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摁住夫君不要作死
直到六個月後,蘇瑤平穩度過孕吐期,被一遍遍折騰的年羹堯鬆了一口氣,這位姑奶奶終於不再挑嘴了。
這幾個月,年羹堯把自家小姑娘當眼珠子對待,真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這姑娘喫不下東西,五爺就吩咐廚房頓頓做上兩桌飯菜,其中一桌是看食,專門擺來給她解饞。
這姑娘誇哪件東西好,小到零嘴喫食,大到專門請人編寫話本子給她逗趣兒,年羹堯不厭其煩地陪着她。
在他體貼入微的關懷下,蘇瑤懷孕時的種種不適才逐漸好些。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年羹堯下了值就回家,好友同窗的聚會也紛紛推拒,衆人得知他夫人懷有身孕,便也沒有勉強他。
年府外的人漸漸耳聞了風聲,衆人頗爲感慨素來心氣不低的年羹堯,能爲一介女子做到如此地步!
轉念又想到年夫人姓氏帶來的好處,便自覺能理解他的做法了。
可若說年羹堯是爲了前途,擁有一個好姓氏卻逐漸沒落的輔國公府,也不值當他如此折腰。
年家雖然比不上滿族大姓的家族,這普通人家的夫君未必會做的事,他卻全都做了。
年羹堯做事很少顧忌他人的看法,哪怕有流言說他懼內,他也依舊我行我素,再者看着小姑娘難受的模樣,他哪有功夫理會這些閒話。
在衆人的猜測中,年羹堯始終如一的堅持到蘇瑤生產的那一天。
諸多有備無患的藥材,衆多嚴陣以待的侍女,提前篩選的接生嬤嬤,產房內的陳設,預先待命的府醫,年府爲這一天早已準備許久。
子時,年羹堯發現身旁小姑娘的不對勁,確認她發動後,趕緊將人抱去隔壁廂房待產,整個年府隨之動了起來。
蘇瑤睡得迷糊間,察覺身下的牀榻竟然在晃動,她睜眼一瞧,就見年羹堯面色慌張的抱着她往外走。
蘇瑤轉頭看了眼四周,見自己已經出了內室,不禁問道:“五爺,我是不是要生了?”
蘇瑤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肚子一點也不痛,便知是她神魂中的草木氣息起了作用,當下也不緊張了。
年羹堯不知這回事,聽到她微微發顫的嗓音,便柔聲安撫道:“瑤華別啊,爺將所有的事安排好了,別怕啊……”
年羹堯唸叨了一堆話,沒有寬慰到蘇瑤,反倒將他自己嚇了一跳,腦中不停的翻滾着諸多不好的念頭。
年羹堯抱着懷中的姑娘走進產房,將她放在牀榻上,見這姑娘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他憂心難安。
只是若他亂了,瑤華該怎麼辦呢!
他深吸一口氣,勉力安撫道:“你等下按穩婆說的來,立春她們還有醫女也會一起進去產房,瑤華不要擔心。”
“爺在外面等着你,一直陪着你。”
蘇瑤自帶金手指,心下大定,也沒注意對方的異樣,還嬌聲嬌氣的和他討價還價坐月子時的飲食待遇。
見她還有心思小小謀劃着愛喫的菜式,年羹堯心下寬慰幾分,陪着她說了好一會話,許下諸多承諾,最後被忍無可忍的接生嬤嬤哄出產房。
站在庭院裏,年羹堯擡頭看向黑黢黢的夜空,只掛有幾顆星子。
哪怕做了諸多準備,真到了這一天,年羹堯依舊忐忑不安,向那漫天神佛求了個遍,只期望這姑娘能順利平安。
得知蘇瑤即將生產的消息,後院的妾室亦是寢食難安,有的拜求老天讓她生個女兒,有的懇請神佛讓她難產。
不知過去多久,正院裏燈火通明,鴉雀無聲,周圍的下人們不會沒顏色的來礙眼,皆都輕手輕腳的走動着。
女人生孩子都要從閻王殿裏走一遭,納蘭氏生長子年熙的時候,年羹堯聽說過這碼事。
女人進了產房,那淒厲的喊聲使人揪心,哪怕彼此沒有男女之情,可一個女人或生或死的緊要關頭,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動容。
眼下產房裏無一絲聲響,年羹堯的心七上八下,那些壓下去的不好猜想又在腦中翻滾起來。
他越想越焦心,腳下的石磚快要磨平了。
全安一晚上都提心吊膽的,夫人從昨夜發動到現在,除了剛開始吃了些東西,和五爺說了兩句話,後來真沒動靜了。
若不是婢女端着水盆進出產房,安全都快擔心裏面傳出不好的消息。
方纔接生嬤嬤差人出來,說是夫人還沒到時候,目前正在養神積攢力氣,讓五爺不要着急。
全安心想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幸好明日休沐,哪怕五爺徹夜守着夫人,也不會誤了早朝。
眼下全安也沒放下心神,他不錯眼的盯着年羹堯,防着他做出不理智的事來。
整個院子靜悄悄的,更讓年羹堯惶恐不安,他腦中一片亂麻,越想越害怕。
難道這姑娘怕他焦心,因此強忍着不出聲?
一想到自己小姑娘面色蒼白的躺在產房裏,還要爲他着想,年羹堯再也不願等了,他快步衝向產房。
全安早就防着自家主子來這一出,他不敢大喊出聲,若是因爲他驚着產房內的夫人,那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瞧見年羹堯拔腿就跑的架勢,全安立馬撲了過去,死死抱住他的大腿,讓主子不能再前進一步。
若非全安拖住年羹堯的腳步,只怕他早已衝進產房了,守在門前的婢子們哪能擋得住他。
全安忙不迭地低聲道:“五爺,我的五爺啊,您要是爲了夫人好,就不能進產房啊。”
年羹堯心神不穩,一個沒防備被全安攔住腳步,他本就心急如焚,一聽這話頓時怒氣沖天。
這狗奴才難道要掰扯些吉利不吉利的屁話嗎?
笑話,瑤華在裏面辛苦的爲他生孩子,他年羹堯是那種膽小怕事的人嗎?
這下,年羹堯看他的眼神也不對勁了,當下一腳踢開礙事的人,低聲喝道:“你這奴才再不讓路,仔細爺揭了你的皮。”
全安自幼服侍主子,一瞧自家主子發怒的前兆,頓時有些害怕,只是他也不敢聽從年羹堯的話,讓他衝入產房。
若是修養的老大人知曉此事,事後見了白胖的孫子,五爺夫人肯定不會有錯,有錯的當然是這些沒有勸諫的奴才了。
估摸挨一頓板子都是輕的!
可全安也不敢大剌剌的直說出來,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恐怕不等老大人收拾他,五爺現在就把他收拾得明明白白,讓他醒醒腦子。
全安可是親眼瞧見五爺爲夫人掏心窩子的樣子,就這樣他都嫌自己做得不夠好。
此時唯有夫人才能救他狗命,才能擋得住自家主子。
全安不敢避開年羹堯的動作,想着就生生受了五爺這一腳,總比被老大人打死來的強。
誰料年羹堯聽不得對蘇瑤不好的話,他亂了心神,腳下的力道卸了大半,那輕飄飄的一腳,全安自然不看在眼裏。
全安一骨碌爬起來,衣角上的腳印來不及拍掉,快步來到年羹堯身側,快速低語道:“五爺啊,奴才的意思是夫人在產房裏,也在擔心您吶。”
“五爺頂天立地自然不怕,可夫人事後知曉此事,豈不是心神難安。”
年羹堯雖說沒全信,可他在瑤華的事情上,素來謹慎仔細,更何況生產這檔口,那是再三小心也不爲過。
年羹堯半信半疑道:“此話當真?若有一句假話,全安你該知道爺的手段。”
說着,年羹堯凌厲的目光直視全安,沉聲問道:“你說,瑤華怎麼不出聲了?這裏面到底什麼情況?”
全安嚥了咽口水,勉強穩住心神,勸道:“夫人這是爲了您和小少爺纔沒出聲兒,此時積攢了力氣,等小少爺出來時,也不會被……”傷着。
瞧見自家主子漸變的臉色,後面的話被全安吞了下去。
他又繼續勸慰道:“哪怕不爲了小少爺,就爲了五爺您,夫人也不會痛呼出聲,不然您在外面,得多焦心吶。”
“您對夫人的心意,夫人對您的真情,只要長眼兒的人都能瞧的明白。您在外面擔心夫人安危,夫人在裏面難道不擔心五爺您嗎?”
“小人可不敢胡說,夫人多在意您啊,您可不要讓夫人難做,您想想平日裏夫人……?”
全安本打算舉例佐證他的話,想了想夫人平日裏的做派,不知緊張還是怎得,腦中竟是一片空白。
夫人好像……沒做什麼喲!
見年羹堯面色緩和許多,等着他的下文,全安不禁嚥了口水,在這春寒的季節急得腦門出汗。
只是全安素來機靈,絞盡腦汁的挖出幾件夫人對五爺用心的事兒,也沒時間把這些話兒打腹稿,只顛來倒去的拿來勸慰主子。
索性年羹堯這會心神不定,也沒注意到這些小事,聽了全安的話,他心神竟穩了幾分,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瑤華待他確實用心,想着小姑娘的好,年羹堯心中痠軟一片,只覺這姑娘太懂事了。
全安說幹了嘴皮,總算讓年羹堯信了七八分,也並無出格的舉動了。
全安悄悄地拍掉衣角的灰印,胡亂的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他方纔那番話,確實有幾分是爲了夫人着想,若朝堂上那些酸孺子得知此事,定會彈劾五爺。
他這一關總算是過了,真是要了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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