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醉筆書朦朧

作者:醉又何妨
應翩翩欣賞夠了傅英的狼狽和恐懼,終究慢悠悠地開口道:“其實我也並沒有打算要殺你。”

  傅英猛然擡起頭來。

  應翩翩及時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驚喜,不禁笑了笑,慢慢地說道:“其實有的時候,死也是一種解脫。最可怕的事不是死亡,永遠在這個世上消失,而是活着,卻一點點地發現,自己竟不是自己了,經歷的每一樁、每一件事,都是你內心深處最抗拒、最害怕的。”

  隨着應翩翩的話,傅英突然感覺到那種針刺一樣的疼痛再次出現在了腦海中。

  這次,他沒有再因爲疼痛而慘叫,可臉上卻露出了無比恐懼的神色:“不,不要再來了!你是怎麼做到的?你不是應玦,你到底是什麼人……住手,啊!!!”

  他再一次被扯進了那些如同真實人生中的噩夢中,體驗着一次次的羞辱、挫敗和死亡。

  朦朧恍惚之中,唯一對現實的感受,就是應翩翩緩步走到他的身邊,俯身低如耳語般的聲音:“我不是人,我是……從地府中爬上來的惡鬼,來找你報仇了。”

  應翩翩直起身來,垂眼看着在地上忽驚忽懼,時而大笑時而悲泣的傅英,面上的神色變幻莫測,終究什麼也沒說。

  當年他陷在劇情之中,身不由己,將各種侮辱、冷落、欺騙、冤屈一一體會個遍,而很大一部分全都是拜面前這個人所賜;

  他的父親短暫的一生中威名赫赫,戰功無數,最終卻含冤而死,雖非傅英所殺,卻因爲他足足揹負了十五年的身後污名。

  這些賬,在他沒算乾淨之前,傅英又怎麼能輕易死去?

  他必須在那些還原的人生中,將所有該付出的代價,該經受的折磨都一一償還了,纔可以悽慘無比、聲名狼藉地死去。

  發生這些離奇事件的時候,池簌只是默默地在一邊陪着應翩翩,沒有詢問,也沒有勸說。

  過了好一會,看見應翩翩無聲地輕嘆了口氣,池簌才走過去,拉住他的手說道:“阿玦,走吧。”

  池簌的手無論何時都是這樣乾燥而溫暖,帶着堅定到讓人安心的力量。

  應翩翩點了點頭,兩人便出了刑部的大牢,一路回府。

  上了馬車之後,應翩翩猶自有些出神,池簌看在眼裏,也不多說什麼,爲他倒了一盞熱茶遞到手中,微笑着說:“剛纔說了半天的話口乾了吧,你喝口水。”

  應翩翩應了一聲,隨手把茶杯接過去,但並沒有打開喝水的意思,池簌便直接遞到了他的脣邊,喂他喝了兩口水,這纔將茶杯放到了旁邊小几上,用手背蹭了下應翩翩的脣角。

  過了片刻,應翩翩才說道:“我好像也沒有覺得多高興。”

  池簌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我明白。”

  “你知道嗎?我選了重活一次的時候,曾經告訴自己,以後我要做這個世界上最惡的壞人,因爲只有那樣纔不會被別人抓住心中的弱點謀害,纔會毫無顧忌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被情感牽絆,不會觸動柔軟心腸。”

  應翩翩說道:“我也是這樣做的。我從河中爬出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傅寒青身邊一個冤枉我的手下,我還狠狠地給了傅寒青一個耳光。其實那個時候如果不是有劇情力量的阻攔,或許我真的會直接殺死他也不一定。”

  池簌靜靜地聽着。

  應翩翩說道:“那個時候,我覺得我痛快極了,高興極了,因爲我是真的擺脫了之前的一切。這種再沒有人能阻攔我,束縛我的感覺真好,哪怕是這麼痛快一回立刻就死了,我也心甘情願。”

  他微微頓了片刻,到現在還能回味起自己當時亢奮激動的心情。

  “可是後來我回到家裏,看到了我爹掛在書房裏的畫像,我突然發現我很想他,我還想多陪一陪他,心裏又不免有些動搖……”

  應翩翩輕聲說:“有的時候看到傅寒青,我會想起我們曾經也不是沒有一起經歷過高興的,值得懷念的事情。傅英說他對我曾經疼愛有加,他說的是真的,雖然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心思,可他在對我好的時候,我也曾經真的很高興過。這件事情我忘不了。”

  池簌道:“這些不是你的錯,是你的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應翩翩笑了一下:“剛纔看着傅英成了那樣,我心裏是特別痛快,那口惡氣總算狠狠地出了,可是似乎也沒有覺得很高興,只是有些諷刺又有些悲涼。不知道我的父母若知曉我有這樣的想法,會不會覺得我沒出息。”

  池簌知道,其實應翩翩只是想說一說而已,他該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只是心裏留下的痕跡,一時半會很難抹去。

  聽到這裏,池簌便微笑着說道:“不會的,你放心。”

  從頭到尾,他一直是滿口誇讚迴護,什麼好聽說什麼,弄的應翩翩也不禁笑看了池簌一眼,說道:“就會哄我。我爹孃怎麼想,你怎麼會知道?”

  池簌卻很認真地說:“因爲我以前也聽過你提到一些你們曾經在邊關一起生活的事情呀。我能聽得出來,伯父伯母非常疼愛你。雖然感情不同,但將心比心,我對你亦是深愛,那我就有資格替他們來說,比起復仇,他們一定更加希望你能生活的無憂無慮,幸福安康,至於其他都是末節。”

  他摟住應翩翩的肩膀,輕輕晃了晃:“我就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被人害死,那我不會希望你知道兇手是誰,也不願意你沉浸在仇恨當中。我寧願你忘記我,再有一個新的人對你好,能讓你繼續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

  世上不會再有池簌這樣的人了。

  應翩翩輕聲道:“不可能的。”

  “嗯,不可能的。”

  池簌笑着說:“所以我會一直陪着你。你心軟也好,狠辣也好,都是阿玦,從來都沒有變過。或者說要變,也是那些人變了,他們脫掉僞裝,不再是你心中想象的樣子。”

  應翩翩輕聲嘆息道:“你說的對,是這樣的。所以我一直希望我自己能夠再幹脆果決一些,一些人能忘就忘記吧,心中少一些牽絆,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可是我發現有時候我還是做不到。”

  池簌道:“你知道我的師父是我殺的吧?”

  這件事情應翩翩已經聽其他人提過好幾回了,可是池簌自己從來沒有主動說起過,出於尊重,他從未深入打聽,也不主動詢問,這時候聽池簌提起,便點了點頭。

  池簌道:“其實他也曾經對我不錯,我當年有幸蒙他看中,一身功夫全都是他教的。但後來我才知道,他並不是想培養出一名優秀的弟子,而是在逐漸年老力衰之際發現了我,覺得我還算有些天賦,於是想讓我按照他的功法修習,煉出與他同源的內力,最後再將我的內力吸去,助他練出可以延緩衰老的功法。”

  應翩翩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池簌道:“我一開始不知道他的心思,是直到他最後要殺我的時候,才得知原來他對我悉心教導,竟然是存着這樣的想法。當時也沒有機會做出什麼思考和選擇了,如果我不想被吸乾內力而死,就必須與他生死相搏。”

  “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竟然能殺了他,於是我成爲了新任的七合教教主。”

  應翩翩沒有想到池簌的教主之位竟然是這樣當上的,心中微感驚訝。

  仔細一想他的遭遇,自幼受盡苛待,喪母之後再也沒人關心他,逃出安國公府又流落到了七合教,只能拼命練武,搏命謀生,實在也是很可憐。

  池簌說:“還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從那一天開始,我便已經無法入眠了。”

  應翩翩卻說:“我隱約知道一些。因爲咱們一起過夜的時候,我發現你無論睡得多晚,起得多早,好像從來就沒有迷糊的時候,我隨時同你說話,你都反應極快。”

  池簌怔住。

  應翩翩道:“……我就想你的睡眠應該是不太好,也問過你身邊的下人,聽說你自己在府中時經常是徹夜不睡的。上次我叫了太醫來看病,又假裝順便提到讓他順便給你診一診脈,就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什麼毛病。”

  “大夫說你可能是以前憂思過甚以至於心脈力弱,只能慢慢休養,之前我才往你府中送那些補藥讓你服用。但是因爲不知道這當中的原因會不會讓你不願提及,所以我一直沒跟你說明。”

  聽到應翩翩如此說,池簌不禁十分意外。

  他一直以爲應翩翩是個事事有人打理的富貴公子,對這些事是不怎麼會上心的,池簌也從不在意,但他卻沒想到,原來對方也正在一直默默的關心着自己。

  所以不管經歷多少坎坷痛苦,他才永遠都是那個應玦,重情重義,敢愛敢恨,心地仁善。

  這些印在骨子裏的東西,不管是被欺騙、被操控,還是經歷生死,都是不會改變的。

  池簌摟在應翩翩肩頭上的手不禁微微一緊,低聲道:“原來是這樣。”

  他心中感動,聲音裏也不免充滿了繾綣之意,但其他話卻笨嘴拙舌地說不出來了,默了一默,才又說道:“你放心,病已經不要緊了。”

  “之前我會因爲病重垂死附到了韓小山身上,就是因爲自從殺了我師父之後,經常徹夜難眠,再也無法安枕,所以精力耗損直至枯竭。可是自從遇到了你之後,我發現我居然能在你的身邊安安穩穩的入睡,其實當時我頗爲詫異。”

  “原來我這樣的人竟也配有情,也會動情。原來並不是冷硬着心腸,不講情愛才能不受傷害,心裏能有一個惦記的人,那纔是最快活的。”

  池簌微笑着說道:“自從遇到你之後,我覺得非常喜悅。有你在身邊的每一天,我都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的日子,心頭再也無憾無懼,自然不會難眠。”

  他的笑容十分溫暖,讓旁觀者看在眼裏,都彷彿能夠體會到池簌此時心中的滿足與幸福。

  應翩翩性情狂傲,甚少妄自菲薄,可有時候看到池簌,也還是令他忍不住會產生一種十分驚訝的心情——

  我竟然可以給一個人帶來這麼多的開心嗎?

  “阿玦,你放心。”

  池簌抱着應翩翩,說道:“不管你軟弱還是狠心,不管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能夠明白,也一定會陪在你的身邊,盡一切力量支持你。總有一天你會覺得那些人和事情早已過去,不值一提,而我們現在的日子,以後纔會長長久久。”

  應翩翩擡起手來,用力地回抱了池簌。

  他的臉埋在池簌的懷裏,感受到對方溫暖的體溫,心中的悵惘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重回而來的冷硬與銳利。

  他不會軟弱,也沒有資格軟弱,一路行到如今,只有勇往直前。

  回去之後,他會立即派人查實傅英所說的話,一旦找到相關證據與人證,就可以先爲父親澄清名聲。

  下一步,就是找到那名害死父親的兇手。

  ——千刀萬剮,血債血償!

  刑部的人發現,自從應翩翩探望過傅英之後,傅英就好像瘋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般精明狡猾,而是每日癡癡怔怔,只是縮在角落裏面自言自語,說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有的時候,他情緒激動起來還會何人吵架,或是激烈抗辯,或是抱頭求饒,不時發出令人驚悚的慘叫聲,彷彿在遭遇什麼酷刑似的,簡直就彷彿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當中一樣,看起來十分詭異。

  但傅英也並非完全失去了意識,他每天也會有一些時候是清醒的,可以進食入眠,勉強維持生命。

  但是這清醒持續不了太多時間,反倒讓傅英更加害怕會進入噩夢之中。

  在夢裏,他不光要忍受別人的唾罵白眼,一次次被揭穿陰謀的恐懼,還有殘酷的刑罰與毆打,永遠也無法看到止境。

  他也趁着這個機會向獄卒懇求過,希望他們再把應翩翩叫過來一次。

  可應翩翩的身份可不是獄卒能夠隨便接觸的,又是人人皆知他跟傅英有仇,就更加不會大着膽子給自己惹這種麻煩,所以都對傅英的要求不予理會。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傅寒青前來探望傅英。

  傅寒青這些年來到底軍功赫赫,沒了侯爵還是將軍,不可能跟傅夫人一樣受到驅逐,獄卒最後還是把他給放了進去。

  傅寒青看到傅英的樣子,也是吃了一驚。

  他是剛剛纔回到京城的,應翩翩的那一刀雖然沒有讓傅寒青經歷性命之危,可是他身心俱傷,又失去了主角氣運,在路上大病一場,就耽擱了行程。

  這些日子的一切事情,也都是他通過下令來指揮自己的手下去辦,也得知了不少消息。如今傅寒青到了京城,身體稍好,立刻便來到刑部來探望傅英的情況。

  傅寒青趕得不巧,他過去的時候,傅英正好已經又一次沉浸在了噩夢中。

  這回,是他將應鈞推下山崖,奪了應鈞的戰功,一時間人人稱頌,加官進爵。

  正是最爲得意之時,應鈞卻突然死裏逃生,被人從懸崖下面救起,回到了京城!

  傅英被當衆揭穿,尚未好好享受頂峯的榮耀就已經跌入了谷底,所有人臉色一改,對他指責唾罵,甚至有情緒激動的還上來拳腳相加。

  傅英一開始情緒十分激動,還在拼命辯解,說那些事並不是自己乾的,但被打了一頓之後,他意識到辯解不成,也惱羞成怒,破口大罵起來。

  傅寒青進去的時候,恰好便聽見傅英怒聲說道:“……就算應鈞是我害的,那又如何?這一仗要是換了我來打,同樣能贏,憑什麼偏偏就是他來當那個大將軍!上天不公,我若不爭不搶,又如何嶄露頭角,他能被我算計住,就證明心機謀略並不及我,我有什麼錯?!”

  這是傅寒青頭一次聽到傅英明明白白將自己對應鈞的嫉恨說出口。

  同傅寒青一起進來的,還有刑部的幾位官員以及宮中派來的禁衛,其中也有和傅寒青關係不錯的,見狀也覺得他攤上這樣一個爹十分倒黴,不禁目露同情之色。

  “傅將軍,你也聽見了,你這父親幾日之前神志失常,就成了這個模樣,日夜大罵不休,也說出來了自己做過的不少事情……我們一開始不信,便派人記錄下來,一一驗證,其中一些對不上,但他說的很多也確實是真的。唉,實在是……”

  對方沒有再說下去,搖了搖頭。

  但誰都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傅英平日最是道貌岸然不過,背地裏竟是惡事做盡,實在令人不齒。

  別的不說,他甚至連親生兒子都給坑的不輕,因爲私心裏想要報復應鈞的兒子,又要把人給控制在手心裏,竟然想出了將應翩翩與傅寒青撮合在一起的損招。

  結果到了如今,反倒是應翩翩看清一切,先一步抽身而去,倒是留下傅寒青愧對於他,又不能忘情,聽說爲了應玦神魂顛倒,茶飯不思,已經到了難以自拔的程度。

  今日一見,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果然十分憔悴,但人家應大人遇上他們父子又何嘗不倒黴?任誰見了都得嘆息一聲作孽。

  傅寒青面無表情地聽他們說着傅英交代出來的惡行,心中也無愧疚,也無驚訝,只有一片近乎冷漠的厭倦。

  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令他的情緒劇烈起伏了,他自己心裏清楚,當應翩翩那一刀捅下來的時候,他這一生其實就已經結束了。

  在原來那本書的劇情裏,設定給了他一個男人最圓滿的一切,赫赫戰功,仰慕愛戴,高官厚祿,嬌妻美妾,他好像什麼都有了,但其實從未看清過自己真正想要的。

  而當他終於覺醒,弄明白了自己所求的到底是什麼,卻早已註定畢生都無法得到。

  他現在還有什麼可在乎的?什麼都沒了。

  但他得活着,因爲他欠了生養之恩,所以還得同傅英一起贖罪,照顧奉養母親。

  他也欠了應翩翩太多,曾經跟對方承諾過,要助他實現所願,護他一世無憂,雖然應翩翩不稀罕,傅寒青也是要做的。

  這一生,也就是這樣了。

  他正想說請這些人稍作迴避,自己要跟傅英單獨說一說話,傅英便猛一激靈,清醒過來了。

  傅英此時所用的,是應翩翩特意向系統兌換的劇情體驗卡。

  跟應翩翩當初是直接被拉到原書裏身臨其境看了一遍劇情不同,劇情體驗卡可以根據人物在進行體驗時的各種意念選擇生成千萬種不一樣的劇情,如同每一世真實的輪迴一般,讓人進行體驗。

  傅寒青不再是主角,身上的氣運消失,作爲他父親的傅英也同樣失去了庇護。

  沒有了那些好運氣,他每一回的陰謀算計最後往往都會被人拆穿,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所有渴望的東西失之交臂,即將到手的功名利祿轉眼成空,而迎接他的只有衆人的嘲笑和謾罵。

  每一段劇情過後,會有一小陣時間是清醒的,傅英甚至覺得,自己能夠安安靜靜地待在牢房裏,都是一種難得的厚待了。

  可是他睜開了眼,卻猛然發現傅寒青就在自己跟前,用一種頗爲複雜的目光看着自己,而他的身後還有不少人。

  “傅英,你終於醒過來了?”

  昏沉恍惚中,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冷冷地說道:“當年騎射大賽,有人爲了拔得頭籌,怕自己及不過我的箭術,在我飲食中下藥,害得我錯過比試,被繼父厭棄逐出家門。這個元兇我尋了好久,但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你。”

  “可那時我的機會被你毀去,如今我進入刑部,你卻淪爲階下囚,可見報應還是不爽。”

  傅英低着頭,一個字都沒有說。

  噩夢中的劇情與可怖的現實終於重合在了一起,他像一隻被剝去人皮的妖物,徹徹底底原形畢露。

  傅寒青淡淡地道:“請各位容我單獨跟他說幾句話吧。”

  等到那些人出去之後,傅英一把抓住了他,什麼寒暄也顧不上地說道:“應玦呢?他有沒有來!”

  傅寒青道:“他爲什麼要來?”

  “他問我的那截鋼線,我願意說了,就在我書房中那排立架的第二層暗格裏,用一塊白色的帕子包着,你去拿了給他,你就說讓他放過我!”

  傅英抓緊了傅寒青的手臂:“他知道什麼意思,你去和他說!”

  傅寒青低聲道:“萬一你的話對他不利怎麼辦?”

  傅英怒道:“我都已經被關在這裏了,還能如何對他不利?!我有多少籌謀是爲了你,你連這點事情都不願意爲我做嗎?!”

  “是的,我不願意。”傅寒青將他的手拉下來,淡淡地說,“或許你說的是真的,但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人會信你了。”

  傅英拼命地抓着傅寒青,卻還是被他一點點推開,傅英不禁吼道:“我不管別人,你得信我,我每天都在被他折磨,我——”

  傅寒青看着傅英的眼睛,很慢很慢地站起身來,低聲道:“父親,我是你的兒子,這麼多年的糾葛,咱們都欠了人家的,受什麼痛苦折磨,也是應該應份。我不會不管你,你有什麼不甘怨恨,都衝着我來吧。”

  “阿玦現在過得很好,不要再打擾他了。東西我會去找了給他,但我不會替你向他傳話的。”

  在傅英不敢置信的目光和大聲叫嚷中,傅寒青豁然轉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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