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補二更)
楚溪客有一瞬間的心虛,又很快支棱起來,反將一軍:“你跟蹤我?”
鍾離東曦:“是的。”
楚溪客:“……”
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鍾離東曦走近兩步,非常套路地把他堵在牆角,就差紅着眼掐脖子了,但沒捨得:“鹿崽,我只是……太想你了。”
楚溪客拼命告誡自己“別上當別上當他在裝可憐”,然而還是被他暗啞的聲音刺痛了,不由自主開口:“我一直欠你一個解釋,我不想跟你成親不是因爲不喜歡你,而是有更大的危機要面對,我想把它解決掉,再談我們的將來。”
是鼓足了勇氣很真誠的坦白了,鍾離東曦卻只挑自己在意的那一部分聽:“你喜歡我?”
楚溪客呆了呆:“重點是……”
“你喜歡我。”鍾離東曦終究還是遵循套路掐住了他的腰,“我要再聽一遍。”
楚溪客彷彿所有的感知力都匯聚到了腰間,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炙熱,腿都軟了。
“我、我當然喜歡你,從來沒假裝不喜歡過,但是,暫時分開一年是爲了換取將來的一百年,你願意嗎?”
鍾離東曦沒說話,因爲他很貪心,一年也要,將來的一百年也要。
他用做的——微涼的脣壓下去,含住了楚溪客的。
這一次不像前兩次的“麪筋味”那般淺嘗輒止,大有一種把洞房花燭夜要回來的氣勢,大開大合,大肆征伐,不給他的小鹿崽一絲反抗的機會。
這纔是柔弱不能自理表象下真正的鐘離東曦。
這下,楚溪客腿是真軟了,生理性的淚水把一雙烏溜溜的眸子浸得水汪汪的,微微喘息的模樣軟嘟嘟、黏糊糊的,鍾離東曦剛剛退開就忍不住又要繼續。
楚溪客不幹了,努力撐住他胸膛:“你根本沒明白我的意思!”
鍾離東曦溫熱的指腹輕輕劃過他溼漉漉的眸子,低沉的聲音含着笑意:“我自然明白了,不然也不會提前收取一百年之後的好處。”
楚溪客眨了眨眼,顯然沒懂。
鍾離東曦被他呆乎乎的模樣可愛到了,再次壓下脣收了個好處,這才解釋:“既然鹿崽想用一年換取將來的一百年,我是不是也可以把一百年之後的親親抱抱挪用到這一年?”
楚溪客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怎麼眨都沒有想出反駁的話。
“那個,打擾一下……有個急事須得知會小郎君。”一個突兀的聲音傳過來。
楚溪客瞬間變成煮熟的小蝦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和親事沒成的對象親親抱抱,還被熟人給撞見了!
不想面對,乾脆躲進鍾離東曦懷裏裝死。這是最本能的反應了,下意識選擇了對他來說最安全的地方。
鍾離東曦眉眼含笑,看向湯老四的目光都溫和了幾分:“何事?”
湯老四呵呵一笑,道:“大雜院那邊派人傳話,說是野狗幫又劫了一筐肉丸,董書生請示小郎君,是報官還是私了?”
楚溪客瞬間探出小蝦頭,恢復了搞事業的狀態:“我先過去看看。”
楚雲和送的那對棗紅馬兄弟就拴在《前朝餘孽只想賣燒烤》,牢記網址:m1東門馬廄,跑兩步就到了。楚溪客那匹叫“小棗子”,四蹄粗壯,肚子也圓滾滾的,一看就是很好養活的樣子。
楚溪客如今已經和它混熟了,剛一過去小棗子就主動從馬廄裏跑出來了。楚溪客熟練地給它套上馬鞍,踩着馬鐙騎上去。
期間,鍾離東曦一聲不響地陪在他旁邊,楚溪客上馬的時候他還護了一下,緊接着牽出小棗子的兄弟小紅紅,翻身而上。
楚溪客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騎馬的樣子,以往的印象都是他穿着淺色的衣袍,蒼白柔弱地坐在牛車裏,猛然瞧見他瀟灑的動作,眼睛都挪不開了。
以至於並駕齊驅了好一會兒,楚溪客纔想起來問:“小紅紅不是雲飛的嗎,怎麼讓你騎了?”
鍾離東曦淡淡一笑:“雲飛是個孝順孩子,得知你我的關係後就讓給我了,畢竟和小棗子是一對的。”
楚溪客弱弱地反駁:“是兄弟……”
鍾離東曦:“對了,雲飛特意選了成親那日當做賀禮送的。”
楚溪客心虛地閉上了嘴。
於是,鍾離東曦得以一路陪着他到了通濟坊。
董書生已經等在大雜院門口了,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雖然還是免不了擔心,但他沒有再爲野狗幫的那羣小子們求情。
這倒讓楚溪客對他有了改觀,善良,但有度,關鍵時刻拎得清,這人就能處。
董書生看到來的只有楚溪客和鍾離東曦,有些驚訝,這倆人一看就不能打呀!
楚溪客失笑:“該不是去打架吧?”
“說不好。”董書生招招手,叫來十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了野狗幫的落腳地。
之所以叫“落腳地”而不是家或者住處,是因爲無論如何美化,那也不能稱之爲“家”。
不知誰家丟棄的一個牛棚,一根柱子都斷了,半個棚頂傾斜下來,隨時都有坍塌的風險。
就是這樣一個“危棚”,裏面卻挨挨擠擠地坐着不下三十個孩子,大的看起來十幾歲,小的也有五六歲的模樣,還有幾十只貓貓狗狗,黑的白的雜毛的,湊在一處十分壯觀。
此刻,孩子和貓貓狗狗們正圍在竹筐旁,狼吞虎嚥地喫着裏面的肉丸。雖然喫得急卻沒有爭搶,而是很有秩序地你一把我一把,貓貓狗狗同樣有一把。
楚溪客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來的路上董書生就跟他大致說了一下野狗幫的情況。
最初的時候,只有一個老乞丐帶着一條黑背犬在附近的幾個坊間乞討過活,後來那條黑背犬不知道從哪裏撿來一個小娃娃,就是現在野狗幫的小頭頭,名叫“黑子”。
黑子原本是挺乖一個孩子,前幾年還常常扒着學塾的窗戶聽先生講學,直到老乞丐被人活活打死,他才性情大變,收攏了其他孩子和貓貓狗狗,成立了野狗幫。
黑子個頭挺高,卻黑黑瘦瘦的,腰間圍着一條髒兮兮的狼尾巴,身邊跟的就是那條把他撿回來的黑背犬。
這條犬一看年紀就不小了,臉上的毛都泛白了。別的貓貓狗狗都在哼哼唧唧的喫肉丸的時候,只有它在警惕地觀察四周,看到楚溪客一行人靠近,便兇猛地吠叫起來。
黑子理直氣壯地迎了上來,朝楚溪客揚揚下巴:“收起你那副憐憫的嘴臉,看不起誰呢?兄弟們有手有腳,能偷能搶,過得好着呢!”
董書生斥道:“黑子,這是平康坊的小郎君,不得無禮。”
少年揉着狗頭,吊着眼梢,一副拽上天的模樣:“我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認識金吾衛,那又怎麼樣?你覺得那些當官的有空理會我們這些小螞蟻嗎?就算把我們抓進大牢,還得供着我們喫喝,又撈不到什麼好處,你覺得這明顯賠本的事他們會幹?”
一番話把董書生說得啞口無言。
這就是城中混混們難以治理的根源。
短短兩個回合,楚溪客就把對方的性格摸透了,廢話不說,直接按照對方的風格來。
“那你說吧,怎麼着才能不再惦記楚記肉丸坊?”
黑子意外地瞅了他一眼:“長得小娘兮兮的,說話倒是挺痛快。”
鍾離東曦拳頭贏了,手腕一翻,一個金豆子彈出去,黑子膝蓋一麻,猝不及防地跪到地上。
其餘孩子頓時大驚,紛紛圍到他身邊。
“我沒事。”黑子揉了揉刺痛的膝蓋,撿起那枚金豆子,不僅沒有氣急敗壞,反而饒有興致地看向楚溪客,“這玩意是你扔的?”
楚溪客擋在鍾離東曦身前,氣勢十足:“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嗎?”
黑子嘖了一聲:“你剛剛不是問我怎麼才能不惦記你家肉丸嗎,跟我打一場,你要是贏了,半年之內不僅我不會再去劫你家的車,也不會讓其他人劫。”
楚溪客問:“半年之後呢?”
黑子嗤道:“那就再打一場唄!”
身後的孩子們紛紛笑了起來,似乎故意做出嘲弄的模樣,幫自家頭頭壯聲勢。
楚溪客突然覺得有點好笑,瞧着黑子稚氣的眉眼,明顯還是個孩子,還有他們努力模仿大人的樣子,讓人很難不心軟。
“好,一言爲定。”
話音剛落,就遭到鍾離東曦的反對:“我跟他打。”
楚溪客同樣反對:“那怎麼行?你這樣白白弱弱的,還有胃病,不可以跟人打架。”
鍾離東曦意味深長地說:“我弱不弱,鹿崽剛剛不是已經知道了,還需要我再證明一下麼?”
楚溪客心虛地碰了碰自己紅腫的脣瓣,紅着臉狡辯:“那是我沒有防備……”
鍾離東曦勾住他的腰:“那就再證明一下好了。”
“咳!”黑子十分沒有眼色地打斷,“我說,你們磨嘰夠了沒有,到底誰上?”
“我上。”楚溪客搶先道,“但是現在不行,我需要準備一下。”
黑子難得好說話:“那就三日之後,還是這裏見。”
楚溪客點點頭,轉身就走。
“等等。”黑子把他叫住,揚手一拋,“你的東西。”
楚溪客下意識抓住,是鍾離東曦扔出去的那顆金豆子。他奇怪地看向黑子:“這麼一顆,能買好幾筐肉丸了。”
黑子嘖了一聲:“我說過了,我們能偷能搶,唯獨不接受施捨。”
還真是小孩子,天真地堅守着自以爲是的道義,卻無法明辨是非。
“我跟那小子相比是不是成熟穩重可愛多了?”楚溪客歪頭看向鍾離東曦。
鍾離東曦微笑頷首:“嗯,可愛多了。”
楚溪客:“……”
明明前面的“成熟穩重”纔是重點啊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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