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開誠佈公

作者:壑中溪
雲樂舒莽撞地衝進承天殿,君亦止正平靜地翻着奏摺。

  見她急匆匆地跪在自己面前,劍眉略揚,神態卻很平靜,沒有半分意外。

  “夫人,你在做甚?”他盯着她微微漲紅的臉頰,明知故問。

  雲樂舒一路小跑而來,呼吸尚有些急促,她捂着胸口深呼了幾口氣,“君上。”

  似珠玉落盤,唐突不已,一雙杏眼裏埋藏了幾多疏離和懇切,全然不似往日親暱。

  他喊她夫人,她喊他君上,這麼登對的稱呼在此時卻徒增了幾分不合時宜。

  雲樂舒冰冷的聲音落在耳裏,君亦止的眼神驟然冷了幾分。

  她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凝重恭敬,如千千萬萬人一樣仰視他,稱他一聲“君上”,他卻只覺得刺耳煩躁。

  看來,她已經要與他攤牌了。

  這連日來辛苦維持的看似圓滿的局面將要被她推翻。

  “我要出宮,求君上恩准。”雲樂舒一字一頓,目光堅定。

  君亦止薄脣一抿,似笑非笑,“出宮?”

  “我爲賤民,君上貴爲天子,我們這樣,實在於理不合。”雲樂舒垂下眼睛,君亦止似笑非笑的眼睛看得她心慌。

  許是雲樂舒身上那種陌生疏離,讓他失了一貫的溫柔包容。

  她以如此卑微的姿態來面對他,就是爲了告訴他,他是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的皇帝,她卻只是泛泛浮萍般一介民女,他們身份懸殊,本不該有交集。

  她這般欲蓋彌彰又是何必,不過是爲了雲湞罷了,卻搬出這麼冠冕堂皇的藉口。

  “我們這樣......是哪樣?”君亦止緩緩起身,走近了她,在她耳邊悠悠問道。

  他的氣息落在她的耳朵和脖頸間,有些暖、有些癢,雲樂舒不自在地往後傾了傾,他卻用手抵住她往後傾的身體,把她擁在懷裏。

  雲樂舒被他的動作嚇得忘了反應。

  “這樣?”

  雲樂舒瞪大眼睛。

  “還是這樣?”君亦止低頭便吻上了她的脣。

  涼薄的脣相觸,引得雲樂舒微微顫慄。

  “你!”雲樂舒煞白着臉慌亂掙脫開,後退了幾步,充滿敵意地瞪着他。

  “夫人,這數月來你每夜與朕同塌而眠,你曾經是如何鑽入朕的被中索抱討寵的你難不成都忘了?不過親你一口,何必如此動怒?”君亦止看她面露嫌惡之色,嘴邊的笑透出幾分森冷。

  “你趁人之危,小人行徑。”雲樂舒惱怒地咬脣,無法接受他用如此露骨之語謔弄自己,更羞於提及那些羞恥忘形之事。

  “既然你提到身份,那朕就好好與你說說。”君亦止不理會她的謾罵,微微側過身,恢復了冷漠的表情。

  他轉頭看她,闃暗的眸一片冷意,“只要朕願意,讓你變回薛夫人也不是難事,哦,你三年前已經跟薛家斷了關係,那朕賜你做丞相的義女如何,相爺膝下無子,這身份夠尊貴了吧?”

  雲樂舒沒料到他竟如此強硬,果真分寸不肯退讓,臉上血色漸漸褪去,“你作踐薛家女兒,厭惡薛家,既知我是薛魚,知道我與人夜奔宮門,卻不惱不氣,反而不惜賜我貴尊,這是爲何?莫非真的愛上我了吧?”

  她眼底的嘲弄無聲,卻晃眼得很,似乎被他愛上是一件極好笑的事情。

  君亦止喉結微動,暗暗平抑胸中怒火,“你若怪朕從前沒有好好待你,今後朕便加倍償還你,你不願做薛魚便不做,只要你乖乖留在宮中,還如平常那樣陪在朕身邊,從前你們欺君逃宮之事朕可概不追究。”

  君亦止並未直面她的問題,言語間似是溫哄,她卻聽出幾分脅迫的意味。

  “君上莫不是入戲太深?我何須您償還什麼,這些日子以來的親密假象,也皆因惡疾而生,君上不是最清楚的嗎?如今我已經醒了,您又何必酣夢不醒?留我在此,只會給您徒增煩擾罷了,還有,這些年過去了,前太子哪記得我是哪號人物,君上實在犯不上自尋沒趣。”

  她實在氣焰逼人,君亦止從未親自領略過她這副了得口舌,一瞬間,風雷火炮在他心口炸開。

  他緩了緩,咬牙道,“與君亦榮無關。”

  殿中靜謐,往日比肩相親的兩個人此刻相對而立,只餘劍拔弩張。

  君亦止心涼似水,又如烈火熬烹,耐心一寸一寸蒸發。

  “既與前太子無關,君上亦知民女並非薛家人,便請君上當從前的薛氏已故,放民女出宮。”她的眼神也一片冰涼。

  平素是他待她太過驕寵縱容,以至於她根本意識不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國之君,生殺獨攬,人人懼怕,仍保持着宮外行走時的那副張狂之相。

  “你知不知道憑你這些話,足以治你狂悖之罪?帝輦之下,誰敢像你這般與朕說話?莫要恃寵而驕。”

  君亦止如高高在上的神邸,眉眼間盡是對小小螻蟻的哀憐和拿捏。

  他眈視她時,彷彿一尊掌管刑罰的天神,手捧雷霆,即將對觸怒天威之人進行懲戒。

  雲樂舒心中莫名一顫,才意識到自己身份卑微,除了求他,別無他法。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她緩緩跪下。

  “君上便按欺君狂悖將我入罪吧,或賜毒酒,或賞白綾,或判斬首,我無異議。”雲樂舒仰頭,雙肩微垂,似被什麼攫取了氣神。

  君亦止居高臨下地盯着她那逐漸顯出灰喪的臉色,幽深的目光如同無形冰錐,狠狠戳向那張叫他怎樣都恨不起來的臉。

  她看似臣服於自己腳下,語氣也比方纔綿軟不少,可卻字字透出決絕。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她寧願死,也不願留在他身邊。

  “你捨得死?你捨得他?”他嘴角噙着笑,語氣戲謔。

  雲樂舒那哭紅的眼眶才消褪,此刻又泛起一圈暈紅,她腦海中一幕幕盡是雲湞。

  她怎捨得就此與他死別?

  “你當你自己認下欺君之罪便可一死了之,未免太過天真,若將此事搬到明面,此事牽連之人一個也逃不了,即便是北平王,他也須通過大理寺量刑施罰。”君亦止語氣淡薄,意有所指。

  她聽出弦外之音,擡眸看向他,眼中波瀾乍起。

  也只有雲湞才能蕩起她心中漣漪,君亦止胸腔泛起酸意。

  “可是,你要一具行屍走肉有何意義?我心裏又沒有你......”

  雲樂舒筆直地跪在他腳邊,秀頸纖長,羽翼歙斂,像一隻受了驚的仙鶴。

  她隱忍的哭腔入耳,君亦止的心軟了又軟,他俯身向前,伸出手扶了扶她髮髻上那支鬆動的髮簪。

  他的目光落在那支髮簪上,目光隨着那微微晃盪着的墜珠,慢慢地流向她的臉頰,隨後用拇指輕輕拭去被鬢邊垂髮覆住的那道淺淺的墨跡。

  “臉髒了。”君亦止聲音又變得溫柔。

  她出去跑了一圈,染到臉上的墨跡竟然還在。

  雲樂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

  半晌,君亦止才又說道,“朕會等着,你心中有朕的那日,欺君逃宮之事就此翻篇,出宮之事也莫要再提,朕的忍耐有限。”

  “你......”雲樂舒氣急敗壞,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即便朕同意讓你出宮,你父親也不會同意。”君亦止譏誚道。

  “我家的家務事無需勞煩日理萬機的君上操心,您有這個時間來管我,不如多去關心關心伐獻的事。”雲樂舒討厭他的獨斷專行,又覺請求無望,便破罐破摔,語氣愈發尖銳起來。

  君亦止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又燒了起來,盯着她,陰冷提醒道,“你別忘記你的身份,你如今與朕息息相關,你的事,有什麼是朕過問不得的?”

  雲樂舒恨自己因病失智時被他強行扣了個“夫人”的頭銜,又恨自己稀裏糊塗與他纏在一塊,如今處處受到掣肘,又想到若餘生都要套在這頭銜之下不得自由。

  該怎麼辦纔好?現在不會有人再幫着她裏應外合逃宮了。

  她愈發焦躁起來,“你以爲你在救贖我,我卻根本不需要,我所求只是一具自由之身,你爲何非要苦苦相逼?”

  “雲樂舒,事已至此,你爲何還是執迷不悟?出宮找到他後又如何,你們又不能成婚。”君亦止目光如冰,冷得幾乎要放出箭來。

  “與他相愛是我今生唯一慶幸,何來執迷不悟?”雲樂舒仰頭,嗤笑一聲。

  “我朝民律明令禁止兄妹通婚,你可知亂倫是要入罪的,他是你的親兄長,你們若藐視民律,執意通婚,官府不會坐視不理,不若留在朕身邊,也可使你父親安心。”君亦止皺眉,半冷語威脅半婉言相勸,卻始終看不到她眼中一絲的動搖。

  “無需你爲我指點謀劃,也無需你自以爲是的救贖,兄妹又如何?大不了我不要那婚姻虛禮......”雲樂舒依舊油鹽不進,言語更加咄咄逼人。

  “你瘋了。”君亦止怒火中燒,只覺得多說無益,不願多費口舌,大吼道,“來人!”

  雲樂舒驚愕地看向他。

  李懷賢及一干宮人匆匆入殿,看着殿內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心中惻惻然。

  “夫人病症發作,不宜走動,養於芷蘿宮,無朕旨意不得踏出宮門半步,不許任何人探視。”君亦止眼神從雲樂舒身上飛快掠過,只一瞬便倉促收回。

  她冥頑不靈,他胸中鬱結,不如給個機會讓彼此冷靜冷靜。

  李懷賢一陣心驚,忙小心扶起雲樂舒,“夫人,奴才這就帶您回芷蘿宮歇息,保重身子要緊。”

  於是雲樂舒就這樣被莫名其妙遣到了芷蘿宮。

  君亦止聽着她遠去的腳步聲,眸中星火漸漸消弭,反徒增幾分頹餒和無奈。

  “守着她,她要什麼就給她什麼。”君亦止嘆息,“她每日做了些什麼,朕都要知道。”

  “是。”慕梅點點頭,連忙跟了出去。

  心裏卻嘆了聲冤家!

  君上從來隱晦,人前從不肯展露半分真性情,唯獨對這個女子,處處破例,平素與她嬉笑,爲她心憂,今日還爲她發了這般雷霆之怒,明眼人都看得出君上的心思。

  偏偏她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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