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第一百零七章

作者:白孤生
太后居住的這座宮殿,從前叫慈寧宮。

  後來不知是哪一代的太后不喜這名字,最終改做永壽宮。

  這名字所蘊含的意義,倒是有些簡單粗暴。

  永壽宮內,魏王落下的話,並沒有引起太后的喫驚。

  她早就知道此事。

  她記掛的是,爲何魏王會察覺此事?

  “魏王是如何得知,皇帝和莫驚春懷有私情?”太后不疾不徐地說道,聲音平靜,看起來像是不相信此事,“因爲這些年來,陛下都不願意充實後宮?”

  而莫驚春又恰恰是前朝,他最樂意接近的一人?

  魏王:“這是原因之一。”他頷首,不好奇爲何太后會不信。

  他嘆了口氣,“本王原本也不信,可本王看到了證據。”

  太后好奇地說道:“什麼證據?”

  這份情緒是真的。

  太后清楚正始帝在此事上的謹慎,宮內在他的多般手段下,無人敢泄露此事。而宮外……只看莫驚春和陛下的距離和平日裏莫驚春的謹慎,倒也猜得出來他們並無太大的交涉。如果不是從平常的諸多事情和偶爾帝王的表態,其實也難以發覺陛下對莫驚春的寵幸。

  正始帝看重莫驚春,那是由着一個個意外,而逐步揭露出來的事實。

  在正始帝這麼剋制的情況下,那又是怎麼發覺的?

  魏王嚴肅地說道:“陛下在宮外置買了宅院,就在京城東面。而他和莫驚春經常私下在那裏碰頭,而且,那附近的宅院也逐步空置下來,購買的人,是一個叫常玉剛的人。他是陛下.身旁近奴,德百的兄弟。”

  德百入宮前姓常。

  常玉剛沒有理由,也不可能有那麼多錢,在城東買下那麼多宅院。而德百身爲他的弟兄,雖然是陛下跟前的近侍,可是那成千上萬的銀兩,他也拿不出來。

  德百沒有這麼多錢,而他又是正始帝的侍從,那這些宅院爲誰而買,那就可想而知。

  那正始帝又爲何要在城東買下那麼多的宅院?

  那裏本來就因着地價昂貴,鄰居又多是權貴之家,所以人煙稀少罕見。

  太后緩緩說道:“你是怎麼查到常玉剛身上去的?”

  這麼個人能買下城東的宅院,肯定是做了一定的掩飾,不然那些賣主也不可能賣給常玉剛這麼個平平無奇的人。他的身份肯定是做了一定的僞裝,又或者,常玉剛在面上,看着就像是這麼一個人。

  這樣的僞裝,是不可能輕易被人戳穿。

  魏王的身份雖然高貴,可他要順藤摸瓜查到這裏,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在正始帝身旁做事,出入隱祕乃是最爲緊要。

  從如今魏王發覺,是從常玉剛入手,而不是從撞見正始帝和莫驚春碰面來看,便知道,魏王會肯定此事,是先從發覺了常玉剛這個問題,再追着去查,這才捉住正始帝和莫驚春在城東見面的事情。

  這種觀察不可能一蹴而就……怨不得最近魏王一直沒怎麼入宮來,原來暗地裏一直在查這件事。

  只是魏王查探的動作,難道沒引起皇帝的懷疑嗎?

  太后一瞬間閃過種種猜測,只是在面上並沒有顯露,而是繼續聽着魏王說話。

  據他所說,近來,魏王妃想要重新購買兩處宅院,便讓管事找了中人在看,只是看了好幾處都沒有合適的,而看上的,又都有了買家。管事在跟魏王妃彙報的時候,魏王也在。可巧,聽到管事在和魏王妃說話。

  “……您看中的那幾處,據中人說,早就已經有了買家,而且出手異常闊綽,都是當天買下的。所以您看……”

  魏王妃蹙眉:“那麼大個坊間,就都沒了?”

  管事欠身說道:“是的,和姬府靠近些的宅院都沒有……”

  “你說什麼?”一直在聽着老王妃管事,而沒有插嘴的魏王突然擡起頭,目露奇怪閃爍的神色,“你說,姬府?”

  管事老老實實說道:“是的,老王妃看中的那幾處宅院,都在姬府附近。但之前看的時候,和眼下已經隔了一段時日,聽說已經給人買下了。”

  魏王連連擺手,“不不,本王要問的是,那姬府的主人家是誰?”

  他似乎對“姬”這個字詞異常敏銳。

  管事:“姬府的主家似乎很少在這裏落腳,從中人和附近的人來看,其主家應當是把姬府當做一處閒暇的落腳處,只偶爾來往。”

  魏王凝神思考了片刻,沒有說什麼。

  等回到了書房後,魏王才重新叫來了自己的心腹,讓人暗暗去查。

  姬府?

  太后聽着魏王的講述,倒是明瞭這引起魏王關注的緣由。

  公冶這個姓氏,早些年是和姬有關的。

  雖歲月長久,早就不做忌諱,但在魏王這等皇室中人,看到時會引起戒備,也不足爲奇。

  太后省略了詢問魏王怎麼查到的過程,因爲這不符合她會有的反應,她只是緊蹙眉頭,一張姣好柔美的臉上露出沉重的神色,好半晌後,她吐了口氣,搖着頭說道:“即便魏王順藤摸瓜,查到姬府是陛下所有,他也偶爾會和莫驚春在此處碰面,可這也說明不了什麼。”

  她看向魏王,舒展了眉心,寬厚地說道:“從前先帝在閒來無事的時候,也經常會去許首輔府上拜訪,只是如今,皇帝將地方選擇在了宮外一處地方罷了。魏王也知道,莫驚春曾是皇帝的老師,他這些年也頗爲看重莫驚春,這倒是看不出哪裏值得質疑的地方。”

  太后的話有理有據,一時間,魏王說不出話來。

  他擰着眉頭,蒼老的臉上透着不解,“太后這麼說,倒也有些可能。可是陛下何必要將附近的宅院都購買下來呢?而且,陛下要和莫驚春見面,召他來宮中,或者去莫府不也是相同的事情?”

  太后好笑地說道:“如今他們偶爾去東府,都險些鬧出傳聞來。這要是時常來宮,或者是去莫府,那豈不是有更多的謠傳?”

  至於購買房屋的事情,那就更好理解了,陛下想要清靜隱蔽,這非常正常的。

  魏王摸着後腦勺說道,“這要是去莫府,本王可不會有這樣的懷疑。”他笑着搖了搖頭。

  那畢竟是莫府。

  一想到莫飛河和莫廣生這兩個大將軍,魏王也實在難以聯想到這些。

  太后沒有在這個事情上糾結,轉而說道:“不過魏王會有這樣的看法,想必也不是一時的懷疑。難道是皇帝和莫驚春在坊間,已經惹來這樣的謠傳?”

  在魏王看來,太后這個熟知正始帝的人並不認同這份“私情”的存在,那可信度便大打折扣。

  但太后這麼問起,魏王便也繼續順着說下去,“是有些,您也知道,陛下這一回打擊朝臣議論的力度,雖然是爲了穩住朝綱,可是想法和念頭又怎可能因爲陛下的禁止而不再開口呢?不過是不在明面上罷了。

  “莫驚春這一次得到陛下的重視太過,而陛下醒來後的反應又太過激,所以會逐漸引起他們的懷疑。”

  魏王毫無掩飾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在他看來,陛下此舉確實有些不妥,雖是在面上阻止了事情的傳播,可實際上底下的人卻還是有些議論。

  咳,這面上的說法,大多是需要顧忌顏面,所以會一再美化。

  可是私底下的詆譭,那就未必會口下留德了。

  魏王也是在派人查探的過程中,收集到了不少這樣的傳聞。

  不過他既然派人在查莫驚春,自然也在查探的時候,聽聞了不少關於莫驚春的事情。

  不管是那時常愛去西街的老習慣也好,不管私底下在支撐善堂和女子學院的做法也罷,至少看得出來,莫驚春是個品性不壞的人。

  魏王當然不可能憑藉太后那三言兩語就打消了念頭,但至少也是減少了幾分懷疑。而太后則是表示,她會好生詢問,讓這件事有個結果。

  等打發了魏王,太后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對身旁的女官說道:“秀林,你去長樂宮一趟,如果陛下有空的話,就請他過來。”

  秀林欠身應下,遲疑地說道:“太后娘娘,魏王爲何會如此記掛此事?”

  魏王平時是不管事的。

  他比曹國公和榮熙公主更加低調,也不像秦王那樣還會廣交朋友,是個真正深入簡出的老者。

  太后沉沉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魏王早些年,和先帝的關係不錯,而且皇室的血脈……”她沉默了一瞬,勾脣笑了起來。

  “他是覺得,只得一個大皇子,不夠放心。”

  雖然是有些多管閒事,卻是出於好心。

  秀林眼見觸及到皇家的陰私,便不敢再聽,連忙離去。

  等到秀林離開後,太后的神色才逐漸陰沉下來,她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那冰冷的感覺半點都沒有入侵永壽宮,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所幹擾。太后沉默地注視着那雪白的樹杈,良久,才掐了掐指腹,收斂了心神。

  如果剛纔太后順着魏王的話說下去,那輕而易舉就能毀掉莫驚春。

  她知道莫驚春是怎樣的人。

  在衆口鑠金,三人成虎的情況下,爲了不連累帝王的聲名,他甚至有可能做出極端的事情。在陛下遇襲前,太后壓根想不到,莫驚春那看起來沉默寡言,從不出挑的脾氣,居然會悍然做到這個地步……他骨子裏極其堅韌,藏着幾不可覺的傲氣和堅毅,如果是在兩個月前的太后,她會這麼做。

  太后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的雪白,看了許久。

  …

  眨眼間,就到了除夕前。

  莫驚春隱約聽說,太后的壽辰上,陛下甚至還誇讚了幾位宗室,這其中,就有魏王。

  這驟然閒暇下來的時間,並沒有讓莫驚春鬆活多少。

  畢竟這往來的親戚,還是要走一走的。

  而且因着這小半年的變故,想要和莫家打交道的人也不在少數。閽室門房總是能接到一些拜帖,都是從前不怎麼和莫家往來的人家。

  莫驚春不怎麼看,但有些還是不得不接納。

  就像是曹國公。

  莫驚春沒想到這位會親自登門拜訪,甚至還送來了歉禮。

  他看着曹國公蒼白的頭髮說不出話來。

  他嘆了口氣。

  他對曹劉自然有着恨意和不滿,在正始帝險些死去的時候,若不是那恨意和憤怒支撐着莫驚春,他未必會露出剛強的一面。

  但莫驚春不會牽連無辜的人。

  曹國公和榮熙公主是當真沒有參與此事,他們甚至是在曹劉被逮捕的時候,才後知後覺曹劉偶爾的異樣居然是來源於此。

  這讓莫驚春在看到曹國公的時候,有些五味雜陳。

  在送走了曹國公後,莫驚春揹着手看着這份歉禮單子,只覺得有些沉悶,“墨痕,進來。”外面聽到動靜的曹劉連忙進來,就看到莫驚春的手裏拿着一份單子,對他說道。

  “外面那些曹國公送來的禮物,悄悄處理了,換得的錢,一部分送給善堂,一部分就送去女子書院……嗯,我記得陳女郎在做募捐?雖然這是個有趣的名字,這些錢就充當一部分募捐的錢罷。”

  墨痕來做這些事情會異常謹慎,至少不會讓曹國公察覺到。

  他欠身說道:“是。”

  等到他要退出去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一事,又回過頭來說,“郎君,之前送去官府的那個賊子出來了。”

  莫驚春頷首,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因爲他已經在路上撞見那人。

  等到墨痕離開後,莫驚春這才起身,打算去外院書房一趟。只是還未到,便在路上撞見了桃娘,只見她提着衣裙下襬,正腳步匆匆地轉過來。雖然腳步有些輕快,但算不上小跑,跟在她身後的侍女埋頭跟着,走路近乎無聲。

  莫驚春笑着說道:“這是要往哪兒去?”

  桃娘看到莫驚春,眼前一亮,也笑着說,“我正要去找阿耶。”她停下來,從懷裏抽.出一封信,朝着莫驚春擺了擺。

  “阿正邀我,明日出去頑,阿耶可好?”

  大皇子約你明日出去?

  莫驚春的笑容不變,在心裏微蹙眉頭。

  從他們的年齡,和如今桃娘對大皇子的態度來說,這樣的邀請算不上逾距,畢竟他們歲數還小,尤其大皇子才五六歲……但是這怎麼看都有些奇怪,尤其是他們的身份和男女不同……

  莫驚春沒有立刻贊同,或者是反對。

  “他有說去哪裏嗎?”

  桃娘偏頭想了想,“他約的地方是明照坊,我記得那裏有一片很特別的梅林。不過我看了下阿正說的,其實正好是焦氏的賞花宴他正好要出席,所以問我去不去。”

  莫驚春:“那梅林,正是焦氏的宅院。”

  桃娘頷首,興匆匆地說道:“不然,我可不一定會去。”她還從來沒有看過。

  莫驚春笑了笑。

  其實焦氏在這時候的賞花宴是有些奇怪的,畢竟這時間臨近除夕,也就沒幾日的事情,基本上來往的人家很多,尤其是世家出身,將時間定在這前後,多少有些失禮,不太像焦氏會做的事情。

  除非,是有什麼必須的原因。

  想到這裏的時候,莫驚春就已經傾向於不讓桃娘去。

  尤其是大皇子也會出席。

  不過他轉念一想,桃娘已經大了,不再是跟之前一樣年紀小,這樣的事情她有着自己的判斷。

  他道:“若你要去,自當也去得,可是去了之後,若是發現了什麼奇怪的事情,不要參與其中,不要有太多的好奇。”

  桃娘奇怪地說道:“這是爲何……阿耶是覺得,這賞花宴有點古怪?”

  莫驚春嘆息了一聲,“這時間看起來就有些古怪。”

  不過桃娘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去。

  只是這一回,她帶上了兩個侍女。

  而莫驚春爲了安全着想,私下還讓暗衛跟着。

  莫驚春的猜想沒有錯。

  等桃娘去過賞花宴回來,聽說在宴席上出了事情,一名叫做康雨佳的女郎跌落冰湖,結果給凍死了。

  莫驚春沉默了一瞬,康雨佳,康家……

  莫驚春不覺得焦氏的人會動這樣的手腳。

  其他的世家不好說,但焦氏本家,至少還值得這樣的信賴。

  尤其是大皇子也出席的話,焦氏本家更不可能做下這樣的事情。

  焦遙不會派這麼蠢的人入京。

  但是除了此事之外,桃娘表現得有些焦躁。

  她來來回回走動了片刻,露出奇怪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對莫驚春說道,“阿耶,阿正是不是有着特殊的身份?”

  莫驚春按着書卷的動作一頓,揚眉說道:“桃娘聽到了什麼?”

  桃娘小聲嘀咕着說道:“阿正說是要出席這一次的宴會,可實際上我是在途中突然被焦氏的下人請過去的。而且他就在最靠近梅林的那處宅院,只有他一人在……這怎麼看,都有些不對勁。”

  她跟着徐素梅這麼久,自然清楚這京城中複雜的人際關係,哪家的姊妹哪家的兒女,這些都是基本功。桃娘從來都沒聽過焦氏本家的人在京城中有過阿正這麼個人,因爲這不是女兒養在深閨無人知。

  可一來是沒有聽過,二來,阿耶認識阿正,三來,阿正在焦氏裏表露出來的奇怪地位,這麼幾點綜合下來,阿正這個人的存在就值得懷疑。

  他是真的存在嗎?

  桃孃的意思是,這個身份是真的嗎?

  莫驚春忍不住摸了摸桃孃的腦袋,笑着說道:“你到現在纔想起要問此事,不覺得已經太遲了?”

  他原本以爲桃娘會很快發覺,所以不是故意隱瞞。只是沒想到過去這麼久,桃娘都沒想過要問,甚至和大皇子當真如同友人來往了起來。

  莫驚春不想打斷這份特殊的情誼,便也暫且沒說。

  他們的情誼總是真的。

  大皇子再是聰慧,總不可能在此事上隱瞞什麼。

  桃娘有些羞惱,紅着小臉說道:“我感覺得到阿正的身份特殊,但是他對家裏的事情很抗拒,也不喜歡自己的父親。我是覺得如過問太多,反倒會傷及他的情感,這才一直忍着沒問。”

  她知道阿耶清楚阿正的出身,可既然他沒有阻止自己和阿正往來,那也說明了阿正的身份沒問題。

  莫驚春緩緩說道:“如此說來,也是不錯。桃娘,你能關切到阿正的隱祕情感,這很好。不過阿正的身份確實很特殊,他和焦氏,也確實存在關聯。他是大皇子。”

  桃孃的小臉一下子呆住。

  “……大皇子?”

  霎時間,各種的蹤跡浮現出來。

  阿正提起自家的事情……他對皇家事情的抗拒……譚慶山上,康雨佳和鄭雲秀執意要跟着他們……他在焦氏特殊的地位……他是大皇子,也是焦氏所出之子!

  莫驚春看着桃孃的臉色有些好笑,“桃娘,可是生氣了?”

  說是生氣卻也不像,就是小臉悶悶的。

  桃娘鼓着臉說道:“我還以爲……算了,他是大皇子的出身,確實值得隱瞞。”雖然這是爲了安全,但……也是,對桃娘來說,如果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阿正是大皇子的話,未必會和他發展出這樣的友情。

  因爲正始帝。

  不過這也解釋了阿正對正始帝的排斥。

  一想到大皇子曾經經歷過的事情,還有他的母親去世的說法……

  莫驚春就看着桃孃的臉色變來變去,在心裏感慨着小孩還真是好懂。

  他平靜地說道:“我將大皇子的身份告訴桃娘,是覺得友人交往,雖可以藏住無關大雅的小事,但阿正是大皇子的身份,算不得小。而你願意在覺察到宴席有問題的前提下,還願意出席,至少說明,桃娘,你很看重阿正。”

  這也是莫驚春會在此次說出來的原因。

  此時,桃娘和阿正的年紀還很小,不會涉及到過分的事情。

  正因爲純粹,所以莫驚春希望能更無暇些。

  桃娘默默頷首,飄也似地走了。

  再走了兩步後,桃娘又猛地回來,看着莫驚春說道:“阿耶,大……阿正能將信送來給我,我能將信送給他嗎?”

  之前桃娘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莫驚春微怔,然後笑着說道:“能。”

  桃娘顯而易見快活了起來,長出了口氣,笑着說道:“那我回頭將書信交給阿耶,就麻煩阿耶幫我轉交了。”

  她自然不會覺得要和大皇子聯繫,可以用普通的信件轉交,所以特特這麼說。

  等桃娘離開後,莫驚春才自言自語,“其實要將信送出去,也不是不行。”

  而不是用轉交的方式。

  畢竟莫驚春身邊,全天候待着的暗衛……

  莫驚春的眼色一沉。

  除了他身邊這十個已經給了莫驚春的暗衛,旁的暗衛數量雖不知,但莫驚春也曾問過暗十一,據他所說,儘管每日回報的次數是兩次,但實際上,最多的一日,是十七次。

  也便是說,如果有任何的意外,都會第一時間傳遞給陛下。

  要讓暗衛轉交書信,這是何其容易的事情。

  莫驚春吐息。

  他朝着原本要去的外院書房慢慢走着。

  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正始帝這樣狂切的霸佔欲,莫驚春的身旁就沒有不跟着人的時候。即便是眼下這等時候,看着無人的庭院,莫驚春也清楚地知道至少有兩個人以上在跟着自己。

  這是一種極其恐怖的感覺。

  任何時候,任何地方,莫驚春都沒有獨自的隱祕。

  當然,那些安歇和另外特殊的時間,肯定是不可能有人跟着進出,但這也讓莫驚春養成了每日都要泡澡的習慣。

  或許這在最開始,是因爲懲罰所引起的,可時日漸久,已經成爲莫驚春的習慣。

  只有在這僅有的幾個時候,莫驚春能享受到獨自的放鬆。

  他擡手按了按額間,拐彎入了院落。

  但是還未等莫驚春真正踏足時,莫驚春定眼一瞧,看到了正僵硬站在院中的衛壹。

  墨痕還在外面忙碌曹國公的事情,這兩日不在府中。

  衛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

  莫驚春不經意地想到,沉默了一會,方纔說道:“有不走門的來客?”

  他打着趣說道。

  衛壹眨了眨眼,苦笑着說道:“這一次,是走門的。”

  莫驚春揚眉,看向衛壹身後的屋門,“那可真是有趣。”

  竟然無人通知他的有趣。

  莫驚春往裏面走的時候,就看到公冶啓踱步而出,站在門檻前,笑吟吟地說道:“夫子不是總希望寡人能走門,這一回走了,怎麼又不樂意了?”

  莫驚春隨口說道:“臣沒有不樂意的想法,只是在想,門房怎麼沒派人來通知?”

  公冶啓:“那當然是因爲寡人沒讓。”

  莫驚春:“……”

  他無奈地看着帝王,“那您這一回這麼光明正大,難道是故意的?”

  故意在氣那些大臣?

  公冶啓攤手說道:“夫子怎將寡人想得這麼壞?這不過是魏王的建議罷了。”莫驚春挑眉,魏王和他們剛纔的對話出現在一起,還當真是有些古怪。

  公冶啓:“他察覺到寡人和夫子的關係。”

  莫驚春初聽到這話,眼神裏的笑意便淡了一些,沉寂了片刻後說道:“他是怎麼發覺的?”看不出不高興,但也絕不是愉悅的神色。

  公冶啓搖着頭,將魏王自述的內容講了一遍。

  莫驚春蹙眉,凝神細思了片刻,也跟着搖頭,“不,巧合太多了。”

  那麼巧,管事在和魏王妃報告的時候,魏王正好在;那麼巧,那個中人在和管事看宅院的時候,就那麼好嘴上沒把門;那麼巧,王妃看中的地方都是在明石坊;那麼巧,魏王妃就順口提起來姬府的事情……這一樁樁,如果只是單獨一二個,確實還算不起眼,可是如此多的巧合,就必不可能是巧合。

  莫驚春看向帝王,“陛下讓德百去買那些宅院作甚?”

  公冶啓懶懶地將莫驚春拖進屋子,“只有東府不太合算,寡人想要將附近的宅院都買下來,那樣夫子進出的時候,就方便些。”

  莫驚春的臉色有些古怪,“哪裏方便?”

  公冶啓:“從坊東進,再從坊西出,雖然都是一處,但豈不是讓人摸不到蹤跡?”

  莫驚春:“……”

  他好笑又無奈地搖頭。

  陛下這想法可真是出人意料。

  莫驚春:“可是魏王這一回,不就發覺了嗎?”

  他平靜地說道。

  他察覺到,帝王正在小心地看着他的臉色。

  一下,又一下。

  然後才謹慎地說道:“他來找母后,不過已經被母后打消了這個猜測。寡人猜,他的手上並沒有證據。”

  他剛纔那些打量,似乎是在確定莫驚春有沒有真的生氣。

  莫驚春覺得陛下這模樣,就像是闖了禍後,正在打量着主人的狸奴,探頭探腦。

  不,他怎麼能這麼想。

  如果陛下是狸奴的話,那豈不是超大隻?

  那可不是莫沅澤院子裏那些貓貓狗狗能比得上的。

  在莫沅澤離開後,那些寵物還是依舊養在他的院子裏。徐素梅對於莫沅澤這個不是很男兒氣概的偏愛非常放縱,並沒有因爲他的年紀增長而約束他。

  尤其是在他離開後,莫沅澤院子裏的一切都還保持着原來的模樣。

  莫驚春忍住那一瞬間涌動的笑意,強迫自己冷靜地說話。

  “那眼下要猜的,那便是誰,給魏王遞的刀。”

  公冶啓嘀嘀咕咕地將頭顱壓在莫驚春的肩膀上,滾來滾去的時候,他看着夫子的肩膀蠢蠢欲動,但是這突如其來的懷抱不僅壓到了莫驚春,也讓他驀然升起一種被壓住胸口的緊迫感。

  可陛下分明是在他的背後壓住他的?

  公冶啓像是想起了什麼,站起身來,從懷裏掏出了小人偶。

  莫驚春默,原來被壓到的人,是它。

  小人偶出現在正始帝的手上,都不足一個巴掌大。

  莫驚春:“您走到哪裏,都會帶着他?”

  他忍不住問。

  公冶啓矜持地說道:“這樣珍貴之物,自然得隨身攜帶。”

  莫驚春:“……您可以將它放在您讓人打造的東府裏。”他的話音剛落,突然和帝王兩人對視了一眼。

  “木匠。”

  公冶啓摸了摸下巴,古怪地說道:“不過,那些都是皇室世襲的工匠,如果是他們的話……除非他們整家都不要命了……”

  他招來了暗衛,讓他們去查。

  莫驚春細心發覺,那個暗衛是陌生的面孔。

  他的眼神微動,沉下來,並不足以讓人發覺他在想什麼。

  公冶啓把玩着手裏的小人偶,那更像是無意識的動作,捏捏小臉,摸摸胳膊,時不時給它換個姿勢,然後又摸摸蹭蹭……

  原本莫驚春是想忍耐的。

  在他清楚帝王眼下是在出神想着事情的時候,可帝王的手指越來越過分,甚至還往下面摸去的時候,莫驚春的臉色微變,“陛下!”

  正始帝回過神來,看到莫驚春有些氣惱的神色。

  “平日裏,臣會感覺到的那種奇詭的撩.撥,就是因爲您這下意識的舉動?”

  帝王的手指僵住,眼神在莫驚春和小人偶身上來來回回幾次,露出有些隱忍的神情,“夫子,您要知道,這滿足了寡人長久以來的一個心願。”

  “什……您不必說了。”

  莫驚春立刻意識到正始帝要說什麼,出聲阻止。

  可是帝王就像是突然耳聾了,自顧自地說道:“寡人一直想將夫子揣在身上帶走,走到哪裏,就能帶到哪裏。這存在相當於夫子的半身,這難道不是另外的一種呈現嗎?”

  這也是在回答莫驚春之前的問題。

  ——爲什麼不將小人偶放在“東府”。

  反正在看到“東府”和小人偶的時候,正始帝在內侍的心裏已經有了越發奇怪詭譎的形象。

  莫驚春頭疼地捂住額,“……罷了,您覺得是好事,那便是吧。”

  劉昊曾經懷疑過,莫驚春會不會因爲小人偶的出現而感到失落,實際上,莫驚春只感覺到牙疼的痛苦。

  小人偶一直帶在陛下的身邊,這也意味着正始帝會時不時地觸碰到。

  這種通感的次數一多,莫驚春要處理的反饋就更多。

  莫驚春沒肯讓帝王多待,甚至沒能讓正始帝留下來吃了飯再走,就被莫驚春匆匆“趕走”了。

  正始帝委屈:“連留下來喫飯都不可?”

  莫驚春露出和善的微笑,“這不是東府。”

  這句話,是在報復正始帝大搖大擺地從莫府的門進來,卻沒讓人通報的事情。

  帝王被莫驚春“趕”了出去,連帶着桃娘要送給大皇子的書信。

  正始帝人生頭一回成了被使喚的跑腿。

  還是大皇子和桃孃的信使。

  這讓正始帝在坐上馬車後,大搖大擺地打開了桃孃的書信,打量了幾眼,他陰陽怪氣地說道:“看來大皇子倒是進展神速嘛。”

  這信即便不是現在拆開,在送出去的時候,也會有一份送往長樂宮。

  這是包括莫府所有人的監視。

  是爲了莫驚春的安全,也是爲了……

  帝王的眸色幽深,將收起來的信隨手丟給一直停留在馬車上的劉昊,“送去給大皇子。”

  “喏。”

  劉昊將書信收起來,又低聲說道:“陛下,德百的事情,已經有了一點眉目。不過您此番,也無需自己親自過來試探,若是讓夫子……”

  “若寡人說,我是故意的呢?”

  公冶啓的手指撫弄着小人偶,彷彿一雙眼珠子只落在這小東西上面,漫不經心地說道。

  故意的?什麼故意的?

  故意來莫府?

  還是故意……

  劉昊登時心驚肉跳,猛地低下頭去。

  帝王嗤笑了一聲,“劉昊,你分明不是這麼膽小,可是這些年在寡人的面前,卻總是表現得如此瑟縮可憐,這是覺得,這樣的保護色,可以削弱你自身的存在感,讓寡人不會輕易奪了你的命去?”

  劉昊的身子猛地僵住。

  沒敢擡頭。

  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恐慌。

  正始帝不緊不慢地說道:“不必如此,如果你是蠢人,那你早就死了。”他嘴角勾起的笑意,全然沒有溫暖之色。

  劉昊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眼正始帝懷中的小人偶。

  不應該啊……

  他還以爲,陛下帶着這小東西的時候,總是會更愉悅些。

  怎今日來看,卻是……

  卻是適得其反呢?

  殊不知,替代品,永遠成不了真。

  先是滿足,而後是不滿,再是壓抑,當觸碰到真實鮮活的莫驚春,再回頭看着這如栩如生的小人偶,驀然升起的,卻是無法止住的虛無和荒謬。

  假的,永遠是假的。

  替代不了真實的存在。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愛閱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實習寵獸飼養員。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爲您提供大神白孤生的莫太傅說他不答應

  御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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