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抵達住處,聞少辭已經把人帶回去了,小丫頭片子此時正坐在餐椅上,面前放着聞少辭煮的薑茶,雙手捧着碗,臉上卻是一副不願意喝的模樣,不知是氣沒消,還是心不順。
小丫頭片子還真難哄,王嘉德耐心好,勸她:
“喝點薑茶暖一暖,不然感冒可遭罪了。”
瞧見王嘉德回來,聞少辭也順手拿給他一碗,王嘉德只顧着和餘初甜說話,想也沒想便一口悶,半杯薑茶進嘴,愣是石化在原地,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後還是掐着大腿,一閉眼睛喝下去的
這尼瑪又苦又澀的東西是薑茶?確定不是藿香正氣水,誰給聞少辭的勇氣讓他煮薑茶的?
聞少辭煮的薑茶太難喝,不知道亂七八糟的加了些什麼東西,王嘉德只喝了一口,便偷偷拿到廚房倒掉了,再回來,果然見聞少辭還在和那小丫頭對峙:
“再喝一口!”
比起這不知道怎麼煮出來的薑茶,顯然命更重要,餘初甜死命不張嘴,當着王嘉德的面說他:
“如果你把我毒死了,我師父可是會找你算賬的。”
正在漱口的王嘉德被水嗆到,哈哈的笑了一聲,看聞少辭面露難色,馬上閉了嘴,正要打個岔,便被來電打斷了,王嘉德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頓時連身上的汗毛也跟着豎起來,剛剛在火車站找不到小丫頭,他自作主張給聞二爺打了個電話,原本是想着先代替聞少辭道歉,沒想到這就找上門來了。
王嘉德躲在廚房接了電話,剛剛接通就被裏面傳來的聲音嚇了個半死:
“姓聞的那小崽子呢,他丫關什麼機,喊他過來接電話!”
王嘉德差點沒拿穩手機,連忙跑出去喊聞少辭:
“聞總,你二叔電話。”
聞少辭一看王嘉德的表情,便知道聞二爺已經知道這件事情,接電話免不了一頓罵,在餘初甜面前也太沒面子了,於是把臉一沉:
“我困了。”
王嘉德如實稟告:“二爺,小聞總睡下了,今晚就算了吧,人已經找到了,一根毫毛都沒掉。”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王嘉德馬上畢恭畢敬的把手機拿給了餘初甜。
電話一到手裏,餘初甜便覺得師命如山,連身子都坐的筆直了一些,忙着在電話裏和聞二爺說話:
“師父,我沒事。”
聞二爺罵餘初甜大晚上跑出去的聲音,隔着一張桌子的距離都聽得見,並不是什麼無條件的寵溺,他把身處在外的各種危險說了好幾遍,氣焰未消,又說:
“小甜豆,以後少辭哪裏惹你不開心了,你不用出去,讓他丫收拾鋪蓋滾蛋!”
餘初甜雖沒被聞二爺罵過,但這聲音依然帶着不小的威懾力,連自己都有些害怕的縮起了肩膀:
“我,我知道了,師父。”
這還是聞少辭第一次聽到他在電話裏氣勢洶洶的給別人撐腰,見餘初甜看着自己,自覺渾身不自在,正要起來,又聽聞二爺在電話裏讓餘初甜帶話:
“你幫我傳個話,問他是不是吃了豹子膽!”
餘初甜看了眼剛剛從椅子上站起來的聞少辭,顯然他聽到了,又坐了下去,神色嚴肅的看着她的眼睛,餘初甜頓時慫了,結結巴巴的重複:
“我師父問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膽?”
聞少辭環抱着雙手,想了一會兒,極不情願自己被一個黃毛丫頭問話,無奈還是得認個錯,面子都踩在了地上,開口認錯:“好,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餘初甜如實稟告聞二爺,繼續握着手機看着他,給師父傳話:
“下次真要用雞毛撣子教育你!”
“你好好照顧小甜豆,好喫的好喝的招待上。”
“過年見面非扒了你的皮。”
王嘉德看這小姑娘一本正經的給聞二爺傳話,卻又提不起氣勢來,像是朗讀課文,擡手捂着嘴躲在廚房笑,再看聞少辭,哪裏還有平日裏在公司裏的威嚴,垂着腦袋坐在餐椅上,硬是一言不發的,被一個黃毛丫頭罵的直不起腰來。
絕了,這可真是絕了!
——
聞少辭在餘初甜這裏已經威嚴掃地。
現在也不求在她面前還有什麼面子可言,只希望她早些回去,好讓自己清靜清靜,恢復正常的生活軌跡。
然而,事實證明他想的太過簡單,早上起牀看到王嘉德在屋子裏進進出出,這才得知後半夜餘初甜又鬧肚子又發燒,王嘉德不忍心打擾聞少辭,已經照顧了一夜。
剛剛吃了藥,終於安靜下來,王嘉德估摸着說了一句:
“八成是你那杯薑茶……”
聞少辭冷冷打斷他的話,不接受他的說法:“我看你也沒毒死。”
王嘉德:“……”
話雖是這麼說,聞少辭心裏還是隱隱覺得怪自己,畢竟是自己先惹的她不高興,從格拉斯前來的第一晚就沒休息好,也難爲了個小姑娘,在一個陌生的街頭走了一晚上。
王嘉德要回一趟國,聞少辭只去了半天學校,下了課就得匆匆回來接替王嘉德的位置,中午燒退了一些,才見她恢復一些精神,嘴裏說着胡話,問他:
“師父,你看我這次的香水怎麼樣?”
這時候在夢境裏想的,全是這一次師父讓她來巴黎的用意,是想要她看看世界,多些感官感受和經歷,豐富自己的人生。
他守在牀邊,想起昨晚她紅着眼眶說的那些話,也許對於她來說,曾經選擇以販賣香水爲生,並不只是單單的想要某一條生路,也是對這一行抱着些熱情和期望的,不然,也不會在腦子迷糊的時候,還在想那些對於他來說不過就是瓶瓶罐罐的東西。
聞少辭不會照顧人,以往不是靠王嘉德就是靠外賣,現在家裏多了個病號,什麼都要親力親爲,這才感嘆照顧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敲碎了無數個雞蛋,煮廢了三次,終於弄出一碗看起來還不錯的雞蛋羹。
餘初甜沒喫過這種東西,第一次見,看到寡淡的只浮着一點兒油星,沒胃口:
“我想喝可樂,想喫肉。”
聞少辭見她脖子已經沙啞,沉着臉搖頭:“挑三揀四,沒有。”
餘初甜耍小性子:“是你不會做。”
“沒錯,我的確不會。”
聞少辭的坦誠果然把餘初甜堵得啞口無言,見她愣了一會兒,索性把雞蛋羹放在牀頭:
“十分鐘以後我進來收碗!”
餘初甜心裏又難過又憋屈,在這裏完全感受不到溫暖,全是和這大豬蹄子的堅持和對峙,想喝可樂也要求人。她可不願意妥協,吃了幾口難喫到吐的雞蛋羹,索性自己去廚房搗鼓。
王嘉德一走,這屋子裏便又覺得空蕩沉悶了許多,好像一屋子裏都是屬於聞少辭的清冽和疏離,她貓着身子出了門,鼻尖嗅到一股可樂的香味,尋着味兒走到廚房,瞧見繫了圍裙的男人彎着腰盯着火候,往可樂裏丟了幾片生薑,覺得不夠,索性一股腦全部倒進去。
這不是會煮麼,就是生薑也太多了些。
餘初甜靠着廚房的門,看着他的寬大背影發呆,也許等她到二十多歲時,便能光明正大的和他站在一起,那時候,自己也不再是他心裏的黃毛丫頭。
聞少辭煮的專心,按照教程一分一秒的守着,關了火纔看到站在廚房門口的餘初甜,有些不好意思的擡手揉了揉鼻子,問她:
“你幹嘛?”
餘初甜知道這東西是煮給自己的,哼了一聲,下巴擡得老高:
“那你又在幹嘛?”
喲,看那丫頭眼睛裏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差點沒讓聞少辭翻了個白眼,他耐着性子把可樂薑茶放到餐桌上:
“在學怎麼關心人。”
餘初甜莫名因爲他說話的語氣勾起了脣角,清了清嗓子,晃着小短腿吹薑茶,小心塞了一口到嘴裏,一邊皺眉一邊感嘆:
“哇哦,全是生薑味,可難喝。”
嘴上雖是這樣說,不消一會兒便見了底,喝的乾乾淨淨。
聞少辭看她心情不錯,便把椅子挪到她身旁的位置上,順手抹了一把額頭,探探她的發燒情況。
餘初甜見他沒有經驗,半天沒摸出個所以然,直皺眉頭,乾脆擡手掃掉,一把拉住他的腦袋,把自己的額頭貼上去。
聞少辭沒反應過來,額頭上就被她結結實實的碰了一下,小丫頭身上的藥味混着生薑的氣息涌進鼻腔裏,有些酥麻,泛着些淡淡的暖意,他垂着眸子去看,正好瞧見那雙黑色溼潤的可愛的大眼睛伴隨着撲閃撲閃的睫毛,清晰又深邃的映着他的倒影。
他愣了一會兒,被那丫頭突然揚起來的嘴角吸引了注意力,心想:果然是可愛的小蒲公英。
幾秒鐘以後,那雙眼睛的主人用膩歪的小甜嗓認真和他說:
“吶,大侄子,要這樣才測得準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