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禍伏

作者:壑中溪
接下來幾日,皇甫丹摒棄前嫌,對君亦止極盡地主之誼。

  不僅同意了君亦止巡視軍營的要求,更親自作陪,與君亦止一起與轄區內官秩品級較高的官員會晤。

  西北州縣的官員紛紛嗅到大將軍與皇帝之間微妙的變化,紛紛暗忖這風向怎麼突然變了。

  韋顯宗見君亦止纔來幾日,說了幾句花言巧語便哄得皇甫丹心花怒放,心裏仍有疑慮。

  曾私下勸解,讓皇甫丹謹防有詐,別爲這暫時分辨不明的“翁婿之情”昏了頭。

  皇甫丹卻道,“只要他肯讓月兒穩坐後位,愛她護她,將來誕下太子,這天下還不是我皇甫家的?現在稍作讓步又如何?”

  眼見皇甫丹這邊無隙可乘,韋顯宗也只好悻悻把住嘴,不願多言惹皇甫丹生厭。

  可自己曾經受皇甫明月指使,爲雲氏設下五臺山臘梅林之恥,君亦止早已瞭然於心,是以在朝堂上排揎他、擯斥他,一點點卸掉他的權柄。

  如今看來,即便君亦止向皇甫丹示好,卻也無意復他實職。

  而大理寺那邊,他父親韋立德原是府判,居於大理寺少卿汪越山之上,偏偏去年因爲錯判了一樁案子,被君亦止罰祿居家自省,至今未曾上值,大理寺如今一直由汪越山代管。

  韋顯宗心中惶恐,擔憂韋家成爲第二個薛家,可眼下卻只能在皇甫丹身邊瞰瑕伺隙,等待良機,借力謀權。

  其實憑皇甫丹對他的看重,要在西北謀個要職肥缺並不難。

  只是他心慕煙柳繁華的京都,貪戀天下腳下的聲色犬馬,這西北之地與珣陽相比,可是差得遠了。

  韋顯宗遠遠看着跟在君亦止身側,年紀比自己還小上兩歲卻手握兵部調配重權的藍玄,眼中的嫉恨之色尤甚。

  他飽含怒氣,掀袍轉身,往常去的官營伎坊而去。

  伎坊如往年一樣熱鬧,臺上演奏的是“春風馬蹄急”琴鼓琵琶的合奏樂,許多世家公子、富賈商人出入頻繁,只有少數在認真觀賞表演。

  伎坊雖供的是清倌、樂工,但禁不住顯貴之流威逼利誘,主事的鐘媽媽對於坊中狎妓蓄妓之事基本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有意撮合。

  鍾媽媽一見韋顯宗,連忙親迎上前,熱絡地引着他到二樓雅間,“韋公子貴人事忙,一年都未曾來我這了呢。”

  韋顯宗淡笑道,“今兒只想飲杯清酒,聽聽歌樂,別的不必安排了。”

  “好嘞,那您且等一等,馬上給您送好酒來。”察覺他面色不虞,鍾媽媽依言準備下去取酒。

  “這‘春風馬蹄急’的琵琶手怎麼換人了?”韋顯宗看着臺上疾手勾彈的樂工微微蹙眉。

  這支曲子他不止一次在其他地方聽人演奏過,可只有那個細皮白肉,脣紅齒白的年輕樂工彈得最爲精湛熟練,且飽含感情,與琴鼓齊奏最爲和諧,是以他對那個樂工印象深刻。

  “韋公子您有所不知,那林月虛受汴州一位高官賞識,求了一紙調令,自請調到汴州去了。”鍾媽媽收回邁出去的腳,恭敬地回話。

  韋顯宗覺臺下演奏無趣,轉過身去,繼續問,“他惟一惟精,專於琵琶一道,技藝嫺熟,已至爐火純青之地,我所見過的琵琶手,無其二能與之相較,他這麼一走,你們伎坊可是損失了一名大將。”

  “可不是,好說歹說這月虛就是鐵了心要走,妾身也沒了法子,”鍾媽媽圓眸忽轉,想到某些事情,又面有異色地補充道,“不過,也怪他命不好,若不是因那妖妃之故,論他這手琵琶技藝,他如今恐怕早已在皇城禮樂司裏爭得一席之位了,何至於在這受盡凌辱,遇到個貴人便病急亂投醫地投奔了去,那汴州的高官哪是什麼端人正士,只怕是剛出了魔窟又入地獄。”

  韋顯宗微微挑眉,來了興致,“此話怎講?”

  鍾媽媽便一五一十將兩年前林月虛在樂工遴選之中脫穎而出,被選入皇城禮樂司,後因衝撞了宮中那位雲夫人,被直接遣回原籍的事情緩緩道來。

  “衝撞貴人並非什麼罪無可赦的事情,偏撞上的是君上心尖上的那位,禮樂司曲大人本是極看中月虛的,卻仍是將他逐回獻安教坊來了,這樣沒臉面地被打回來,上官自然也以他爲恥不再用他,他是個心氣高的,又不願諂媚獻好,後來就扔到我這伎館來了。”說到林月虛的過往,鍾媽媽這等勢利寡情之人也生出幾分憐憫和可惜。

  若沒有那檔子事,這林月虛前途可待,指不定有極大的造化呢。

  “月虛雖爲男子卻生得太好,身段清瘦,模樣俏俊,性子又傲氣,活像大漠沙丘裏秋子梨開出的花一樣高潔,韋公子你也知,咱們這西北之地多的是彪悍硬壯的男人,這樣花朵一樣的男子落在這魚龍混雜的伎坊之中,且身在賤籍,會是怎樣的命運。”輕嘆一聲,鍾媽媽露出幾分同情,“他也是不容易,被逼着做了那麼久臠寵,生不如死,可又逃不開那人手掌心。”

  韋顯宗支起身子,聽得林月虛的悲慘,反愈發興趣盎然,“竟還有這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並不關心林月虛做了誰的臠寵,只連連問道,“他的戶籍如今遷在汴州教坊名下?何時遷去的?”

  汴州......前日才聽說那雲樂舒正好就在汴州。

  雖然義父再三叮囑他別再動雲氏的主意,他卻知那雲氏乃是皇甫明月永遠橫亙心頭的刺。

  皇甫明月最是挾冤記仇,當年受了她那麼多氣,怎能不殺之泄憤,何況如今她爲廢妃之身,更是無從忌憚。

  兩相權衡,到底是如日中天的皇甫明月更勝一籌。

  討好她定然沒錯,皇甫丹那頭暫且放在一邊,反正出了事也可搬出愛惜家妹的那套說辭來糊弄。

  鍾媽媽不解韋顯宗爲何突然如此熱絡地詢問林月虛之事,卻也不敢妄問,只如實說道,“正是。他如今就在汴州,那戶籍遷轉是我親自呈辦的,不會有錯,他又不能離開教坊所在屬地,所以也只能在汴州。”凝眉想了想,才道,“約莫走了有半年了。”

  韋顯宗從伎坊出來,徑直回將軍府與皇甫丹夫婦拜別,只說自己要去金陵,卻暗中直奔汴州。

  自然沒有驚動君亦止,他到底還是對君亦止說的那番厭惡雲氏的話有所懷疑,便儘量把事情做得隱祕。

  彼時的林月虛的處境果然與鍾媽媽所言相差無幾,正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窩。

  韋顯宗喬裝打扮成普通商賈稍稍打探,便知道了那林月虛在汴州教坊的境地是何等淒涼。

  那位爲他遷轉戶籍的汴州官員私下裏也好男風,且眼光毒辣,專門挑一些相貌出衆、氣質不俗的伎館中人蓄養,可又是個朝秦暮楚之流,玩膩了便撒手棄之逐水飄零。

  這林月虛比其他人更慘,由於其精通琵琶,容色上乘,那官員爲了攀高接貴,將其轉送了幾手,可謂受盡凌辱,生不如死。

  不過韋顯宗並沒有閒情逸致上演什麼救人於苦難的戲碼,他要的只是借刀殺人。

  韋顯宗心想,以林月虛這般慘狀,不知該有多恨雲氏呢?

  這恨足不足以挑動他破釜沉舟地爲自己報仇雪恨呢?

  是以,他尋了個契機,將雲樂舒人在汴州,且過得風生水起、萬事順遂的事情透露給了他。

  那林月虛本來身心交病,食不下咽,一副心灰意冷之態,拖着病體每日只悶在房中不肯見人,也不願再登臺獻奏,一聽見雲樂舒的名字卻反常地開始清洗肉身、整理儀容。

  韋顯宗陰笑一聲,知道他遞過去的那把刀已然被接了過去。

  接下來便作壁上觀,靜待佳音罷了。

  卻說雲樂舒在靜思園等羅不悔,心情一直鬱懣難解,夜深人靜時憶起往昔總暗自哭泣,把一衆丫鬟愁壞了。

  何堅得知此事立即授意王氏過靜思園陪伴她,見縫插針地開導幾句,好歹多表表善意。

  他們只道君亦止讓下人喚雲樂舒爲雲姑娘只是賭氣之言,仍對雲樂舒恭敬有禮,百般款待。

  至於當日雲樂舒爲何與嶽暻同行,還僞裝成其白姓妃嬪,何堅自然不會傻得將此事透露給君亦止,只命王氏當一切都未曾發生過,連在雲樂舒面前都不要提及。

  君亦止離開的第三日,雲樂舒接到王氏的邀請,說是梨園在排演元宵節的歌舞,想請她一同去看看。

  她實在提不起興趣,便託丫鬟婉拒了,不料王氏卻親自來靜思園請她,她只好勉強應下。

  二人從馬車下來時,恰好陳孚正領隊從梨園街前巡防,雲樂舒略驚訝地喚他,“孚兒......”

  陳孚穿一身士兵服飾,頭戴兜鎏,身穿甲衣,兩袖綴有披膊,下配有護腿,很是英姿颯爽。

  聽到有人喊他便在隊列前站住,後面跟着的十名士兵也隨即停住。

  “姐姐!”陳孚見了雲樂舒,甚是驚喜,轉頭見了王氏,忙斂了笑,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屬下陳孚見過夫人。”

  王氏擡起眼皮略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便是陳孚?果然是個好苗子,不枉君上親自過問起你。”

  陳孚有些不好意思,恭敬道,“多謝夫人誇獎。”眼神悄悄瞥過雲樂舒,又轉回王氏身上,“亦多謝府尹大人在都督大人面前替屬下美言,不僅讓屬下轉了正職,還破例讓屬下跟在都督大人身邊任同提點一職。”

  王氏雖是與陳孚說話,目光卻朝着雲樂舒,她輕輕笑道,“哪有我家官人什麼事兒,是你自個兒做事勤勉得力,要不君上再看中你,也不會親自找你們府尹大人說你的事兒,你呀,好好當差,遲早出人頭地。”

  王氏雖這麼說,陳孚也知道像他這樣的胥吏轉正職已是破例,上官雖早有意讓他轉正職,但若無君上、府尹大人的助力,他是絕無可能被提拔上同提點一職的。

  雖說只是個副職,卻也是他肖想不得的,遑論都督大人還將他帶在身邊教導栽培。

  雲樂舒沒想到君亦止竟還記得她當日說過的話,臨行前還專門去找何堅囑咐此事,心裏頭一片溫熱。

  她輕輕撫了撫陳孚的肩,“姐姐是不是打擾你做事了?你去忙吧,不要辜負君上對你的期望,一定要忠於職守,牢記本心。還有,照顧好自己和你哥哥。”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陳孚見她一臉憔悴,忍不住問道,“姐姐你還好嗎?”

  “別擔心,我很好,你別操我的閒心了,快去吧。”雲樂舒嗔笑道,輕輕推了推他。

  “那屬下便先歸隊了。”陳孚只好與王氏行禮告辭。

  “咱們走吧,雲姑娘。”王氏便引着雲樂舒進了梨園。

  不多時,二人繞過三兩吊嗓練腰的舞者和歌者,來到了一座兩層的戲臺前。

  戲臺三面開敞臨空,戲臺底下是石砌的基座,蓋頂是傳統的歇山式屋頂,雕金彩繪的六根鼓型木柱直通上下兩層,設屏門上下兩扇,屏門中央彩繪人物圖像,樓上懸額“出將”、“入相”,樓下懸額“進賢”、“黜惡”。

  臺上左右並坐着兩位樂工,均爲女子,一個持笛,一個譜琴,琴笛相和,極是悠然動聽。

  王氏引着雲樂舒在臺下最靠前的位置,梨園的主事忙迎了上來,“夫人,您來啦?這幾日園中事情繁雜,都忙着排演節目,沒能出去相迎,實在是不好意思。”

  王氏來前並未特意告知雲樂舒的身份,故而主事的見其身邊還有位女子,只當是何家貴客,便只是禮節性地朝她躬身,客氣地點了點頭。

  雲樂舒略點頭以示回禮,她的臉乍然落入主事眼裏,那主事才幡然悟了過來,原來方纔園中那陣騷動是因爲眼前這位何夫人帶來的女子。

  無怪園中個個交頭接耳,這女子長得着實美麗,使人看了不由得爲其駐足。

  “不必勞煩,這梨園我也不是第一回來了,哪裏還需要這麼客氣,今日不過帶我家貴客過來隨便看看,你有事儘管去忙吧。”王氏對雲樂舒比了個“請”的動作,隨後也坐了下來。

  主事的眯眼笑道,“那夫人與姑娘便隨意,臺上是高珍與修蕪在排演《仙才嘆》,到底只是排演,還請二位莫要覺魔音聒耳纔好,小的命人給二位送些茶點來。”

  雲樂舒聽着笛聲悠揚,不自覺想起雲湞教她吹笛的場景,眸中一黯,她將目光抽回,試圖靠與王氏說話來轉移心裏的失意,“夫人,這梨園您常來?”

  “倒也不算常來,迎神賽社、風俗節慶或他們官場宴請接風時我也纔會來這梨園看一看,平素這梨園是不開的,有需要時都是他們上各府去表演。”王氏接過一個尖臉小姑娘遞過來的茶,順口問道,“你們園中那林月虛還病着嗎?元宵的節目裏他可能上臺?”

  小姑娘搖了搖頭,喏聲道,“回夫人,還沒好,我聽他們說,這回他還登不了臺。”

  王氏頗惋惜地抿了口茶,轉頭與雲樂舒道,“你不知,這林月虛是這兒頂有名的琵琶手,他那手琵琶堪稱一絕,只可惜不知怎的三天兩頭地臥牀不起,年關的演出他也未曾能露面。”

  雲樂舒也托起茶盞飲了一口,又聽王氏接着說道,“單有一手琵琶技藝也算不得什麼,最難得的是,這林月虛生得粉面紅脣,劍眉星目,活脫脫就就是一副風流相公的模樣,自從他半年前來了汴州,就小有聲名,連我們圈中不少姐妹都爭相到梨園來看他彈琵琶,姑娘你當時不是應需做了一批霧中鉤月的步搖嗎,那月字影的便是這林月虛的月。”

  說到這裏,雲樂舒倒有些印象了,她做簪娘那會兒確實經常聽人提起梨園什麼林公子,原來就是這位,“未有機會聆聽他的琵琶曲,果真可惜。”

  王氏輕輕笑道,“姑娘別覺得可惜,或許過些時候他就病好了,屆時再請姑娘來聽。”

  二人又閒話了幾句,臺上的人已開始起身搬挪琴具,換下一個節目。

  只見一羣紅衣舞者流水一樣地蓮步走上戲臺,隨着奏樂舞動起來。

  奏樂喜慶歡騰,紅衣鮮豔奪目,舞姿俏皮可愛,雲樂舒看着一團喜慶的表演,心情的陰霾忽然散了些。

  出來走走倒真的比悶在屋中好受一些。

  二人時不時聊聊表演,說說閒話,不知不覺便過了一個時辰,雲樂舒看了眼天色,與王氏道,“夫人,今日就看到這裏吧,回去前我想先到元家看看。”

  王氏一怔,“那元家大兒如今又不在家裏,姑娘去那裏作甚?”

  “元大哥不在家?”雲樂舒驚問。

  王氏輕拍了拍雲樂舒的手,“姑娘別急,我以爲君上該和你通過氣,沒想到君上做好事倒是不留名,累得你遭這麼一嚇唬,那元家大兒如今由我家官人舉薦,已被安排到都督府中去了,如今負責糧稟管理事宜。”

  “可是他有啞疾,連話都說不了,怎能擔此重任,萬一做錯事情......”雲樂舒蹙眉道。

  “雲姑娘你誤會了,這並非什麼要職,元家大兒只是輔助盤點,其他看守、調配糧草之事自有他上官去做,他做事心細又耿直無欺,這纔將他安排在這位置上的,不過,雖然職位小,高低算個正職,說出去也好聽,俸祿是低了點,但比之他那樵夫的夥計卻還是翻了幾番的。”王氏極耐心地給她解釋,見雲樂舒凝着的眉目終於鬆開來,暗自鬆了口氣。

  “請夫人代我向何大人道聲謝,實在讓他費心了。”雲樂舒方覺自己的剛纔的語氣灼急了些,聽來有些責怪之意,便又真誠地與王氏道,“夫人,我方纔情急,措詞不甚妥當,但絕沒有質疑何大人好意之心,請夫人原諒我的冒失。”

  “姑娘這是關心則亂,有什麼的。”王氏怎會與她計較,心中只道這雲樂舒雖身份已轉,卻不拿喬作勢,仍保留着從前做簪娘子那時的禮節,對她仍十分客氣有禮,也是稀奇。

  雲樂舒略笑了笑,心緒莫名複雜起來,第一次認真地思考——君亦止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明明是兩個即將分道揚鑣的人,無需再有過多牽扯。

  本來還需等張弼調養好她的身子,現在師父也馬上要來了,有師父照顧她張弼便可提前回京,君亦止留在她身邊的護衛也可盡數歸還,他們之間便再無瓜葛

  可他爲何仍要費心爲她做這些?

  安排好她的後路,確保她的安全,療養她的身體,促見她與師父相見便罷了,他還暗中安撫她的親人,甚至替她身邊的人打點去處

  他這樣細膩地安排好諸項瑣事,幾乎讓她忘了他是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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