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第五十章
公冶啓捉住他的時候可實在沒想到還能這麼做,登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抱着莫驚春這個大寶貝就回了牀上。
這裏是莫驚春的地盤,可惜的是正因爲是莫驚春的地盤,他反倒是束手束腳的那個。
公冶啓從莫驚春嘴裏硬摘下溼透的布條,無奈地說道:“不憋得慌嗎?”
莫驚春冷冷地說道:“總比說話強。”
公冶啓像是一頭巨獸一般黏糊糊地壓在莫驚春身旁,笑嘻嘻來問,“這可都是夫子的心裏話,難道不覺得有趣嗎?”
“是陛下覺得有趣。”
莫驚春斜睨他一眼,只剩下強迫看破的出塵。
他打又打不過皇帝,不然他就將皇帝暴打一頓。
公冶啓確實是帶着壞心思,手指也在到處亂摸,不過嘴裏卻是不依不饒地說話,“要不是夫子紅杏出牆,寡人才不會特地來一趟,夫子可知你這莫府的戒備森嚴,要想不驚動家丁進來可這事太難了!”
莫驚春先是不得不回他一句“知道”,然後再被公冶啓的“紅杏出牆”搞得萬般無奈,他幽幽地說道:“臣不是女子,也不是紅杏,再則莫府戒備森嚴,陛下不正應該守住本心,不要隨隨便便出宮嗎?!”
至於出牆這事他更懶得說了,且不管他和陛下這糾纏的關係還未定性,他帶席和方回來怎麼就算是出牆了?
公冶啓揚眉,“好啊,夫子壓根就沒解釋出牆這一點,難道是真的打算出牆?”
莫驚春下意識就說道:“臣要是想出牆,外頭您安了十個人都沒用。”
糟,這心裏話怎麼出來了?
公冶啓若有所思,“你怎麼知道我派了十個人?”
莫驚春大驚,“您真的派了十個人?”
兩人面面相覷。
公冶啓趕緊趁着莫驚春還沒說話前一口啃下去,帶着莫驚春沉|淪到慾海,讓他半點都想不出要勸諫的話!
他知道的。
只要他做出一副可憐受了委屈的模樣,莫驚春就不知道爲何一直拒絕不了他,再加上一旦有着所謂的正當理由,就能愉悅地將夫子翻來覆去舔舔!
丑時末,屋內似乎有什麼哐當的巨響。
墨痕模模糊糊擡起腦袋,被衛壹壓下說我去看看,就又睡了。
但其實衛壹一臉木然地站在屋外,壓根沒打算進去。
行行好,您兩位是在幹嘛?
翌日,正始帝帶着額角的淤青愉快去上朝,淡淡的青色掩蓋在搖晃的珠簾下,冠冕一戴壓根什麼都看不到,反倒是劉昊被嚇了個半死,最後被正始帝不耐煩地一句自己摔的弄得不敢說話了。
……得,您說自己摔的,那就自己摔的吧。
莫驚春一臉看破世俗的平靜模樣站在下面,朝會開始前,張千釗還捉着他的袖子說話,“你怎麼換了香料,這一身檀香味我都以爲進了佛寺。”
莫驚春鎮定自若地說道:“這不好嗎?斷絕一切世俗的念想,大徹大悟了。”
張千釗聳然一驚,“你不會是想出家吧?”
宗正寺雖然管理這些佛道信仰,可莫要把自己摺進去了。
莫驚春幽幽地說道:“那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禁慾!
禁慾啊!
正始帝咳嗽了一聲,知道昨夜是自己一時興奮孟浪了些,玩了些從前沒用過的把戲,但是那時候的夫子可真的是美味……
“陛下!”
正始帝嚴肅正經地說道:“何事?”
底下的官員碎碎念什麼的他沒聽清楚,但是莫驚春卻聽清楚了。
這又是來勸陛下娶後的。
正始帝對這些向來是聽聽就算,他不至於跟之前一樣暴躁,卻也不會任由他們多言,隔一段時間說上的人數太多,他就敲打幾個,我自佁然不動。
莫驚春低着頭,眼角的餘光看到吏部尚書王振明捏着朝板,猶豫了猶豫,像是要出列說話,卻又遲疑再三。
內閣裏,正始帝最是不喜的兩人,要數黃正合和王振明。
黃正合是個無利不起早的,王振明卻是愛和世家勾勾搭搭,當初和許伯衡一紅一白將許尚德送去蘇杭的就是他。但是許伯衡在朝事上雖然有自己的主張,卻唯獨忠君一道上走到了極致,不然爲何現在正始帝還留着他?
這王振明可全然不同。
莫驚春曾以爲王振明是大皇子的人,可是當年陛下寫的是“四”。如今四皇子也沒了,可王振明卻穩坐釣魚臺,莫驚春焉能不知正始帝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看着近來朝野的動靜,王振明這條餌確實是釣上來更大的魚。
許尚德死前說的話,林御史將親女逐出族譜,世家和朝臣聯手逼迫宗親,宗親內蠢蠢欲動……再加上莫驚春提前知道的科舉一事,他心裏倒是拿了個主意。
等回了家去,莫驚春將墨痕叫來。
墨痕欠身:“之前郎君讓小的去查,人已經找到了,但不在廣德寺,卻是寒門寺。”
莫驚春眉頭微蹙,這就麻煩了。
莫驚春讓墨痕去查的是林御史女兒的下落,這朝中發落的女眷除了連累砍頭流放和充爲官妓外,一些不上不下的便會被關在寺裏,說是官家寺廟,卻也不是正經的佛寺,而是如同冷宮幽禁的地方,苦得狠。
廣德寺是其中之一,是大家女眷會去的。
可寒門寺卻是這裏頭獨一道倒黴處,正常人家的女眷進去了,不出十天半月就會被揉搓死,更別說許尚德這一出,得是幾月了。
墨痕卻道:“二郎,那女郎似還活着。”
莫驚春揚眉:“你怎知?”
墨痕笑着說道:“小的去查探時,發覺在冬日裏頭,曾叫進去一個穩婆。說來也是稀奇,這寒門寺這半年多前後,唯獨許夫人是懷着孕的。”
若是那寺裏沒那些腌臢事的話,那許夫人還活着也說不定。
當然要真的是她,孩子生下來了,人或許也沒了。但墨痕也偷摸着去亂葬崗看了,並無這號人。
莫驚春指着墨痕笑,“你這夜半都敢摸亂葬崗,早知就讓大郎帶你走。”
墨痕叫屈,“就小的這身手,大郎卻還是看不上的。”
莫驚春搖頭笑,卻也只是逗趣,畢竟墨痕在他身邊好幾年,很是得用。倒是比從前的管事還要厲害幾分,做事非常可靠,和衛壹兩人逐漸成爲莫驚春身邊的左膀右臂。
衛壹是什麼來頭,墨痕也隱約猜到了幾分,只是他雖然不知道爲何家裏會有個宮內出身,可這是二郎的事情,他什麼都不說不做,墨痕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既然人還有可能活着,就得去試試一二,若是能將人救回來,或許還有二話。”
墨痕自去辦了。
過了些時日,莫驚春聽聞科考要開始了。
考題原本都已經準備妥當,就在考官將要出行前,宮內快馬加鞭過來,又送了一份來,說是這份更爲得用,是陛下親自點的。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考官也是親眼查驗過聖旨,再看了劉昊親臨,方纔接受此事。等捧了考題進去,敲鼓宣佈的時候,在座的一些考生臉色便微微發白。
只是在諸多學子與巡考的人員裏,他們顯得並不出頭。
這考試的事情,捱上幾日,總是非常頭疼。
尤其是這上頭壓的是自己前程,究竟是鯉魚躍龍門還是名落孫山,這一哆嗦就全然不同。而且今年恩科聽說還與往常不同,是陛下親自考校的。
什麼叫做親自考校?
便是連最後的批改,也是由得自己來!
是不是一樁出奇事?
那可還有呢!
便是在二月中出了結果後,那攏共幾十個殿前有名的,一一被捉去殿前詢問。正始帝這一回也不弄什麼做題文章,而是坐在殿前出題,當庭奏對。
正始帝坐在高臺上,距離生徒略遠,卻是威嚴深重,讓人不敢直視。
整個殿中,只能聽得正始帝肅穆話語,“今北有未羈之虜,南有百越,故謀夫位得高枕,邊人未獲晏然,將何以長彌斯惠,混清六合?”(*1)
莫驚春立在兩側,聽得正始帝這問話,便知道陛下第一道考問的,是他最是上心的邊境問題。攘內安外,對帝王來說缺一不可,這正是我朝綿延多年的頑疾。
這是第一道問,底下上得殿堂的學子誰都不敢做那出頭鳥,尤其是這種特殊的形式,他們也不知如何纔是最穩妥的奏對方式。
過了半晌,纔有人出列。
“……徵之則勞師,得之則無益,故古人云,‘有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人而不可臣而畜,來則懲而御之,去則備而守之。’此乃安邊之術也。”(*2)
他說的話,得了不少老臣的暗暗頷首。
只可惜莫驚春聽了大半,就知道這不得正始帝意,這位陛下要的是驅逐強虜,絕無可能這樣被動挨打的。
但是有了第一個人拋磚引玉,接下來的事情就順暢得多。
也有旁的學子引經據典,駁了先前那位的話,說得頭頭是道,恨不得當下就衝上戰場殺敵。只可惜莫驚春聽了後也是搖頭,他家裏畢竟有兩位將軍,耳濡目染之下也清楚方纔這番話不過是空中樓閣,算不得準。
倒是最後出列的一個瘦小郎君說了幾句,提及到了馬種和騎兵這種種切合實際的問題,又點了邊關馬市與異族常年倚馬而生種種要事,平靜地剖析了兩處的矛盾,讓人眼前一亮。
莫驚春記住了他的名字,叫楊輝。
楊輝退下後,便無人再出列,正始帝衝着旁邊在記錄的幾個官員頷首,便又點了下一問。
第二道問的卻是鹽。
因着前朝便是在苛政重稅下爆發起義,其中與鹽牽扯不清,而去歲正因着私鹽一事又掀起波浪,不管是誰對陛下出的這道題心中有數。
可這題不好答。
這問的是鹽,其實也是稅,是國庫,是私心。再則官場上種種來龍去脈,各種世家爲了其中一點腥臭而鑽營的姿態,其實盡在一道題中。
有的只聽出了表層的意思,就這之前發生的事情洋洋灑灑。
有的卻敏銳聽出了陛下藏在內裏的心思,驚得背後發麻,諾諾不敢言。
倒有一面色蒼白的瘦弱學子步了出來,行禮說道:“……其乃根本,不論是官家專賣,還是鹽引販賣,這其中一二得利,無不讓人爭破腦袋,可最爲要緊的,到底是持刀者心不正,掌權過大。
“負責是他,販賣是他,懲處也是他,集權於一人身,一旦其墮|落,豈不是禍害?讓一人清明,不可使其誘惑在前,次數一多,便是天上神明,也容易墮|落成財鬼……”
莫驚春瞧了瞧,這人卻是席和方。
他說話不比前頭那個文縐縐,但是勝在簡單易懂。
莫驚春斂眉,這人倒是清楚誘|惑的害處。
只不過他簡單這麼說完,倒是有那大家出身的冷冷駁他,說是管職的官員定然是有才有德,莫說是金山銀山,便是將天上玉邕擺在眼前也是不換,一心只爲了聖上做事,哪裏會有那麼多的歪心?
當然這都是小打小鬧,歸於正題還是回答題目。
又略過了兩道,莫驚春大概摸清楚這一次能到殿試的學子情況。
這裏頭一半是大家出身,一半是貧寒子弟。
在意識到科舉的重要性後,不管是權貴還是世家,他們再想下場讀書,可是比那些寒窗苦讀二十年的學子要容易得多。
只是這些年天下書院盡開,已經是源源不斷的生源,雖然未必能夠有命得中科舉考試,可是這開化之路卻是不斷傳承下去,再不像之前只有一些世家收攏了天下知識。
那些大家出身的學子對於官場上的敏銳遠不是清寒子弟能比擬的,一旦問及這些話題便說得頭頭是道,甚至還能隱晦地給皇帝拍馬屁。但是涉及到民生,尤其是較爲細化的尖銳的問題,反倒是普通學生說得清楚。
這些都是他們切身相關的問題,有的看起來不過簡單一二十字,卻是他們曾經遭遇過的難事,或許在從前便思之慮之,如今到了殿前居然有此相關的題目,登時就脫口而出,說得深入淺出。
正始帝的考題是一道接着一道,有的是之前考官寫的,有的是他自己想的,更有的是坐在殿上,他突然想起來的。
譬如就有一道,他是看着坐在下頭的薛青一時想起,便順口問的法考。
法考的專精的科目,可沒得那麼簡單,平日裏的題目再是不懂都能隨便糊弄一二句,可這嚴謹的法律問題,便是連糊弄都不敢隨便說。
殿上寂靜的時候,正始帝也不惱怒,優哉遊哉地四下看着。
這殿上,怕是最安逸的便是他。
過了許久,方纔有個從未說過話的乾瘦學子站了出來,乾巴巴地說了幾句。耷頭耷腦的樣子壓根就沒引起衆人的矚目,卻獨獨引起了薛青的關注。他那張臉嚴肅得要死,看過去的時候,當即嚇得那個學子不敢再說話,可他卻是微蹙眉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座上正始帝看到薛青那樣子,就知道他不是不高興,而是見獵心喜。只是他這個人就是這種臭臉做派,別的不識得的遠遠看過去,還以爲天生欠他一堆錢,半點都不敢靠近。
正始帝擡了擡手,邊上劉昊便記下這人的名字。
這一場殿前對策,直從天明說到了天黑,中間還有賜菜,反正是足足熬夠了時間,才足見他們飄着魂出來了。
其實中午那頓飯菜還算是不錯,皇帝也很上心,只是他們在殿前不適應,一個個跟老鼠見了狸奴一般。之前聽說只是在朝中做文章,那大家都還能裝着膽子做事,左不過不擡頭看人就是了。可是這一回卻是不同,皇帝要的是他們當場口述,這考驗的不僅是他們的文章功底,更是考驗他們的急智和膽量。
寫出來的東西,和說出來的東西再是一樣,那也是不大一樣。
這整整一日的時間他們說得艱難,這朝上記錄的官員卻也寫得艱難,畢竟一人說話,就要有兩人同時記錄謄抄他們口述的內容,遇上那些滔滔不絕的特別麻煩,遇到那些乾乾巴巴說不出來的,也是尷尬,這落筆墨點都沾上了,那嘴巴里的話還沒說出來呢!
但得了正始帝這神來之筆,文武百官雖然被折騰得夠嗆,卻也覺得新奇。
先前能夠看到文章內容的也便是皇帝和一些得用大臣,倒是沒有大家聽得這麼實在。而這其中,那些顯得落落大方的,說話周到的,腦子有想法的,心裏有成算的,不就這麼被記住了?
每一個學子要上前回答問題前,必定得先自報家門,說自己是哪個州縣出身,姓氏名誰,說完,方纔可以作答。
莫驚春能記住的就約莫有五六個,這其中自然有席和方。
席和方說話的次數並不多,但是每每開口都非常實在,儘管還有點稚嫩,但是腦子轉得不錯。只要陛下不刻意卡他,席和方這一次當是榜上前排。
正始帝自然不會卡他。
如果當夜人被他殺了,那殺了也就殺了。在方歌樓席和方要是死了,那也是無妨。但是人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出現在眼前,又的確是有真才實學,那留下來也無傷大雅。
而且……
正始帝的眼神往下一掃,正看到一本正經正在看着那些步出去的學子的莫驚春,這人似乎對夫子很重要。
他總是忽略掉莫驚春說的那句話。
在他看來,就算現在掉下來十個能幹的許伯衡,都比不得莫驚春一人。
這席和方現在能比得上許伯衡不成?
那……自然是不成。
莫驚春眨了眨眼,忍下一個哈欠。
事實上不獨獨是他,其他的大臣大多也是如此。畢竟再是強健的身體,在接連不斷一日的奏對裏,也會顯出幾分勞累。倒是今日主持的正始帝,卻是精神奕奕,半點都沒覺得難受。
他看着朝下大臣萎靡的樣子朗聲大笑,讓人去準備膳食,便是要留諸位在宮中用膳,這是偶爾會有的事情,朝臣也不覺得古怪。
就是莫驚春下意識摸了摸鼻子,覺出了幾分微妙。
他待會還是不要往陛下|身前湊,畢竟今日的次數可還沒用呢。
這懲罰可惱的是,莫驚春直到現在都沒找到這懲罰消失的祕訣是什麼,而正始帝那邊,也不知道是不是席和方的事情真的刺激到了他,往常還會留着給莫驚春喘口氣的時間,眼下卻是有事沒事就會出現在莫府上。
莫驚春一邊擔心莫家家丁會發現蹤跡,另一方向又擔心公冶啓的安全,實在是左右爲難。
好在這幾日因着科舉要緊,纔沒再看到公冶啓出現,可即便是這樣,因着隔開了二三日,反倒是讓莫驚春心下打鼓,生怕陛下在這時候做出什麼事情來。
不過公冶啓也不是每次過來的時候都會胡鬧些什麼,更多時候是抱着莫驚春睡覺。莫驚春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習慣,但是好一大隻抱過來,確實也輕易掙脫不了。
張千釗坐在莫驚春的對面,那臉色顯得有點面黃肌瘦。
莫驚春忍不住笑道:“可是在院裏喫苦了?”
與他們同桌也有同僚忍不住笑了起來,“喫不喫苦不知道,但是看他這模樣,像是被什麼吸去了精氣一般。”
張千釗有氣無力地說道:“去,去,在陛下跟前說什麼胡話呢?”
他這些天確實是苦悶。
之前守在院子裏頭,說話做事不大方便,但是大家進進出出,也是習慣了的。只是不知爲何他那段時間在屋內一直睡不安穩,這樣日夜熬下來,人再是厲害,也是空耗了身體,怎麼可能會簡單得過去?
他現在瞧着還算是好的,要是再擱他前幾日出來,那臉色才叫難看。
莫驚春看得出來張千釗人是真的不舒服,就也時時看着他。等到兩人一起出了宮,張千釗舍下自家的馬車,爬到莫驚春的馬車上後,整個人纔是真的鬆了口氣。他用手帕擦着虛汗,無奈地說道:“你是不知道,我這段時日不知爲何,總有種刀懸在脖子上的感覺,就莫名覺得這顆腦袋保不住了,直到剛剛離了皇宮,這纔算是好了些。”
莫驚春看他,他的手指確實還在打顫。
“你說,我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時候得罪了陛下?”張千釗思來想去,也只能想到這個。
畢竟這天底下除了皇帝,還有誰眨眼就能要人腦袋的?
莫驚春:“……”難道張千釗在這種事情有着獨到之處?
不然爲何會有這樣敏銳的反應?
即便是這樣,莫驚春還是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張千釗的想法。
“絕無可能。”
最近正始帝盯着席和方還有可能,盯着張千釗作甚?
因着莫驚春說得斬釘截鐵,張千釗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軟在了車廂上,但是過了好一會,他又忍不住坐了起來,“可是這不對啊,如果沒人的話……我最近這一直在發愁的感覺是爲何?”
他可是好些年沒這樣輾轉反側都睡不着,尤其還是在考院那樣的地方。
這也不是張千釗第一次出題啊!
莫驚春心道,怕是你冥冥之中感覺到了這一回舞弊的事情!
這種事情說出去不好,莫驚春只將話頭引了引,便落到今日這一出稀奇古怪的殿試上。
說到這裏,張千釗更是大吐苦水,他們被關在考院裏大半個月,辛辛苦苦出的考題,結果到了最後,正始帝居然全部棄之不用,不知打哪裏又弄來了一套考題,給了這一次的恩科。天曉得張千釗他們這一行人互相扶着出了考院後得知這個消息,險些天旋地轉。
他們是真真拿這個皇帝沒辦法。
莫驚春有點心虛,垂眉耷眼地聽着。
張千釗又說,這臨到頭了,選出來的這一批學子,殿試又不做文章了,改成奏對?!這從早考到晚,讓這些毫無準備的官員撐得實在夠嗆。
殿前的考生心裏顫巍巍,有門道的更是可恨可惱塞了那麼多錢,卻是半點口風也不露。誰曉得這些面沉如水的官員,其實也只比他們早了一刻鐘知道這消息!
正始帝可是在上朝前才說了此事,然後笑嘻嘻地讓人將準備的桌案全部撤下,只留了跪坐的席面。
百官:“……”
無話可說。
莫驚春聽了張千釗一路的苦悶,好聲好氣地將人給送回去了。而後他才讓人調轉馬車,去了莫家在外的一處別院。
這別院裏新進了一個病人,已經回天乏術,大夫也說是這一二日的事情。
這是墨痕救下來的許尚德夫人。
他原是想去寒門寺打探,所以那些時日都在外頭踩點,可是沒想到有一日傍晚,那寒門寺的後門卻是開了。有一架破落的推車上裹着一張草蓆子,他跟着一道去了後面,發覺那是去亂葬崗的路。
墨痕藏得深,在確定兩個婆子都離開後,這纔出去又將人挖了出來,結果人還活着。
他左思右想先將人送到了秦大夫那裏,然後纔去見了莫驚春。
莫驚春並沒有責怪他救人,只是讓他莫要走漏了風聲。秦大夫可以說是莫家的人,口風又緊,人在他那裏是沒什麼問題。只是沒想到那女子醒來後,道出的身份卻是湊巧,讓墨痕大吃了一驚。
莫驚春在得了墨痕回報後,就讓人挪到了別院去,也讓大夫日夜看着。
只是該走的壽數還是救不回,莫驚春在知道後也只是嘆息了一聲,讓大夫換了法子,讓她能在最後那段時間走得安詳些。
不過許是因此,許夫人多了幾分意識,在白天清醒過來,從墨痕口中不知得了什麼消息,說是想要見他。可是正趕上朝會殿試的時間,莫驚春不得不去殿前,直到現在纔有空。
莫驚春坐在馬車內嘆了口氣,擡手按了按眉心。
待馬車在別院停下,莫驚春這才下了馬車進去,正巧看到在前頭來回踱步的墨痕。墨痕看到莫驚春,驚喜地說道:“二郎,您總算來了。”
莫驚春邁步進去,“許夫人情況如何?”
墨痕苦笑:“不是很好,下午昏睡到剛纔,才又醒了過來。大夫說,可能就是眨眼的事情了。”
許夫人在牢獄裏就懷有身孕,後來去了寒門寺又悽苦,如今這身體,也確實空耗到了極致。
莫驚春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靠坐在牀頭望着窗外的蒼白女子。
許夫人,林氏,不愧是大家出身,即便是落難至此,生命已經到了垂危之時,她的容貌姿態也與常人不同,細弱的腰骨挺得直。
莫驚春斂眉。
世家和皇室的衝突,根本上並沒有誰對誰錯,只是兩個極權無法共融,就跟朝廷和各地的王爺州郡一般,一直都是此消彼長的關係。
只是從百姓的角度來說,裹足不前的世家未必是一件好事。學識,還是得天下知,方纔更妙。
“許夫人。”
莫驚春行了個禮。
許夫人起不來身,便在牀上行了個禮,聲音低弱地說道:“妾謝過宗正卿。”
莫驚春:“不知夫人尋在下何事,若是……還是好生歇息罷。”他輕聲說道。
許夫人清楚自己沒幾天的事情了。
她輕輕笑道:“妾這身子骨也沒幾天的事情,早不早,晚不晚,這歇息也是無用。”她慢慢在牀上坐起身來,竟然是做出了跪拜的姿勢行了大禮。
“只是妾仍猶不甘,還請您助妾——”
莫驚春猛地上前扶住她,“許夫人……”
“您是敖之的同窗,他那個人,您也是知道的。他沒什麼傲骨,也沒什麼胸氣,一身力氣只往鑽營之道走,半點是無用。只是……他唯獨一點,是當真善待妻兒,也想着家裏頭的事情……”許夫人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卻是不肯起身,“妾曉得他對朝廷乃是害蟲,只是……即便他死了,若他當時供出了妾,那妾也絕對不可能在寒門寺生下歡兒……”
莫驚春眼神微蹙,“你入寒門寺的事情……”
“是,是妾早就安排好的。”
寒門寺雖然清苦可憐,但是唯獨一點好,因着這裏非常艱辛,就是連看守的僧婆也沒什麼油水。她揣着大肚子進的寒門寺,肯定必死無疑,但是要想爲孩子掙得一條生路,寒門寺卻比廣德寺更有可能。
廣德寺去的人,要是孃家願意打點,多少是願意行個方便,可是這樣的大事卻絕不可能。然寒門寺不同,他們基本接觸不到什麼富貴出身的女犯,她花費的錢財,足夠讓他們閉嘴。
只要她能死在寺裏,一切都可煙消雲散。
左不過一個壓根不識得人的孩子,算不得什麼大禍。
莫驚春猜到她的心思,無奈說道:“就算是在廣德寺,你可徐徐圖之,雖然苦,卻不比寒門寺……”畢竟規律自在,寒門寺的人或許可以爲她偷偷瞞下一個孩子,卻是不可能放她出去。
廣德寺還曾聽說有人出來,可這寒門寺有記載的、送去的女眷,卻是有去無回。
許夫人幽幽說道:“林氏既然將妾除名,就絕不可能放我出去。眼下……他們怕還以爲我在廣德寺。”那些打點的錢財,能將她困死在牢獄。
莫驚春:“夫人想要在下作甚?”
許夫人虛弱地說道:“妾知道宗正卿高潔,您放心,妾想要的,與宗正卿想要的,正是一回事。”
她露出個柔美的笑容。
“當初敖之藏下的所有賬簿與來往證據,全數都在妾身這裏。”
莫驚春總算將她攙扶起來,讓她靠坐在身後的軟枕上,聽得女子喘着氣說話,“他被關在牢獄許久時,妾便猜到陛下的意思……陛下肯定抓住了他在蘇州落下的馬腳,當初那欽差出事,雖然不是他動的手,但他也在其中摻了一腳……糊塗啊!”
許夫人嚥了咽,只感覺喉間有着血腥味。
“他死在獄裏,怕是能榨出來的話已經問了淨光,妾原本是在牢內等死。只是沒想到等來的不是死罪,卻是林氏率先送來的除名。”許夫人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嫣紅,“妾爲林氏,敖之爲林氏做了那麼多!!”
卻乾脆利落成爲被拋棄的棋子。
重要的不是林御史這個人,重要的是站在林御史身後的潁川林氏。
許夫人抓緊莫驚春的手腕,幾乎在他手背劃出三道紅痕,“西街三河坊那間鋪子,是妾陪嫁的乾孃置辦的店面,東西就藏在後院那棵老樹下。如果宗正卿有心,就讓他們儘早離開京城罷……”
幾滴紅血嘔在素白的牀上,莫驚春忙扶住她,厲聲叫:“墨痕,墨痕,大夫——”
許夫人卻死死地抓着莫驚春的手,聲音如同怨鬼重回,“潁川林氏……哈哈哈哈哈……世家——”
她軟倒在牀頭。
秦大夫急急趕了過來,卻是回天乏術。
莫驚春沾了一手血,正面沉如水地站在外頭,見秦大夫搖頭出來,便知道人已經去了。
墨痕爲他端來清水,他只嘆了口氣,自己取了過來,讓墨痕去安排後事。
以許夫人的心計,她未必不能夠給自己謀求一條生路。只是許尚德到死都沒有供出來她,反倒是激起了這位世家女子的心性,本是利益結合的兩人臨到頭了居然還能爲彼此着想,纔會有她拼着性命不要給許尚德留下子嗣的事情。
許夫人直到死前都不曾要求莫驚春去尋那個孩子,想必她對那個孩子早就有了安排。
遇到墨痕出手,只是一個意外。
但這個意外,卻讓她在死前都走得異常痛快。
莫驚春將一手的血都洗了乾淨,帕子慢慢擦洗後,對衛壹說道:“你都聽到了,去取了罷。”
趁着還未宵禁。
衛壹點點頭,便自行出了別院。
莫驚春的心神動盪,卻是爲了這兩人。
許尚德在爲官上確實不錯,如果不是事情爆發出來,當地的百姓一直以爲他是個好官,對他讚不絕口。可私底下他貪墨的錢財之多,涉及到的範圍之廣……聽說還有些來龍去脈查不乾淨。
許夫人將這些東西交給他,倒也不是爲了讓他給許尚德翻案。
許尚德就是個明明白白的貪官,是個爛透的惡人。
她心知肚明。
所以她要的是惡者一同沉|淪。
既然許尚德罪不容誅,那藏身在許尚德後面的千千人,萬萬人,又憑什麼高枕無憂?!
莫驚春讓衛壹去,而不是墨痕,便是要將這事,傳給皇帝。
衛壹自然省得。
這份東西不會入了莫驚春的手,而是會直接交給正始帝。
【您有點傻】
莫驚春:“你不是說你只是個機械的東西嗎?”
這精怪倒是會挑時候。
儘管莫驚春不知道機械是什麼意思,但是大抵也猜得出來。那如這樣人性化的對話,就不該出現。
【每一個系統是成長型】
莫驚春:“……”
行吧。
他揣着手站在二月的暖風裏。
“哪裏傻?”
【這證據經由您手,再轉交給陛下,意義遠比衛壹轉交給陛下要大】
精怪的判斷是純粹理性的。
莫驚春:“是又如何?”
這些問題,在許夫人說話的時候,莫驚春就猜到了。
實際上,他經常幹這樣的事情。
當初從袁鶴鳴那裏得知坊間的傳聞,他在查出個首尾後,立刻就將這些事情說給陛下知道,後續便一直由着柳存劍負責,直到最後殺到張家抓出那麼多個間隙,再有賢妃和四皇子的事情……這一路下去,柳存劍得了多少恩寵?
再有,當初許尚德的任務只是讓他去問,莫驚春便真的只是去問了。
在得知皇帝當時就在隔壁後,莫驚春壓根就沒再繼續查下去。
官場舞弊的事情他倒是藉機和正始帝說了一嘴,但也真的只是勸動了之後,莫驚春就沒再順藤摸瓜查下去,因爲他知道正始帝絕對不會放過。
而後就是席和方和許夫人的事情,這兩人與之前之所以不盡相同,大抵是因爲這是兩條可以救下的人命,莫驚春纔會多花|心思……
他可真的不愧於他的8點野心。
是當真沒有野心。
沒有野心也就算了,他還沒有好奇心!
這接連出的事情,莫驚春要麼只是查了個開頭,要麼就只知道一半,就沒有一件事是從頭跟到尾的。
莫驚春淡淡說道:“知道得少,活得久一點。”
他揹着手站在院外,心思有些莫名惆悵。
現在正始帝確實恨不得死在他身上,什麼都可以說給他知那般,可知道太多,總歸是沒好處。
莫驚春漫不經心地說道:“古往今來,你可曾看到有人善終?”
【……系統看不到】
莫驚春沒理,邁出這一步,儘管還沒走到盡頭,他已經給自己預設好了結局。
許夫人這事情畢竟隱祕,墨痕很快就聯繫人辦妥,次日就悄悄葬在了城外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爲了避嫌,只在上面刻了“許氏之墓”,想必她也是願意的。
許夫人的事情了結後,便是張貼進士榜之事。
本該是在殿前宣佈的名單再度在外頭貼了一回,莫驚春在經過時,隱隱總有種奇詭的感覺。夜間回到家中,席和方面有苦色來尋他,當頭拜下說道:“是我連累了恩公!”
席和方這一動作讓莫驚春猝不及防,他忙將人攙扶起來,“這是怎麼了?”
席和方今日本來外出,便是爲了親眼看看自己的名次。如今這蒼白的模樣,卻不像是中了,反而比名落孫山還要難看。
席和方的嘴脣微微顫抖,被扶了起來,“您卻是不知……外頭現在正在傳聞,這一次的科舉考試試題泄露,而因着小生住在您的府上,就有狂徒無端猜測,這裏頭與您相干!”
他在坊間聽到這傳聞當即臉色蒼白,直接回了莫府。
墨痕在聽聞此事後就立刻出了府,現在還沒回來。
莫驚春聽得此事,倒是沒太驚訝,他讓席和方坐下,平靜地說道:“張千釗是這一回的考官,知道他和我友人關係的確實不少。有幾位老翰林,同我關係也是不錯。加之你又在我府上,還考了個不錯的名次……”
這算下來,莫驚春的嫌疑可是不少。
席和方咬牙說道:“您本就是清清白白,與這種腌臢事半點也沒幹系!”
莫驚春笑着搖了搖頭,“清白不是靠嘴說的。”
他微微蹙眉,與精怪說話。
“如此也算是我失敗了嗎?”
畢竟他確定舞弊這件事,一定給正始帝按了下來。
【不會,只看事實】
莫驚春心下稍安。
他的聲音變得懶散了些,“不過沒做過的事情,便是沒做過,你也不必擔憂。”他及時安撫了席和方,將人送了回去後,這才揹着手在屋內來回踱步。
看來,明日有一場硬仗要打。
就是不知,誰會率先發難?
翌日,大朝會。
莫驚春出現的時候,倒是有幾道異樣的視線掃過來,不過也不獨獨是他。因着連薛青都有人敢斗膽瞄過去幾眼,低低議論起來。
莫驚春邁步走了過去,在經過薛青的時候,本是下意識頷首點頭,卻被薛青叫住。
“席和方在你府上?”
他們兩人的對話,當即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
莫驚春和薛青都沒怎麼說話,這一次被主動叫下,確實有些奇怪。莫驚春看向他,淡淡說道:“不錯。”
薛青露出個極淺的微笑,“好。”
莫驚春頷首,默默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正始帝到的時候,敏銳覺察到了底下的暗流涌動。他坐在位置上微眯着眼,卻是去看莫驚春的神色,從眉宇間看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正始帝挑眉,看向他左右的常識。
只見左邊的依舊沒有變化,但是右邊有一條心情指數,卻是跌到了60左右。
正始帝想也不想,在今日的常識修改增添了一句。
——【公冶啓能聽到莫驚春的心聲】
莫驚春只覺得耳邊滴滴滴滴的聲音接亂不斷,就跟系統卡住了一般。好半天,精怪才慢吞吞提示今日次數已用完。
莫驚春:“???”
剛纔的反應是爲何?
【公冶啓的試探行爲開啓系統的自我防備機制,同時爲宿主開放此次懲罰的關閉條件】
【宿主需要在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猜出常識修改的內容】
【目前常識修改器猜中次數:2/10】
莫驚春:“……”
他難得想要爆粗口。
這任務難嗎?
其實不難。
畢竟有些時候公冶啓會跟戲耍一般改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可是問題在於,既然被修改的是常識,那往往是莫驚春無法意識到的事情。
譬如之前的種種常識修改,其實莫驚春雖然在當日略有反抗,可實際上他都是在事後才反應過來被修改的是什麼。
之前的舌頭敏|感度提高,莫驚春就是後知後覺。
畢竟常識常識,不只是作用於身體,更像是某種根本上的改變,會讓他從意識裏就覺得這“本該存在”。
這纔是莫驚春在知道常識修改器後深感恐怖的原因,只要公冶啓願意,就算現在他讓他去死,也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這懲罰落在公冶啓身上,勉強是個情|趣,落在別人身上,便是要命。
莫驚春:“陛下今日是做了什麼,才試探到你的底線?”
【系統是附身在宿主身上,可以影響到的也只是宿主本人,但因着你和公冶啓多次結合後,系統可以暫時影響到公冶啓】
莫驚春的面色猛地脹紅,這話卻說得十分尷尬。
【但方纔公冶啓反過來利用這個漏洞,再次將影響加諸己身】
【系統順應了公冶啓的想法,但作爲限制,也不加限制】
莫驚春微蹙眉頭,這話便是說,因着精怪讓公冶啓能夠操控常識修改期,所以這個存在的漏洞並未消除,而是繼續維持着。
而陛下方纔試探着將這個常識修改器的作用到了自己身上?
不過什麼叫做“作爲限制”不加限制?
是對什麼不加限制?
那……
陛下究竟做了什麼?
正始帝坐在高臺上,聽着耳邊間或一閃而過滋滋的聲響,直到最後聽到一句清朗迷惑的聲響,[陛下,究竟做了什麼?]
他的眉頭揚起,眉梢流露出眉飛色舞的痕跡,當真成功了?
他原以爲只能作用到莫驚春身上。
[不,眼下最要緊的是薛青]
正始帝:“……”
誰?
他倆是怎麼湊在一處的?
[除了薛青,還有張千釗……不知道缺口是哪一個,不然就一起盯着吧]
正始帝的眉頭都快挑到天上去了,他倒是沒想到莫驚春心裏整日想到都是這麼幾個人?
[待會跳得最高的那幾個,合該是拋出來的棋子]
“陛下……”
正始帝蹙眉。
[不知道陛下……]
“陛下?”
正始帝立刻屏息凝神。
[會不會大開殺戒?]
“陛下!”
正始帝幽幽轉頭,看向在說話的言官,那森冷的眼神讓那言官生生打了個冷顫,原本要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正始帝帶着一種詭異的眼神,先是看了眼莫驚春,再看了眼言官,冷冰冰地說道:“這底下鬧哄哄的,說什麼呢?”
這心聲一句一句跳出來,像是從不間斷。
……百官滿臉疑惑。
[哪裏鬧哄哄了?陛下方纔是走神了吧?]
[他看起來昨夜沒睡好,眼皮底下有點黑]
[……怎麼瞧着有點俊]
[薛青怕是要主動說話了]
[今兒天氣有點冷]
正始帝氣狠,還能是誰鬧?不正是莫驚春這心聲鬧騰得緊?不曾想外表一直寡言的夫子,其實內心恁多話!
可是……
正始帝轉念一想。
他說我俊耶。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愛閱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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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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