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少主，空無社那羣人不好惹，老爺吩咐過，不讓咱們蘇家與他們有什麼瓜葛，少主還是不要招惹他們爲好。”
蘇羽兒看了那族衛一眼，想了一下，而後繞開那個族衛，直接下樓跟上去了，幾個族衛見阻攔不成，沒辦法，也只好跟隨她同行。
顧陽跟隨那幾個人一路前行，走到羣星城西的一片空曠之地，就見在那空地之上，到處都擺滿了石頭。此地雖還是城內，但石頭多的卻似是到了採石場一般。
“周烈來這裏做什麼？”顧陽心中納悶，眼見着蘇羽兒也跟了來，他只是對她微微點頭，卻沒說什麼，也沒問什麼。
而一見這彪形大漢回來，那“採石場”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大堆人來，個個凶神惡煞，在顧陽的身上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在那羣人當中，站着一個大光頭，光頭上還有一個很醒目的疤，看周圍人看他的眼神，分明是這裏的頭目。
“人呢？”顧陽問那彪形大漢道。
“帶出來！”那個頭上有疤的光頭，一擺手，那邊立即有人拖了一個人出來，那人連喊帶叫的被丟到那光頭的面前。那光頭一把抓起那人的頭髮，讓他揚起頭來。顧陽一看就認出來了，那正是周烈，只是被打的有點慘，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那光頭身邊的嘍站出來，將事情解釋了一下。原來這裏是賭石的地方，周烈跑到這裏，和人賭石輸了個精光。然後竟然還不知死活的和人借了高利貸，而後又輸光了，被人打的半死的時候，想起來自己，讓自己來救他。
若是這夥人答應不宰了他，顧陽真有一揮手不管了的想法。倒不是他吝惜錢財，而是要讓周烈這種好賭的人自己好好喫個教訓，否則他不長記性。但事到如今，自己不能不管他，畢竟若沒周烈的話，自己可能根本無法活着從流雲殿出來。
“他欠的五十玉幣我來還，把他放了吧。”顧陽雲淡風輕的說着。採石場中的那些凶神惡煞的人你看我看你，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樣。顧陽見此，又說了一次。
“這位少爺，看來你很有錢啊，不過行有行規，這錢可不是說還就可以還的。”那頭上有疤的光頭摸着腦袋靠近了顧陽說道。他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若是尋常人家的少爺，估計早就被他嚇到了。而顧陽看到他後，完全談不到畏懼，流雲殿之中似他這樣的，甚至比他樣子還兇的人比比皆是，更不要說，顧陽殺過的人裏，也不乏他這樣的。
見顧陽完全不怕，那光頭也有點意外，就聽顧陽淡淡問道：“那該是怎樣的規矩呢？”
顧陽方纔問完，一路跟來的蘇羽兒，出聲道：“少俠，不要中計。”
聽蘇羽兒出聲，那光頭哈哈一笑，打量打量蘇羽兒，道：“我當哪裏來的漂亮小妞，原來是蘇家的少主，說起來蘇家已經好久沒拜訪過了，不知道蘇家缺不缺上門女婿啊，看我如何？”他話一說完，和他一同的那些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饒是蘇羽兒是大家閨秀，修養氣度皆佳，但聽到這般侮辱之言，也不由得花容失色。語塞說不出話來。而他身後的族衛手都已經按在了刀柄劍柄之上，只要他們少主一句話，他們便會一擁而上，把那些人給砍了。
見此情景，顧陽正色，對那光頭，道：“不要牽連無辜之人，想怎麼玩，你劃出道來。”如果是幾個月前的顧陽，斷然不會如此的沉着與從容。如果說涅再造篇給了他身體上的脫胎換骨。而在流雲殿呆的幾個月，則是讓他精神與心理上徹底的脫胎換骨。
“小子，你倒硬氣。”那光頭一招手，旁邊那些人立即都行動起來，搬了二十個西瓜大小的石頭，擺放放在顧陽和光頭的中間。
全都擺好後，那光頭道：“規矩很簡單，這是從商號買回來的璞石。這裏面可都是有可能開出靈石的。你與我輪流剖開這些璞石，每開一塊璞石雙方都要支付一塊玉幣。最後獲得靈石數目多者爲勝。勝者可以拿走所有玉幣。”
“那誰先呢？”顧陽機警的問道。
“你先啊。”那光頭不以爲意的說道。
蘇羽兒在旁看的清楚，這看似公平的規則之下，其實並不公平。因爲這些璞石說是從商號買來的，可卻極有可能是這樣人做過手腳的，換句話說，哪塊石頭裏有靈石恐怕那個光頭都清楚，這樣的規則之下，又如何能贏呢。她本想再出聲，卻見族衛搖頭，示意她千萬別說話，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蘇家是羣星城的望族沒錯，而空無社是什麼？空無社根本就不是什麼家族，空無社最早只是一個類似工人行
會的組織，成員主要負責在碼頭上替各個商號搬運貨物。俗稱腳伕。後來因爲羣星城越來越繁榮，空無社的內部也發生了改變。其成員不在只是搬運貨物的腳伕，其中還夾雜了地痞無賴，賭徒、各家族各門派的叛徒，以及其他國家來的逃犯。而從事的事情也不再只是搬運貨物。賭場、妓院、酒肆、商號幾乎都有涉及。漸漸的形成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蘇家雖然大，實力也很雄厚，但對上空無社這樣的組織，也是一個頭幾個大，最好的對策，也只能是井水不犯河水。
蘇羽兒所擔心的，顧陽其實也早就想到了，故而才問了那樣的一句話。若是那光頭先開，他也沒贏的把握，可既然那光頭敢讓他先來，那他就必勝無疑。因爲眼前這二十個璞石之中，哪個裏面有靈石，哪個沒有，他看的是一清二楚。讓他先開的話，機會可能只有一次，必要好好的抓住纔行。
“一次一個玉幣，那要賭到什麼時候，我看不如一次一百玉幣吧。”顧陽雲淡風輕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差點沒讓周圍的那些人吐血。一百玉幣，那是什麼概念，一次一百萬兩白銀，這麼多錢都夠開家不小的商號了。而按照他的意思話，全開下去，一盤下來要一千玉幣。這是一場豪賭。
此時的蘇羽兒屏住呼吸，靜靜的看着，卻並未出聲，初時他對顧陽有些擔心。可是後來想想顧陽既是一個能一口氣尋出好幾株高級靈草的奇人，相信他既然敢這樣，必然就有贏的信心。想到這裏，她回身對自己的族衛耳語幾句，族衛立即領命而去。
本來以爲顧陽會提出什麼異議來，卻沒想到他竟然是要加註，而且是一下就提高一百倍。這有點讓那光頭有些始料未及。對他而言，贏了周烈十多個玉幣對他而言已經算是鉅款，真的讓他出一百玉幣，他一時之間恐怕還真的拿不出來。
“我看你也只是大話欺人罷了，一百玉幣，你有麼？”光頭反將一軍，看着顧陽。
顧陽似早料到他會這般說，從口袋中拿出那一疊玉牒，對着那光頭晃了晃，而後看了看蘇羽兒，回頭看那光頭道：“這些玉牒，一張就可以兌一百塊玉幣。”
“你說是就是了？”那光頭似沒見過玉牒，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蘇羽兒站出來一步，道：“你若不信玉牒，這位少俠若輸了你，所用玉幣，你大可以來我蘇家取。你的玉幣呢，又在哪裏？”
聽聞蘇羽兒的話，光頭心裏罵了聲臭娘們，眼珠一轉，道：“我的玉幣？自然不可能帶在身上，若是我輸了，你們大可以去空無社總舵去拿。”
“你……”蘇羽兒心說你們空無社的人向來名聲都不太好，指望去你們總舵拿錢，那不是開玩笑麼。
顧陽對蘇羽兒一擺手，示意她不必說了。擡頭對那光頭道：“可以開始了麼？”
聽聞顧陽的話，那光頭一臉嚴肅，隨手抄起一把錘子丟給顧陽。這裏是賭璞石裏是否有靈石，不用在乎是否破壞靈石，故而纔給了顧陽這樣簡單粗暴的工具。
顧陽接過錘子後，來到一塊璞石前，用錘子猛砸下去，卻因用力過猛，一下就將那錘子的錘把砸了個斷折，錘頭也嗖的一下就飛了出去，不見蹤影。而那堅硬璞石卻只是破了一個角。人羣中立刻鬨笑起來。而剛纔如臨大敵的那個光頭，也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笑了出來。顧陽給他玩加價的這一手，讓他緊張不已，以爲顧陽是個玩慣了的，如今看顧陽練錘子都用不熟，心下立即就放心了許多。心說這不過就是個有錢的肥羊，今天自己必要在他身上狠狠的刮一筆，便足夠自己和弟兄們喫喝下半輩子了。
見顧陽伸手再討要錘子，那光頭一攤手，道：“給你的錘子只有一個，你弄丟了，那你就想別的辦法開吧。”
“嗯……只要打開就行麼？”顧陽問道。
“行啊，只要你有本事打開這璞石，什麼辦法都行。”那光頭訕笑道。
“這……”顧陽左看看那石頭，右看看。摸了摸衣襬下的那口寶劍。那口寶劍還是林憂的，被他搶來的。名喚溶血，是一口玄字上品的寶器。這種級數的劍，用來砍石頭幾乎如同砍泥一般。顧陽想到這裏，直接就將溶血抽了出來，對準眼前的石頭就是一劍，寒光閃爍，在衆人驚呼下，那石頭齊整整的裂爲了兩半兒。裏面一塊不大不小的靈石露了出來，顧陽將那靈石拿在手中，給那光頭看看。
“運氣好而已。”光頭那邊人互相看看，勝算滿滿。就見那光頭拿一個錘子，對準一個石頭猛力一砸，很快石頭被砸的粉碎，裏面只剩一小塊靈石。他撿起那一小塊靈石給顧陽看看，也算是拿到了一塊。
“你在做什麼？”顧陽準備舉劍再次劈石的時候，那劍靈急吼吼的出現了，那質問的聲音，似乎是顧陽做了什麼犯天條的事情一般。
“劈石頭啊，不然呢？”顧陽說完這話，劍光一閃，又一塊石頭被劈開，裏面又出現了一塊靈石。他再度將那靈石拿
起來的時候，那光頭和他身後的同夥就都笑不出來了，他們現在知道顧陽找到的第一塊靈石不是湊巧了。均是議論紛紛，如臨大敵。
此時還在爲顧陽擔心的蘇羽兒，見顧陽連續開出兩塊靈石，懸着的心也放下了。而就在她放下之時，心中卻一動，心說我爲何要爲一個萍水相逢的人擔心。即便他是如此的神奇，可和自己終究只是做過一次交易而已。自己跟到這邊來，已經算是逾禮。
“莫非……”蘇羽兒不敢再想下去了，甚至不敢再去看顧陽了。
顧陽倒是不知道蘇羽兒想什麼，因爲現在劍靈已經吵的快把他吵的煩死了。“
“劍是聖器，劍怎麼可以拿去砍石頭，你這麼不愛惜劍……”劍靈的語速是出奇的快，急吼吼的讓顧陽感覺她隨時準備開團跳大了。
“說到底，還不是拿來殺人的。”顧陽待得那劍靈緩氣的功夫，揶揄道。
“我寧可讓你拿它去殺人，也不許你拿它在這裏砍石頭。”劍靈幾乎嗓子都快喊啞了一般說道。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顧陽可不想自己劍靈這樣一直吵下去，害的他都沒辦法集中精神了。
“不用劍，我難道用手去掰石頭？”顧陽血溶歸鞘，有點犯難道。對現在的他而言，既修煉了靈蛇纏絲手，又會開山掌，要說徒手把石頭掰開的話，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這又不是練鷹爪功，真的掰開了，手難免要疼半天。重點也不好看。而用武技的話，就更難看了。
“笨，你直接把你的靈氣傳到那璞石上，那璞石自然就酥的不行，一拍就碎了。”劍靈似是猜透了顧陽的心思，出聲提醒道。
“我試試。”顧陽心說這劍靈常說自己的靈氣，也就是雙極劍心的靈氣，乃是天下至純至犀之氣，無堅不摧。今天正好拿來試試。
就見顧陽單掌壓在石上，一股靈氣出手心，直入那璞石，瞬息間，就聽那石頭髮出碎裂之聲。顧陽輕輕向下一按，那石頭竟然自己都碎掉了。而且斷口處都十分齊整，如同被靈氣的劍氣割斷的一般。與一般用鈍力擊碎的石頭完全不同，因爲顧陽的這塊璞石碎掉，幾乎沒有任何的粉末。
方纔那個光頭第二塊也開出了一塊靈石，而他看到顧陽江劍收了回去，不知道顧陽搞什麼把戲，而現在忽然發現顧陽竟然玩了這麼一手。令他驚訝不已。他自然不會服輸，將錘子向後隨便一丟，引的身後一片驚呼聲，就見掄圓了胳膊，對着那一塊璞石，猛的一拳砸下去，轟然一聲，璞石被他砸的粉碎。他這暴力手段，雖然震撼，但遠沒顧陽的精彩。而明眼人也看得出來，顧陽並沒用武技，只是用了說不清楚，又很巧妙的手法，實是高明無比的。
衆人都在注意顧陽的手法的時候，顧陽卻注意的是那光頭剛纔的結果。那光頭的運氣不是很好，並沒有拿到任何的靈石。這讓顧陽倒是挺訝異的。他眼睛看的出來，一共二十塊璞石，其中有七塊裏面有靈石。如果是事先做好了手腳的話，現在自己找到了三塊，是領先，光頭絕對不可能找一塊沒有靈石的來故意輸給自己。
“難道真的是誠信買賣？”顧陽心中無限感慨，心說江家的族長江中烈，還有那個不靠譜的長老會，那些貴不可言，高高在上的人都經常說了不算，說話如放屁一般。而這個眼前看似是個逃犯，實際是個地痞無賴的傢伙，竟然還守誠信。
“真是感動雪漫。”顧陽低聲揶揄一句，偏被那光頭聽到了，回問道：“你說什麼？”
“唔，沒什麼。”顧陽又拿過來一塊璞石，依樣畫葫蘆，和剛纔的手法一樣。只是顧陽這回經驗多了點，那璞石碎的更漂亮。就如同剝了皮的橘子一樣，四散而開。而正中央材質與璞石不同的靈石，則完好無損，顧陽伸手就將那靈石拿在手中，晃了晃，如今他已經拿到了四塊。“
那光頭見顧陽幾乎無一錯漏，額角也見了汗了。他又開了一塊，這一回他終於又開到了那塊最後的一塊靈石。但依舊比顧陽少一塊。
“繼續開啊，怎麼不開了？”那光頭見他自己開過後，顧陽完全不動了。
“有規則說不開不行麼，我覺得手裏的四塊足夠贏你。所以就不開了，剩下的這些你可以都開了，不過記得都要算錢的。”顧陽微笑道。
眼見顧陽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蘇羽兒放下的心反而又懸起來。顧陽此舉未免太過冒險。
而那邊緊張的光頭，此時反而舒了口氣。畢竟每開必中，也真的是太嚇人了。如顧陽所想，他做的的確是誠信買賣。首先是因爲在石頭上作假太難。其次就是這個光頭，以前是專門挖靈石礦的礦工。可謂挖靈石的經驗十分豐富。若不是碰到顧陽這樣能看穿靈氣的變態，碰到任何的尋常人，他都是穩贏不輸。以他自己的眼光來看，剩下的十二塊石頭裏，有靈石的概率不高了，但還是有概率的，可是這種時候，對方竟然停下來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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