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月亮
顧約淮閉了閉眼。
想起了那些不過腦子說的話。
“你究竟有幾個好哥哥?”
“招風惹草,夏記者一身好本事。”
“黎渡,你多觀察下。他可能,有點問題。”
“招蜂引蝶。”
“……”
他悠悠吐出一口氣。將紙巾扔進紙簍,理了理襯衣領子,緩慢地走了出去。
“操。那女人淋了老子一身,還讓老子丟了那麼大的臉。必須得找人狠狠教訓一頓。”
熟悉的聲音讓顧約淮停住了腳步。
他的視線挪動。
廁所旁邊有一個圓柱子,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見謝俞正靠在柱子上,漏出大半的肩膀。他大聲咒罵着,身旁有人誠惶誠恐地給他清理傷口。
顧約淮勾脣一笑,慢悠悠地鬆開衣領,挽起袖子。
一旁的跟班聲音微小:“少爺。我剛聽在場的人說,這夏雲梨是黎家的人。”
“黎家的人?”
“對,聽說她喊黎渡哥哥。”
“哥哥?這你也信?”謝俞誇張地笑起來,“誰知道她有幾個好哥哥呢?”
話音剛落,他的腹部莫名捱了一腳,竟將他踹飛五米遠。
“少爺!”
身邊的跟班驚叫,連滾帶爬地將他扶起。
謝俞在地上蜷縮着身子,雙手捂着腹部,疼得又嚎又罵,“誰……誰他媽偷襲老子?!”
跟班兇狠地擡起頭,看見來人卻是一怔。
對方慢步逼近,皮鞋擊地的聲音像是叩進人的心裏,那冷凝的表情在他眼中不啻於死神來了。
顧約淮淡聲:“謝少,好久不見。”
“顧……你……”
謝俞神情痛苦,語不成句。跟班還想護着謝俞。
顧約淮神色不改,一腳將他踹到一邊。跟班苦苦哀叫,像只死狗。
謝俞雙手撐地,抖得和篩子一般,驚懼得幾乎忘了腹部的疼痛。
顧約淮居高臨下地盯着他,看他像看一隻臭蟲。
他慢慢半蹲在地上,一把扯過謝俞的領子。
臉一瞬逼近謝俞。
謝俞連大氣都不敢出。
顧約淮用手背輕柔拍了拍他的臉頰,低語問:“我當年是不是說過,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
謝俞臉蒼白得和紙一樣,脣翕動,話語潰不成軍。
他沒想到今天會遇到夏雲梨,更沒想到分手之後,顧約淮還這樣爲夏雲梨出頭。
一如當年。
8年前。
謝俞從酒吧廝混完,往家裏走。
自從知道李清茉被夏玉成揍的事。他近幾天心情極好,連家中的傭人都少罵了好幾句。
謝俞穿進小巷的時候,一個少年伸出右手,驀地攔住了他。
“謝俞?”
謝俞定睛一看。
這少年約莫和他差不多大,身量比他高些,表情冷漠,極其俊朗。
眼熟,好像經常在主席臺見到這人來着。
謝俞不愛學習,但他也知道這人家世優越,成績極好,十足十的三好學生。
他慢半拍地點頭,“有……”事?
半截尾音吞沒在脣齒,對方臉色一沉,一拳頭就往他太陽穴招呼。
謝俞倒在地上,他痛苦地□□:“你他媽有病啊!”
不知道打哪來的不長眼的小子,這架勢儼然是要把往他死裏打。
謝俞捂着肚子,爲了護着自己,蜷縮成一團。
顧約淮腳蹲下身來,揪着他的頭髮,“想好遺言了嗎?”
謝俞這才害怕起來,“我、我可以給、給你錢。”,
“錢?”將他的腦袋磕在地板上,顧約淮玩味地笑起來,“你的命可不值錢。”
滾雷般的驚懼竄過背脊,他急了大喊:“很多錢。我家有很多錢。你別搞我。什麼都聽的。”
顧約淮晲他,拎起他的脖頸,“你怎麼敢欺負她?”
“她?”
他的力度極大,謝俞呼吸困難,臉漲得通紅。
因爲疼痛,謝俞遲鈍地反應了一會,纔回過味來,“你說夏雲梨?”
提及這個名字,他清晰地看見少年的眸底劃過一絲狠戾。
謝俞喫痛地縮頭。
他和夏雲梨確實有齟齬。
因爲李清茉被打的事,前兩天夏雲梨找上門了。
她是個不自量力的。像頭憤怒的幼獅紅着眼衝進謝家,嘴裏還喊着:“謝凡峯!你離我媽遠點!”
謝家人恰好去參加宴會了。夏雲梨沒鬧騰多久,被管家拎着扔出了謝家大門。
她猝不及防撞上大門的石獅上,血滲了出來。夏雲梨一聲沒吭,瘸着離開謝家的。
聽說這事,謝俞這幾日高興地好夢連連。他打從心底看不起夏雲梨。
上樑不正下樑歪。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他推波助瀾,在學校散播李清茉的事。
聽謝俞支支吾吾說完這事,顧約淮面不改色,又將他摁在地面。
這身手絕對不是一般的水平。
謝俞一個激靈,倏地認出眼前的人了。
傳聞這小子父親從政,在北城是個大官,不是他家能惹得起的。謝俞沒空想着報復了,忙不迭地往外爬。
顧約淮一腳踩住了他的手掌,狠狠地碾了碾。
謝俞驚聲尖叫。顧約淮的腳上又使了幾分勁兒,面色稀鬆平常。
他自小便訓練體格。從這樣的家庭長大,他是極其擅長格鬥的。
想到夏雲梨尚未結痂的膝蓋,還有一瘸一拐的走姿。要不是他方纔逼問好幾番,都不知道她前幾天發生了這麼多事。
怪不得,這幾天連連請假。
怪不得,學校那麼多流言蜚語。
她什麼都不肯說。
對他的逼問沒了辦法。她蹲在地上,拽着他的褲腳,聲音細如蚊吟:“阿月,我疼。”
顧約淮頓時心疼得不知道怎麼辦好。
他手頭上沒有別的東西,下意識將剛買的可口可樂遞給夏雲梨。就一瓶廉價的可樂,哄得她眉開眼笑。
——多好哄啊。
顧約淮的眼底一熱。他無措地揉了把眼皮。
地上的一灘血晃眼。謝俞幾乎沒有□□的力氣,只覺得一片頭暈腦脹。
顧約淮蹲下,手背拍了拍謝俞的臉頰,“喂。”
“明天,全校公開道歉。”
“轉學,從她眼前消失。”
就這樣。
所有人眼中的完美少年,在他被衆星捧月的青春裏,將所有的少年意氣和血性統統供奉給了夏雲梨。
謝俞回過神來,太陽穴又迎來一拳。他的腦袋一歪,已然失去知覺。顧約淮嫌惡地踢開他,就像踢開一堆垃圾。
他的前額上細汗密佈,衣衫也凌亂了幾分。顧約淮起身撫平皺褶,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他的聲音磁性又平靜,落在空無一人的空間裏。
“喂。”
“用點手段,查查謝家的賬面。”
“我只看結果。”
庭院。
衣香鬢影,推杯換盞。臺上知名歌手在舞臺上獻唱,臺下觥籌交錯,顯得奢靡非常。
下屬湊到黎渡的耳朵,“少爺,謝俞剛被人收拾過了。聽說沒幾個月是下不了牀了。”
“哦?”黎渡驚訝一瞬,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有點意思啊。”
他妹多能招人他是很清楚的。
但這回,他都不用猜,就知道是那個誤會他倆是情侶,蠢得要死的顧約淮的手筆。
他玩味地笑起來。
“少爺,你看這還要不要……”
下屬做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意味不言而喻。
“人就不用揍了。”黎渡放下手中的酒杯,“給謝家找點事兒做。”
“是。”
下屬正要退下。
黎渡散漫地補了一句:“我們也不能太小氣了。搞大點吧。”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下屬的身體像是滾過一道驚雷,驚出一身冷汗。眼見換好常服的夏雲梨往這邊走,他換回如常的神色。
夏雲梨走到他眼前,“哥。”
黎渡:“穿着還舒服嗎?”
夏雲梨低頭看了眼衣服,“還行。哥還是你聰明,備有後手。”
黎渡打趣:“習慣了。倒也不是一兩回了。”
夏雲梨瞪他一眼。睏倦襲來,她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
“我不玩了。我回家了。”
她的聲音中還帶了點鼻音,有點撐不下去的樣子。
黎渡倒是由着她,“去吧。媽那邊我會解釋的。”
夏雲梨猶豫:“你可別說太多喔。”
黎渡沒好氣地瞥她一眼,“小鬼,我可比你懂。”
夏雲梨笑着點頭。
關於謝俞的事,她就不想再管了。謝家今兒這舉動,無意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她知道黎渡會插手的,也就省了她的事。
黎渡還有商務要事,就讓司機先送夏雲梨回去。她走之前,找到了主位上坐着的沈以冬。
太久沒見。
單獨面對她,沈以冬心底竟然還有些心虛。
誰知道夏雲梨會成爲有錢家的千金,要那件事被顧約淮知道,也不知怎麼處理好。
夏雲梨沒看出沈以冬的異樣,她將禮物遞給他。
這是她託司機趕回家取的禮物,原本準備的禮物她覺得過於敷衍了。
“以冬,生日快樂。”
沈以冬接過。
他低眼一看,一個寶藍色的長方禮盒,繫着蝴蝶結,復古而精緻。
沈以冬擡眼,“謝謝。”
“不是貴重的禮物,不過我覺得挺有意義的。”夏雲梨有些羞赧,“你別嫌棄。”
沈以冬笑着搖頭,“好多年沒見,沒想到你變成了黎家小姐。”
垂在裙襬的手一緊,夏雲梨淡笑:“我也沒想到。”
她並不算深聊這個話題,便轉口道:“我差不多回去了。希望禮物你喜歡。”
說完,她便要離開,卻驀地沈以冬被叫住,“等等。我有個要求。”
作者有話要說:顧約淮:牢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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