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冒名頂替
郭長林來叫傅雲琛,必然是有讓人頭痛的事。
果不其然,在郭夫人宴會後,三青幫的寇勳去拜訪了張崇嶽。張崇嶽也是好客,居然和寇勳暢談一晚,還留寇勳過夜。
這無疑是預兆着三青幫要攀上張崇嶽這頭東北虎,要與郭長林爲敵了。
按理說,張崇嶽是北京的勢力,三青幫沒有理由去奉承他,若是突然調轉方向,那只有一種解釋,那便是三青幫背後的日本勢力想要拉攏張崇嶽。
郭長林雖然是一介莽夫,但痛恨日本人。北洋水師全軍覆沒是清廷之恥,他也曾在清廷爲官過,因此對日本人向來都是嗤之以鼻。
“不能讓三青幫和張崇嶽勾搭上。”郭長林嚴肅道,“我可以少一個朋友,但不能多一個敵人。”
傅雲琛低頭不語,這種棘手的問題,既然叫他來,一定是爲了上次他重傷三青幫副幫主秦三的事。
“我上回重傷了秦三。興許寇勳是因爲此事嫉恨大帥而轉投張崇嶽。”
“你怎麼想?”
“如果寇勳可以不計前嫌,事情或許有轉圜的餘地。”
郭長林眯起眼睛,捋了捋脣邊的鬍子,“那怎樣能讓他不計前嫌?”
傅雲琛眼神一黯,“唯有云琛去三青幫負荊請罪了。”
郭長林沉默了一陣,只問,“你有把握嗎?”
傅雲琛沉聲道,“雲琛會盡力的。”
郭長林一揮手,“行,這件事你儘快去辦。有什麼需要的人手,儘管說。”
傅雲琛暗自咬了咬牙,退了出去。
郭長林其實早就想到要傅雲琛去請罪,和三青幫化干戈爲玉帛。但他亦步亦趨,誘使傅雲琛自己說出來,就顯得自己沒有那麼涼薄。寇勳此人暴戾成性,而那秦三也是個卑鄙小人。如果傅雲琛送上門去,無異於羊入虎口。
誠然,寇勳不會殺了傅雲琛,但也不會放過他。這樣危險的事,郭長林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爲了守住陵城的霸主之位,他從不計較任何人的犧牲。
傅雲琛心中黯然,他並非貪生怕死,只是無法接受一個事實-這麼多年了,郭長林還是沒把他當人看。
傅雲琛想過自己的結局,或許是戰場,或許是一場失敗的刺殺。但絕對不可能是死在寇勳這種小人手上。他不想坐以待斃,他得想出別的辦法。
“郭長林要的是一條忠心的狗。”
張崇嶽的話又一次縈繞在耳邊。
張崇嶽……
“昊天,你這會有時間嗎?”傅雲琛找到郭昊天,想與他商量一下。
可是郭昊天卻還在糾結之前的事。
“你說,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我?”郭昊天則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傅雲琛先是愣了一下,轉而笑起來,“你還在生我的氣?”
郭昊天還有點孩子脾氣,“我生你氣,很好笑嗎?”
傅雲琛欣慰道,“不,我挺高興的。”起碼,在郭家,還有郭昊天真的關心他。傅雲琛哄了他一會,立刻轉換話題道,“昊天,我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幫忙。”
郭昊天不明所以,傅雲琛便將郭長林的安排一五一十的與他說了。郭昊天立刻炸毛,嚷嚷着要去踹郭長林的辦公室大門。
“爹真是不講理。怎麼能這樣對你!”
“若要去跟三青幫談條件,只有這個辦法。但如果去找張崇嶽,則有更好的辦法。”“去找張崇嶽?”郭昊天想起那個陰陽怪氣的軍閥就膽寒。
傅雲琛盯着郭昊天脖子上的玉佛說道,“他不是一直在糾結這塊玉佛嗎?”
郭昊天困惑道,“是啊,你也聽到了,上回他又在問我這玉佛的來歷。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目的,一直沒說實情。看起來,他似乎在找什麼人……”郭昊天思索了一陣,轉而看向傅雲琛。
“難道他要找的人是你?!你從小就來我家了,怎麼會認識他?”郭昊天不明所以,沒想到傅雲琛會和郭家以外的人有淵源。
“或許,”傅雲琛坦然道,“可是,我不確定是不是認識他……我有一點懷疑,但是不確定。”
郭昊天好奇道,“你還真的見過他?什麼時候?”
傅雲琛閉上眼睛,回憶道,“十五年前,我曾經救過一個要跳海的少年。他年齡與我相仿,跟我說,他和父親走散了,一路被人追殺,走投無路纔想一死了之。我那時把他藏在橋洞裏,還幫他引開了追兵。等我擺脫追兵之後再去找他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了。”
“他不見了?”
“是的。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傅雲琛結束了回憶,“之後我便進了大帥府。除此之外,我絕無可能結實張崇嶽。我左思右想,如果張崇嶽所言非虛,那只有這一種可能。”
郭昊天摸了摸玉佛道,“怪不得他一直在追問我十五年前有沒有去過碼頭,知不知道玉佛真正的主人是誰。”
“所以若是張崇嶽真想報恩,就會幫這個忙。”
“那我們現在就去找他!”郭昊天聞言兩眼放光,拉起傅雲琛就要走。
“不行。要去也只能你去。他認了玉佛的主人是你了。”傅雲琛看着郭昊天道,“若我去了,張崇嶽興許只會用些財物將我打發掉。這是爲了爭奪陵城權勢的大事,你想他那樣的人會輕易就範嗎?如若這開口的是你,郭昊天-郭長林的獨子。張崇嶽就算不看在玉佛的面子,也會忌憚三分,說不定會反過來與我們結盟孤立三青幫。”
郭昊天細想傅雲琛說的句句在理。
“這麼說非得我去了。”
傅雲琛衝他鄭重地點點頭。
郭昊天認真道:“你放心,爲了你的事,我無論如何,也要那張崇嶽答應!”
陵城,張公館。
何副官進門稟告,“將軍,郭昊天來了。”
張崇嶽從報紙後面露頭,“嗯?他來幹什麼?”
何副官道,“說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將軍說。”
張崇嶽笑了,“有趣,他自己來的?”
“不是,傅雲琛也來了。”
張崇嶽摸了摸下巴,“更有意思了。我早料到他們會來,但沒想到會是郭昊天來找我談,而不是傅雲琛。你讓傅雲琛在客廳等一等。我只見郭昊天。我倒要看看這郭少爺能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
郭昊天是板着臉進門的。張崇嶽親切地讓他坐下。郭昊天裝腔作勢的喝了杯茶,嚴肅道,“張將軍,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找這玉佛真正的主人嗎?”
張崇嶽靠在沙發上,微微點頭,“是啊。”
郭昊天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你不必找了,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張崇嶽笑道,“郭少爺別說笑了。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郭昊天惱怒道,“怎麼?難道堂堂張將軍,是個忘恩負義之輩。就這麼對十五年前的救命恩人?”
張崇嶽神色一頓。他只說過自己要找的是故人,爲何郭昊天知道是救命恩人。
“十五年前,張將軍逃到陵城,走投無路之下不得已而要跳海。若不是有恩人相救,早就命隕。如此大恩,難道不該報答嗎?”
張崇嶽臉色越發凝重,郭昊天說的字字句句正是當年的情形。若非親歷,豈會知曉。但郭昊天十五年前才七歲,又是郭長林獨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在那裏。不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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