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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高堂明镜道名姓 法令如山怎循情

作者:慈莲笙
张殊文来了。 竟然只比程衡晚到了半天。 “贤弟,愚兄思来想去,自己的心上人,到底還是自己亲自来得好。”甫一下马,张殊文目光如水,投向了凌霄。而后這话才是說给程衡的,“不然這般的大日子要凌霄一個人面对,往后必成愚兄同凌霄之间的一份缺憾。” 张殊文這一来,便打破了众人所有的猜疑。谁不知道新科状元郎如今在京城呃风头正盛?能够放下手中一切的事务,回来找這段本就受人诟病的旧情缘,足以证明张殊文对凌霄的情谊非虚…… “不知妈妈要多少钱才肯让我带走凌霄?”既然亲自来了,张殊文便不希望凌霄再和這教坊有什么牵扯,干干净净的来,自然也要一尘不染的离开,“我知道凌霄在這裡住了這么久,花了妈妈不少钱。” “凌霄也给妈妈挣了不少钱,引了不少人来……当然了,只要能够带走凌霄,妈妈即便是开出個天价来,我也是能接受的。” 张殊文对教坊妈妈讲话时是带着敌意的。似乎沒有想過,若是沒有后者,又焉得今日的凌霄? 真個算起来,教坊妈妈是凌霄的恩人,也是张殊文和凌霄的红线老人。 “既然你将我当做恶人来看,那這笔账我倒是不介意同你算上一算。”教坊妈妈一直都不喜歡张殊文,哪怕這人到如今已经成了新科的状元郎,“状元郎多有,一個凌霄却不是哪裡都能有的。” 众人都沒有什么立场站出来劝,只能眼见着教坊妈妈拿出来一個边角打卷,侧面已经伸出来一根根细小绒毛一样的纸纤维,一看就有年头了,并且被反复的拿出来使用。 “来,這账我一笔笔的与你算来。” 教坊妈妈果然是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的同张殊文算起账来——只是這账算来算去,却发现還沒有张殊文一掷千金那时节一日花费得多。 “自从你离开之后,這凌霄便一直住在我這裡,什么也沒有做過,将我的损失粗略算来,便算作……五百两银子罢,你什么时候付得起了,什么时候再带走凌霄。” “在這之前,她在這裡借住的钱,我不会再向你索要半分。” “好。”张殊文沒有丝毫的犹豫,“原本我還想若是凌霄对這裡的姐姐妹妹還有情感,当做半個娘家回来看看也是不错的,却不想妈妈完全将凌霄当做個赚钱的工具……” 话赶话到了這一步,管殷也好,凌霄也罢,谁也不好开口挡在两個人中间,只能由着张殊文继续說下去:“這钱今日我便能给你们。” 张殊文倒也算得上說到做到,而教坊妈妈收了钱,也沒有半点不好意思,郑重其事的夹在了手裡的账册中,朝着张殊文点点头:“如此,我們便两清了。” 原本该是個和和气气的会面,却闹成了如今的模样。不過這张殊文能够做得成新科状元郎也是有道理的,很快就将自己调整好,把中心放到了正事上。 “所以,你要随我进京告父?”其实刘姣安方才一直坐在众人当中,或许是存在感不高的原因,张殊文竟然一直沒有注意到前者的存在,经過程衡一番介绍,张殊文才意识到眼前人的重要性。 “姑娘大义灭亲自然是好的,只是姑娘莫要忘了,我朝重孝道,以子告父可是要挨板子的。” 眼前的姑娘家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得走,真的扛得過堂上的板子么?倒也不是张殊文不肯相信刘姣安,实在是這孝道高悬在上,形同三山五岳之重,是能活活压死人的! “我不怕。” 短短的三個字,沒有任何多余的內容,却让任何人听到都沒有拒绝的可能。 如果一定要从刘姣安的行为中找到些自私的部分,或许就像是那個一味求着高官的父亲一样——都是为了家族。 不過父亲走错了路,刘姣安却想要把一池墨活生生的洗出一点白来。 “好,既然姑娘這样說了,我便带姑娘进京。” 常言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张殊文同凌霄只短短的见了這半日,前者便又重新登程,将凌霄留给了管殷和程衡照顾。 “但愿贤兄此程顺遂,到了京城,得以让当年枉死众人沉冤昭雪。”程衡抱了抱拳,将张殊文送上了马。 张殊文同样抱了抱拳,不同的是张殊文给刘姣安找了一辆马车,先将人請了上去,這才登程反京。 来得匆匆,去得也是一样的匆忙,张殊文来此仿佛只是为了见凌霄一面,不過是凑巧了将刘姣安带回京城——其实谁都知道,张殊文愿意淌這趟浑水,是因为這在旁人看来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背后,对于他一個新科状元来讲,做好了就是无限的功绩。 “凌霄,等刘青显一干人等被提审京城,你便随着他们二人走罢,到时候那状元郎再来娶你,也免得要我平白再生气……” “你在這裡吃我的、喝我的,却什么不给我做,天底下哪有這般好事?” 就這样无风无雨的住了几天,窗外的天也是一样的应景,碧空无云,青山表照。 直到外面传来消息,說是徽州府要变天了,一连好几位高官都被带往了京城,被带走的时候,连家裡面都被搜了個底朝天……看起来不会善了。 到此时,街上传来的消息依旧是褒贬不一的。 刘青显能够在自己家人面前装得滴水不漏,更何况是在寻常百姓面前。尤其是位置越来越高的时候,刘青显做很多事无非是一個“眼神”,自然会有人站出来为他做好一切,甚至不需要刘青显亲自善后。 “可笑徽州府出了那么多的清官,怎生就有了這几個败类?” “可笑?是可悲,是可叹,你可知道那场水患有多少人颠沛流离?原来這些钱都进了這些人的口袋,到了他们的府库!” “你這话說的也是……”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管殷和程衡并沒有像想象中那样能够放松下心神来。 如今是抓了刘青显,抓了他们這一條线上的蚂蚱,可是故去了的人无论如何是回不来了……程见微会回来么?管彤彤又会回来么? 就算是他们回来了,管父也回不来了,清淼一家也回不来了。 如果這是個小說,很多人可能会觉得一個大圆满的结局可喜可贺。或许男女主会走到一起——管殷和程衡之间已经心照不宣的默认了那浅淡的情愫。 或许至少刘姣安還活着,或许状元郎和“教坊女”的救赎感让人高呼“真情万岁”。 “可這不是小說,哪怕這只是我們凑巧有了這么一個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梦,所谓的HE大圆满之后,藏着多少悲剧。”管殷沒来由的打断了正打算张口提出离开的程衡,“清官难做,可是乡风要人做清官。” “贪官易堕,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耕读安稳,可是天灾人祸哪個也躲不過。” “经商重义,可路远迢迢,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家人一面。” 管殷知道自己似乎有些過分的伤春悲秋了,可站在這人来人往的大街前,时光在不经意间流淌,就像是远处的青山丛来不会有任何两刻是一模一样的模样。 “我們终究会回去的。” “若是回不去呢?” 回不回的去,這些人的遭遇都已经注定是這样了。管殷忽然无比的庆幸自己生在现世,而不是這個每個人的人生都好像一场盛大悲剧的时代。 “可你想象,好歹這忠义徳孝教出什么是尊师重道。” “我們能够做好的,只還有自己。” 山清水秀的地方,也是同样真正意义上的水墨江南,一直沒有缺過好的乡风,只是到底選擇如何做,還是要看人自己。 青山教人巍峨,青松教人强项不低头,青石教人磐石无转移…… 宣纸徽墨教人黑白分明,粉墙黛瓦让人明辨是非——這方天地多教人做了些事,给人做好了模范,至于最后能成为怎样的人,却依旧有千千万万种可能。 “做好了老师,终归让他们能有個有样学样呃地方。” “见過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先生,老师,管殷在此时终于放下了对反饋的追求。 面明镜而心无愧,鉴乾坤而气朗朗。做好了学生的榜样便好了,只少见過了什么是对,也就给学生们的人生路多了一個光明呃選擇。 租好的马车如约来了,三個人坐上车,奔着刘姣安母亲留下的小院而去。 算得上精致的教坊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小……三個人都知道,往后的日子裡,大概率每個人都不会回到這裡了。 住了這么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凌霄說不清自己到底情绪几何。 刚来的时候,想尽了一切的办法,只想着活下去。 后来想着离开,再后来知道自己恐怕永辈子离不开……人生似乎永远沒有办法像是期待和设想那样走下去,至少对于凌霄這样身份背景的人,在這個时代,一切“祈盼”,都不過是梦幻泡影。 三個人各自有思,一路上甚至沒有一個人能分出精神来翻一翻随身行李,可有什么缺失。 直到熟悉的邻家程家出现在视野裡,管殷才意识到已经离着那個小院不远了。 一年不在,小院该是如何了?三恒沒有回去刘府之前打扫的如何了?那一片茶山上的茶叶可有商人收走,又随着商队到了哪裡?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最先映入管殷眼帘的,還是那棵凌霄花。 “這是凌霄花么?” 凌霄开口的时候,管殷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凌霄花看了很久:“是,是凌霄花,和你名字一样的写法。” “哦。”凌霄并沒有很惊讶,“妈妈……她同我說過這個名字的来处。” “姊姊妹妹们的名字多是些花,有的在花园裡就能找到……這倒是我第一次见到凌霄花。” 日头正盛,凌霄花各個垂着头,看上去恹恹的样子并不好。 盯着花又看了许久,管殷似乎是明白了凌霄心中想的:“凌霄花不是這时候开的。” “你若是不喜歡,倒不如给自己改一個名字的好。”凌霄花再好,也终归是要靠着這一面白墙,管殷原本不觉得什么,只是想起那個未曾想過给凌霄留一個后路的张殊文,蓦地就不喜歡起凌霄這個名字来。 “我哪裡会改?我又不识几個字。” “妈妈倒是多认得几個,只是也学了那文字的冰冷去,冷心冷情的。” 张殊文和教坊妈妈那一闹,在凌霄心中,将两個人都记了一笔。如今张殊文不在,凌霄无处去怨,便念着那更早认识的妈妈…… 管殷同教坊妈妈虽然交道打得不多,却也看的明白,哪怕是用“刀子嘴豆腐心”来形容后者,都对不起教坊妈妈为了這群姑娘的精打细算,一一谋划……在這样的时代裡,姑娘家的生存从来不易,教坊妈妈已经在尽自己一切可能给教坊裡的姑娘们选一條好走一点的路了。 其实教坊妈妈不過是不想要凌霄从教坊被接出去——探花郎义妹的好友也好,又或者是個什么其他的身份都不重要,至少从私塾走出去,哪怕从一处农家小院走出去,面子上也远好過从教坊走出去。 行走在這世间的时候,能少听到些轻浮的笑声,少听些带着嫉妒心的唾骂。 “這是……”两個姑娘家站在院门口,看着荒草之下被收拾的极好的小院,程衡已经收拾起自己的行囊,“這是教坊妈妈写的,为何会在我這裡?” 管殷和凌霄凑了過去,程衡又从行囊中摸出了一张银票来:“六百两?” “這……” 這银票被摸出来的时候,三個人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也明白一切的答案就在信裡面藏着。 就像是近乡情怯,把信拿在手裡的时候凌霄忽然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既不拆這信,也无心把信交给任何人——其实谜底已经写在谜面上,凌霄却還是害怕,害怕最终的答案和自己奢望的不一样。 “姑娘家总该有自己的嫁妆,才不至于受人欺负了,這钱我留来无用,你且拿好……往后,便当做你从未进過教坊,也沒有我這個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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