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第八十九章
他花掉了懲罰倒計時那最後的時間,就是爲了迫使莫驚春承認“妻子”是個好主意。
莫驚春是真的想不透他是怎麼在吐出這個詞的時候把他做得死去活來,但是顯然他這位“妻子”霸道又善妒,絲毫都不符合娶妻的典範。
正始帝振振有詞,“這天下還有人能比得過寡人的身家富貴?”
莫驚春:“……”
哈,那確實是比不過。
這天下都是他的。
莫驚春原本以爲正始帝對此事不過是一次閒來無事的趣味,卻沒有想到他好像真的將此事放在心上。
在此事過去後,沒有給予答覆的莫驚春時不時就會被正始帝所偷襲。
莫驚春不得不承認,在耐心跟臉皮這兩件事上,他確實是不如陛下。
不過在看到正始帝的心情比從前好上不少後,莫驚春倒是有些高興。但是高興之餘,莫驚春又有點避之不及。
他衷心希望突然再出一件詭異之事,能將正始帝的注意力從他身上拉開就再好不過了。
這日,莫府收到了拜帖。
正是戶部尚書之子週歲宴,他是新來沒多久的高官,相貌周正,脾氣溫和。莫驚春跟他往來甚少,但也算是點頭之交。
莫驚春倒是沒想到這喜帖發給他了,但是於情於理,也得去一趟。
畢竟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
徐素梅也同樣收到了彭家的帖子。
是彭二夫人送來的。
到了週歲宴的那一日下午,莫驚春提前騎馬護送徐素梅一同前往。
而桃娘跟莫沅澤倒也同在馬車上,兩人對於這樣的宴席已經逐漸熟悉起來,倒是有些興奮。
等到了彭家的門戶外,車馬已是不少。
彭家在京城中也算是有名氣,這一處乃是他們的祖宅,面積不小,閽室容納了不少馬車,而在那之外,陸陸續續還有不少車馬出現,莫驚春也在來往賓客中看到了張千釗。
這位尚書的人脈倒是挺廣。
這週歲宴多是邀請親戚好友,不過這一遭乃是彭尚書連着三個女兒後頭一個兒子,他便高興德大辦特辦。
莫驚春被彭尚書親自迎了進去,而女眷是跟着彭二夫人往裏面去。
莫沅澤倒是跟在他的後面。
見到有人困惑,莫驚春便笑着介紹:“此乃我長兄之子莫沅澤。”
莫沅澤還是第一次跟着莫驚春參加這樣的宴席,想來也是因爲莫驚春甚少出面參與這些事,因而今日得見莫驚春出現在這裏,倒是有不少賓客大爲喫驚。
莫沅澤亦步亦趨地跟在莫驚春身後,低聲說道:“小叔,這家人怎人這麼多?”
莫驚春不緊不慢地說道:“在來之前,難道大嫂沒有告訴你彭家的情況嗎?”
莫沅澤訕笑地說道:“說是說了,不過都是桃娘在聽,我好像,一個不小心睡着了。嘿嘿。”
莫驚春:“彭家是大戶人家,這一代,一共有三兄弟,膝下堂表親一共十來個子嗣,關係比咱家複雜多了。”他順手拍了拍莫沅澤的腦袋,囑咐他不要亂走。
這男客跟女客是分開來的,兩邊各在一處。可要是撞見了,也不是什麼難堪的事情。
年少愛慕也是常有,這般場合宴席,也多是男女在婚前相看的場合。
只是莫驚春曾聽袁鶴鳴說過,彭家內的事情有些亂,尤其是幾個兄弟間並不和睦,排行第二的彭尚書官途通暢,老大卻是個不大不小的五品官,老三從武,與老大老二不是一路,但是家中管事的主母,卻是彭大夫人。
彭大夫人跟彭二夫人不對付,再加之子嗣的原因,已經幾乎是撕破臉。
再加上他們三人的子嗣這麼多,莫驚春是不希望莫沅澤一着不慎,反倒是捲入了其中的麻煩事。
女客那邊的玩鬧頗是文雅,不多時便聽得水榭那頭傳來美妙的琴聲,而男客這邊倒是在投壺與飛花令。
莫沅澤跟着張連義兩兄弟一起下場投壺,那是把把都中。
很快又結識了一批朋友。
莫驚春盯着看了幾眼,這才移開視線。
他對投壺和飛花令都沒有意思,倒是看着男客這旁有人被推搡着出去吹簫,那簫聲綿綿,倒是跟琴聲合爲一處。那琴聲只是一頓,便很快反應過來,手指飛舞,清脆的聲響再度響起來,那可真就是琴瑟和諧了。
被推出去的郎君歲數不大,那對面正在彈奏的女郎想必也是年輕。
莫驚春笑看了幾眼,便往僻靜些的地方走。
今日他們來得,卻是早了些。
不過莫驚春雖然到處走走,還是停留在能夠看到莫沅澤的地方,只是站得高了些,這彭家府上,倒是有一處做得異常精緻的假山。假山亭子上,站着一位侍女,在看到莫驚春過來時候,忙欠身想要爲他煮茶,莫驚春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來。
不過莫驚春坐下後,卻是看着假山下的來往,有些出神。
其實不只是莫沅澤,莫驚春自己也甚少參與這些宴席。
年輕的時候是爲了讀書沒時間,再大一些是沒有心情,到了如今這年歲,敢於下帖的人,卻已經是少之又少。
莫驚春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若非今日剛好是他休沐,週歲宴又是在晚上,莫驚春也不一定會參與,畢竟他對這些事情也並無太大的興趣。
所以他下午送徐素梅他們過來,其實也是來早了。
莫驚春聽了一會流水叮咚,倒是險些眯了過去,是待聽到下面的爭吵,方纔醒過神來。
“你若是不打算娶我,今日又何必過來?”
“二孃,你這話便是在挖心,我何嘗不想娶你,可是……”
“什麼可是?凡是後面再加這句話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莫驚春一邊眯着眼聽着,一邊爲這句話鼓掌。
這話卻是不錯。
這癡男怨女的事情,莫驚春本來就不想參與,可是正巧他們以爲假山上沒人,便躲在下面說話。莫驚春便罷,那個一起站着的侍女臉色都白了,顯然是聽出來這兩個說話的人究竟是誰。
如果只是她自己聽到就算了,她還能夠躲起來,可偏偏這裏還坐着一位!
莫驚春漫不經心地眯了眼,衝着那侍女擺擺手,讓她再往裏面站一點,免得被下面的人給看到了。
這些年輕姑娘郎君就會想當然,好歹也得上假山來,才知道這裏究竟有沒有人吧?
底下那郎君好沒負擔,只想着貪圖一時享樂,卻是不肯如女子願去提親,顯然也只是會口花花,等到兩人不歡而散,女郎被氣得跑走了後,這爭吵纔算是落下幕布。
莫驚春剛想離開,可人還起身,這片地方,就又迎來了新的客人。
莫驚春:“……”
假山究竟是什麼絕密談話地點嗎?
這誰也看不清楚的地方都不知道藏有幾個人,是真的篤定在這裏說出來的隱祕不會泄露出去?
莫驚春的腹誹還在繼續,那廂的說話已經開始。
“要我說,最好的人選,可不是別的,就是莫沅澤。”
“可他這歲數……有些太小了吧?這纔多少歲?”
“哪裏的小?十四五歲可是不小,別家都有幾個通房,更別說他那身材,可比得上那十六七歲的少年。”
“你瞎說什麼呢!”
“我說的難道是錯的?”另一人嬌笑着說道,“大將軍,侯爺之子,府上又沒別的男丁,只得一個姊妹,莫家府上又甚是簡單,不會有咱家這麼多事,這難道不是最好的人選?”
“可是彭家跟莫家的關係不親近,若不是這次小弟的抓周宴,都未必……”
“之前不親近,可是眼下莫夫人不是到府上來嗎,你不如……”
“你瘋了!”
“事在人爲,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莫驚春搖了搖頭,還未等他們說完便起身下了假山,那毫無掩飾的腳步聲嚇到了躲在假山下說話的人。
他目不斜視地從底下經過,就像是絲毫沒有看到那下面倉皇離開的痕跡,從偏僻的地方步回熱鬧中去,找到還在玩鬧的張連義,拖着他走到邊上去。
等他再回來,莫沅澤一臉好奇地說道:“我叔爲何找你?”
張連義奇怪地說道:“他讓我寸步不離地跟着你,便是你去出恭我都要跟着。”
莫沅澤嫌惡地看了他幾眼,“我叔那麼高雅的人,纔不會說這樣的話,你還是閉嘴吧。”
張連義:“???”
他一巴掌拍在莫沅澤的後背心,“那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莫沅澤一個踉蹌,咧開嘴笑起來,“八|九不離十!”
少年郎的玩鬧在日暮後就鳴金收兵,宴席已經擺開,莫驚春早早就被彭尚書親自請入席,便看到偌大的院子中,男客和女眷皆是分開,只用屏風隔了起來,卻是看得到中間那張擺滿了無數器具的紅桌。
那張桌子上除了筆墨紙硯,還有彭尚書的官印,也有胭脂水粉,還有些好兆頭的東西,就連小巧的兵器也都拜在邊上。
不多時,彭尚書便親自抱着小兒出來。
那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穿得可愛得緊,小手戴着一個小小的玉環,脖子上也掛着長命鎖,圓碌碌的大眼睛看着周圍這麼多人,也不哭不鬧,倒是個膽大的。
莫驚春坐在主|席上,饒有趣味地看着那孩子被放下來後,便直接躺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纔在奶孃跟夫人的哄騙下爬起來,一邊爬一邊將看着漂亮的東西塞進懷裏,最後一屁|股坐在他爹的官印上。
洗禮的婆子一邊笑一邊說着吉祥話,惹得彭尚書滿是笑意。
莫驚春吃了幾口酒水,掃了一圈,坐在遠一些的莫沅澤也正在好奇地看着抓周的過程,然後下意識將手裏的酒餵給了隔壁的張連義。
張光孝一巴掌將還要再喝的張連義抽開,然後也倒掉了莫沅澤手裏的酒,那一本正經的模樣,看起來應當是在教訓他們幾個。
莫驚春笑了起來,邊上坐着的戶部侍郎許冠明給他敬酒,他便又吃了幾口。
今日被彭尚書邀來的,除了莫驚春外,並戶部的同僚,便是其他的同朝官員,至於親戚友人,那自是不少。只是莫驚春有心一數,倒是沒有多少世家權貴,比着那熱鬧的模樣,又顯得低調。
那莫驚春便顯得格格不入。
畢竟之前也沒聽說過莫家跟彭家關係不錯的傳聞。
不過莫驚春之所以會來,乃是因爲彭懷遠乃是陛下的人。
他略坐坐,便打算提前離開。
這也是徐素梅之前與他說好的。
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莫沅澤跟張連義兩人便不見蹤影。莫驚春微蹙眉頭,正打算找人的時候,又見他們兩人急匆匆地過來。
莫驚春:“你們兩個跑什麼跑?”
他微蹙眉頭,攔下他們兩個。
方纔抓周的時候過分熱鬧,走動的人也不在少,他們兩人也不算突兀。
張連義喘着氣說道:“有人落水了,劉放鶴下去救人,眼下正要出亂子呢。”他的手邊還抓着莫沅澤的手,真真是將這寸步不離做到了極致。
莫沅澤:“那看起來應當是彭家女郎,不過見人被救起來,還有侍女圍了過去,我們便沒有再靠近。”
莫驚春淡淡說道:“做得好。”
不多時,就看到有侍女急匆匆地過來,將彭大夫人給叫走了。
莫驚春叫了個侍女去告知徐素梅,便帶着莫沅澤親自前去跟彭懷遠致歉,順便祝賀他這喜事。等到他們出了彭家,上了馬車的時候,莫沅澤才鬆了口氣。
“這可真是無聊,那些投壺甚是無趣,都比不得在軍營裏的操|練。”
可惜的是莫飛河離開後,就沒有人能夠帶着莫沅澤去軍營。
本來這小子還想着要偷偷上了馬車,跟着莫飛河的隊伍出發,結果還是被祖父給捉了出來,狠狠地揍得上躥下跳。這份臨走前的“禮物”,倒是讓莫沅澤消沉了一段時日,讓得徐素梅好氣又好笑。
莫沅澤:“叔,那落水的姑娘,應當會沒事吧?”
他在馬車上只坐了一會,立刻又爬出來騎馬,跟着莫驚春並肩。
莫驚春:“按理說是沒事,儘管男女授受不親,但是在這等情急之下救人,是不會出問題的。”這男女大防雖是擺在明面上的事情,可再是苛刻之人,在面對救人一命的事態之前,也不會過於苛求。
莫沅澤鬆了口氣,“那就好。”
莫驚春揚眉,笑着說道:“聽你這話,就是有別的心思?”
莫沅澤囁嚅了一下,撓着後脖頸說道:“這不都是怪張連義嗎?他跟我說彭家的規矩大,尤其是女郎,從來都是出不得府門的。我看方纔離開的人乃是彭大夫人,那就應當是他們府上的事情了。這要是……”
莫驚春想起今日在假山上聽到的話,沉默了一瞬。
“你自己是怎麼想的?”莫驚春忽而說道,“你眼下快要十五,也到了該抉擇的時候。如果你願意的話,家中蔭庇的名額都還在。只是走了這條路,你往後升遷會麻煩些,至少起初幾年,不會是重要職務。若是要自己慢慢爬起來,那就差不多是時候了。”
莫沅澤憋着氣說道:“那爲何祖父之前不允許我跟着他一起過去?”
就算是從小兵爬起來也好呀。
莫驚春:“不合適,就算是你阿耶,最開始跟祖父也不是在一處的。而且他們兩人都是在邊關起家,若是你再繼續如此,只會讓陛下朝廷懷疑莫家。”
莫沅澤低頭沉思了一會,擡頭說道:“朝廷就算了,可是陛下……”
莫驚春聽着莫沅澤略顯古怪的語氣,沒好氣地彈了他一下額頭,“眼下陛下對莫家確實不錯,卻不可得寸進尺。如今朝上彈劾莫家的奏摺雖是不多,卻也是不少。只不過都被陛下壓下來罷了。你想走的路不是不成,只是需要走得更穩妥些。”
莫沅澤點了點頭,像是回過味來。
“祖父之前阻止我,是已經有了看法?”
莫驚春露齒而笑,笑得異常燦爛,突然問起另外的事情,“沅澤,說起來……你的鳧水功底如何?”
莫沅澤茫然地露出一張驚愕臉。
過了兩日,彭家的事情倒是有了後續,還是徐素梅告訴莫驚春的。
那落水的女郎是彭大夫人的女兒,排行爲三。
彭三娘落水的時候,是被一位叫劉放鶴的郎君給救起來的,他的家父乃是戶部右侍郎。眼下彭家大夫人正鬧着要將三娘嫁給劉放鶴,說是男女授受不親,如今毀了姑娘的名譽,一定要完婚纔可以彌補。
莫驚春:“彭家的家教,是不是過於嚴苛了?”
徐素梅嘆了口氣,“此事傳了出來,卻是太蠢了。那彭大夫人以爲將這消息放出去,就會給劉家施加壓力?如今這世道,男子跟女子年少愛慕,都可在外遊|街,這不過是善心救人,便要訛人,這隻會讓彭家以後的姑娘難做人。”他們府上,可還有好些個還未出嫁的姑娘,如今這彭二夫人可是氣得夠嗆,只覺得她這大嫂實在愚不可及。
此事原本只是劉家跟彭家的事情,只是沒想到此後,那彭三娘不知爲何跳了湖。
彭懷遠是個明事理的,即便劉放鶴的父親乃是自己下屬,也從未做出威逼之事,只是彭三娘一死,這出悲劇,這便將此事越鬧越大。
以至於,就連言官也有抨擊此事。
是時,京城不少爲了《雲生集》而來的學子聽聞此事,竟然是在民間自發地形成了一波討論的熱議,不少學子各執一詞,態度截然不同。
有的認爲女子嬌弱,合該被養護在家中,三從四德。
也有的認爲前有女將驍勇,此事不過孤例,不可混爲一談。
再有更爲極端,認定這一切都是彭家的家教出了問題。
卻也有人覺得,只有彭家這樣嚴苛的家教,方纔能教育出謹慎守禮的女子。
這樣的爭論,一時間充斥整個京城。
自從孟懷王妃將《雲生集》取回來後,就有不少之前尋翰林院而不入的人試圖拜訪孟懷王王府,這樣的人數變多後,孟懷王妃便索性派人在門外張貼黃紙,每日可供十人入內,府內自會準備筆墨紙硯,將《雲生集》供人摘抄。
但爲期一月。
自從孟懷王妃公佈此事後,孟懷王府外來往的車馬,許是京城最多的一處。
而且礙於這是王府,想要入內的人也不敢讓侍從來排隊,只能自己早早前來,以至於排隊的時間越來越早,早前還有人試圖躲避宵禁三更半夜前來,結果直接被王府的守衛給丟了出去,這才老老實實在早晨前來。
如此,孟懷王府在這期間,也成爲京城學子最是聚集之地。
前十可以入府一覽,其餘的人或許看不到,但是也可在王府提供的庭院歇息聚會,久而久之,倒是還在那裏置辦了一場詩會。
孟懷王自無不可,甚至還增添了彩頭。
如今這彭家的事情一出,京城學子都在議論,孟懷王府上自然也是如此。
這些爲了《雲生集》莫名而來的學子們要麼出身名貴,要麼是才學淵博,爲了女子激起辯駁的事情,還是少有。
孟懷王妃聽了幾次,卻是不再去了。
孟懷王看王妃的神情有些鬱郁,不由得問道:“是外面太過吵鬧,煩到王妃了?”
孟懷王妃優雅地端着茶盞,搖頭,笑着說道:“都隔了這麼遠,若是還能再聽到外面的動靜,那才叫奇怪。妾身不過是覺得心裏不舒服。”
孟懷王好奇地在王妃的邊上坐了下來,他還甚少看到王妃惱怒的時候。
“是哪裏惹得你不舒服?”
孟懷王妃:“那外頭正在討論女子需要三從四德,或叔需要天性率真地發展,這不是顯得很可笑嗎?一羣大男兒,在爭辯是不是要將女子關入牢籠中,是不是忘了,這天下可還允許女官的存在呢!”
孟懷王一頓,訕訕地說道:“不過是隨口一說。”
孟懷王妃衝着王爺嫣然一笑,“若妾身與手帕交們聚集在一處,認爲男子不需讀書,認定男子便是需要生存在籠子內,終生不可跨出大門一步,王爺,屆時,你會是怎樣的感覺?”
孟懷王的臉色微變,摸了摸鼻子。
“這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便不知道疼。”孟懷王妃淡淡地說道。
從古至今,都是這個道理。
京城向來是周邊城鎮的引領,也沒過多久,這話題便也傳入四處。
也正傳入了正在喫飯的陳文秀耳朵裏。
她坐在角落裏,身邊正坐着幾個後相貌普通的男子,而她的臉上,其實也套着一個面|具,再不是她從前的模樣。
陳文秀被擄走後,好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要被帶到哪裏去,一直在心裏惴惴不安。以至於人嚇得發了高燒,綁架的人看她要死了,倒是沒讓她繼續燒下去,而是給她鬆綁後送去城鎮看大夫。
也因此,讓陳文秀知道自己其實已經要回到京城。
如今她落腳的這個城鎮距離京城也不過才一天的距離,今日她的高燒不退已經大好,能下來喫飯,已經是對陳文秀莫大的激勵。
陳文秀在這些天感覺得到,這羣綁架她的人殺人如麻,壓根不會在意精神上的壓迫。如果不是她受不住發了燒,或許那硬邦邦的態度還不會鬆緩。
雖然陳文秀有想過要逃跑,可她在這裏人生地不熟,又沒有錢財,就算跑了都沒處去。
而能綁架一個王妃……怎麼算都不可能是普通人。
想要活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她索性得過且過,活得跟條鹹魚一樣。
只是這條鹹魚在聽到外面議論“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話時,氣得幾乎是從長凳上跳起來,猛地被右邊的綁匪給按了下來。
陳鹹魚立刻說道:“我不是要跑,我只是生氣!”她立刻闡明立場。
胳膊都快被卸下來了!
“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這都男女平等了,哪裏來的才德,真想拿大炮轟掉他們。”
“大炮,是何物?”
左邊的綁匪冷冷地說道。
陳文秀:“就是……”
她的嘴巴一張開,然後就卡帶了。
就是什麼來着?
大炮是什麼?
陳文秀的腦子裏一時間浮現出了橫着的圓筒,然後就像是小推車那樣架在上面的……拋射出去的東西?
拋石車?
又不像……
就在她開始冥思苦想的時候,左邊的綁匪面無表情地敲暈了她。
“走。”
他們迅速無聲地撤離,朝着京城的方向前進。
等到陳文秀再睜開眼的時候,正聽到一把溫和好聽的男聲在說話。
“怎麼將人帶來這裏?”
“據說她的嘴裏一直都是胡言亂語,但是有些又很是有趣,正巧寡人在這裏,便將她直接送過來了。”
“她畢竟是王妃,休要如此粗魯。”
“哈,夫子,她這王妃的位置是從何而來,想必她自己比我等更加清楚。您瞧瞧,她現在可還是在裝睡呢。”
莫驚春看了過來,正對上陳文秀恐懼睜開的眼。
寡人,夫子……
陳文秀驚得猛地坐起身來,這便看到了袖手站在遠處的高大男子身上。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長袍上的紋路在燭光下並不分明,卻是異常繁複,一看就是需要無數繡娘日夜趕工的精貴活計。她迷迷瞪瞪地看過去,那矜貴冰冷的男子只看了她一眼,便面無表情地看向身旁的男子。
“夫子,還是將她丟出去罷。”
另一個站在邊上的男子看起來俊秀溫和,氣質可比身旁的那人暖煦得多,尤其是那一雙眸子,看過來時,總讓人感覺到心裏的平靜。有他在,那個冰冷如雪的高大男子好歹不像是個毫無血肉的冰冷雕塑,有了一絲絲溫度。
左邊的,她不認識,但是右邊的,陳文秀卻知道是誰。
是正始帝!
怨不得她在迷糊的時候聽到這把聲音都嚇得要立刻爬起來,這聲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便是那一個雪夜在皇宮內殺氣肆意外放的狗皇帝啊!
陳文秀:“……”
等下,她爲何敢在心裏吐槽皇帝“狗”?
她是不要命了嗎?!
莫驚春見陳文秀的臉色變了又變,一時間猜不出來她究竟在想什麼,不過還是溫聲說道:“陳王妃……”
陳文秀臉色微變,皺着小臉說道:“還請……您莫要叫妾身王妃。”她暫時是不想跟明春王再扯上任何關係。
只要再想起此事,陳文秀都會感覺到那時時刻刻被人盯梢的毛骨悚然。
而明春王對她的溫柔,不過是另外一套僞裝的面|具。
陳文秀捂住嘴巴,或許只有這樣,才能阻止她回想起那一夜略顯噁心凶煞的畫面,爲此她願意付出代價。
陳文秀不敢看正始帝,便怯生生地看着莫驚春,“王爺,明春王之所以願意娶妾,只是因爲妾身的一些奇異,卻是與妾身無關。”
莫驚春:“女郎的意思,是要跟王爺和離?”他異常敏銳地捕捉到了陳文秀話裏的意思。
陳文秀:“難道朝廷不允許王爺與王妃和離?”
她現在有點喜歡這個叫莫驚春的人,他非常善解人意。
不過從正始帝那態度來看,這位莫驚春應當是他重要的人。只是陳文秀並沒有從明春王那裏得到太多關於外界的消息,所以只隱約記得莫驚春的名諱,卻不太清楚他的情況。
莫驚春的神色平靜,淡淡說道:“允許,只要能給出合理的證據,就能夠和離。如果是明春王的過錯,他還得再給你補償。”
陳文秀眼前一亮。
只是還沒等她說話,身旁的正始帝便咳嗽了一聲,幽幽地說道:“夫子倒是跟她說上話了,態度如此溫和,豈不是讓寡人難做?”
莫驚春看向陛下,“您想要審訊她?”
正始帝的眉梢透着少許戾氣,悠悠說道:“身爲射傷您的器具製造者,寡人不將她千刀萬剮已經是大度。”
陳文秀臉色驟變,連連說道:“陛下,您不必審問妾身,凡是您問的,只要是您想知道的事情,妾身絕不會不答。”她感覺到正始帝一閃而過的殺意。
陛下想要將她千刀萬剮這句話,不是作假。
正始帝揚眉:“若有虛言?”
“如有虛假,妾便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陳文秀斬釘截鐵地說道。
“來人,將她帶下去。”
正始帝懶洋洋地吩咐了一聲,讓人將礙事的陳文秀給拖走了。
莫驚春:“陛下,臣覺得,陳女郎所說的話,應當是真的。”他從陳文秀的身上並沒有感覺到剛纔對話裏的任何停滯,如果陳文秀能夠在這短暫的時間內立刻想出來欺騙他的法子,那這樣的人,本就是人才。
正始帝:“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寡人並不在乎。”
莫驚春挑眉看向帝王,只聽得他不疾不徐地說道:“她跟在明春王的時間已經有一二年,身旁必定有一人以上在盯梢,她在被暗衛擄走的時候有機會可以喊救,可是她並沒有,想來是早就覺察出了明春王的‘良苦用心’。”
莫驚春:“能夠捨棄之前的富貴,卻是跟着一羣不知爲何……不,這位女郎應當很聰明。她在方纔就識時務者爲俊傑,立刻切中了陛下最想知道的事情。或許,她在被帶回京城的途中,就已經逐漸想明白陛下的身份了。”
“是與不是,明日就知道了。不過夫子,你若是再想着陳文秀的話,那寡人可就真要嫉妒了。”正始帝的手指捏在莫驚春的下顎,將他的頭扭了過來。
莫驚春:“陳文秀名義上還是明春王的王妃,陛下這嫉妒是哪跟哪?”
正始帝一本正經地說道:“即便夫子是他人王妃,寡人也必定是要強搶過來的。”
莫驚春冷靜地說道:“陛下前些日子不還與臣說,若是喜歡,可以挑選宮婢賜給臣下,怎麼一眨眼便又嫉妒起來?”
正始帝:“寡人確是說過這話,如是夫子想要,自也是任由夫子挑選。只是此後再如何,那人是什麼模樣,夫子也管顧不得。”
莫驚春:“……”
這是來了人是死是活都不能保證的意思。
莫驚春往邊上走了走,沒正對着陛下的臉,這才說道:“陛下,會嫉妒的人,也不只有你一個。”
他說這話的時候,耳根有些微紅。
都到這年紀了,還會爲吐露這樣的話而顯得羞怯,實在窘迫。
但是莫驚春沒預料到緊隨而來的事情。
砰——
兩道重疊的身影滾倒在地上。
儘管這場意外的撞擊因爲正始帝下意識伸出來的手護住莫驚春的額頭而沒讓他頭暈眼花,但是顯然他們都沒有留意到在邊上的桌椅,兩人都不得不撞上桌腿,然後被掉下來的桌布給蓋住。
驟然暗下來的環境讓莫驚春眨了眨眼,“陛下?”
突如其來的重壓撞得莫驚春一個踉蹌沒站穩,如今他的腰間隱隱作痛,嘴巴剛要說話,又猛地被正始帝給堵住,男人的舌頭熟稔地舔過莫驚春的上顎,瘙癢的感覺讓他瑟縮得往下躲,可一隻大手扶住莫驚春的腦袋,不讓他動彈。
這是個漫長而持久的親吻。
正始帝甚少這麼有耐心。
他年輕,衝動,狠厲,霸道,又瘋狂。
在帝王身上凝聚着兩種截然不同的品質。
沒有人能如此瘋癲的同時,又是如此冷靜。
莫驚春感覺舌根都麻了,正始帝才用手指摁着莫驚春的下脣,輕笑着說道:“夫子卻是與寡人說說,是在什麼時候?”他的鼻尖蹭着身下人的鼻尖,那親暱曖|昧的動作,讓莫驚春的腰忍不住一彈,“……陛下起來再說。”
正始帝卻是不依不饒,哀怨地說道:“那可不成。夫子簡直就是蚌殼裏的軟肉,藏得忒是嚴實,好不容易撬開來看到一星半點,還沒喫着,就猛地縮得再看不見。”
莫驚春被正始帝這話羞得身體僵住,直惱陛下怎麼如此厚臉皮?
正始帝的話卻仍是不夠,正笑嘻嘻地咬着莫驚春的耳朵,含含糊糊的聲音透過皮肉傳遞進莫驚春的耳朵,再滑進他的心裏。
“夫子,夫子,您倒是讓寡人高興高興,可憐可憐你這好學生不成嗎?”
莫驚春被帝王逼得沒辦法,只能斷斷續續將前段時間一閃而過的陰鬱念頭說給他聽,卻是讓正始帝的眼睛越發亮起,透着詭譎的色彩。他的手臂有力地撐在莫驚春的耳畔,在這片被桌布蓋住的小小空間裏,情|欲在帝王的眼底瘋狂滋長。
莫驚春試圖爬出去,卻被正始帝用力箍住腰,反倒是讓自己陷入異常尷尬的局面。
“陛下,臣答應了桃娘晚些時候回去,要給她帶糕點。”
正始帝含糊不清地叼着莫驚春的後脖頸肉,“廚房裏有。”
莫驚春的手指抓住軟綿的地毯,羞惱地說道:“可臣不能帶着一身……氣息回去。”
正始帝有時候特別想告訴夫子,有些話說出來不是勸阻,反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火上澆油。
“那夫子再答應寡人一事。”
莫驚春的身體僵住,腰部是堅硬的物什,耳邊是帝王低聲呢喃,“夫子,這可是寡人第十九次主動求嫁,難道寡人不合該是夫子最合適的人選嗎?”
“哪有人……”莫驚春咬牙切齒,一拳砸在地上,透着軟弱無力的虛軟,“在這時候,這當口求……”
正始帝:“成與不成,嗯?”他的尾音奇異地上揚,似乎是在期待着莫驚春早早否決,然後便可肆意施爲。
莫驚春一想到東府裏存放着的各種奇怪器具,當即嚇得頭皮發麻,聲音急促地說道:“成,當然,可以,陛下說什麼就是……”
正始帝暗示地抵住他,“夫子應當將話完整說出來,不然寡人怎麼知道夫子說的是什麼意思?”
莫驚春已經滿臉通紅,手背壓在眼睛上,恨不得立刻消失。
“是……莫驚春,願意娶,公冶啓爲妻,往後,生死不棄。”他的聲音越說越低,直到最後幾個字,已經幾乎說不出來,一邊哆嗦着一邊說話,羞恥到眼淚都要流下來。
帝王想過莫驚春說出這話時會是怎樣的場景。
可每一個場景,都沒有此刻這般,幾乎要挖開他的心臟,將莫驚春三個字都刻畫得滿滿當當。
公冶啓聽到自己的心跳。
從未有過這一刻,讓公冶啓清楚地意識到,他活着。
他活在人間。
而他懷中,擁着他的扶光。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愛閱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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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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