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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新格格

作者:多木木多
十月十三,颁金节。

  沒穿越前,李薇从来沒听過這個节日。穿過来后才发现每年這個时候,满人都会盛大庆祝颁金节。這是皇太极改‘女真’为‘满洲’,称帝建国伟大日子。

  放现代叫国庆,七天假啊!

  所以這天凌晨三点,李薇就起床了。四爷怕她起不来,昨晚上特意歇這裡。十月时天說热不热,說冷也有点冷了,特别是夜裡。

  李薇从被窝裡爬出来就打了個寒战,玉瓶拿大棉袍裹住她,跟玉盏一起扶她起来穿衣。四爷起来后就去了西侧间,把正屋让给她。大嬷嬷早就带着人把侧福晋冠服都准备好了,等她洗漱完,就侍候她把這裡外数层吉服一层层套身上,再端坐下戴上头冠。

  头冠像個大帽子,上面正中竖着個像金箭头一样东西,上面镶着鸽子蛋大一颗红宝石。身上吉服九蟒五爪,穿上真心威武啊。李薇都觉得這么一打扮,她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只是坐下還好,站起来她扛着五個月肚子,动一动都觉得身上太沉打晃。大嬷嬷和玉瓶一左一右扶着她,出门就坐上软轿,一路抬到大门口上车。

  四爷打算是家裡两個阿哥都去,這样也不好落下宋氏所出三格格,毕竟她跟弘s一样大,结果门前骡车就有三辆。福晋已经上了车,李薇车排第二位。弘晖和四爷一起骑马,剩下孩子们都坐一辆大车。

  看人都来齐了,四爷看了眼弘晖,爷俩对了個眼神,弘晖让阿玛放心,他紧紧抓住手裡缰绳。四爷赞赏点点头,扬鞭道:“出发!”

  车裡,李薇两边坐着大嬷嬷和玉瓶。玉瓶怀裡抱着斗篷,大嬷嬷细细交待着:“主子到了那裡不必紧张,奴婢们会一直跟着。到时会跟福晋分开,嫡福晋跪前头,主子跟侧福晋们一起跪靠后地方。這人时候会久一点,刚开始有点风,主子撑一撑,熬過去就好了。”

  李薇深吸一口气。半個月前她就跟大嬷嬷一起排练過了。四爷他们是去太和殿,宗室女眷们去坤宁宫。苦逼是大家排队站班时不是殿内,而是殿外大广场上。

  到地方后,先按爵位身份站好。然后一直等到皇上那边祭完,赞美完天啊地啊列祖列宗,再展望一下美好未来。這個时候他们要一直跪着。李薇她们后宫听不见皇上声音,所以是太监们会一声声把皇上话传到后面来,喊跪,大家跪,喊起,大家再起。

  保守估计,大概要跪上半個时辰。

  李薇這些天每天都要跪上半個时辰,不练练话今天绝对跪不下去。

  话說這個颁金节也不是谁都能参加,至少汉臣们沒份。虽然是普天同庆,可有资格太和殿跪一跪人也不是那么多。

  李家时,颁金节大家只是坐下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李薇就记得那天家裡会烤一整只羊,够吃两三天。

  今天大概也有羊吃,不過要等到回府。

  回忆着美味烤全羊,李薇站坤宁宫前人堆裡,纳喇氏就站她后面,两人别說是說說话了,连对個眼神都不可能。福晋们站正前方,她们站靠左边一点地方,李薇发现侧福晋加起来是嫡福晋两倍。

  吹着小冷风,从天地一片漆黑站到晨光初现。当太阳从地平线那端缓慢升起,带来不止是光明,還有温暖。哪怕是刚升起太阳光照身上,也带给人一片温暖。李薇就小小松了口气,突然觉得身上有劲了。

  站队伍前太监早冻得缩着脖子,可還是努力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喊:“跪!”

  小宫女们静悄悄跑過来,给每個人面前放個垫子。跪声一起,所有人齐刷刷跪下。

  李薇一跪下就感觉像是跪一团软绵绵厚绵花上,低头一看膝盖都深深陷垫子裡了。让她吃惊是,跪一阵后发现垫子居然是热!

  守坤宁宫外,玉瓶抱着斗篷焦急等着。大嬷嬷却坐坤宁宫小茶房裡,手裡捧着热茶,面前摆着六碟点心。她身边還坐着两個嬷嬷,听到太监喊跪,她凝神抬头往广场方向望。一個穿**绿坎肩嬷嬷笑道:“老姐姐,别担心。咱们都交待過了,垫子是加厚三层,裡面還缝了八個铜枣,别說跪半個时辰,跪一上午都不会有事。”

  另一個穿枣红坎肩嬷嬷笑着沒吭声,可大嬷嬷却不会忽略她,垫子是小宫女缝,铜枣却是她特意找来。别看只是红枣大小,裡面放艾草能烧上一两個时辰。铜枣缝垫子外围边缘,只要這位主子不故意跪到边上去,既硌不着她,又不会跪坏了腿。

  說不定跪完了她也不知道垫子为什么会发热。

  大嬷嬷特意笑着看她,有些话不必多說,眼神一对,大家就都明白了。

  枣红坎肩嬷嬷得了她笑,心裡也得意。

  **绿坎肩嬷嬷她俩对眼神时,一直低头喝茶,等這两個眼神都移开,她才恰好抬起头,跟刚才那段沉默都是假似,笑着调侃大嬷嬷:“我還当你陪着阿哥出宫是养老去了,怎么混到去侍候别人了?”

  以前是侍候阿哥,现去侍候一個侧福晋,還不是福晋。怎么看這都是走下坡路。

  “该不是你不长眼,惹恼了正经主子?”**绿坎肩嬷嬷打趣道。正经主子当然是福晋。

  枣红坎肩嬷嬷瞟了大嬷嬷一眼,对**绿說:“你以为她是傻子?只怕是她看不上人家,不是人家看不上她。”

  两人相视一笑,一齐等大嬷嬷說话。

  說了半天,這两個就是想知道大嬷嬷這么心力侍候這位侧福晋,是這位侧福晋特别有手段降服了她?

  大嬷嬷翻了個白眼,哂笑道:“你们别瞎猜了。我是一心一意侍候我們主子爷,当然是主子爷要我跟着谁,我就跟着谁。”

  两位嬷嬷一齐笑了,枣红說:“也是。這自己聪明不如男人管用,這么說你现跟着這位,還挺能耐?”

  大嬷嬷道:“能耐沒见多少,运道倒是旺很。”

  “有运就好。”**绿說,“這运比命强。有多少命好运不够陷這裡头?咱们還见得少了?”

  她们這辈子都宫裡陷着,前头像孝献皇后,多大宠啊,扛不過命不硬。近就像佟佳氏进来几個,谁能說她们命不好?可现连個儿子都沒留下。等皇上百年后,這一门富贵也长不了。

  见得人多了,主子们她们眼裡也不過是一個来,一個走,掉下去总比升上去多得多。

  大嬷嬷低头喝茶,枣红色也闭嘴不說了,只有**绿還說,她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命好不是真好,能红到后,未必就是命好那個,却绝对是运道足那個。”她笑看大嬷嬷,“你眼睛這么尖,我看……你也是认准了才下手吧?”

  大嬷嬷笑着不接话。

  過了小一刻,**绿走了,大嬷嬷才松了口气,放下茶碗道:“要不是非求到她不可,我可真不乐意跟她打交道。”

  枣红笑着给大嬷嬷换了碗滚茶,道:“我看她說也不错。你眼睛一向尖。”

  大嬷嬷眼一瞪,道:“你当我是傻?要是能选,我好好侍候阿哥到老,什么福享不到?還要费劲去捧另一個?”說完,她深深叹了口气:“可有什么法子呢?主子发话,他就是让我去喂马放牛,我也要高高兴兴去。”

  枣红道:“你要是真不想干,想個办法脱身也不难。”

  大嬷嬷眯起眼得意一笑,道:“這又何必?脱了身就未必能比现强。我還能干,就不能把主子派活往外推。我可不想這么早就养老。既然干了,那就是個阿斗,我也能把他推上去。”

  她放下茶碗,从怀裡摸出個荷包塞到枣红坎肩手裡。两人袖子一触,枣红坎肩就把手插袖子裡筒起来,捏捏荷包,方满意笑了。

  大嬷嬷凑近她小声道:“十两银子一块呢,這可是上好云南烟丝。有了這個,你可给我透句实话,汪氏和耿氏上头是怎么個意思?”

  去年大选,德妃虽然沒說,却透出意思要给四爷和十四阿哥选几個人。大嬷嬷打听出来一個汪氏,一個耿氏翻過年都十六了,像是给四爷预备。枣红坎肩嬷嬷就储秀宫裡侍候,是内务府教引嬷嬷。汪氏和耿氏现都她手上攥着。

  枣红坎肩嬷嬷捏着烟丝,想想道:“汪氏不值一提,长得還行,就是性子不好。耿氏有些心机,长得也差不多。你要是不放心,横竖我要過去教她们,动点手脚不难。只是两個要是都出事肯定不行,多一個。”

  她想着大嬷嬷肯定担心耿氏,谁知大嬷嬷道:“那就那個汪氏。”

  看枣红坎肩嬷嬷那复杂眼神,大嬷嬷也沒多解释。耿氏有心机就输了一半了,那個汪氏沒真见過她也不好下结论,可嬷嬷们眼裡性子不好都一样,万一也是個李主子那样,說不准就入了四爷眼呢?

  院子裡四個女人,四爷明显是只宠一個,不爱四处留情。刚巧李主子怀上了,四爷肯定是要找個人出来宠一宠。随便哪個都行,绝不能是汪氏。

  枣红坎肩嬷嬷笑道:“交给我了。”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茶,枣红坎肩嬷嬷也走了。把茶房让给她们說话小太监进来,笑嘻嘻道:“给嬷嬷請安,這茶味還成?小刚学煮茶沒多长時間,就怕侍候不好主子,多亏有嬷嬷替小试试手艺呢。”

  好像刚才真是他托大嬷嬷进来试茶味,根本沒人来過一样。

  大嬷嬷给了他一個荷包,小太监把荷包凑近鼻子尖猛得一嗅,冲鼻烟丝味险些把他眼泪给激出来,他赶紧扭开头打了個大喷嚏,千恩万谢道:“真是好东西!小人爹家就爱這一口,小人想买来孝敬他老人家,托了多少人都拿二等货骗小,還是嬷嬷是個实人。”

  大嬷嬷嗯了声,轻飘飘夸了句:“你這茶煮有些火候了。”

  小太监连连躬身,扶着大嬷嬷出去,笑道:“還是嬷嬷老道,什么时候嬷嬷想尝尝小人茶只管来!小必定使出浑身解数侍候好嬷嬷!嬷嬷您慢点走!小心脚下!”

  跪了半天后,李薇又随着福晋去永和宫磕了头领了宴,实实花了一天功夫才回家。一坐到车上,她就觉得浑身筋都是僵,往后一靠倚车壁上,她闭着眼睛有气无力說:“回去让人把我抬回去吧,晚上不吃饭了。我回去就要睡。”

  玉瓶和大嬷嬷一齐扶着她,车上還是不能躺下。看她累成這样,大嬷嬷眉头紧皱,对玉瓶說:“回去你先去叫大夫,主子這边我跟着。”

  玉瓶连连点头。

  到了府门口,四爷回头看了眼李薇车,对苏培盛吩咐几句,她车就直接驶向后门,从后门驶进去,穿過下人房、膳房,停了与东小院只差两道门過道裡。

  玉瓶跳下车准备喊人抬软轿来,却看到四爷大步過来,他衣服還沒换,只脱了帽冠。看起来是从前院回来就直接過来這边等着。

  四爷探身到车内,把她直接抱出来,一路抱到东小院裡。二格格迎上来,他道:“额尔赫回屋去,你额娘沒事。”

  大夫早就被张保請来了,就等這裡。

  李薇只是累,并不是睡着了。四爷一抱她,她就知道了,见他這么紧张,安慰他道:“我沒事,就是不常动,這才累着了。歇歇就好。”

  四爷抱着她走,一边用额头靠靠她,感觉并未发热才松了口气。

  到了屋裡,把她放到榻上。玉瓶几個上来替她脱下吉服,這时也顾不上這衣服有多贵重了。收拾好了請大夫进来,四爷旁边站着,不用避讳,大夫就壮着胆子看了她膝盖,上手按了按膝盖周围,道:“問題不大,只是跪肿了,不像入了寒气样子。”

  李薇扯着四爷手道:“真沒事,那垫子特别厚,還是热。我跪了那么长時間,它都暖烘烘。”烘得她很想睡觉。

  四爷拍拍她手,问大夫:“真不要紧?”

  大夫道:“今晚再看看,主子现有身子,不好用药。到明天這個时候再按摩活血,现只能不管它。”伤膝盖,也不能冷敷。要是這位主子不是正好怀着孩子,還可以用用白药缓解。

  四爷让大夫留下,等确定李薇沒事再走。大夫早习惯了,他出来前就带了换洗衣服,也跟家人留了话。从屋裡告退出来,张德胜就等外头,一见他出来就道:“白老爷,小带您去歇着吧。”

  白大夫微笑点头,看,這裡连他屋子都是常备了。走出东小院,他回头看了一眼。从几年前這院裡這位主子生第一個孩子起,他就是侍候她。過了這么些年,這位主子倒是稳如泰山啊。

  大夫走后,二格格进来,她眼圈红红。留头后她清朝已经可以算是大姑娘了,连李薇也不禁把她当半個大人看。

  她多少也明白今天额娘吃了苦,见阿玛旁边,沒待多久就出来了。回到西厢后,她叫来小喜子,让他去前院书房给弘s說一声。

  “就說這边一切都好,让他放心。”二格格道。

  回来时他们都看到额娘车沒门口停,她跟额娘住一起還能看看额娘,弘s前院,只怕早急团团转了。

  小喜子因为侍候百福,前院书房那边也是格外有脸。几乎沒费任何事,他就进了前院,找到了弘s。

  弘s也正着急,见他来连忙叫他进来。

  小喜子一进来就跪下道:“格格請阿哥放心,那边一切都好。”

  弘s松了口气,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晚上這边人多眼杂,你這裡待久了也不好。”

  小喜子磕了個头才退出去。

  东小院裡,李薇实是累了。喝了碗粥后,不到七点就睡了。四爷晚上就睡她身边,早上起来悄悄看了她膝盖,见上面青紫一片,极为恐怖。但他却放心了,淤血发出来就好了。晚上开始给她按摩,等淤血化去就行了。

  沒用药,李薇膝盖上青紫七、八天后才褪干净。四爷天天過来,每次都要看她膝盖。她嫌难看,总不乐意让他看。

  四爷淡然道:“爷上過战场,多难看伤口都见過,你当你這算什么?”說着,手轻轻碰她膝盖,问:“疼嗎?”

  “一点点疼而已。”她想用手把膝盖捂住,被他拨开手。

  “骨头痛不痛?”他用力按她膝盖骨,一边注意她神色。

  “不疼不疼!是肉疼!别按了!”李薇倒抽冷气往后缩腿。

  四爷松开手,捧着膝盖左看右看,好半天才把裤角拉下来,“好好养几天,别急着起床。”她跪半天就這样,他开始认真考虑過年给她报病了。

  那可是不停歇天天都要跪半天,而且跪比颁金节時間還要长。

  十一月初,四爷去永和宫請安。德妃对他道:“這几年,你那裡都沒添人。现情形正好,去年我给你留了两個。過年前叫人抬进府去吧。”

  前几年他混得不好,只求缩着尾巴做人,怎么会主动开口求秀女呢?

  四爷笑道:“多谢额娘替儿子想着。儿子府裡如今孩子也不少,李氏正怀着一個呢。”

  德妃哦了声,道:“就是你刚抬侧福晋那個?這孩子是個好,你那府裡现两個孩子都是她生吧?叫她好好养着,等日后這個落地,额娘替你赏她。”

  四爷站起来,躬身道:“儿子先谢過额娘。日后必定叫李氏进来给额娘磕头。”

  說定两個格格进府日子,四爷出去后,德妃就让人去汪家和耿家传话了。

  四爷回府先去了正院,說了两個格格事。福晋道:“這是喜事,倒是要恭喜爷了。”

  “等人进来,摆一桌酒就行了。”四爷道。

  福晋问:“要不要叫戏?”

  四爷刚想說不必,又想起李薇那一屋戏本子,道:“叫两個人来唱一出吧。到时你這屋摆一個,东小院摆一個。”

  格格要来事,东小院裡都瞒着李薇,就是二格格和前院听說此事弘s都瞒得滴水不漏,她面前跟沒這回事似。

  直到格格进门那天,膳房特意送来了席面,還有個小戏子。李薇算来算去,不记得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好奇问玉瓶:“我都忘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玉瓶呵呵笑。

  大嬷嬷看她编不出来,赶紧给二格格使眼色,二格格拉着弘s挤上去,姐弟两個一起胡扯,很把李薇缠忘了再问。

  可李薇也不是真忘了,席面摆着,小戏子唱着,她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啊。见這一屋子人都打马虎眼,她猜大概是……四爷纳人了。

  想着這個,连小戏子唱什么都沒心情听,唱完一折就叫赏让人下去了。沒了戏,席面上陡然沉默下来,同席二格格和弘s都不敢說话,屋裡鸦雀无声。

  李薇放下筷子,沒好气道:“好了,不必瞒我。是格格?這是好事。”满桌菜味如嚼蜡,她道:“你们把菜分一分吧。我用完了。”

  她起身回屋,连二格格和弘s都让回去。坐那裡看着烛光,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大嬷嬷拿了個灯罩把蜡烛罩起来,道:“主子,总盯着烛火伤眼睛。”

  李薇嗯了声,還是一脸木然。

  大嬷嬷也沒再劝。她看来,四爷宠她,是她幸运,四爷不来宠别人,她也不能怨忿。现這样就不对。

  還不到七点,东小院已经安静极了。像是所有人都睡着了。正院处依稀传来锣鼓声和戏子婉转动人唱词。

  李薇轻轻合着远处传来戏子声,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大嬷嬷张张嘴,想喝止她唱這等闺怨之词。

  外面玉瓶突然掀帘子进来,道:“爷来了!”

  大嬷嬷一怔,就见李主子眼睛猛然一亮,不等她拦就趿拉上鞋冲出去,她都沒反应過来。

  四爷刚掀帘子进来就看到李薇从裡屋冲出来,怒道:“都這么大肚子了,還這么不懂事!”跟着便骂侍候人,“谁屋裡侍候?”

  大嬷嬷紧跟着出来跪下。

  四爷见是她,虽然沒接着骂,但也沒给好脸,不管她還跪着,伸手扶着李薇,两人进裡屋了。等玉瓶都跟进去侍候了,大嬷嬷才敢站起来。她捂着胸口,刚才心差点跳出喉咙来。有好几年了,四爷沒這么骂過她了。

  她暗暗骂自己:都這么大年纪了,连怎么侍候主子都忘了。

  深吸几口气,大嬷嬷才敢进裡屋,一进去就走到李薇身边侍候着。

  李薇這会儿谁都看不见,等四爷屏风后换了衣服出来坐到榻上,她挪過去靠着他,一会儿就噘起嘴,眼睛也红了。

  大嬷嬷赶紧轻声哄道:“主子,可不能掉泪,伤眼睛也伤心神。”一边端来一碗热奶|子,小心翼翼送到李薇嘴边喂了她两口,见她缓過這阵伤心了才松口气。

  四爷满意看了大嬷嬷一眼,挥手让人都下去,搂着她哄道:“伤心什么?爷不是過来了?”說着,抬起她下巴,对着她眼睛笑了,道:“爷知道你是個小醋桶,放心,爷陪着你不走。”

  李薇冲动扯着他袖子:“一直不走?”

  四爷揉着她肩,柔声道:“不走,一直不走。”說完她额头亲了下。

  两個格格住了一個院子裡,两人住对面。耿氏已经歇了,汪氏却正泡脚,一边泡,一边嘶嘶抽冷气。水太烫,烫得她双脚都受不了。可還是要旁边丫头替她添热水。

  丫头是分来侍候她,怕烫坏她,就說热水沒有了,還道:“這会儿膳房都熄灶眼儿了,格格想泡脚,明儿吧。”

  汪氏沒办法,泡到水不热了才擦脚。丫头把水倒了,回来好奇问她:“格格是喜歡泡脚吧?咱们屋裡有茶炉,等明儿個我替格格留一壶热水就行了。”

  汪氏苦笑,摇头道:“那倒不是。之前跟着嬷嬷学规矩,跪得久了,腿有些受寒。”

  丫头是内务府出身,一听就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却只是笑笑沒接话,放下床帐,道:“格格,咱這就歇了吧?奴婢外头呢,晚上您要水要茶,喊一声奴婢就能听见。”

  汪氏点点头,丫头吹了灯就出去了。

  夜裡,汪氏床上辗转难眠,两條腿从膝盖起,像是被无数只小针刺着,从骨头缝裡透出来寒气,把她整個人都给扰不得安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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