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聞少辭擡起手唬她,馬上便被那小丫頭逃脫,吐了吐舌頭,擡起雙手揪着自己的耳朵自我責罰:
“錯了錯了,哥哥,少辭哥哥。”
相比於最開始不敢和他開玩笑的心態,現在的餘初甜在聞少辭面前已經算是原形畢露,又皮又狡猾,哪裏瞧得出最開始見那一面的乖巧和柔弱,聞少辭拿她沒轍,收拾了碗筷,督促她:
“把藥吃了,快點好起來,早些回去跟二叔好好學習。”
餘初甜本來還挺開心,聽到他說這句話又默默坐回沙發上,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嘴脣,有些沮喪:
這人果然不怎麼喜歡她,畢竟是個繁忙的大人,需要管的東西太多,哪裏有心情和她這個小孩子浪費時間。
聞少辭收拾了碗筷出來,看她已經在收拾行囊,臉上的失落藏都藏不住,又難免有些心疼,這小丫頭千里迢迢過來,自己作爲一個長輩,沒帶她去什麼地方玩過,反到下了逐客令,未免太沒有人情味,正準備改口,又被聞二爺打來的電話打斷,他不怎麼想接,響了好一會兒才接通,那邊問了餘初甜的情況,讓他開視頻,要和餘初甜談事情。
浪漫繁華的巴黎,亦是一個盛產香水的國度,區別于格拉斯頻繁的地下斗香大會,這裏的香水組織則顯得正規和低調的多,作爲香水圈裏有名的香水大師,聞二爺在香水方面的消息比聞少辭要精準的多:
“巴黎最大的香水組織會在五天以後舉辦氣味交流會……”
餘初甜剛剛聽完聞二爺的說辭,便高興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都要懟到屏幕上:
“師父師父,我想去,有沒有斗香?”
聞二爺摸得着幾分餘初甜的性子,呵呵的笑上一聲,眯着眼睛說:
“我就知道你想去,但你只能報名友誼賽。”
餘初甜滿臉不高興,下巴都要敲在桌子上,當着聞少辭的面和聞二爺撒嬌:
“師父,我想給你長臉,我想參加爭霸賽,我愛你喲師父,我愛你。”
對於聞少辭這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來說,小丫頭熱情露骨的撒嬌方式讓他有些接受不能,他默默的掃了掃雞皮疙瘩,看到聞二爺在那邊笑的格外開心:
“我也愛你喲。”
聞少辭一想到人過中年的二叔耐着性子和一個小丫頭討價還價的模樣,便覺得滿滿違和,以爲聞二爺要中計,誰料隨之而來就是爲人師表的嚴厲嗓音:
“這可不是格拉斯的那場新手較量,去的都是香水公司的大咖級人物,再叫,我連友誼賽都不讓你報名!”
餘初甜碰了壁,看到視頻那端黑下去的屏幕,擡起頭可憐巴巴的看了一眼聞少辭,那人馬上擡起水杯喝水,側過了身子,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
“說愛我沒用。”
餘初甜環抱着雙手哼了一聲,下巴擡得老高,誰要說愛他,誰會和他撒嬌!
——
想到馬上就能把學了幾個月的功夫一展拳腳,餘初甜那裏還坐得住,病沒好透,第二天一早便帶了巴黎地圖偷偷出了門,先去了一趟香水博物館,沒有聞少辭引路介紹,她憑着一口流利的法語和一腔熱血,也能把巴黎玩一個轉。
她一個人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玩的開心,晚上回去纔看到聞少辭往她面前放了個大禮盒,他下課回來看到小丫頭留在屋子裏的法語字條,差點沒氣死,真不明白中午抽時間跑去外面給她選參賽禮服是不是腦子撞了牆。
反觀當事人,兩眼放光的拿了禮盒,說了謝謝便跑回房間裏沒了蹤影,他見手機上二叔發來的拜託他帶人去參加友誼賽的短信,默默的回了一句:
【您的愛徒非常獨立,不需要我個人參合,人家一個人拿了地圖也能遊巴黎。】
聞二爺哪裏看得出聞少辭的抱怨,驕傲的很:
【還好沒被我的路癡基因感染。】
聞少辭???
這是餘初甜第一次代表自己參加聞香,不是什麼受人僱傭,也不是爲了錢,她換上小禮服站在鏡子面前,左看看又看看,最後落到自己脖子上的那個疤痕面前,嘆了口氣,這個疤痕,大概是要留一輩子的。
好在,她一閉上眼睛,又能想像到自己站在友誼賽的舞臺上大放異彩,到那時候,該有多少崇拜的目光看着她,讚揚她。
這可是爲自己正名的好機會。
餘初甜穿着小裙子出門,看聞少辭還坐在客廳,挺直了腰桿走過去,連語氣都自信了幾分:
“看我身上,有沒有香水大師的影子?”
聞少辭忙着回短信,擡起頭瞥了一眼,這套小禮服是店員按照他的形容挑選的,鵝黃色的小高腰連衣裙把小丫頭的身材比列拉長,配上小高跟的鞋子,襯的膚色更加雪白,他淺淺一笑,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二叔,回答她:
“倒更像貝兒公主。”
餘初甜原本對於自己的外貌沒有那麼在乎,平民窟里長大的小孩子比起漂亮,更在乎溫飽問題,這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像公主,有些害羞,紅着一張臉轉了個圈圈,腦海裏想的卻是:
那我的野獸先生是誰呢?
……
三天以後,氣味交流會在繁華的香榭里舍大道舉行,餘初甜第一次走出格拉斯,一腳踏進繁華奢靡的巴黎香水圈。
交流會分成兩個小會館,交流館是目前最熱鬧的一個會館,拿了邀請函前來的客人們非富即貴,都是些大名鼎鼎的人物,當然,也有砸錢來看斗香的土豪們。餘初甜對交流不敢興趣,直接進了最裏面的比賽館,比起交流館裏濃烈的酒香,有些封閉安靜的比賽館更像是爲專業香水師門量身定做的場館,泛着淡淡茉莉香的氣味涌進鼻腔裏,瞬間便覺得遠離了酒香的奢靡,整個人都清爽起來,如同一腳踏進了花開滿園的花田裏,她站在門口,張着嘴巴,一臉喫驚的看着面前陳列整齊的會館。
正中間三米挑高的檀木架子上陳列了數百瓶香水,關於香水的發展歷史逐一繪在牆面上,清晰記錄了香水在千年間對於人們生活的非凡意義,她提起裙襬,小心翼翼的擡起一隻腳進去,彷彿是從今天開始,終於走進了香水的世界,終於可以觸摸到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圈子。
她的眼睛裏全是會館裏宏大的設計和陳列整齊的香水,沒注意身側突然跑出來的少年,咚的一聲,一頭撞在牆壁上,那人馬上用法語道了歉,餘初甜擡手摸摸,回了一聲沒關係,才發現對方是個華僑少年,在這個地方能見到華人,真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
少年一臉焦急,瞧見她是個華人,自己也愣了一下,尷尬的說了一聲“對不起”,好像在找什麼人,急匆匆的又走了。
這樣一耽誤,餘初甜原本緊緊跟着聞少辭的步伐被打亂了,一擡頭就見不到他的背影,圍着會場走了一圈也沒見到人,眼看比賽就要開始,參賽邀請函在他的手上,餘初甜急的要死,暗自在心裏責怪自己走的太着急。
隨着準備比賽的聲音在大廳裏響起,餘初甜越發着急,頭上也冒了些汗,突然間被身後的拍了拍肩膀,一轉過身才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聞少辭,差點沒哭出來:
“可算見到你了。”
餘初甜第一次參加這種規模的比賽,雖說是個友誼賽,在她的心裏卻被捧的很高,見到聞少辭,嗓子都有些啞了,急的直跺腳:
“我以爲你拿着邀請函跑了!”
聞少辭哭笑不得,他可找了她半天,要是真敢拿着邀請函跑了,二叔真要把他腿打斷了。
看她垂頭喪氣,聞少辭耐着性子把人拉到了角落,蹲下-身:
“把脖子擡起來。”
餘初甜不明所以,擡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疤痕,不知道他要搞什麼鬼,紅着臉擡起了脖子,他該不會是擔心她比賽時說話太小聲主辦方聽不見吧,她會努力說大聲的。
她心裏想的全是關於自己聲音上的毛病,不太喜歡別人看自己脖子上的疤痕,又羞又臊,吞吐的說:
“你放心,我一會兒會大聲的說話。”
聞少辭沒有回答她,從西服口袋裏掏出一條蕾絲頸飾,戴在她的脖子上。
男人的手在這時候變得很靈活,帶着些冬天的乾燥輕輕撫摸在脖子上,好像連身體都變得充滿了暖意,他專心幫她整理蕾絲上垂着的珍珠掛飾,用指尖擦了擦,嗯了一聲:
“這可是你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爲自己而比賽,要加油。”
被這樣一雙溫暖的手撫摸過脖頸上的疤痕,如同在石縫裏長出一朵花,餘初甜的心也跟着溫暖起來。
她望着面前的那個人點了點頭。
——我的心裏有個香水王國,你便是我唯一的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