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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可怎麼辦?”費薄林仰頭看向車廂天花板,一時抑制不住笑意,故作扼腕地感慨,“總不能牽着我開演唱會。”
鴨舌帽下傳來冷冷的一聲輕哼,溫伏才懶得搭理他。
能不能牽着他開演唱會另說,總之現在是能牽着他一起走到決賽去的。
——五天前他們還這麼想,五天後就出了意外。
決賽的日期是第二個週週六,費薄林本來提前一個周定好了去浙江的機票,結果週五那天天氣預報臺風過境,溫伏的晚課一直到夜裏十點半才下課,原本安排得當的行程在臺風突臨時變得緊張起來。
早早地費薄林就把行李帶上在川大門口等着溫伏一起趕夜裏的飛機,哪曉得航班延誤,一誤就是十幾個小時。
費薄林和溫伏在機場等了一個通宵又等到第二個下午,在意識到時間可能愈發緊迫後便拿着手機不斷地跟節目組溝通,可由於狀況突然,整個賽制不能因爲溫伏一個人做出調整,如果他們無法在直播前趕到現場,只能視爲棄權。
最後他們在週六夜裏十二點火急火燎到了錄製棚,只得到攝影組散場,直播結束的消息。
場內場外一片盛景凋敝的氛圍。
觀衆席空了,主持人走了,工作人員對着他們搖頭嘆氣:“開場主持說你不在,直播到一半觀看人數就腰斬了。廣告商打電話過來罵了不止一頓,說我們搞詐騙,沒有契約精神,沒提前通知溫伏不來。最後前三名都大差不差,黛姐都籤走了。如果你們來了,觀看率肯定不止這麼點,票也能拉開。”
本來就是小成本綜藝,看點就在那麼幾個人身上,溫伏又是最受觀衆期待的選手,結果一直到開場,主持人才告訴現場進場的觀衆溫伏缺席,節目播到一半直接被罵上了熱推。
對方欲言又止地把最想說的話對溫伏說出來:“你沒簽上黛姐真的虧,咱們這場直播也算是毀了。以後業內對你們……”
說到這兒,對方頓了頓,又嘆氣:“算是避雷了。”
費薄林和溫伏各自被拍了兩下肩。他們站在後臺,對着空無人煙的舞臺和觀衆席相顧無言。
溫伏把肩上的吉他正了正,心中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感觸。
他從來不是一個對自己抱有任何長遠期待和目標的人,這樣的性格來源於他自小毫無希望的生活,溫伏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早就學會了抓緊當下每一個機會但決不給自己預設目標。出現在他生活裏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除了費薄林,溫伏的態度永遠是有則用,無則放。他不去奢求那些要去爭奪和追逐的東西,因爲他在這個世界的最末端,連飯都喫不上的日子裏,溫伏早就明白了希望兩個字從來不屬於他。
費薄林卻是五味雜陳。
一個周以前他還在替溫伏規劃蓬勃的未來藍圖,一個周以後溫伏就因爲一場延誤的航班被毀掉了起點。
縱使娛樂圈任何事物都是起起落落,大大小小的身份的人你方唱罷我登場,興許節目的熱度在潮水退去後溫伏的生活又會迴歸寂靜,可這場對溫伏而言有史以來最重要的演奏絕不該這般落幕。
溫伏璀璨的人生本該在十八歲這年就有個順利的開場,而不是像現在被扼殺於半路。
空氣中的塵灰在舞臺頂部的光柱中飄蕩飛揚,費薄林手放在溫伏後頸來來回回地按揉着,他的無措和茫然透過那一方掌心的溫度傳到溫伏身上,溫伏抱着吉他盒子,仰頭看向他,小聲說:“薄哥,沒關係的。”
費薄林垂眼望着溫伏,想笑一笑,卻只是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怎麼會沒關係呢?初出茅廬的新人,專業的投資人,第一次舉辦的節目,沒有過多資本的干預,只爲新生力量的選拔,不談潛規則和人情世故、只要有實力就能出頭,是金子就能發光的舞臺……一切的一切,就連雷黛的出現都就像專爲溫伏準備的登臺階梯,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錯過一次便很難再有。
溫伏的眼珠子在他臉上左右逡巡,正擡手抓住費薄林的胳膊要說點什麼,他們身後就傳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是溫伏嗎?”
二人轉頭,看見了雷黛的助理。
對方像是等候多時,確認了他們的身份就冷靜地點頭陳述:“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我,我是雷總的助理。”
費薄林臉上還維持着鎮定,心裏卻明白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無事不登三寶殿,節目都結束了,如果不是還有利益可談,堂堂雷黛的助理不會專門在這兒等着他們。
他帶着溫伏走上前,衝對方點頭,開門見山地先道歉:“很抱歉我們來遲了。”
費薄林還想問有沒有挽救的機會,可對方不說話,他也沒權利把如此無理的要求拋出來。
助理擺了擺手,沒有接下這個道歉,只是說:“節目徹底結束了,很遺憾你們沒有趕上最後的決賽。出於製作規則,未來娛樂本來沒有理由簽下你們,但雷總惜才,認爲溫伏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年輕創作人,只要稍加培養,雷總相信以後樂壇會有他的一席之地。對於跟你們的合作,公司這邊決定還是再挽留一下。如果溫伏有意向的話,雷總現在在工作室等你詳談。”
溫伏先和費薄林交接了一個眼神,費薄林微微頷首,溫伏才答應與助理同去。
對方沒有要求費薄林一起,費薄林自然不會跟上,他在溫伏離開前湊到溫伏耳邊低聲說:“如果她們提出什麼條件,能答應就答應。不用擔心錢,掙少點沒關係,只要讓雷總同意簽下你就行。”
這一點他從一開始就想好了,在那個主動聯繫他父親律師的夜晚,他決定了自己要去英國,參與到費氏和許家的一切中去。
去了就是一場豪賭,如果能翻身,他會給溫伏自己能給的最好的生活,如果失敗,大不了落個一窮二白——再差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費薄林不會讓自己失敗,哪怕爲了林遠宜十年沒能回家的一半骨灰,他拼盡最後一口氣也要鬥倒許家。溫伏不需要擔心錢,不管成功與否,無論靠不靠費氏,費薄林都會給溫伏最大的經濟支柱。
他再廢也不會比自己的父親更廢物,父親都能赤手空拳靠着母親打下一個費氏,他身爲林遠宜的兒子,還能窮一輩子?
麪包會有的。
風口也總會出現。
溫伏似懂非懂地對他點頭,很快跟隨助理離開。
雷黛坐在工作室的辦公桌後,大半個脊背靠進椅子,雙腳交叉搭在桌上,正閉眼休息。
半晌,門開了,她懶洋洋掀開眼皮,溫伏抱着個吉他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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