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
“要我說,二郎就算在外面養個外室,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您身邊都空了這麼多年,有個人陪着您,也是個好事。”
馬車猛地一個右拐,險些將馬車上的兩人撞到車廂上。
墨痕惱怒地說道:“衛壹,你是什麼駕馬車的?不會讓我來。”
外面充作車伕的衛壹拼命咳嗽,臉都脹紅了。
墨痕瘋了!他想。
莫驚春穩住姿勢,無奈地看着墨痕,“你撒什麼瘋?哪個好姑娘願意做外室?”
別說莫府的家規了,尋常人家期待的無不是正頭妻子,哪個願意去做妾室的?
墨痕振振有詞,“那不一樣,如果是別人,那肯定是不願意。可咱們郎君這樣的品性,她們怎麼會不樂意?”
衛壹絕望地說道:“你別忘了,還有桃娘。”
墨痕:“沒事,生不了。”
墨痕這話說出來時,不管馬車內還是馬車外都同時陷入了寂然。
莫驚春幽幽地看着墨痕,微笑着說道:“墨痕,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墨痕茫然。
“咳,外室一般不都是會被喂絕育的湯藥嗎?保準生不了。”墨痕像是才反應過來,連忙找補。
衛壹嘟噥着說道:“那是揚州瘦馬呢!”
墨痕嗆他,“你這話就過分了!就算人家善妒,愛發脾氣,喜歡作弄人,可是你怎麼能罵人家是揚州瘦馬呢?!”
衛壹哽住,他攥着繮繩突然在想,墨痕這傻子,不會是在指桑罵槐吧?
車廂內,莫驚春指着墨痕,真真是無奈。
墨痕在說完剛纔那話後,像是才知道後怕,把腦袋塞到脖子下。
……但他也沒錯啊!
墨痕梗着脖子。
經由衛壹的說道,墨痕猜出了幾分。
大夫人的態度……怕是有些不滿。
這不滿不可能是衝着莫驚春來的,那自然只能衝着大拇指朝上的那位,難道是郎君被欺負了?
想起偶爾看到莫驚春肩膀上癒合的咬痕,墨痕深以爲然。
定然是個善妒的!
而且又兇。
墨痕想起最近發生的事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到了東府,馬車停下時,府上就已經打開了門,正有幾個侍從欠身恭候。
莫驚春下了馬車,被迎了進去。
墨痕和衛壹另有別的落腳處,這會他就跟着衛壹一同坐在車外,搖頭晃腦地說道:“……好生嚇人。”
衛壹聽完了墨痕嘀咕的那些,面帶微笑地說道:“那你剛纔,還在車內非議?”
墨痕哽住,哼哧了幾句,強詞奪理。
“我說的是外室,又不是……又不是那什麼!”
…
莫驚春直到進去東府,方纔後知後覺那話的含義,他無奈搖了搖頭,那小子膽子真大。
德百在屋外候着,欠身說道:“陛下去了泉湯,還請宗正卿再等等。”
莫驚春頷首步了進去。
不多時,公冶啓的身影出現在遊廊盡頭,他披着有些溼|漉|漉的外衫,半乾的長髮散落在身後,看到德百站在屋外的時候,他便看向右側。
莫驚春來了。
公冶啓進屋時,一眼看到正躺在軟塌上看書的莫驚春,他手裏的那捲書是公冶啓還未看完,隨手放在了邊上。
莫驚春見他進來,偶有溼|潤水痕滴下,便無奈起身,叫德百送了乾淨巾子進來,方纔推着公冶啓坐下,淡淡說道:“怎不擦個乾淨再出來?”
公冶啓倒是自在。
“覺得子卿回來,便想着快些。”
莫驚春微頓,慢慢擦着公冶啓的頭髮。
“子卿是爲了席和方的事來的?”
“嗯,”莫驚春倒是誠實,“……也是想來看看。”
看看什麼,他沒有說,但是公冶啓的眼底倒是有了些笑意。
“我又不是隨時都會發瘋。”
他懶懶說道。
莫驚春無奈:“可莫要如此了,老太醫可說過您最要的,就是保持平靜的心態。”
公冶啓混不在意,淡定地說道:“他說得倒是輕鬆,讓他來上幾次朝就曉得什麼叫暴跳如雷。”
這朝廷上有時候爭吵的事情確實很可笑。
莫驚春:“老太醫是擔憂你的身體。”
“那你呢?”
“……我自然也擔心阿啓。”
莫驚春下意識換了個姿勢擦,平靜地說道:“席和方的事情,你是故意的?”儘管說着疑問的話,可莫驚春分明是篤定的口吻。
公冶啓淡笑着說道:“他沒事。”
莫驚春鬆了口氣,看來確實有人跟了過去。
他沉默了半晌,慢慢說道:“所以,想殺他的人,是扶風竇氏的人?”
“不止。”
公冶啓似笑非笑地說道:“是他爹。”
莫驚春微愣,手上的動作就停了下來。
他聽席和方提起過,他爹是扶風竇氏本家人,他娘則是外頭相好,當年是沒打算有孩子,可是陰差陽錯下,纔有了席和方。
爲了能讓席和方進扶風竇氏的門,他娘直接自盡而亡。留下席和方進了竇家後,其父對他不冷不熱,沒多好,但是也沒讓他死。
莫驚春:“如果是他,當初爲何要讓席和方活下來?”
“子卿,你知道對於這些世家大族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嗎?”
莫驚春想了想,“名聲。”
公冶啓笑着搖了搖頭,“是,也不是。名聲確實會影響世家當世的名譽,可那些千年世家都熬過了數個朝代,便是在這一朝不甚重用又如何?捱到下一朝,下一代……朝廷更換,可世家永遠都在。”
這便是世家的底氣。
可世家的底氣從何而來?
不只是靠名聲,而是靠他們的底蘊。
“曾記否,兩百年前皇室出的亂子,那時候不少世家南渡,他們帶了金銀珠寶,帶了錦羅綢緞,可遇到追殺,他們最後才捨得丟下,卻是那萬貫書卷!”
公冶啓的聲音有着詭異的高昂,“那無盡藏書,纔是世家最看重,最不捨的東西。”
莫驚春眉頭微蹙,像是有什麼一閃而過的靈光。
“難道……”
“不錯,當年席和方能進竇家門,靠的可不是他娘自盡,而是她那落魄世家帶來的百卷藏書。”
這纔是竇何唯看中她的緣故。
有什麼線索在逐步串聯起來,卻不得門路,一時還有些捉摸不透。
莫驚春擦拭的動作已經停了下來,像是陷入了沉思,“……席和方是因此才得以進門,那最開始,竇何唯確實沒有殺他的理由。
“竇家在京城甚是縝密,墨痕盯了許久也不曾有太多的蹤跡,但如果竇何唯在京的話……再有竇原……席和方說過,竇原對他一直很好……”
竇何唯,竇原,席和方……寡母出事……
竇原的父親竇何明,也是本家人。
說是在竇原七八歲去世。
竇原今年二十有四,那就是十六七年前,莫驚春隱約記得,扶風竇氏現在的宗子竇何童,正是在這時間上位。
同一年前後,竇何明去世,竇何童上位,兩人的姓名排序如此,甚是親近。
或許……
“竇何明,是竇何童下手殺的?”
公冶啓搖頭,“沒有證據。”
他笑了起來。
“但應該是他。”
假若這是真的,竇何童殺了竇何明,順利取得了宗子的位置。這件事明面上應該是無任何人知曉的,所以竇原母子才能平安活了這些年。
然已經平安活了八年,又爲何要在竇原十六歲的時候,對他母親動手?
這裏頭實在古怪。
等下……
莫驚春剛想起來,今日大理寺已經審過竇原了,那就說明前因後果,眼下正始帝肯定知道了,而他剛纔說什麼?
藏書是世家最重要的底蘊!
莫驚春恍然,喃喃說道:“竇何唯能看在百捲上古藏書的面上認下席和方這個私生子……那竇何明當年作爲竇家出衆的天才,下一任宗子的繼承人,他的手中又會不會有着更爲重要,甚至能讓竇何童手下留情,追根究底也要挖出來的東西?”
公冶啓撫掌大笑,朗朗笑聲在室內響起。
“子卿一猜就中,”他的笑意裏帶着詭譎的惡意,“當年南渡,再到京城安定北遷回來,許多世家可不是一口氣將東西再搬回來,自然是兩處都藏。
“竇何明落水前,便是奉命去南邊帶回竇氏藏書,那數量,約莫可以填滿十幾個勸學殿。”
帝王懶散地靠在椅背上,任由擦乾的髮絲垂落。
莫驚春想着那數量,忍不住有些嘆息,若是一個家族有這般多的藏書,也勿怪他們會有難以抹去的高傲。
那高傲不因地位,而是因爲學識。
果然開辦書院和科舉實有成效,不然與從前中正制一般,便是世家天下。
“那不是竇氏全部的藏書罷?”莫驚春道。
公冶啓頷首:“雖不是,卻也有十之二三。當年竇何明‘失足落水’後,這部分藏書也隨着他的死一同消失,誰也找不着。”
莫驚春沉默了半晌,語氣艱澀地說道:“……竇何童之所以留着竇原母子,不是因爲他們不知竇何明死亡的內情,而是覺得他們知道藏書地點?”
公冶啓笑道:“確是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
席和方說,竇原來找他的時候,身後還跟着竇莊。
竇原出入都要跟着人的話,那便說明他和竇家曖|昧的和平已經打破,那爲何竇家還會讓竇原上京,而且竇何唯也跟着一起過來?
“不只是竇何唯。”
公冶啓似乎是猜到莫驚春在想什麼,淡淡地說道:“竇何童也來了。”
帝王的腳尖踩了踩地板,平靜地笑了。
“竇原說,那批藏書,在京城。”
莫驚春蹙眉,“怎麼可能?”
“是啊,竇家也覺得不可能,但由不得他們不信。”公冶啓慢條斯理地說道,“竇家不敢動竇原,只要藏書還沒拿到一日,他們就只能捏着鼻子讓竇原活着。”
他們爲此逼死了竇原母親,卻問不出下落。
那女人爲了竇原,到死都沒說。
一旦她說了,竇何明的血脈……竇何童不會讓他活着。
如果竇家藏書真的在京城,那怪不得竇家人赴京趕考時,會來烏泱泱那一大片人,實際上爲的不是科舉,而是爲了藏書。
竇何童和竇何唯也是爲此而來。
那剩下的理由,就是席和方。
爲何偏偏竇何唯要在這時候殺席和方?
在竇家,在路上,都比來京城動手安全。
——“族兄對我很好。”
——“去的通天樓,是族兄邀我過去的。不過那裏也有別的一些族人,我不喜歡……”
——“族內在說,他母親是無意落井死的。”
——“大概八年前。”
竇原對席和方很好,是到京城才展露的殺機,席和方清楚地記得竇原母親出事的時間……
抽絲剝繭到了這個地步,也很難猜不出來。再是不可能,可蛛絲馬跡都擺在眼前,也由不得莫驚春往那個方向去想。
席和方本來跟這一切都沒有關係,可能夠讓竇何唯動手的原因,怕是隻有一個。
莫驚春嘆息一聲,“席和方在年少時,無意看到了竇原母親的死亡,對嗎?”
他看到了。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看到了。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據席和方說,竇原是在數年前開始迴護他,從那以後,他在族內的日子沒那麼難熬了。
竇原爲什麼會平白無故對席和方好?
除非有求。或是有愧。
亦或是,二者皆有之。
公冶啓沒想到莫驚春憑藉着這麼少的線索,居然能推斷出前因後果,眼底不由得流露出讚歎,頷首說道,“沒錯,竇原供述,當年是竇何唯親手扼殺了他母親,又將他母親推入水井佯裝落水。當時整個經過,都被席和方看到了。”
他聲音淡淡,更像是漠然。
“席和方連夜發了高燒,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了。竇何唯確定他不記得,這才饒過他一命。若是事情如此下去,竇原也將被瞞一輩子,被慢慢哄着將話說出來。”
然,世上偏偏就是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頭七過去後,竇原哭得幾乎脫相,整個人在靈前站不住,險些暈了過去。大病初癒的席和方忙將他送回屋裏,見他睡不安穩,便在邊上守了他一夜。
豈料席和方這個沒好全的比竇原更是遭了夢魘,竇原活生生被他驚醒,只看到朦朧夜色裏,有人趴在他的牀邊哭叫着,“父親,父親,不要——”
竇原坐了起來,奇怪地看着這個比他小了些的族弟。
“不!!”
尖銳到幾乎劃破夜空,竇原驚得下意識要撲過去捂住席和方的嘴,卻在聽到下一句時如墜冰窖。
“父親,不要殺嬸孃,不要殺嬸孃……”
竇原只覺得連手指都發冷,死寂眼底充斥着血絲,死死地看着席和方。
許是因爲身體還沒好全,許是因爲傍晚見了竇原,還看到了他悽慘的樣子,原本因爲高燒忘記了全部事情的席和方在夢魘裏將看到的事情重演了一遍。
而竇原,也活生生聽了一遍他母親如何慘死的過程。
竇原幾乎要瘋了。
在靈堂前親切慰問他的叔伯親手扼殺了他母親,扶風竇氏的宗子掩蓋了所有的蹤跡……只爲了所謂的藏書。
深夜,竇原踉蹌着爬去靈堂,趁着守靈人不備,撬開了還未釘釘子的棺材板,親手揭開了母親的衣領。
掩蓋在壽衣下,腫脹發黑的掐痕落入竇原的眼中。
刺目驚心。
竇原是在勉強掩蓋了痕跡,又將棺材板蓋上後,才滑落在棺材旁嚎哭了一聲。
他的哭聲驚動了守靈的人,數人圍了過來,卻只看到竇原跪坐在棺材旁哭得歇斯底里,原比之前還要痛苦不堪。
一切愛恨都有根源。
竇原,席和方,他們跟扶風竇氏糾纏不清,卻又一同憎恨這個世家。
不是沒有理由。
莫驚春聽得直皺眉頭。
聽到公冶啓問,“子卿很高興嗎?”
莫驚春:“……”
還高興?
這種腌臢事,怎可能聽得高興?
公冶啓瞥了一眼放在邊上的書籍,“這本書乏味無趣,你要是能看得眉開眼笑,那才叫厲害。”
那是一本兵書。
莫驚春有些適應不了公冶啓這驟然的跳躍,還是隨着公冶啓一齊看向那書,緩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陛下問的是先前他進來時,看到的模樣。
莫驚春只剩下滿腔無言,“……你這話,卻也未免太跳脫了些。”
他知道公冶啓是故意的。
此事實在太過複雜,還有一些細節沒糾清楚,但公冶啓顯然不想再繼續談下去,尤其是在東府。
公冶啓義正言辭地想,他和莫驚春,可整整有大半個月沒有觸及牀|事了!
該死的老太醫。
莫驚春見陛下糾纏,無法,只能想了想他們來時的話題,“……只是想到了些有趣的事情。”墨痕的話其實不好笑,莫驚春並不喜歡開這種玩笑話。
他只不過是笑墨痕的膽子,有時候真是膽大包天。
公冶起抓着莫驚春的手挽拉着他坐了下來,他並非坐着軟榻,而是坐在一把堅硬木椅上,左右都無旁的空隙,莫驚春只能僵硬着坐在他的大|腿上。
如此詭異莫名的接觸讓莫驚春連背都不敢彎上一彎,整個人坐得筆直筆直。
底下是公冶啓的大|腿。
結實堅硬的肌肉讓莫驚春感覺非常奇怪,恨不得立刻就站起身來。
但是帝王牢牢抓住他的胳膊,讓他不能鬆開離去。
這很不得體。
莫驚春想,這非常失禮。
公冶啓貼近莫驚春,他猛然發覺顫抖的背脊貼上了滾熱的胸膛。許是方纔剛從泉湯裏出來,陛下渾身散發着熾熱的溫度,不管是捉着他的那隻手,還是身後貼着胸膛都異常火熱,燙到莫驚春忍不住發抖。
莫驚春:“……阿啓?”
公冶啓輕哼了一聲,那聲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帶着一種詭異又軟綿的感覺。像是親近又像是不懷好意的質問,“子卿再想想,沒有別的答案了嗎?”顯然剛纔的答案,公冶啓非常不滿意。
莫驚春想陛下這危險的模樣,卻是越來越收放自如了。
方纔那一瞬,他半點都沒有感覺到。
以前陛下的正經模樣與他的癲狂狀態分裂得很,幾乎無法辨認出是同一個人,可瘋性逐漸融合到他的性格里,便逐漸顯露了端倪。
如今這翻臉無情,喜怒無常,纔是真正做了數。
莫驚春:“只是家中奴僕說了些好笑的事情。”想起那外室的說辭,他是萬萬不能夠說給陛下知道的。
他沒有撒謊。
莫驚春稍顯心虛,只不過含糊其詞罷了!
公冶啓笑了起來,“是嗎?”
禁錮住莫驚春胳膊的手攏住了他的小腹,“我還以爲……子卿什麼時候揹着我在外面收了個外室。”
莫驚春是徹徹底底僵硬在帝王腿上。
……這話陛下是從哪兒知道的?
公冶奇似笑非笑,手指從莫驚春的身後漸漸伸進了衣服裏面,漫不經心地劃過皮肉,五指攤開貼在赤|裸的背脊上,他的聲音輕柔得像是蠱惑的妖精,貼在莫驚春的耳後喃喃說道,“說呀?何不讓我也瞧瞧,她是什麼模樣。”
莫驚春咬牙切齒,兇巴巴說道:“一個貪婪可恨,善妒霸道的人,陛下若是想看的話,何不去照照鏡子,瞧瞧是什麼模樣!”
他連阿啓都不想叫,也不管帝王那些若有若無的威脅,與陛下較起了勁。
公冶啓倒也沒真的使勁,就讓他給逃了出來,站在了幾步開外。
那警惕的眼神,是半點都不願再靠近。
陛下當真是奇怪。
分明剛纔在問的時候,顯露出恨不得讓其生死讓其死的瘋魔,眼下卻又哈哈大笑,整個人軟在背椅上笑得不能自已。
公冶啓不因方纔那話的冒犯而生氣,反而是扯着寬大的袖子,半蓋住自己的臉,笑眯眯說道,“奴家這般喜歡郎君,郎君,可莫要辜負奴呀。”最後那一個字的尾音,說得那叫一個婉轉回腸。
莫驚春露出一種非常古怪的神色,像是想笑又像是想罵,最後兩種情緒糾結在臉上,忍不住嘆了口氣。
公冶啓長得太好看。
那不是一種男生女相的好看,而是男兒氣概的俊美。那張揚跋扈的漂亮凌厲到不敢直視,此時此刻他拿捏着有些柔媚的動作,說着低眉順眼的話,卻半點沒讓人心生反感。只是這看起來並不像是一朵柔美的花朵,反而有些像那當初綻放在莫驚春小|腹上那朵繁複龐大的花朵。
貪婪又惡食,是會守在獵物的道上,一口將其吞下去的兇惡。
莫驚春嘆氣後,顯然就摒棄了那些無奈的神色。
“臣不知道陛下是從哪聽來這些話,卻莫要拿這些來折辱臣。”外室不外室……公冶啓這般,又要將他置於何處呢?
尤其是剛剛質問莫驚春外室的話,許是玩笑,卻讓他們如履薄冰的關係變得更加詭異。
他們的關係如此複雜,又是如此敏|感。
公冶啓停下動作,神色驟冷。
他的神色詭譎,黑沉的眼底爬上陰鷙涼意。
方纔片刻交談的柔情蕩然無存。
“子卿,”他冰冷說道,“若我想要折辱你,就該打斷你的手腳,將你關在長樂宮,用了金鎖鏈將你纏繞住,讓你此生都出不得宮門。”
他心裏藏着的恐怖念頭又何止一樁一件?
若要全部生生扒出來,他甚至還想過吞了莫驚春的血肉,讓莫驚春喫下自己的血,再將將兩人的皮塊縫在一處。
那方纔是真正的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他靠在背後的椅背,那雙陰鷙嗜血的眸子死死盯着莫驚春的臉。
扎人的視線想要穿透莫驚春的皮肉,將他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活的?
“若我想要折辱你,現在就應該宣告天下,你不是外臣,而是寡人的皇后!”
“陛下!”
莫驚春驚得脫口而出,死死看着正始帝!
瘋了嗎?
帝王這樣的言論,怎可道於世人前?
“爲何不能?”
公冶啓詭譎嗜血的眼眸死盯着莫驚春,殘忍地說道,“子卿不是說,我在折辱你?”
小小折辱,有何懼?
不過小打小鬧。
自當是要洪水滔天,翻天覆地纔行!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愛閱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實習寵獸飼養員。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爲您提供大神白孤生的莫太傅說他不答應
御獸師?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