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江湖救急!原身平時都是什麼樣的?
楚溪客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然後學着記憶中原身的樣子垂下腦袋,對對手指,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
“阿、阿翁也像旁人一樣,嫌棄我癡傻麼?”
老楚頭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沒吭聲。
楚溪客得不到迴應,心裏越發忐忑,忍不住擡起眼睛,悄悄看過去,然後就怔住了。
他的這位“祖父”明明只是隨隨便便倚在牀頭,身段姿態卻別有一股出塵氣質,倘若忽略那張鬍子花白的臉,會誤以爲是哪個世家的貴公子。
楚溪客都忘了裝,一雙眼睜得圓溜溜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老楚頭。
淡定如老楚頭,也難免被他瞧得有些繃不住,終於開口:“那天的事,你當真想不起來了?”
哪天?
楚溪客下意識想到,老楚頭說的應該是他受傷那天,同時也是自己“穿書”那天。
說來也是奇怪,那天之前原身的記憶非常清晰,就連細微的小事都沒漏掉,反倒是穿書那日,不光原身,就連楚溪客自己都是稀裏糊塗的,只模模糊糊聽到一陣貓叫,繼而是悠遠的梵音,清醒之後就在這個身體上了。
哦,對了,還有一個重要信息——他現代的身體不是自然死亡的,而是像桑桑一樣化成光點消失了……
難道說,這其中有什麼關聯嗎?
楚溪客依舊學着原身的樣子,試探性地反問:“阿翁說的是、是去找大和尚診病的那日嗎?”
老楚頭目光平靜地看着他,彷彿看透了一切,又彷彿什麼都沒有懷疑,好一會兒才擺擺手,啞聲道:“沒什麼,不記得……也不打緊。”
楚溪客看着他虛弱的模樣,連忙扶着他躺倒,說:“我去給阿翁熬湯藥。”
老楚頭搖搖頭,說:“既然醒了,就說明內裏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那副藥不必再喫。”
楚溪客頓時鬆了口氣,語氣也跟着鮮活起來:“那我去煮羊肉湯,阿翁多喫兩碗!”
原身也會做飯,味道還不錯,這一點倒是不需要遮掩。
“仔細些,別燙着。”老楚頭像往常那樣叮囑。
楚溪客重重地點點頭,然後特意學着原身平日裏開心時的樣子一蹦一跳地下樓去了——實際上,也不用特意學,原身很多小習慣他自己也有。
老楚頭輕輕摸了摸頭下的軟枕,若有所思。
竈房中,楚溪客像只小青蛙似的蹲在暖烘烘的爐火旁,心底也暖暖的。
外面起了風,溜進窗縫,帶來一陣涼意。
今年的早春似乎格外漫長,昨日夜裏還下了一場凍雨,似有倒春寒的跡象。
楚溪客連忙搬出炭盆,燒了滿滿一盆無煙碳,咚咚咚咚跑上樓。
“阿翁冷不冷?烤烤火吧!”
他就把炭盆放在了牀邊,還細心地推開一條窗縫,特意選的是離牀最遠的那扇窗格。
老楚頭目光閃了閃,喉頭微哽:“崽崽,我昏睡的這幾日,你可還好?”
“很好的,我每日都會出去抓藥,有一回走錯了路,跑到東門那邊,還認識了一個好高的人,穿着亮閃閃的銀甲……”楚溪客不着痕跡地透露出他想傳達的信息。
“可是金吾衛?”
“啊,是叫這個!”
老楚頭眸中透出幾分緊張:“對方可有爲難你?”
“沒有呢,他幫我打壞人,還讓我叫他‘阿兄’!”楚溪客咧開嘴,露出和原身如出一轍的笑。
“你可知道他姓甚名誰?”
“唔,楚……什麼和?”楚溪客故意裝作記不太清的樣子。
老楚頭:“是不是‘楚凌和’?”
楚溪客搖了搖頭。
老楚頭又道:“那就是老二,楚雲和?”
小說中,永安侯府有四子,各取了“凌、雲、之、志”中的一個字,分別叫楚凌和、楚雲和、楚之和與楚志和。
楚凌和是嫡長子,生來便帶着“永安侯世子”的光環,楚之和與楚志和是永安侯夫婦的老來子,又是雙胞胎,同樣備受寵愛。
反倒是楚雲和這個老二,論武藝才幹甩了楚凌和八條街,論性情人品又比那對驕縱頑劣的雙胞胎不知好了多少,卻偏偏得不到永安侯的重視。
……
可是,老楚頭爲何知道這兩個名字?還知道楚雲和是老二!
“是不是他?”老楚頭又問了一遍。
“是、是吧,孫兒記不清了,不然我明日再去問問……”楚溪客壓下心底的疑惑,憨聲問,“阿翁,明日我還能出門嗎?”
他不得不找個藉口明日出門去擺攤,一來有些客人預付了餅錢,他不能就此昧下;二來還有那些夏州府兵,倘若他明日不去,往後萬一在大街上遇見了,對方八成要找茬。
老楚頭對上他“怯生生”的目光,軟下語氣:“你若想出門,隨時都可以,遇到歹人也不必慌,只需記得不要喫眼前虧,只管回來告訴阿翁,阿翁幫你報仇。”
“阿翁真好!”楚溪客情不自禁地抓住老楚頭的手,把臉埋在他掌心——這是原身撒嬌時常做的,楚溪客完全是下意識做了出來。
沒想到,老楚頭反應極大,飛快地把手抽了回去,還謹慎地壓到了被子底下。
楚溪客突然想到,這些天他日日給老楚頭擦洗手腳,那雙手越擦越白,越擦越嫩……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已經猜到他並非“祖父”而是“祖母”,老楚頭八成會不好意思吧?
楚溪客善良地找了個臺階:“阿翁,你有沒有聞到糊味兒?”
“嗯,許是羊湯火候大了。”老楚頭就坡下驢。
“啊,我去看看!”楚溪客一邊說一邊“急吼吼”地跑下樓,裝得可像了。
老楚頭脣邊溢出一絲淺笑,垂眸看着那雙與蒼老面容毫不相符的手,低聲道:“想來,瞞不了多久了……”
竈間。
羊肉煮好了,奶白色的湯汁沸騰着,骰子大小的肉粒上下翻滾,因爲是買的現殺的新鮮羊肉,楚溪客什麼材料都沒加,只在將將出鍋的時候放了少許鹽巴。
楚溪客找來一大一中一小三隻湯碗,大的那個放了足足半碗肉粒,再澆上半碗濃稠的湯汁,最後撒上香蔥沫,留着給老楚頭喫。
中碗裏只有肉粒沒有湯,他還特意用井水過了三遍,一來衝去鹽粒,二來也能讓肉涼得快一些。不用問就知道,這碗肉是給他的寶貝小桑桑準備的。
最後那隻小碗裏只有少許肉渣,湯倒是盛得滿滿的,乍一看和大碗沒有區別。這是給他自己喫的。
楚溪客把小碗放到院中的石墩上晾涼,剛要回屋給老楚頭端大碗,就見對方正扶着木梯一步步往下走。
楚溪客一路小跑着過去攙扶。
老楚頭沒有拒絕,而是溫柔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楚溪客悄悄看了一眼,發現老楚頭的手已經不再白白嫩嫩,而是變得枯黃鬆弛,像個老人的樣子了。
他假裝沒有發現,笑眯眯地問:“阿翁是想去竈間喫,還是在外面?”
“就在樹下吧,悶了這些時日,早想透透氣了。”雖然坐在灰撲撲的石凳上,老楚頭依舊透着股從容雅緻的氣度。
“我去給阿翁端羊湯!”楚溪客風風火火地跑進竈間。
然而,當他捧着大碗出來時,卻看到老楚頭已經端起那隻晾在大石墩上的小碗,姿態悠然地喝了起來。
“阿翁,那是我的,這隻纔是您的!”楚溪客連忙把大碗遞過去。
老楚頭擺擺手,說:“我的傷剛好,不能喫太多肉塊,崽崽喫吧!”
楚溪客訕訕道:“沒、沒露出肉塊啊,阿翁怎麼看到的?”
老楚頭淡淡一笑,眼底染上夕陽的暖意:“我只是瞭解我家崽崽。”
一瞬間,楚溪客心裏酸酸漲漲的。
他生來就沒有親人,不知道別人的父母都是什麼樣的,但他就是斷定,老楚頭一定是很好很好的那種家長吧!
“喵~”
竹牆底下的小圓洞,露出一個毛乎乎的小貓頭。
楚溪客的心一下子暖了起來,他並非沒有家人,他還有桑桑!
“阿翁,這是桑桑,暫時是鄰居家的貓,以後會成爲咱們家的貓。”楚溪客毫不客氣地介紹道。
“這小傢伙鼻子可尖了,一定是聞着羊肉味來的……桑桑,過來喫肉啦,滿滿一碗肉,都是你的哦!”
他把專門給桑桑準備的中碗拿出來,放到自己身前,明目張膽地勾引小貓咪。
桑桑卜楞着小腦袋,謹慎地看了一圈,然後就顛顛地衝着樹下跑了過來。
“阿翁您看,桑桑很聽我的話呢!”楚溪客一臉驕傲的樣子。
話音剛落,就見小貓咪直溜溜地跨過裝滿肉粒的黑釉碗,喵喵叫着撲到了老楚頭腳邊。
楚溪客……再次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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