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溫柔入深鄉

作者:醉又何妨
很快,那名老者就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頹然擡起頭來,說道:“不成,身上的傷太多,根本封不住,流了這許多血,人算是徹底救不活了。”

  應翩翩道:“煩您讓我看一看。”

  老大夫點了點頭讓開,池簌和應翩翩走到牀前。

  池簌一看便道:“這人的死狀跟王蒼很像。”

  應翩翩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氣,說道:“你有所不知,他叫章敬轅,是五城兵馬司中的一名知事,當年也參加過長雄關一戰。”

  池簌接過了應翩翩的話:“……如今死在了這個時候,又是這種死法。”

  “哼,他該死!”

  這時,一個十分粗啞洪亮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池簌和應翩翩轉過身,只見是剛纔那個拿刀亂砍的女子被人押了過來,聽老鴇說,她的名字叫珊瑚。

  她不光名字美,人也生的頗有顏色,只是一開口就是粗豪大漢的聲音,再加上面帶詭異的冷笑,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將她押進來的兩名小廝都戰戰兢兢的。

  他們用繩子把珊瑚捆了起來,但仍是不敢接觸她的身體,分別站在她的兩側後方,拿木棍推着她前行,一直帶到了應翩翩面前。

  “應公子,她醒過來了,媽媽說,帶過來給您看看。”

  這屋子裏有個死人,老鴇卻是來都不敢來。

  應翩翩道:“好,人留下,你們出去吧。”

  那些人只恨不得離這個殺過人的女人遠點,連忙點了點頭,放下棍子,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應翩翩抱手打量着珊瑚,忽地一笑,說道:“這位兄弟,不知道你又是姓甚名誰,在軍中擔任什麼職務啊?你的同夥張向忠已經被我們抓了,你想去牢裏和他作伴嗎?”

  珊瑚聽到應翩翩這樣問,果然毫不否認,仰天哈哈一笑,神態和語氣都完全是一名粗豪男子的模樣。

  他說道:“我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連地府都下過,還怕你那大牢不成?不過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我就告訴你,我叫劉大彪,在當年邊關的騎兵營中擔任一名佐領。這章敬轅侵吞軍餉,剋扣下屬,事發之後又把這些罪名推到了我的頭上,害得我受到軍法處置,又缺醫少藥,傷口潰爛而死。如今我是找他報仇來了。”

  應翩翩沉吟道:“你能重生也是受到了太/祖的恩澤嗎?”

  珊瑚說道:“看來你已經審問過張向忠了,正是如此。我自幼愛聽太/祖的種種英雄事蹟,經常祭拜他老人家,或是如此,纔會受到眷顧罷。”

  應翩翩不禁嘆了口氣:“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到底還有多少好兄弟?”

  珊瑚說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皇天無道,地府中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心懷仇恨,不肯投胎,如果能得到自己重返陽間報仇的機會,又有誰會不願意呢?只看他們有沒有這個運氣罷了。反正我大仇已報,心願已足,到了天數,自會離開,你們倒也不用慌亂。”

  比起之前狂躁暴怒,一口一個“狗官”的張向忠,這個劉大彪雖然名字很彪,但語調冷靜,情緒穩定,要好溝通許多。

  只是一名嬌柔美麗的姑娘做出這種種的男子神態,令人看上去覺得十分不慣。

  但不管怎麼說,有他親口證實,便基本能夠將這樁案子跟之前王蒼遇害一案歸併爲一樁了。應翩翩又令人通知了刑部,官差趕來之後,他和池簌便一同離開。

  池簌心裏將這兩件事反覆思量了幾遍,問道:“阿玦,這樁案子你怎麼看?你還想繼續查下去嗎?”

  應翩翩道:“我想起來當初案子剛剛發生的時候,爹便勸說過我,讓我不要插手,說此事涉及到太/祖,太過敏感,現在我發現薑還是老的辣,他說的可真是有道理。”

  池簌微微頷首,說道:“無論是張向忠還是劉大彪,都口口聲聲表達自己對於太/祖的崇敬,聽上去似乎將太/祖的地位捧得極高,但這恰恰正是如今的皇上最爲忌諱的,他們這樣做到底是真的感激太/祖還是想要將他的名聲推到風口浪尖上呢?可見是言行不一了。所以他們的話到底能相信多少,用意又在哪裏,實在不好說。”

  “我有同感。”

  應翩翩說道:“你看吧,現在將樂王被召回京其實就是此事的一個訊號。不過將樂王這個人我今天見了,瞧着倒是不慌不忙,一副穩若泰山的樣子。照我看,他絕不簡單,更不可能束手待斃,所以這件事一定是他擋在最前頭,我倒是不太擔心因爲太/祖之事受到牽連。但不得不說這件案子確實棘手。”

  之前僅僅是李實殺害王蒼這一件事,又是人贓並獲,還要好辦一些,最直接的解釋就是李實的腦子出了問題,但現在案子出現了第二起,一切立刻變得複雜多了。

  不光再一次驗證了冤魂附體的古怪說法,而且難尋規律,又是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根本防不勝防,如果再多發生兩樁,勢必會引起百姓議論,人心動盪。

  池簌道:“兩名受害人都是當年參加過長雄關之戰的兵士,但是兩個被附身的人,一個是宮中的太監,另一個是青樓的名妓,表面看起來卻似乎風馬牛不相及。我再安排七合教的人調查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到他們之間的聯繫。”

  應翩翩道:“這事西廠查就行。你別美,如今涉及到太/祖,你的身份也同樣敏感,我看你也安分些吧,小心哪天被拖去菜市口砍了。”

  池簌微微一笑,並未回答。

  兩人說話之間,也已經到了督公府的門外,一路上交談着離奇的案情,倒也緩解了之前尷尬的氣氛。

  應翩翩道:“我到了,那麼今天多謝池教主陪同,我進去了,你也快些回府歇着罷。”

  池簌卻不大舍得走,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有點餓了,能進去喫個飯嗎?”

  應翩翩說完話之後,本來已經打算轉身走了,一腳踏進門檻,冷不丁聽池簌冒出這麼一句,不禁“啊”了一聲,轉過頭來。

  池簌真誠地看着他,左眼寫着肚子餓,右眼寫着要喫飯。

  應翩翩道:“……你府上沒廚子嗎?堂堂武安公,還能餓着不成?”

  池簌笑着說:“有是有,但我府上的飯菜總是沒你府上滋味好,我一個人喫着也沒什麼胃口,不比在這裏舒心。”

  應翩翩似笑非笑地將手一抱,用眼角瞄着他說:“你當我是給你下飯的小菜?”

  池簌笑了起來,看樣子好像還被他損得挺高興,片刻之後才說道:“主要是我心裏不踏實,我怕你生氣,以後便不肯理會我了。眼下能多在你跟前晃一會,說不定,你還能稍微捨不得不搭理我一點。”

  應翩翩淡淡道:“你想多了,我有什麼可生氣的。”

  池簌道:“若不是我屢屢上門糾纏,應廠公就不會對我心生防備,與我談話,你也不用因此跟我提起那麼多讓你不快的往事。可見都是我不好。”

  他說着一拱手,道:“唉,還請應公子千萬寬恕則個,莫要惱我。”

  池簌瞪着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可憐討好的樣子,應翩翩忽然發現他的眼睛有點圓,讓人想起宮中一位太妃養的那隻饞魚的獅子貓。

  應翩翩脣角翹了翹,道:“哼,那你還敢來我府上喫飯,你聽了我的祕密,小心我往飯裏拌點耗子藥,藥死你。”

  池簌一本正經地說:“那可就不一定了。你也知道,我武功很高,那耗子藥只能毒死區區老鼠,對我還真未必有什麼作用。要不然,你讓我進去喫個飯,然後試試?”

  應翩翩跟池簌認識這麼久,對方的哪一面他都見識過了。這傢伙平時在人前一副教主的派頭,但是要是無賴起來,這份功力比起他的武功來說也不遑多讓。

  應翩翩受不了這等糾纏,只好帶了池簌進門,惡狠狠地大聲吩咐道:“來人,武安公活膩歪了,想來咱們府上找死,去吩咐廚房給他做點紅燒瓦片,燉磚頭,清炒耗子藥來,讓他喫個夠!”

  梁間迎上前來,連聲答應,心裏覺得暗暗好笑。

  他知道他家少爺性子倔,一般犯起擰來,決定的事情是無論如何不肯更改的。

  可池簌剛纔不知道在門口說了些什麼,可以看出應翩翩一開始興致寥落,整個人懶懶的,並不想讓他進門,但是這會還是把人給帶進來了,就算裝的兇巴巴,心情也是好了很多。

  想到這裏,梁間又不禁覺得心酸,少爺雖然有時候嘴硬,但待人的心意一向再赤誠不過,可以前傅寒青何曾這樣好聲好氣地哄過他?

  記得以前有一回兩人鬧了矛盾,梁間看着應翩翩不高興,覺得很是着急,便鼓起勇氣去找傅寒青,對他說了一番好話,又求他能多多包涵少爺一些。

  傅寒青卻從頭到尾都未曾搭理過他一句話,給他一個眼神,自顧自地大踏步走了,表現出十足的不屑。

  看人家武安公,多大的本事,還這麼會哄人!

  梁間連聲答應着應翩翩的話,小跑去了廚房,一五一十地把應翩翩吩咐的幾道菜告訴了廚子。

  這個古怪的要求可把應定斌專門從蘇州請過來的名廚給難爲壞了。

  少爺一向是個刁鑽性子,喫的東西又挑嘴,他要喫紅燒瓦片,那當然不可能真的找兩片瓦紅燒給他,多半是平常的菜餚喫膩了,想換點新鮮玩意。

  但也不能半點都跟瓦片挨不上關係,否則不能顯出他把少爺的話放在心上,難免讓少爺在他的朋友面前丟了面子。

  廚子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主意,而後大展一番身手,竟然當真做了七八道菜端上去。

  他也確實是有真本事,其中有幾道菜看起來果然如同是拿瓦片磚頭一類的東西烹煮而成,但實際上張口一咬,味道卻是軟糯鮮美,都是用了面和肉屑等食材做成了類似形狀。

  至於那道清炒耗子藥,認真的廚子也特意去研究了一下耗子藥長什麼模樣,思來想去,磨了些點心碎屑,拌着鮮奶烤乾,以果汁着色,酥鬆鮮豔的一盤端上來,品嚐着倒也十分香甜,池簌有意哄應翩翩高興,拿耗子藥拌飯,喫的讚不絕口。

  應定斌今日有事未曾回府,應翩翩在青樓裏看了半天死人,再加上本就心事重重,當真沒什麼食慾,這頓飯原本打算隨便湊合一下就得了。

  可是這時對面有個人喫的津津有味,也一下子把他的食慾給帶了起來,於是隨手提起筷子,也開始夾菜,倒要看看這飯到底能有多好喫。

  兩人都是年輕小夥子,不知不覺,竟然將這一桌精心準備的菜餚都吃了個乾淨。

  喫完後,下人上來收了桌,應翩翩伸了個懶腰,說道:“我明天還要去刑部,你就別來了,避避嫌罷。不然皇上一定以爲你一直參與這件案子,說不定是另有什麼居心。”

  池簌懶得管狗皇帝想什麼,但怕給應翩翩添麻煩,遲疑了一下,說道:“要不然我暗中……”

  應翩翩道:“你也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暗中跟着我啊。再說了,我身邊還有其他隨從,這件案子的目標也肯定不是我。”

  池簌頓了片刻,才笑了笑,說:“是這麼個道理,不過你——”

  他擡起頭來,看着應翩翩,低聲問道:“會好好活着的,是嗎?”

  應翩翩一怔。

  池簌道:“你昨晚和我說,你能夠得到改變一切的機會,代價是付出生命,可是人人都要死,你會什麼時候……卻並未沒有確定,是不是?”

  應翩翩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好一會才說:“起碼還有六年,過了這六年……說不好。”

  他看着池簌,眸中帶着微嘆的笑意:“只有六年啊,六年之後,就要擔驚受怕,惶惶不安,甚至你還有可能被我的命運牽連……咱們不過才認識了幾個月,何必呢?”

  他雖是嘆息,但卻不似以往那般帶着冰冷的拒絕,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瞳中泛着些許暖意,池簌在那雙眼中看到兩個小小的自己,心中也不禁思緒紛紛。

  是啊,不過才幾個月,他卻總覺得好像已經有了半生那樣長。

  當初目遇成情的一瞬,便已經怦然心動,守在這人身邊,冷眼看着他經歷的一切,有憐惜,亦有佩服。

  原來一個人,可以活的這樣孤獨、倔強、狂傲,卻又不屈不撓,百鍊成鋼。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幫幫對方,着魔似的想看見這人臉上的笑,幫着幫着,便陷進去了,再離不開,也不想離開。

  池簌擡手,摸了摸應翩翩的臉頰,輕聲說:“拼君一生休,且貪一時歡。就算一時一剎,能守着你過,我也值了。”

  應翩翩驀地有些難過,卻不表現出來,笑着說:“倒也無妨,等我死了你換一個,我保證絕對不會變成鬼來找你的麻煩——”

  他的話還沒說完,池簌驀地低下頭來蓋住了他的嘴脣,卻也並不進犯,只是慢慢廝磨,堵住了他的話,好一會才把應翩翩放開。

  池簌捧着應翩翩的臉,低頭抵在他額前,啞聲道:“你活着,你陪我,你死了,我給你陪葬去。”

  應翩翩動了動脣,沉默許久,池簌才聽見他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好。”

  剎那間,一股心酸摻雜着甜蜜從心口汩汩涌出,不敢置信的狂喜逼迫着他的心臟急促地跳動起來。

  他對應翩翩的這份感情,早已經在共同經歷那些悲傷與喜悅、絕望與希望的時候,伴隨無數次的悸動烙刻在了血液當中,隨着每一次的心臟收放而流淌,成爲了他的骨血,他的生命。

  想要得到這個人,與他徹徹底底的融爲一體,密不可分,再也不用患得患失,擔心離別……那如同本能一般的渴望灼燒着他,害怕唐突,又無比急切。

  他忍不住低啞念出這個名字:“阿玦……”

  池簌顫抖着,踟躕着問道:“可以嗎?”

  應翩翩沒說話,環住池簌的脖子,湊過去吻了他。

  這是池簌第一次得到他的主動親近。

  心中好像有一道繃緊的弦“錚”的一聲斷了,滔天大水一般的洶涌而來,彷彿要把兩人一同淹沒其中。

  池簌一把將應翩翩抱起來,放到牀上,一邊近乎癡狂地吻着他,一邊伸出手來,握住了他的衣帶。

  那柔滑的布料落在掌心中,頓時讓他生出一種近乎戰慄的動容,手指也不禁顫抖。

  他慢慢將那衣帶攥緊,深吸了口氣,而後極盡溫柔地解開,看着雪白的裏衣從兩邊滑落,彷彿一朵綻放開來的花苞。

  內裏的肌膚光潔如玉,皎白如雪,偏生這素雅的白中還帶着一種極盡妍麗的魅惑。

  池簌再也難以自持,欺身而上,將自己滾燙的脣落在上面,雙手急切而慌亂地撫觸上去。

  應翩翩的呼吸越來越急,額角逐漸滲出汗來,渾身難耐地繃緊,又脫力一般軟了下去,像是融化在了牀榻間。

  隨即,他覺得下身猛然一緊,接着是就是帶着腫脹的刺痛猛然而入,應翩翩禁不住脫口發出一聲悶哼,咬脣強忍。

  池簌幾乎情難自禁,這一瞬的美好讓他產生了一種神魂搖盪,迷亂如醉的巨大滿足,只恨不得立時便將這人徹徹底底的佔有,可看到應翩翩的樣子,他又心疼不已,勉強忍耐着,去親吻和安撫身下的人,直到他慢慢放鬆下來,兩人才在柔情下雙雙沉溺。

  應翩翩緊緊抓住寢被,勉強抵禦着一次次節奏不斷加快,彷彿根本難以止歇的律動。他覺得自己彷彿是在承受着颶風驟雨的孤舟,只要一鬆手,整個人就會徹底化去。

  有那麼一瞬間,池簌退出去的時候,他從不知是痛是醉的失神中清醒片刻,神情恍然掠過悵惘,側過頭來,一滴不知是因而落的淚水緩緩滲入了枕中。

  但很快,這些情緒都被池簌的氣息完全席捲而去。

  池簌從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能讓人滿足和幸福的事情,這種巨大的快樂更多地來源於他清晰地意識到身下這個人是誰。

  他曾經那樣想要佔有和得到,又那麼不容易地實現了這一切,絕色的美人在他的注視和掌控之下綻放,幾乎令人沉淪。

  池簌一刻也沒捨得入睡。

  他經年習武,耐力和精力都多的可怕,到了最後,應翩翩累的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沉沉睡去。

  池簌抱着他親了又親,替他清洗乾淨,這才又重新回到牀上,靜靜地把人攬在懷裏看着,怎麼看也看不夠。

  這一次不是那些虛妄而又遙遠的夢境,而是真真切切地得到了這個人,從此以後,在這個世間,他也是個有家的人了。

  漸漸透窗而入的陽光灑在應翩翩身上,將應翩翩沉睡中的眉眼鍍上一重柔和的光暈,一切美好的彷彿不切實際,昨夜的春光旖旎瞬間又浮現而過。

  池簌禁不住俯下頭去,輕輕吻了吻應翩翩的面頰,無上的幸福彷彿要把整顆心都溫軟地融化在胸腔之中,恨不得立刻就爲懷裏這個人死了,來證明自己的愛意。

  應翩翩睡的很熟,他昨晚那樣勞累,池簌也不忍心叫醒他,期間梁間小心翼翼地過來敲了一次門,也被池簌給打發走了。

  梁間知道他和應翩翩關係好,還以爲兩人昨天說什麼事說晚了就一起睡下,倒也不疑有他,點點頭就下去了。

  一直到了中午,應翩翩才翻了個身,被渾身上下的痠痛一扯,恢復了幾分意識。

  他躺在牀上愣了一會,用手揉揉眼睛,總算清醒過來。

  應翩翩一向容易夜來驚夢,重生以後更是如此,很少有能這樣踏踏實實一覺悶頭睡到自然醒的時候,此時醒過來之後難得的精神飽滿。

  當然,如果不是全身都在疼,骨頭好像要散架的話,就更好了。

  池簌柔聲道:“你醒了?可有……哪裏不適?”

  他昨天幫應翩翩洗澡的時候也檢查過,覺得應該沒有讓對方受傷,可是終究沒有經驗,還是十分不放心。

  應翩翩那樣嬌貴、單薄,他平常簡直連一個手指頭都不捨得碰,昨夜卻狠心地將對方那般折騰着翻來折去,當時好像完全沒了理智,此刻回想,池簌卻有點懷疑自己到底是怎麼敢的。

  應翩翩發現自己枕的是池簌的胳膊,但他也沒勁起來了,換了片刻,終於神色複雜地看了池簌一眼,說道:“我不理解,你告訴我……”

  ——“爲什麼會有人認爲你這種人會不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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