像流行這樣子。”
聽起來是一位儒雅隨和的好人，可鈴木友紀預感對方不是一般人。
如此氛圍下，作爲成年人的艾薇也懾於神父的壓力，遲疑了一會兒才扯開話題。“您還有同伴嗎？”
“是的，她去洗手間卸脣妝了。馬上會回來……她來了。”神父一副平靜的表情，彷彿真的只是幾人之間偶遇。普普通通坐下來喫飯的緣分。
鈴木友紀扭頭看到了頂着一對狐狸耳朵，睜大一雙眼睛盯着他的粉色系大姐姐。對方顯得格外驚奇，手捧着一碟蘸油豆腐的花生調料，原地愣了好一會兒。
鈴木友紀同樣因見到高揚斯卡婭愣住了，坐在神父鄰座的艾薇也一樣。
神父在此期間，往滾燙的水煮魚鍋裏下了一大盤魚片，試了下味道。可能是覺得不夠辣，又加了把辣椒段。
他發覺三人都僵着，剋制住了愉悅表情，略顯困惑地開口，“你們之間認識，那更好了。來來來，都坐下，菜也差不多齊了。”
高揚斯卡婭此刻表情格外豐富，如水煮魚般翻騰變化着，最終維持微笑，拉着鈴木友紀坐在了神父對面。她小聲用日語說了一句，“你喊來的？”
“碰巧，這或許就是主的意思。”神父把自己那邊的一碟油豆腐也推給了高揚斯卡婭，別人喜歡的食物，他樂意放棄。
“既然認識，相互再介紹一下吧。我先來，言峯綺禮，原本是在日本管理一片地區教務的教堂神父。目前在各地旅行，如果你們有誰想聆聽主的教誨，投入主的懷抱，我樂意佈施洗禮。”神父加把火繼續，不只是菜餚要加辣。
說完，他看向了自己鄰座的艾薇，“女士，你呢？”
“艾薇，探險家。”艾薇等了兩秒，只基礎迴應了一下，她還沒弄懂當前的情況。高揚斯卡婭雖說不像是好人，但救過她的命。而身邊奇怪的神父不知又是什麼來歷，總之不會是明面說的那麼簡單。
高揚斯卡婭沉默表示抗議，她甚至沒動筷子，只是盯着言峯神父，像是要拿筷子戳過去。
“少年，你呢？”
雄厚的聲音帶着不容抗拒的邀請，鈴木友紀下意識回答了。
“鈴木友紀，來自魔術組織迦勒底。”
“嘔吼？迦勒底？好像在哪裏聽說過，是建立在南極洲的天文觀測組織嗎？我曾聽聞過，明面上是觀測天體運行的民間大型天文臺，實際上另有目的。但那個組織，我記得好像在80多年前就毀滅了。少年，你今天幾歲了？”
神父自顧自聊了起來，並無魔術隱祕的原則。
“今年應該16歲，17歲了。”算上自己穿行不同時代守護人理的時間，鈴木友紀覺得可以算是17歲年紀了。他還想再說下去，立刻被一旁的高揚斯卡婭捂住了嘴巴。
“小傢伙，你是真的有勇氣。”高揚斯卡婭埋怨了一句，慢慢鬆開手。
“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了這位少年。我們作爲合作伙伴，你應該是瞭解我的。”神父邊說邊盛出一些魚片帶着湯汁整碗遞給鄰座的艾薇。他自己取了些涼拌萵筍放入自己的碗裏，全程表現得像是真的正常喫中餐。
“迦勒底組織表面上做天文觀測，實際上底蘊雄厚，祕密招募了一大批神祕側的研究學者，囊括了多領域尖端科技，曾擁有諸多可謂超時代的觀測器械，對人理進行觀測。還擁有了選定特定時代和地點，把當前時代的人臨時轉移到那個時點的器械。我個人知曉的大概如此。對嗎？少年。”
像是爲了打消鈴木友紀的顧慮，神父故意提起了迦勒底組織的真實面目。他知道的比鈴木友紀知道的都多。
“迦勒底是以守護人理爲目的的魔術組織。”
中餐廳裏的其他人都像是看不到也聽不到最裏側一桌的聲響，就跟艾薇與鈴木友紀進來時一樣，一直籠罩着扭曲感知的魔術。
“守護人理？”神父複述這個詞組。咀嚼完嘴裏的蔬菜，他夾起蘸滿辛辣調料的肉丸一口吞下，感受着口腔中迴歸熱辣的刺激。
如此這般品味了半分鐘時間，他才繼續說道，“守護人理？或許沒有你們迦勒底……”
話只說了一半，神父微閉眼眸，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思考什麼，故意沒說下去。
“反正你出身的迦勒底組織早就被摧毀了，我們在這裏評頭論足也沒什麼意義。你如果覺得使命是守護人理，隨意吧。”神父的態度倒是很明白，他如果跟千子村正一樣認定鈴木友紀會妨礙異星神，他早可以出手了。
緊張的氛圍因爲彼此沉默得到緩和，鈴木友紀看着鄰座高揚斯卡婭拿起筷子就餐，他猶豫了一會兒也拿起筷子喫飯。
“你這次進展如何？需要幫助嗎？刀匠性格是差了點，但他的戰鬥力還是值得信賴的，我們作爲合作伙伴，空閒時候都願意相互幫一手。”神父一直主導着話題，跟只吃油豆腐的高揚斯卡婭不同，他同時也是喫得最多的，且進食速度不減。
高揚斯卡婭考慮一番後，將她覺得可以說的部分，告知了對方。“我前幾天去了北美最高的德納裏山，就在這座城市北面，那裏是導致寒災擴散的源頭。”
聽高揚斯卡婭的語氣，那次行程很不順利。鈴木友紀從對方臉上沒看到傷痕，但不排除對方的特殊性，受傷了也看不出來。
“找到源頭了？等等，真奇怪啊，以你的性格居然會介入這件事。我和刀匠還以爲你跑其他異聞區域收集魔獸數據了。”
“雖然我對什麼災難末日之類完全沒興趣瞭解，但對於同類還是挺好奇的。我把別人當同類，可人家根本沒好好談的想法，見面就各種冰雪魔術砸過來，太粗野了。”她絕口不提自己端着機槍威脅當地半從者。
“在北美洲原本也流傳過一些冰雪相關的神明。這方面應該屬於印第安神話。少年，你懂嗎？”神父故意問了一句鈴木友紀。
這種冷門神話，鈴木友紀可謂幾乎都沒了解過，中南美洲有阿茲特克、瑪雅之類文明算是冷門分支，北美洲的原始文明？鈴木友紀記憶中關於北美的知識大多從五月花號漂流靠岸開始。
見鈴木友紀表示不懂，神父很自然地轉看向鄰座的女探險家艾薇。“你呢？作爲探險家，你知道這片土地上的神話嗎？”
“……嚴格而言稱爲阿拉斯加神話更合適吧？印第安人並非正確的劃分方式，只不過大衆將生活在這裏的原住民都叫做印第安人。”思考一會兒艾薇給出了她的見解，救過她一命的粉毛狐狸剛提到了德納裏山，這在當地原住民心目中屬於最接近太陽的聖山。這部分神話大多隨着歐洲移民到來，在槍炮與疾病中隨着原住民一同支離破碎，如今只剩隻言片語了。
但要讓艾薇體系講述阿拉斯加地區的神話，她做不到。圍繞聖山德納裏山能講的神話故事也有限。
鈴木友紀聽艾薇簡單講述，他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能讓高揚斯卡婭感覺棘手的存在會是源自當地神話的某個存在？就像七大異聞文明都源自神代開始綿延至今的知名神話體系，以北美洲匱乏的原住民遺民和幾乎被摧殘毀滅的舊文明習俗……
高揚斯卡婭適時補充了她的理解。“祂應該不是阿拉斯加地區的當地神明，或者說印第安文明中某一位神祇。”
特意用了形容主神的代詞，高揚斯卡婭留意到鈴木友紀靈光一閃的模樣，她相信這孩子能帶給她驚喜。
“從你的視角分析，祂算是哪一方？”這是言峯神父最在意的問題，對方是誰對他而言不重要。反正已經有六位主神及祂們帶來的各種異聞住民了，再加誰進來都是一鍋亂燉。
“真名不得而知，畢竟我跟祂交手倉促短暫。但祂應該沒有擴張領地的意思，相反祂跟你的立場或許類似。”高揚斯卡婭沒義務把最珍貴的情報說出來。
“哦？兩位裁判可不合適啊。一場遊戲兩位裁判，誰說了算數呢？”言峯神父嘴上這般說，嘴角卻呈現上揚的笑容。
“對了，在山上別的動植物都被凍死了。但有一種黃白小花零星可見。”
高揚斯卡婭說完從衣袖裏取出一朵壓扁密封的花標本。
鈴木友紀看着產生了漫天冰雪的幻視，而對座的探險家艾薇立刻認出了這種植物真名，很普通的花卉——仙女木。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