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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氏是林遠宜和費父一手建立的,林遠宜不喜歡旁人叫她費夫人或費太太,因此整個費家上上下下只會管她叫林董。
那時許威和他的姑姑只能把頭埋得很低很低,以求最大化減弱自己在林遠宜跟前的存在,免得引起林遠宜的注意,讓林遠宜看見生疑,或是記住他們。
如今再像以前一樣稱呼林遠宜林董,無疑是讓許威想起那段像老鼠一樣在費家莊園碰見林遠宜時只能偷偷摸摸見不得光的日子。
而這個包間裏除了許威和費薄林以外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許家是怎麼起家的,更沒人清楚那段被許家多次對外模糊扭曲過的往事。
許威哂笑一聲,被酒精灌到興奮的聲音在此刻冷淡下去:“還是叫阿姨吧。”
費薄林微微一笑:“隨你。”
事到如今他沒指望許威能有點常人該有的良心或覺悟,打心眼裏不尊重林遠宜,口頭上怎麼稱呼都是沒意義的。
一路調笑下來,乍然發現費薄林沒那麼容易讓人佔到口頭上的便宜之後,許威變得興致缺缺,可又不大甘心,因此再開口提及林遠宜時便刻意不再朝費薄林多看一眼,言談間也多了幾分挖苦與諷刺。
他對鄒琦和孟煜說:“阿姨啊,跟薄林一樣,死要面子,是個犟骨頭。”
那邊孟煜開口了,拿着酒杯用玩笑的口吻道:“他要真愛面子,剛纔進門就該先給你兩個嘴巴子。”
許威和鄒琦“哈哈”笑了一串,跟孟煜碰了碰杯,又接着說:“當年薄林求我們家把他媽帶到國外去看病,阿姨還不樂意,還是我們用了點手段,給人打了麻醉,用私人飛機拉過去的。就是可惜薄林,非得讀書,不敢跟過去。”
“好了麼,他倒是自己留在戎州清閒了,人交給我們照顧。”許威說到這兒,像費薄林的什麼無奈的摯友,責怪完又體諒地說道,“阿姨那個脾氣,誰敢惹?一睜眼就說要回國,動不動麼就抄傢伙打人,光是護工我們都換了幾撥。人家不領情麼,除了她兒子她誰都看不慣。”
費薄林盯着自己腳下,知道許威說的不是真話。
林遠宜的脾氣他最清楚,軸是軸了些,但做人做事最體面不過,絕不是對旁人動輒打罵的性格。當年在戎州的醫院,有幾次費薄林因爲讀書沒趕上點去看她,林遠宜獨自上個廁所都要接連謝謝攙扶她的護士,又怎麼可能遠在異國他鄉抄傢伙收拾別人高價請的護工?
再者,那個時候的林遠宜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她大吵大鬧了。
他沒吭聲,安靜地聽許威繼續說下去。
不論真假,哪怕十句假話裏有一句是真的,能聽到關於林遠宜的消息,費薄林就不算白來。
“我們也隨時勸吶,說你小老太太節省點體力,本來養病也不容易,還是那麼嚴重的病,真把所有人罵走打走了,這大老遠的,兒子也不在,誰照顧你呢?”許威搖了搖酒杯,“估計阿姨自個兒後頭也想明白了,就不鬧了,但她想兒子呀。”
他說到這兒終於扭頭看向費薄林:“癌症麼,最要緊的就是個心態,心態不好,什麼治療都白搭。薄林不在阿姨身邊,阿姨掛念麼,病就老不見起色,慢慢惡化下去了。”
孟煜若有所思地問:“阿姨那時候多少歲?”
“四十四五吧。”許威回答道。
孟煜笑了:“那你叫人家小老太太?你姑姑今年也三十好幾了。”
“那能一樣嗎?我姑姑是誰啊。”許威瞥了費薄林一眼,“叫阿姨小老太太呀,是人當時狀態確實被癌症折磨得不行了,四五十怎麼了?最後那幾個月臉上身上斑比八九十的老太太還多,整個人就是個皮包骨頭,話都說不清楚。”
費薄林睫毛顫了顫,心裏像是被刀剜了一口。
縱使知道絕症病人後期大多是一個模樣,可事情落到自己母親身上,從別人嘴裏聽到的感覺仍舊不是當年他在網絡上搜索相關講述看那短短几行文字時能比的。
再放任許威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隨口掰扯,兩個小時也談不到點子上。
費薄林問:“我媽提過我嗎?”
“提過!提——過。”許威又拉長聲音重複了一遍,“倒沒說要你去看她,就總拉着我們問你在家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喫飯,錢夠不夠花。這雞毛蒜皮的,我們哪能知道,就告訴她一切都好,讓她放心治療。”
如果有心,林遠宜那些掛念的事他們隨便捎個消息問問費薄林就能知道,奈何通訊那麼發達的時代,那幾年不管是許家還是費家,從費薄林跪在公司門口求人到他們答應把林遠宜送去治療,哪怕一直到最後林遠宜病死,從頭到尾沒人要過費薄林的聯繫方式,只是打發一個助理問了費薄林一次林遠宜的醫院牀號後就再無音訊。
就連林遠宜被轉移到國外的消息,都是費薄林周末放學後去到醫院發現林遠宜牀位已空才被醫護告知的。
至於中間那些手續,許家和費家如何解決的,費薄林一無所知。
費薄林沒怪過任何人,畢竟自己和林遠宜跟費家早已毫無關係,不管是他的生父還是許家的人,幫他都是情分,不是本分。
他又問:“我媽臨死前有沒有說什麼?”
“這我不知道。”許威說,“她最後一場手術動完也一直呆在ICU沒醒過,沒多久就死了。至於之前——”
許威做出難爲情的樣子:“你沒在那兒,你不清楚。這人要死前那幾個月啊,身體連着屋子都是臭的,我實在是……實在是很少去了。”
費薄林一直放在身前的手終於在此刻握緊了。
永遠修剪得齊整乾淨的指甲死死掐進掌心,聽着許威用那樣的語氣和語言形容林遠宜,他抿着脣角,心臟跳得厲害,連帶着胃部翻滾,幾乎快乾嘔出來。
許威還在絮叨:“薄林,理解我一下,你要是看到你媽那樣,你也——”
“我不會。”費薄林維持着最後一點平靜打斷他。
許威看着他死守情緒防線的表情,翹了翹嘴角:“我還沒說完呢。”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費薄林最後睨了許威一眼,一條腿跨出沙發起身,“不會和你一樣。”
眼見他要離開,桌子另一端的孟煜撒開懷裏抱着的男孩兒走過來,抓住費薄林的胳膊:“等一下。”
費薄林沒心思再多說一句話,只是轉頭看向對方,示意孟煜有話快說。
孟煜舔了舔嘴脣:“那天在網吧,跟你一塊的男孩兒,是你同學?”
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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