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中毒

作者:壑中溪
密林中風聲鶴唳,繁枝覆日,嶽暻、雲樂舒二人勒緊繮繩,迫駿馬疾飛。

  馬蹄聲碎,踏着身後的刀光劍影。

  雲樂舒蹙眉靜聽,聽見身後遠遠傳來馬蹄疾奔的篤篤聲及灌木被快速擦過的刷啦聲,甚至還隱約聽見弓弩從弓袋抽出的聲音。

  嶽暻左手抓住繮繩,右手握着打開的摺扇,身後殺氣瀰漫。

  他下意識地與雲樂舒拉開距離,吩咐道,“俯低身體,抓緊繮繩,離我遠一點,他們想要的是我的命。”

  雲樂舒雖心驚肉跳,卻還是忍着心中懼意道,“他們目標是你,便無暇顧及我,我來替你掩護,至少搏一搏。”

  敵衆我寡,殊死搏鬥不佔上風,唯有智取還有一線生機。

  嶽暻聽她這麼說,忽然想起她在顧嬤嬤病牀前的呢喃細語,“嬤嬤......我答應你的,我會護着他的......你別擔心......”

  她果真踐諾了

  身後的黑衣人很快追了上來,數支箭矢如疾電朝嶽暻身上飛去,雲樂舒側身驚呼,“小心!”

  嶽暻目光飛快一掠,俯身反手一扇,呼地翻旋而起,飛向他的兩支箭矢被擋截而落,尖銳的箭頭撞在扇面之上,發出“鏘”的低鳴。

  摺扇的扇面不知由何種堅韌材質製成,竟無破無損,堅挺如舊。

  箭矢如疏雨接續襲來,嶽暻似乎總能預先判斷箭矢來處,不過用一把跳躍的摺扇便輕易擋下了大部分的攻勢,弓弩的衝擊使嶽暻的馬速減緩,雙方的距離因此番拉鋸又縮短了些。

  如雲樂舒所料,黑衣人根本無暇理會她,她稍鬆了繮繩,讓自己的速度慢下來,儘量與嶽暻保持在可控距離內。

  又一波箭矢簌簌射向嶽暻,只聽駿馬嘶鳴一聲,響徹密林。

  嶽暻一躍下馬,駿馬隨後轟然倒地,馬腿上赫然插着一隻箭矢,流着詭異的烏血。

  嶽暻借馬身與樹身阻擋,飛速彎腰拾起被他摺扇擋落的數支箭矢,轉身拋出——

  幾聲哀嚎響起,數人應聲跌落馬背。

  黑衣人紛紛下馬,像不知生死的無畏死士,持刀劍弓弩迫近,面色狠厲。

  雲樂舒見狀,忙狠勒繮繩調轉馬頭,擋在嶽暻身前,揚手將腰間的藥粉灑出,使黑衣人登時亂作一團。

  她又趁亂將手上數枚銀針拋出,一連幾招不入流的詭招,竟也迷暈了幾人,又擊傷了幾人。

  此時黑衣人已注意到她,且意識到若不先拿下她,她將是此番誅殺嶽暻的一大阻礙,於是自發分出小隊,圍困於她。

  黑衣人圍將過來與雲樂舒近身搏鬥,好在雲樂舒在汴州時曾與陳孚學過一套拳法,而對方又刻意手下留情,才勉強扛住了幾個回合。

  “啊......”雲樂舒受到突襲,一時失去平衡跌下了馬,痛呼出聲。

  她本想突破圍堵,捎帶攜嶽暻上馬,不料自己實在不擅近搏,立即被打下馬來,所幸揹着包袱,好歹緩衝一二,纔沒把腰摔斷。

  嶽暻主守非攻,雖已與黑衣人糾纏了許久,卻仍是一副遊刃有餘的姿態,大部分時間只是在自衛,有意識地保留住體力,忽聞雲樂舒摔下馬時的痛呼,他臉上閃過一絲驚慌,手上動作一滯。

  一支毒箭趁勢而發,“嗖”地從他身前射出,他側身躲避,卻仍被箭頭剮蹭而過,剜去了一塊皮肉。

  他並不覺得痛,只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雲樂舒身邊。

  摺扇飛舞,那幾個馬上要擒住雲樂舒的黑衣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便紛紛斷喉而亡,血濺當場。

  血迸濺而出的時候,像極一位畫師,手中持數十柄畫筆於同一時間抖落的硃砂顏料,鮮豔而詭譎。

  雲樂舒根本看不清嶽暻是如何做到只用一柄摺扇,即在一瞬割破數人喉管的。

  只知道紛飛的血液迷了她的雙眼,也將這場刺殺渲染得愈發真實恐怖。

  黑衣人盯着嶽暻手中的摺扇,眼中開始出現駭異之色。

  雲樂舒回過神,忙狼狽地爬了起來,緊緊挨着嶽暻,與他抵背而戰。

  “顧好自己。”嶽暻身上涌出殺氣。

  雲樂舒貼着他的背,輕聲道,“需得早些擺脫他們,離開這裏。”

  因八王吩咐要將眼前的女人活捉,此刻她又與嶽暻緊密相依,便不敢再使弓弩,怕誤殺了雲樂舒,立功不成反獲了罪,場上餘下十幾個黑衣人便改持刀劍。

  嶽暻護着雲樂舒與黑衣人激烈對抗,愈現左支右絀之態。

  局勢危急,黑衣人前仆後繼,不絕如線。

  長刀橫劍紛紛瞄準嶽暻持摺扇的右手,欲趁機奪其摺扇。

  嶽暻一時不備,被利刃劃傷手背,頓時血流如注。

  早攥在雲樂舒手中多時的兩包藥粉的紙包已微微被她掌心的汗暈溼,其中一包是迷藥,一包是能使人短暫失明的粉末,這些比起飛針而言雖不致命,卻有大面積殺傷力,容錯率極高,效果也較爲顯着。

  這幾乎是她最後一博的籌碼。

  雲樂舒右手一甩,彈指發出一針,正中一名黑衣人的腦戶穴,那人當即昏迷。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又急促發出第二針,射中一人腰際,那人再使不出腰力,手上的動作遲緩起來。

  方纔打鬥中,她腰間繡囊中的針遺落許多,此時她已用光所餘銀針,偏嶽暻不知是否因傷及手臂失血過多,面對黑衣人首尾夾攻,竟越發頹敗下來。

  她情急之下摸出發間銀簪,投擲而出,又擊倒一人。

  雲樂舒轉身看向嶽暻,見他面色蒼白,脣色發紫,顯是中毒之相,心道不妙。

  她雙手張開,挺身護住嶽暻,與數名黑衣人對峙。

  身形嬌小卻妄圖護住嶽暻那高大的身軀。

  嶽暻被她螳臂當車般護在身後,雖頭暈目眩,卻勾脣一笑,在心裏嗤笑她真是傻得叫人可憐,分明可以棄他而去爲自己謀一條生路,卻爲了他令自己深陷險地。

  流川若不能及時趕到,她這般與對方強抗,極有可能會在這裏爲他陪葬。

  即便是從未參與奪嫡的八兄,骨子裏流的也是父王那殘暴冷酷的血,權勢當前,美色亦可爲之讓位,除非雲樂舒束手就擒、主動歸附。

  他看了眼她的背影,淺淺笑了起來。

  她不會主動歸附

  不會像他曾經仰視過的人一樣表面說着要幫他救他,卻在有更好選擇的情況下一聲不吭將他捨棄。

  她絕不會放棄他,正如此刻,堅定地站在他身側,與他統一戰線!

  黑衣人與嶽暻交手時招招狠厲,一招一式皆奔着取命而去。

  雲樂舒將嶽暻裹護身後,黑衣人便處處受掣肘,反施展不開,攻勢漸弱。

  雲樂舒心裏怕得要死,卻咬牙挑釁,“一起上呀!難不成還怕我一個女流之輩不成?”

  黑衣人聞言微詫,繼而被挑動憤意,她這般礙手礙腳,早引得衆人不滿,可誰也不敢真對她痛下殺手。

  雲樂舒說話間已將情勢分辨清楚,餘光見駿馬只在二人數尺開外,在心裏快速思忖一番,又道,“料定你們不敢動我,你們竟真的怕了,我聽聞亂臣賊子最是心硬膽雄,怎麼你們卻沒半點決斷,跟姐姐在這兜繞半天,扭扭捏捏的,真是一幫廢物。”

  嶽暻聽出她的激將之意,猜出她想破圍而出,他見不遠處雲樂舒方纔騎的那匹快馬正在來回踱步,便凝神蓄力,準備配合她下一步動作。

  黑衣人被徹底激怒了,嶽暻項上人頭近在遲尺,誰能取他的命,誰就能賜官封邑,一生享盡榮華富貴,而這區區一個女人,仗着自己博得八王幾分青眼,便敢在此對他們冷嘲熱諷,真是活得膩煩了。

  有人喊,“無知女輩,膽敢以‘亂臣賊子’之名辱八王,狂妄矣,殺之又有何罪?”

  一時羣情激奮,十幾人一窩蜂涌了上來,雲樂舒見時機已至,將手中混在一起的藥粉朝那些人的口鼻撒出。

  當真是沒浪費一分一毫。

  衆人沒料到她還留有後手,被打個措手不及,紛紛哀嚎起來。

  有人捂眼尖叫,有人當場昏迷。

  雲樂舒已來不及細看身邊還剩多少個未被暗器所襲的黑衣人,轉身急道,“上馬。”

  嶽暻翻身上馬,俯身伸手圈住她的腰,一把將她帶上馬背,二人快馬奔離。

  林道蜿蜒,似乎無窮無盡,幾番兜繞,雲樂舒已不辨東西。

  駿馬雖快,馱着兩個人卻也喫力,雲樂舒緊緊抱着嶽暻的腰,以免自己被甩下馬去,想着此時處境,不免心急若焚。

  “嶽暻......我分不清方向了,你快看看出口在哪個方向......”馬兒顛得她說話斷斷續續,她身上多處擦傷隱隱作痛,此時卻顧不上了,看着山林萬簇,遮天蔽日,只覺暈頭轉向。

  嶽暻含含糊糊不知說了什麼,雲樂舒正想再問,只覺自己手上溼噠噠一片,抽出手一看,竟全是嶽暻的血,不知是何處的傷口所致。

  她大驚,“你身上還有別的傷嗎?喂,你說話呀!”

  嶽暻身形一晃,差點栽落馬背,她用盡全力抱住他,卻根本力不可支,兩人一起從馬背摔下。

  雲樂舒左臂被嶽暻壓着落地,痛得齜牙咧嘴。

  嶽暻意識開始渙散,身上重得像塊木頭。

  她費力從嶽暻身下抽出劇痛的左手,忍痛站起身來,對着馬腿用力一拍,馬兒便往那密林深處狂奔而去,噠噠馬蹄聲越來越遠。

  天色將晚,嶽暻又中毒昏迷,他身上的毒若不及時處理,只怕即將殞命於此,除了舍馬引敵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雲樂舒暫且拋開自己滿心恐懼,摻扶起嶽暻,步履維艱往相反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暗暗祈禱援軍快些趕到。

  她扶着嶽暻,一心只想着先找個藏身之處幫嶽暻處理傷口。

  此處密林應該常有野獸出現,故而常能發現獵人用於蔽身的山洞,行經幾處大小不一的山洞,她擇了其中一處隱於藤蔓樹叢之下,還有碎石遮擋的山洞,將嶽暻放下。

  山洞還留有獵戶剩下的柴火,雲樂舒卻不敢燃木取火,怕煙霧引來黑衣人,便只掏出火摺子,輕輕吹燃。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雲樂舒快手取下包袱,在地上鋪開,撿了幾樣可能用到的藥物出來,才藉着微弱的火光察看嶽暻的傷勢。

  嶽暻長眉凜蹙,面無血色,兩片脣已呈烏紫色,身上的朱墨錦袍有多處破裂,手臂和小腹處的布料幾乎被血溼透。

  雲樂舒不敢亂碰,生怕觸了他的傷口,可見他呼吸漸沉,且紊亂,可見毒情迅猛,需得快速確定何處傷口有毒,在毒液進一步蔓延之前將毒血吸出。

  她將火摺子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脫下嶽暻的錦袍、中衣、裏衣,卻被他一身縱橫交錯的陳年舊疤嚇得面色一白。

  雲樂舒心驚肉跳地拿乾淨的帕子蘸了馬齒莧、柳葉與黃酒熬煉成的藥水,將他身上血跡輕輕擦去。

  確定他腹部沒有傷,只因一直攥着繮繩,血從手臂上的傷口流下,才浸溼了腹部整片衣料。

  所幸他身上只有手臂上受傷,另外便只有胸前那道被箭矢剮擦的傷處。

  胸前那傷口雖只流了一點血,血卻發稠發黑,雲樂舒很快便知他身上的毒皆由此而起。

  那藥水既可清潔傷處又可止痛止血,她從包袱中隨手拿了一件衣服,用力撕下一截蘸上藥水,大致將他手上的傷口包紮處理,才汲汲忙忙俯身用嘴去倒吸他胸前那處傷口的毒血。

  她滿口血腥,忍着脾胃不適,吸毒血,吐出,吸毒血,吐出,如此重複多次,直到傷處滲出的血轉爲鮮紅,才鬆了口氣。

  她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取來解毒的丸藥,掰開嶽暻的嘴喂他服下,又轉身取傷藥,開始給他重新包紮手上的傷。

  她多麼慶幸自己臨走前厚着臉皮找史醫士要了那麼多傷藥,此刻竟派上用場了。

  嶽暻其實意識猶存,在雲樂舒脫他衣服時更清醒了幾分。

  昏暗的山洞內唯有幾絲葳蕤火光,卻足以將眼前女人手忙腳亂的模樣映在他的眸間。

  如此笨拙,如此純粹,卻又如此動人心絃。

  他這樣惡貫滿盈、聲色犬馬的一個人,怎麼值得她這樣拼盡全力地相救

  神女博愛,廣愛世人,也願意分出一點愛贈與墜於深淵地獄的惡魔麼?

  會吧,如果是她的話。

  細膩的小手帶着些許溫意,雲樂舒每次觸碰他時總會先搓熱雙手,生怕自己手上的冰冷驚了他。

  嶽暻幾番想開口提醒她,自己並不似她那般怕冷,不必如此周折。

  卻仍由着她,享受她難得的細膩和溫柔。

  外面天已似潑墨一樣黑了,突然遠遠傳來一聲陣枝葉顫動的聲響,嚇得雲樂舒渾身一顫。

  她停了手中動作,豎起耳朵聽了半晌,發現並無異樣,才大大喘了口氣。

  嶽暻低低笑了,聲音略帶些沙啞,“是山風。”

  “你醒了?謝天謝地。”雲樂舒聞言一驚,隨後驚喜地咧開嘴笑了,看着嶽暻脣色逐漸轉白,人也逐漸清醒過來,讚歎道,“史醫士給的藥真是靈驗。”

  雲樂舒身上原本穿的蕈紫色衫裙此時幾乎辨不出原樣來。

  周身佈滿泥污草屑,被濺得血紅斑斑,裙衫多處破損,露出夾層的薄絮來,又被血糊得一撮撮的沾在衣裳上,髮髻早鬆了,委委墮墮散在肩頭,耳墜子也只剩下一隻,輕輕在她玉耳下晃盪着。

  她滿臉都是血,鼻尖鬢角皆是汗,她那樣怕冷,又置身於冰冷的山洞裏,竟汗溼了衣襟一片。

  嶽暻擡手,將散落在身前的衣袍拾起,揀了乾淨的一角替她擦臉。

  一邊擦一邊揶揄道,“看着你這張臉,我怕是會做噩夢。”

  汗與血混作一團,凝固的血被汗溼後順着臉龐流下,偏小臉嚇得灰白,襯得那鮮血愈發悚怖。

  她咧嘴一笑,嘴邊還有一抹自他胸前吸出的烏黑毒血,倒真有幾分像個豔鬼。

  “你還有心情打趣,你知不知道你差點中毒死了。”雲樂舒奪過他手裏的袍角,自己胡亂在臉上擦了一通,見他仍赤着身,忙繼續包紮他手上的傷口,隨後替他穿上衣服,還把包袱裏的披風找來蓋在他身上。

  嶽暻從腰間摸出一串掛飾遞給她,緩緩說道,“這是闢毒珠,若非有它,恐怕等不及你替我吸毒血,我便送命了。”

  雲樂舒捧在掌心觀看,只見那其貌不揚的掛飾上懸着一個拇指大小的圓狀鏤空累絲球,其間放置了一顆略小些的鎳灰色圓珠,那珠子不似琉璃剔透,不如玉石圓潤,泛着冷光,乍一看只叫人以爲是個尋常的掛飾。

  從前就聽江九皋說過他在西域祕境領教過一次,他說這闢毒珠是世間罕物,能對抗幾乎所有近身之毒,尋常毒物未入臟腑之前,毒性可被此珠消解。

  不過對於九轉斷腸之類一瞬侵體毒發的劇毒,卻也只能在初時有抑制毒性、拖延毒發時間之效。

  即便如此,卻也是個稀罕的寶物了。

  她正欲將闢毒珠還給他,他卻覆手過來,託着她的手緩緩收攏,將闢毒珠連同她的手掌一起收在手裏,“闢毒珠送你,算是報答你救命之恩。”

  她驚訝擡眸,“如此貴重的東西你要送我?還是還給你吧,你身上那毒......”

  嶽暻握着一掌心的溫熱,愈發收攏,“你替我逼出了毒,又餵我吃了解毒的丸藥,如今我身上無礙,倒是你,若是不小心誤食了毒血,後果便不堪設想,這闢毒珠你放在身上吧。”

  “那就多謝你了,此番便算是扯平了,我救了你,你送了我寶貝,不拖不欠。”雲樂舒確實覺得自己有些暈眩,便將珠子收進懷裏,好生揣着。

  嶽暻的脣色已漸漸恢復成原來的顏色,看着她狼狽不堪的模樣,不知所謂地笑了一笑。

  雲樂舒疑惑,“你笑什麼。”

  嶽暻只道,“還不快檢查一下你自己的傷。”

  其實他們之間,誰欠了誰?償還與否?如何相抵?早已算不清了,若非要分出虧欠的那一個,也必定是他。

  因爲他爲她所作的一切,皆是有所圖謀,那背後明碼標價——是她的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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