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確實是相思無疑

作者:壑中溪
“稟王上,柳昭儀與李昭儀一前一後打發宮婢來請過,問王上今夜宿在何處?”慎懷入內,躬身問道。

  嶽暻捏了捏鼻樑骨,雙目闔上又緩緩睜開,嗓音因飲了酒透出幾分低啞,臉上露出不耐,“讓她們不必等孤了。”

  這麼快又覺得厭倦了

  他向來能輕鬆自如地從女人身上獲得饜足和快感。

  可不知道爲何,如今越是縱慾越是寡慾。

  花朵一樣的美人一朵朵在他後宮綻放,可一旦過了保鮮期,便連見一面都提不起興趣。

  冗務壓身,全國上下還有堆積如山的事情要他處理,樁樁件件都須耗他十分精力,每一日殫精竭力下來,所求不過肉慾之歡。

  可無論身下躺的女人是火辣野趣的,柔順聽話的,明豔動人的,才情橫溢的,還是溫婉可人的,歡愛沉淪之際,心底那明鏡如水,總將那抹倔強又堅強的倩影悠悠盪映其間,然後一切都變得毫無意趣,索然無味。

  他越來越厭倦他曾引以爲樂的,對女人進行狩獵、捕獲、享用、厭棄的過程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識盡千千萬萬人,終不似,伊家好。

  在她之後,再無那樣一個一模一樣的她。

  一生一世一雙人,一心一意待一人的滋味,早在她出現時便想試一試了。

  他半靠着椅背,略顯慵懶閒適,見慎懷並未立即退下,略正了正身,問道,“還有事?可是蒼青找到她了?”

  他眉毛微挑,陡然興奮起來。

  慎懷呈上一紙金榜,垂眸道,“暫時未有云姑娘的下落,但是,他送了一張圖璧的皇榜回來。”

  嶽暻接過一看,旋即輕輕笑了起來,似諷嘲,又似暗喜,“還以爲他有多硬氣,到頭來還不是得低下高貴的頭顱向皇甫丹服軟,連心愛之人都不得不捨棄,好啊,好啊,去,再派些人手給蒼青,讓他儘快將人給我找到。另外,讓圖璧的眼線密切關注君亦止的動作,以軍務調整、官員調動爲要。”

  這樣看來,君亦止又比他清高多少,不也一樣卑躬屈膝,一樣受制於人?

  慎懷應是,退出殿外。

  黃紙黑字捏在手裏,嶽暻深邃的眸閃着光,脣邊是亦正亦邪的笑意,“小可憐......等着孤......他們都不要你,孤要......”

  日月跳丸,光陰似箭,眨眼間便來到六月。

  六月百花齊放,萬物爭豔,尤其以菡萏、芍藥、蘭花、茉莉等開得最好。

  雲樂舒與老村醫元郡望在這數月裏,相攜走遍周邊各處行醫救人,起居仍在邯臨。

  也因住處不再頻繁變遷,王府得以傳信過來。

  這日,雲樂舒便收到了王府來信。

  紫璃在信中滿是責怪,怪她一走幾近兩載,答應她要一年回去一次的也沒做到,還勒令她必須在八月十五前回去。

  還說若是錯過了長煙皓月兩歲生辰府宴,便叫長煙皓月再也不認她這個姨母了。

  她一邊覺得心虛,一邊又真的起了念,拿着信念叨了幾日。

  元郡望實在看不下去,便慫恿她,“小孩子最童稚可愛的時光不過這前面幾年,很快啊,就要到貓狗都嫌的年紀了,若是錯過可就太可惜了,再說,回去一趟又怎麼樣,你要真有這麼大能耐,我老頭子早暴斃了,你看我與你同進同出一年餘,不也好好兒站在這裏?”

  元郡望很善於疏解病患,也知道怎麼安撫人心,雲樂舒後來也願意與之傾訴,元郡望便知道了她的身份與過往。

  對於雲樂舒的身份,他一開始有所懷疑,直到她親口說出仍覺震撼。

  原來她便是數年前寵冠後宮的雲氏,可相處多時,卻覺她與傳言截然不同。

  她機巧靈動、聰慧過人,爲人善良仗義,待人寬和有禮,陪他行醫救人,一路風餐露宿、喫苦受累也毫無怨言,對貧弱病殘之人時刻懷有仁愛憫恤之心,是心有大愛之人。

  不過,心中也載滿小愛,聒擾不休。

  她提起珣陽時總顯思鄉情怯,明明歸心如潮,卻心不應口。

  他勸她回京,她不是笑嘻嘻地說珣陽非宜居之地不想回去,便是道自己喜歡邯臨,懶得折騰。

  可若真的不想回去,又何必每日倚窗望遠,對着珣陽的方向悵然含淚?

  她應當很想念珣陽的故人,尤其對其中一位——

  她幾乎每日都要去茶樓聽人談當今時事政勢。

  各州縣的新政變化,偶有茶客對君上某些舉措表示不滿,她還會義正言辭站出來與人爭辯,既引經據典,又曉以情動以理,非讓對方信服才肯罷手,其中的維護之意不陳自明。

  若這些日常小事不足爲證的話,便只有那夜醉酒時她無意識喚的一句“伯堯”足以暴露她的心意了。

  見她終於有了一點鬆動的跡象,元郡望趁熱打鐵,“都這麼久了,不說看看小的,也看看老的,你父母長埋泉下,你兄長也遠在天邊,你這女兒好歹回去看一眼,去幾日便回來,不耽誤什麼事。”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也好,就去幾日,無礙的。”雲樂舒爲自己飄忽的心感到羞赧,悄然輕嘆。

  她分明可以不留住址的,可她還是留了,不正是爲了給自己找一個像今日這樣的臺階嗎?

  表面不得已,其實心裏是歡喜的。

  “左右這些日子病患不多,我也很久不曾回去了,便與你一道回去吧。”元郡望如釋重負。

  雲樂舒驚奇道,“回去?莫非望山先生以前住在珣陽?”

  元郡望神祕莫測地笑笑,“是呢,有些淵源,日後你自然會知道。”

  “這麼神祕......”雲樂舒見他無意多說,輕哼了聲,轉身去收拾行李。

  於是二人留了口信與賃金給客棧,麻利動身回珣陽。

  八月中,二人抵達珣陽,直接在王府住下。

  長煙與皓月兩歲了,已經會走路,成日裏滿王府地亂跑胡玩,還喜歡嘰哩咕嚕模仿大人說話,雖頑皮搗蛋,卻十分天真可愛。

  雲樂舒將自己一路蒐羅的好玩物件一股腦堆在他們面前。

  兩個小屁孩兒喜得兩眼冒光,抱着她又啃又親,“姨母”“姨母”叫個不停,一句賽一句大聲,叫得她心花怒放。

  她又帶着他們掏了一次鳥蛋,更是虜獲了他們的心。

  兩個孩子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連最親的爹爹都不屑一顧。

  君亦遠看着她輕而易舉便將自己的寶貝拐跑,心裏怨念十足,並開始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是否有誤。

  紫璃笑他小肚雞腸,反而很樂意看孩子們與雲樂舒親近,說不定她能藉由對孩子的不捨留下呢。

  這日,雲樂舒準備出門,卻被人攔住。

  “姨母......不走......不走......”皓月嗲聲嗲氣,抱着她的腿,口齒不清地求她。

  “長煙,你是哥哥,你得做好榜樣的呀,你勸勸妹妹,姨母要出門,你們不能跟着姨母,去找爹爹玩好不好?”雲樂舒頭疼地看了抱着自己另一邊腿的長煙,耐心地解釋道。

  長煙穿着繡着獅子紋的對襟短衫,頭戴一頂斑虎綢帽,腳上着一對虎頭鞋,看起來虎頭虎腦。

  兩截肥嘟嘟的小手臂從袖口露出,將她的腿抱得更加緊,“孃親說......不可讓姨母走的。”

  兩個小娃娃年糕一樣黏着自己不放,只仰頭瞪着圓碌碌的黑眼珠子看她,抿着嘴巴,皺着眉眼,一副死不放手的態勢,偏牙齒還未發全,說話時漏着風,很是憨態可掬。

  雲樂舒哭笑不得,“乖呀寶貝,快放手呀,姨母與你們孃親說過的,你們孃親知道我要出門的......”

  “孃親!孃親快來!”皓月可不理會她說什麼,奶呼呼地大叫,“姨母她......姨母她要偷溜了......”

  紫璃與元郡望正說着話,聽見孩子呼喚,從雕花照壁後走了過來,“這是怎麼了?”

  長煙挺着胸脯道,“姨母要偷溜,被我們抓住。”說罷揚起小臉,等着表揚。

  “你跟他們說什麼了,這倆孩子活像兩個門神,不讓我出門......”雲樂舒無奈。

  “你纔剛回來,又要出去?”紫璃盯着她,反問道,“你可不許拍拍屁股又走了。”

  “不是與你說過了,離生辰宴還有兩日,我想抽空去看看相爺和江世叔,不會不告而別的,況且望山先生還押在你這兒呢。”她指了指一旁的元郡望,頭微微一歪,顯得磊落不羈。

  “哦......想起來了,你早上是跟我說過。”紫璃輕輕敲了敲額。

  “聽見沒有,你們兩個......”雲樂舒揉了揉長煙的小帽,又摸了摸皓月的小臉。

  “對了,相府你不必去,方纔相爺傳信來,說後日的生辰宴他與君上會過來,到時候你就能看到他老人家了,江世叔倒確實得去看一看,那你去吧,路上看到好的胭脂水粉替我捎一份,被這倆孩子纏着,我好久都沒能出府。”紫璃道。

  雲樂舒聞言一怔。

  紫璃招手,兩個孩子便蹣跚地朝她跑來,“孩兒乖,讓姨母出門吧,姨母去給你們買好喫的。”

  元郡望觀她反應,胸中有數。

  “快去吧,車馬找林管家要,你若不想人跟着,便讓林管家給你一匹馬,早去早回。”長煙咿呀咿呀不知道說些什麼,皓月又纏着要糖喫,紫璃被鬧得眼花耳煩,匆匆打量她一身利落男裝,確實不如着女裝時惹眼,才肯讓她自己出門。

  “好。”雲樂舒轉身去找林管家。

  “王妃,老朽有一事相告,關乎雲姑娘,亦關乎君上。”元郡望極目望了一眼雲樂舒遠去的背影,忽然開口。

  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紫璃哄着孩子,聞言仰頭看他,略有驚異,“先生有何事,但說無妨。”

  元郡望神色遲疑,“我有些問題要問問王妃與王爺。”

  “先生,請入內詳談。”紫璃見他態度嚴肅,招手喚來府內嬤嬤,將孩子託付好,又命人去請君亦遠,才與元郡望進了花廳。

  不一會,君亦遠到了,元郡望纔將自己身份道出。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怪道一直覺得望山先生眼熟,原來先生是父皇身邊的元太醫。”君亦遠端詳着鬍子花白,滿頭皓髮的元郡望,隱約能看出他當年神貌,一臉詫愕。

  “避世牆東,江湖行客,老朽在外很少提及名姓,只有名號望山人,雲姑娘還不知我的身份。”元郡望微微一笑,目光邃遠,語氣淡泊。

  “先生那時突然告老還鄉,音訊乍斷,可是發生了什麼事?皇兄派人找了先生許久皆無果,先生怎會與舒兒妹妹一起?”

  “五殿下那時年少,恐怕記不得當年的事,那年呂后爲禍,君上受鞭笞之刑,高燒不退,性命垂危,我們幾個當值的太醫被勒令不得前去救治......我受過芙月夫人恩惠,不忍見君上含恨殞命,不顧呂后爪牙威脅前去爲殿下醫治,她知道若先皇回宮問及此事,我一定會正言不諱,故而對我動了殺心。”

  “她以莫須有之罪奪我職秩,將我趕出宮外,對外說我是告老還鄉,其實讓人對我趕盡殺絕。”

  “是我命不該絕,躲過了她的追殺,但我彼時已至不惑之年,可謂半生風雪,早沒力氣站出來與之公然對抗,我在宮中見了太多傷天害理的勾當,在太醫院看過太多蠅營狗苟,也厭了,從此便隱名埋名,浪跡萍蹤,索性提了醫箱做個無拘無束的赤腳郎中。”

  “與雲姑娘是在滬西相識,她與我投緣,一路結伴成行,後來又在邯臨住了接近一年時間,她信任我,願意與我講她一些舊事,可每每說起,總是惆悵傷懷,我知道她很想回珣陽,珣陽有她一直牽掛的人。”

  “原來竟是這般!”君亦遠長長一嘆。

  紫璃起身,幾步到元郡望身側坐下,雙翠微顰,帶了點焦急,傾身問他,“先生,爲何您說她想回珣陽,她明明一直說她喜歡外面,可是她與您說的?”

  元郡望緩緩道,“她有心結,輕易不與人言,但我猜她是因爲不想拖累你們。”

  紫璃、君亦遠面面相覷,很是不解。

  元郡望便將她醉酒時的話一一道出,“她口口聲聲稱自己天煞孤星,刑親克友,說她害怕失去身邊人,所以要遠遠躲開,還讓我不要離她太近,否則容易引災遭厄。”

  “是了......我就說爲何她就不肯在王府住下,非要跑去江世叔的宅子裏住着,兩頭跑,還有......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卻開始信鬼神之說,臨走前還去大佛寺求了護身符......”紫璃坐正身體,手握成拳,回想起她走前的戀戀不捨,滿心自責。

  “......我以爲君上將她好好帶了回來,她每日也陪着我歡聲笑語就沒事了,原來她心裏那道坎根本過不去,她怕是將母親的死、父親的死,兄長的遠走,乃至君上受的傷全記自己頭上了......都怪我,都怪我沒早些發現......”紫璃落下淚來,拿帕子搵淚。

  君亦遠心疼地蹙眉,“既知道是這樣,我們得想辦法破了她的心結纔是,阿璃你先別哭。”

  “王妃,你若知道她的生辰,不如先叫人佔算一番,看看究竟是不是她口中所言的惡煞命相。”元郡望也曾幾次哄雲樂舒去算命,她均擺出諱疾忌醫的怯懼之相,他又不知她的八字,此事在他心裏也是疑來已久。

  “我知道,待我寫下來。”紫璃止了抽泣,連忙叫侍女回房去找筆墨。

  “我恰要入宮一趟,是否順道攜先生一起?皇兄若見到先生一定很高興......”君亦遠道。

  “聽說宮中祭司局,有會觀星象的,也有會捏算的,你一會兒順便將生辰八字帶去算一算。”紫璃垂首寫字,說道。

  “王爺,我還有問題要問,問完了,再決定是否入宮去見君上,我此番回京,不是想來君上面前邀功請賞,也不是要君上爲我主持公道,只是一把年紀看不得有情之人交臂失之,雲姑娘很好,我看她相思病重,心鎖難解,實在心疼,總想幫她一幫。”

  紫璃捏着紙張,輕輕吹乾墨跡,聞言又是一驚,立時轉過臉問他,“相思病重?”

  她忽然想起兩年前雲樂舒離開前收到宮中來信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欣喜,想起她與君亦止之間的熟稔和親近,想起那夜她爲君亦止說好話時她的惋嘆,什麼“不會圓滿”,又什麼“託遺響於悲風”

  行船數月,二人朝夕相處,竟對君亦止生出了情

  原來矢口拒絕,刻意保持距離,是她隱晦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

  原來她暗自承受孤獨,遠至天外,裝得豁達又薄情,是在默默守護着他們這些人。

  她全明白了

  君亦遠問道,“難道樂舒妹妹有心儀之人?可......這與咱們去見皇兄有何干系?”

  “她醉得稀裏糊塗的時候,一直說......她想念伯堯,我想......王爺應該知道伯堯是君上的表字。”雲樂舒委屈巴巴的可憐模樣元郡望一想起來便覺心軟,“我想幫她,卻不敢貿然幫,如今君上立有皇后,我尚不知君上的心意,也不知如今皇后是否能容下她,見王爺王妃與她交好,我纔敢出口相問。”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確實是相思無疑了。

  君亦遠半驚半喜,怎麼都很難想象雲樂舒的心還真被他皇兄給焐熱了。

  “先生你放心,你儘管隨我入宮去,將你這些話統統說給皇兄聽。”他激動得拍了一下大腿,“皇兄可總算是熬到頭了,如今這局勢,樂舒妹妹回來得正好,若是兩年前,反而是左右爲難,真是‘百年眷屬三生定,千里姻緣一線牽’,一切來得剛剛好。”

  元郡望懸着的心終於放下。

  “先生,多虧有你,否則我們可能永遠也不知她真實的心意,她和君上只怕要生生錯過。”紫璃心中歡慰,盈盈笑了起來。

  “那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入宮去見皇兄,然後讓他們兩個見上一面,把話說開,此事便成了。”君亦遠站起,雷厲風行地就要喊人去套車。

  “哎呀你別急,別操之過急,反嚇着她,她對自己的命相耿耿於懷,就算君上當面戳穿她的心思,她只要咬死不認我們又能如何,到時候再把她嚇得不告而別,這輩子再別想把她找回來。”紫璃制止道。

  君亦遠聞言一顫,這倒是那丫頭極有可能做出來的事情。

  紫璃看了看手上的生辰八字,轉頭看向丈夫,“你可記得當日珣陽河畔,她是如何誑着公子承認自己的心意的?生死攸關時比任何時候都更能逼人吐露真言,不如我們也依法炮製,誑她一誑?”

  “好主意......”君亦遠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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