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顧陽這邊如何祭掃不提,顧陽這樣回來,最慌的,莫過於江家。
雖然還未確定回來的人就是顧陽,只是回來報信的人隨口說了一句看上去有點像,因懼怕顧陽,而從明玉壇逃遁回來的江穆,便確定那肯定是顧陽沒錯。
顧陽是回來報仇的!
顧陽的修爲,江穆最清楚,知道他如果他沒有把握的話,是絕對不會回來的。經他的一番鼓譟,江中烈也有些擔心了。
對於顧陽的進境,江中烈和江穆的態度完全不同,江中烈對顧陽還是刻板印象,心說一個毛頭小子,不過出去一年不到的時間,就算他日練夜練,能高到哪裏去,再厲害,還能漫得過江家這數萬口人的大船去?
當初顧陽在流雲殿時,他就派人去刺殺顧陽,只不過那人遲遲沒回來報告。後面流雲殿事發,他便沒再將顧陽放在心上,直到江穆被嚇得從明玉壇跑回來。他纔有了那麼一點危機感。不過不管怎麼說,顧陽此番回來,對江家來說,肯定不是好事情。當下江中烈召集江家的八大庶長,以及族中長老,召集到一起,商量對策。
江中烈下的命令很急,八大庶長和族中長老還都以爲發生了什麼天塌地陷的事,匆匆趕來後,一聽說原來只是一個江家的後輩回來了,個個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江中烈和江穆。那眼神分明再說你們兩個膽小鬼,不就是個後輩的小孩子麼,有必要催命一樣的叫我們過來麼。
“原來是顧陽那忤逆的傢伙回來了,還開什麼會,我直接帶幾個人,把他抓回來不就是了。到時候是砍是殺,你們可以看着辦。”說話的人,正是江祁。也就是顧陽的親叔叔。顧陽之前被罰去流雲殿,害他面上無光。又因爲連家二老爺被殺之事,他整日都被連二老爺的妹妹,也就是江夫人數落。在他心裏,早就恨透了他這個惹禍的不懂事的侄子。
江祁說完話,帶着人就走,江中烈身爲族長,卻並沒有強留他。江中烈有自己的盤算,心說顧陽此番回來,實力未知,江祁既然願意去當馬前卒,讓他去試試水也好。若他果然能將顧陽捉回來,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過年。若是不能,這冒失之罪,也算不到自己的頭上。何樂不爲?
江祁帶着人直接前往墓地去捉顧陽,而其他的人,面面相覷,有人問江中烈道:“族長,咱們的會還開麼?”
“當然要開。”江中烈篤定道。他看了看在場的諸人,道:“不知道你們都怎麼想?”
“惟族長馬首是瞻……”聲音冗長,如同私塾裏念古文的學生一樣,就差一起搖晃着脖子了。明顯這些人都懂,江家別管開什麼會,其實說到最後,說了算的,還是江中烈,其他人說再多,都是放屁。反正說了也是做無用功,誰還喫飽了撐的提出反對意見。
江中烈點點頭,道:“那好,顧陽這小子在外面惹下天大的禍,如果我江家不做點什麼,恐怕會被認爲和他是同黨,到時便會殃及江家,與其如此,不如我江家出人出力,把他拿了,也免除我江家日後的大禍。”
“族長英明!”立即就有人這樣喊道。平日裏若有人這麼喊,江中烈或許會微笑,而今天聽到這話,他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那喊的人左右看看,方纔知曉自己喊的似乎有點不合時宜。
當下江中烈吩咐,將各處的江家族衛全數收攏回來,而江家各庶長麾下的私兵,家丁以及江家有修爲的後輩,都盡數集中起來,聽候調動。儼然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江家這邊雞飛狗跳,而那邊顧陽已經祭掃完畢。顧陽這次回來,本來就是打算祭掃之後便回江家報仇,最起碼,也要弄個清楚,究竟當年自己的爹孃是怎麼死的。
他和凌若雪並肩走出江家墓園,剛出墓園,便聽得一陣吹吹打打之聲。循聲望去,就見遠處竟有數百人的婚慶隊伍,向着這邊走過來了。
“搞什麼?”顧陽納悶了。因爲這附近沒人住,周遭都是墓園,不僅僅是江家的,其他的天風城望族的墓園,也都在這附近。
“難道迷路了,不會吧。”顧陽想不明白,怎麼婚慶的隊伍,跑到墓地來了。
顧陽的訝異之時,忽然聽凌若雪道:“好像有哭聲。”
“哭聲?”顧陽細細聽去,那風聲之中,似乎真的夾雜着女人的抽泣之聲。而那聲音發出的地方,正是那婚慶隊伍中,最大的那頂轎子裏發出的。
“新娘的哭聲啊,這很平常。”顧陽一攤手,心說自己也看過不少的婚禮,新娘哭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她爲什麼要哭呢?”凌若雪側目問顧陽。聽到這個問題,顧陽想了想,道:“也許是喜極而泣?哈哈。”顧陽的回答自然是亂說的。可凌若雪卻認真了,道:“我聽師姐說,人只有難過的時候纔會哭。”
“說的好像你沒哭過一樣。”顧陽怪道。他剛說完這話,便見凌若雪竟然點了點頭。
“好吧,你贏了。”顧陽心說要換成旁人,他是死活都不信,而凌若雪的話,這絕對有可能。
那婚慶的隊伍,停在了遠處一個墓園之外,一部分人進了墓園,還有不少的人被留在墓園外。顧陽也是好奇心作祟,帶着凌若雪,來到這些人近前。顧陽找了一個靠着樹坐着的老樂手,和他攀談起來,聊了幾句有的沒得,顧陽把話引向正題:
“看起來是結婚,怎麼來了墓地了?”顧陽蹲下身,十分平易近人的問那老者。那老者看顧陽算是一個比較有禮貌的後生,也願意和他多說幾句。聽到他這樣問,嘆了口氣,道:“作孽啊。”
“怎麼說?”顧陽一怔。
那老樂手微微探身,看看周圍有沒有其他的人,而後低聲和顧陽說事情的原委。聽完那老者所說,顧陽立即一股無名火起。
原來這婚慶不是別家的,正是當初搶了小若的天風城連家的。更離譜的是,所謂的新郎,正是當初被他打死的連二老爺,之所以會把轎子弄到墓地來,是因爲連二老爺要結陰婚。
“媽了個巴子的,死都死了,還不忘這口嗜好。”顧陽心裏直罵髒話。但還是忍着怒氣,對那老者道:“我聽說那連二老爺的原配可兇着呢,這樣進門,還不被欺負死。”
那老者搖搖頭,道:“若是能進門,那還算好。”
“什麼?難道?”顧陽有了不好的預料。那老者道:“這娶來的姑娘,都不過十五六歲,婚慶過後十天,便會殉葬。算上這個,已經是第四個了。”
“王八蛋!”顧陽這回是直接罵了出來。心說自己雖然宰了連二老爺,還有他兒子連休,卻沒能擋住這連家的人繼續作惡。想也知道,但凡正常的人家,怎麼可能讓自己女兒去結陰婚,必然是這連家又用之前的手段,不是強搶就是威逼而來的。
眼見顧陽義憤填膺,那老者道:“少俠,你可別管這個閒事,連家勢力龐大,可不是你能招惹的。況且他們和江家還有關係。”
“關係?”那老者若不這樣說,顧陽差不多都把一個人給忘了!那就是他親嬸嬸,江祁的夫人,也就是連二老爺的妹妹。上回小若的事,便是她主持的。如今這所謂的陰婚,多半也是她搞出來的,畢竟連二老爺的原配再兇暴,也不可能給自己死去丈夫再娶夫人。歸根到底,只有連二老爺的好妹妹,才能幹出這種事來。
“都起來了,走了走了!”顧陽和那老者正說話的時候,遠處走來一個看樣子是管事模樣的人,走過來示意這些樂手停止休息,準備上路返回了。
顧陽亦站起身,遠遠的看了一眼,就見那墓園之中走出幾人,那走在最前面的人,顧陽是認識的,不是江夫人是誰?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對這個江夫人,顧陽真的是恨得牙根兒直癢癢。顧陽心說之前就是這個女人,籌謀殺自己,若不是自己命大,恐怕已經死在西山坳了。
顧陽做了一個很多人都不會做的選擇,那便是直面江夫人!
江夫人從連家墓園之中方纔出來,就見遠處有兩個人並行而來,看那兩個人裝束,並不是連家的人,也非江家的人。看他們的身形,是一男一女。女的雖然遮擋着眼眸,但只從露出的嘴巴和鼻子來看,必然是一個絕色妙人兒,而她身邊的那個男人,看身形很熟悉,但她一時想不起在哪裏看過了。
“嬸嬸,別來無恙啊。”顧陽快步走到江夫人面前,三下五除二,扯掉了自己的僞裝,露出本來面目來。顧陽離開江家已經快一年了,這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顧陽從流雲殿到羣星城,再到明玉壇。種種經歷,種種磨練。即便他不做任何的僞裝,江家故人也未必敢認了。因爲變化真的太大了,氣質上已經完全不同了。現在的顧陽,身上滿是少年英氣,哪裏還有當初的病態。
顧陽的一聲嬸嬸,讓江夫人一驚,她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這人就是顧陽無疑!她第一反應是左右看看身邊的連家和江家的護衛,眼見護衛都在自己身邊,方纔壯着膽子,看着顧陽道:“顧陽,你好大膽,還敢回來!”顧陽在外面被全國通緝,江夫人如何不知道?她清楚顧陽今非昔比,而顧陽既然敢出現在這裏,就必然有所圖。此時的江夫人心砰砰的跳,怕,沒錯就是怕,他害怕顧陽在這裏殺了她。她相信以顧陽的瘋狂,拼個同歸於盡都是可能的。她可不想和這樣的瘋子一命換一命。
聽到江夫人如此緊張,說出這樣的話,和他同行的那些人,均是大駭。顧陽的事,顧陽自己不覺得如何,但江家上下,乃至於天風城上下,那都是震動極大的。從當初顧陽怒殺連休等二十多人開始,到他去了流雲殿,避開了十二城的圍剿,最後竟然還去了明玉壇,成了外院弟子,後又殺了百黎國的王子,這些事情,天風城內有很多人都知道,因爲已經有人把這些事情編成類似評書一樣的東西在茶館酒肆之間流傳了,當然故事的內容添油加醋吹的厲害。江家和連家的人也曾下過明令,禁止這些東西流傳。可是越是禁忌的東西,反而越有人喜歡,況且江家和連家在天風城本就樹敵衆多,這些東西自然也就不缺乏市場。
真的看到顧陽出現在眼前,這些連家人,還有一些江家人,既是驚奇,又是畏懼。雖然此時的顧陽,看上去只是靈氣境巔峯而已。但人的名聲就是有如此的作用。
聽到江夫人這樣說,顧陽不怒不惱,幽幽道:“我顧陽做事,對的起自己的心,天地廣闊,想去哪裏不行?倒是嬸嬸你,做了那麼多的缺德事,不知道午夜夢迴的時候,你會不會害怕呢?”
顧陽不再是過去那個見到江夫人,只會罵她下賤的人了,如今平添了許多的淡定與從容。而這樣的顧陽,反而是江夫人所真正畏懼的。
眼見顧陽扯去僞裝,凌若雪有樣學樣,也將自己的兜帽褪開,如瀑的青絲散落出來,絕色的容貌顯露在衆人的面前。一看到她的樣子,在場的男人,甚至是女人,目光都轉移到了她身上,根本就沒人去管顧陽和江夫人了。
江夫人也注意到了凌若雪,看到凌若雪,她心中稍安。因爲在她看來,凌若雪和顧陽關係不一般,又是個沒修爲的,顧陽就算爲了保護她,也一定不可能和自己拼命的。有了這一點,她硬氣了起來。
“顧陽,直說吧,你來這裏,到底想做什麼?”江夫人攤牌了。
聽到這話,顧陽一笑,道:“簡單,我不管你們是用什麼手段,騙來的人,還是拐來的人。原封不動的給我送回去。順便磕頭道歉。”
聽到顧陽這話,連家的人面面相覷,誰都清楚,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連家都喫下去的東西,怎麼可能別人一句話就說吐就吐出來。他們都將目光轉移到江夫人身上。江夫人眼眸之中發了發狠,怒對顧陽道:“顧陽,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能在這裏發號施令?連家的事,你沒資格管!”
“資格?”顧陽微微冷笑,身形倏然加快,已經疾撲江夫人。而與此同時,已經有幾名族衛,直撲凌若雪。江夫人的策略!
如果凌若雪是一個沒修爲的人,江夫人的策略必然會生效,爲了保護凌若雪,顧陽必然會回去救援。可惜凌若雪並不是,那些族衛根本還沒靠近她,便見她袍袖隨意一甩,護體罡氣立生,一丈之內,風起塵生,霎時間如暴風過境一般,剎那間將那些族衛全部都震的四散而飛。
根本都沒用任何招式,單純只用護體罡氣而已!天風城的人,如何見過這樣高端的技法,瞬間爆發的殺氣,讓在場的人認識到,眼前的這個絕色女子,亦是一個絕世強者,最起碼在天風城是這樣的!
本來江夫人身邊的族衛,就不足以保護她不被顧陽制服,如今又分了人出去捉拿凌若雪,遭到了意想不到的失敗,他身邊的那幾個靈水境出頭的族衛,怎麼會是顧陽的對手,顧陽連劍都沒拔,三拳兩腳,就將那幾個人打翻在地,而江夫人身邊,已經無一人保護。江夫人也有修爲,但她的修爲在顧陽眼裏是完全不夠看的,這樣近的距離,顧陽想殺她,恐怕是舉手之勞。
此時那些連家的族衛,無一人敢上前,除了他們清楚如果貿然上去,江夫人必死無疑外,更重要的是,誰對誰錯,只要稍微有點良知的人,都清楚!江夫人做的本身就是缺德的事,這裏的人沒幾個是心甘情願陪着她一起幹的。
惡人自有惡人磨,如今有了更狠的人出來收拾她,這些人巴不得看熱鬧。故而有不少族衛雖然手提刀劍,卻是向後退了不少,保持在能看到熱鬧,又不會被波及的範圍。
“嬸嬸,你覺得我現在有資格麼?”顧陽笑問江夫人道,此時的江夫人雖然還保持着鎮定,但手腕上的顫抖,已經掩飾不住她內心的畏懼。
連家墓園之外,顧陽對上江夫人。面對顧陽,此時的江夫人,畏懼十分。如果是別人,她或許不至於如此。畢竟這是天風城地面,不管連家江家,那都是本地的望族,誰敢打他們的主意?可是顧陽在她眼中,那是一個瘋子一樣的人,他若想殺人,纔不會管你是誰呢。
“顧陽你到底想做什麼?”江夫人眼見顧陽慢慢走近,她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我剛纔似乎說過了,難道還需要我重複一遍麼?”顧陽淡淡的說道。
江夫人此時的眼神,恨不得將顧陽大卸八塊,可她清楚,她沒這個本事。面對顧陽的威脅。她無奈之間,只好對遠處的人喊道:“連和,連聲,你們兩個把人送回去,好好說清楚。”
“不是好好說清楚,是磕頭認錯,並且保證以後再也不打她的主意。”顧陽厲聲糾正道。連和還有連聲聽到顧陽這話,面面相覷,都傻站着看着江夫人。
江夫人見那二人不動,怒道:“照他說的做。”
“是!”連聲連和兩個人指使轎伕,擡着那新娘回去了。雖然顧陽說的什麼磕頭認錯之類的,他們難以接受,但他們心說,反正顧陽又不會跟來,磕頭與否問題都不大。連聲是個機靈的,送那新娘到遠處後不久,便立即自己跑回連家去報信。
眼見江夫人服軟,顧陽一笑,回頭對連家衆人道:“我顧陽說話算話,若有人想尋釁報復,或是再做這種事,讓我知道的話,不管千山萬水,好歹取了他的性命。”
顧陽的一席話,那些連家人竊竊私語,卻無人敢應聲。若是別人這樣說,恐怕會被人當成笑話,可是顧陽這個拼命瘋子的話,誰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新帳算完,該算算舊賬了吧。”顧陽笑笑,看着江夫人,他說話的口吻,似是和自己多年的老朋友說話一樣。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在和熟人說玩笑話。
“什麼舊賬?”江夫人目露畏懼之色,她清楚,如果真的翻舊賬,顧陽絕對會有殺了她的心。
“比如說派人擄走我身邊的小若,指使連家兄弟在西山坳伏殺我。這筆賬,你想過怎麼算了麼?”顧陽說話的時候,目光之中露出一絲狠戾。
“我……怎麼不記得有這件事?”在生死關頭,江夫人選擇了完全抵賴,她清楚,當事人幾乎都死的差不多了,沒人能證明是她指使的。
其實顧陽也不能完全確定就是她指使的,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事情必然和她有關聯,如今見她完全推諉,顧陽心中已經確定,背後指使人,必然是他的這個嬸嬸無疑了。
聽得顧陽和江夫人的對話,那些連家人,以及那些樂人,私下裏都是竊竊私語,畢竟這種事情,知道的人還是極少的。
見江夫人完全抵賴,顧陽哈哈一笑,道:“敢做就要有敢死的覺悟,你若完全承認,我可能還會敬你是女中豪傑,你完全抵賴,只能讓我輕看你了。”顧陽說話的時候,側目轉向一邊,因爲有人來了。
就見一大羣人衝了過來,爲首之人,正是顧陽的親叔叔江祁。
江祁帶着人去江家墓園搜索顧陽,還沒到墓園,便碰到連聲,故而直奔這邊來了。江祁帶着的不是江家的族衛,只是江家普通的護衛,人數雖多,但修爲超過靈水境以上的,也就五六個人。江祁正值壯年,可他的修爲,也不過是靈水境二重而已。
“顧陽,小畜生,想造反了麼!”江祁人還沒到,便如此怒罵道。若是過去的顧陽,必然會毫不客氣的回罵回去,而如今的他,卻根本不會。因爲他根本都不在乎江祁會說什麼。
看到自己的丈夫到來,江夫人卻一點都放鬆不下來,她清楚,顧陽現在想殺她,一樣可以。而且援軍到來,反而她更危險了。
待得江祁等人已經到了眼前,顧陽淡定平和的看着江祁。江祁怒目盯着顧陽,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顧陽的修爲,竟然已經靈氣境巔峯!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
這是令他驚愕不已的。他心說顧陽這小子,若給他時日,那還了得。
“顧陽,你小子在外面惹禍,竟然還敢回來,真是膽大包天!”
“你小子若是懂事的,現在立即束手就擒,我會讓族長給你留一具全屍。江家不會把你從族譜上除名,讓你認祖歸宗,會在江家給你一個名分!”
……
江祁軟話硬話說了一大堆,待得他說的差不多了,顧陽出聲問道:“你說完了麼?”
“嗯?”江祁看着顧陽,發覺自己似乎不認識這個顧陽了。
顧陽看着江祁,竟然大聲笑起來,笑聲止處,道:“江祁,我真的很佩服你,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可以以長輩的姿態和我講話的?”顧陽話音未落,人已經急速向前,寒光閃處,血花飛濺,已經一劍斬斷江祁的一條腿。血光之中,江祁慘叫倒地,而他身邊的那些人,拉開架勢,將顧陽圍在其中。
看着倒地的江祁,顧陽面無表情,道:“我顧陽從之前離開江家開始,便和江家沒任何的關係了,至於什麼狗屁名分,你喜歡要,送你好了。不過全屍,我可不會留給你!”
在顧陽砍倒江
祁的時候,那羣護衛就已經對顧陽發動了攻擊,而顧陽也抽劍出來,一人獨戰那數十人。若說修爲的話,這些人和顧陽都差不了多少,有幾個比他修爲還高上一大塊。可他們的修爲和顧陽又如何能比較。顧陽的武技是經過生死檢驗的,那是真正招招見血,式式殺人的技巧。而這些護衛的武技,大多數時候,都只是在演武場上反覆演練到熟的而已。對顧陽來說,他們的武技,當得起愚蠢二字。
顧陽一個人打這麼多人,完全不落下風,一抖手,顧陽就將四五個人斬倒在地,招式狠辣至極,一時之間,竟無有人敢再上前。
眼見如此,顧陽以劍一指,道:“我顧陽此番回來,爲的是殺盡仇敵,不相干的人若不想你們的後人來找我報仇,就給我滾遠點!”
顧陽的一句話,那些護衛雖然依舊圍攻他,但心中都有些犯嘀咕了。顧陽的事,他們多多少少也清楚一些,尤其顧陽當年眼盲之事,族中之人很多都知道和江中烈等人有關。顧陽回來報仇,是理所當然的,如果爲了阻止顧陽報仇,而給江中烈當了替死鬼的話,那就死的太冤了。
這邊顧陽力戰衆人,那邊的凌若雪,卻只是站在那裏,靜靜的看着。顧陽之前有過吩咐,此次天風城復仇之行,不許她出劍,因爲這是他自己的事,他要一劍一劍的自己來報仇。
這邊衆多護衛拖住顧陽,那邊江夫人如獲大赦,立即讓連家的人圍攏過來,搶救江祁,簡單的包紮後,立即將江祁送上車,一行人正打算離開的時候,那邊顧陽已經殺出了人羣,挺劍衝過來了。連家護衛見此,一擁而上,此時已經出劍的顧陽,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便聽一陣砰砰兵器撞擊之聲,擋者披靡,竟無一人能擋住顧陽,顧陽的劍,已經指向江夫人和幾乎昏迷的江祁,此時的江祁失血過多,離死已經不遠了。
“顧陽,他是你叔叔,你竟然出手如此狠辣!”江夫人怒吼道。她的吼聲未盡,寒光閃處,江夫人亦倒在血泊之中。而她倒下,江祁亦摔倒在地,血亦汩汩的流出來。
看到那滿地的鮮血,顧陽沒有復仇的快感,心中只是無限的淒涼,看着那兩個人的屍體,顧陽似是自言自語一般,道:“如果你們心中曾經有過,那怕只有一瞬,把我當成是你們的侄子,而不是整天想着如何殺我,你們也不會有今天。”
江夫人和江祁喪命,他們的護衛和其餘的人,既是驚愕,又是畏懼,霎時間,四散而逃,現場亂成一片。顧陽提着血劍,一步一步走向天風城。而凌若雪看着他的背影,亦一言不發的在後面跟隨。
此時此刻的天風城內,早就已經收到了消息。作爲一城的守護,白燁將軍通知各大望族派出好手,前往江家支援。各大望族除了連家外,幾乎收到消息後,都是磨磨蹭蹭,根本沒人願意派人去。
雖然說顧陽是個通緝要犯,但是說到底他是百黎國在通緝的,又不是白月國的。就算是白月國的,和他們也沒關係。況且當初反對重罰顧陽,這些望族都是有參與的,誰也不願意去招惹沒必要的是非。
最終算是給白燁面子,各大望族也都派了些人手,但這些人來根本不是幫忙的,純粹是來看江家和連家的熱鬧的。
顧陽沒有走城門,而是直接躍過城牆,直奔江家族長的大宅,剛剛走到半路,便聽一聲唿哨,數十人阻擋在前面,爲首之人,正是天風城城主白燁。而他身後,是他的親隨。
白燁以劍指向顧陽,道:“顧陽,不要再錯下去了,束手就擒吧。我念你年幼無知,替你說說情,留你一具全屍還是可以的。”
“顧陽何錯之有?”顧陽冷聲反問。偌大的街上,風颯颯,塵土飛揚,顧陽的身邊,無有一人,唯有背後有一個慢步走來的凌若雪。
“你觸犯王法,還敢問有什麼錯?”白燁怒道。對白燁來說,顧陽便是一個不懂事的後輩。如果顧陽不是被通緝,他才懶得管江家的事。
“王法……”聽到這兩個字,顧陽慘笑兩聲,道:“天道不彰,人道肆長。王法只會袒護惡人,讓善民流淚,如果所謂的王法便是如此,那要他何用?”
“你已經無藥可救了!”白燁一聲吼,身後城主親隨齊出。這些天風城城主的親隨,修爲都在靈水境七重以上,在俗世之中,這已經算是很不錯的高手了。
在這些親隨的眼中,顧陽不過是個目中無人的小輩而已,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可是真的一交手,彼此的差距,才真的令人驚愕!
以顧陽不到靈水境的修爲,是根本無法使用凌霄劍破,以及赤焰霞衣的。但他開啓心絕之後,這一切的不可能,就都變成了可能。凌霄劍破,即便是仙家之爭,都是極厲害的所在。這些俗世的武者,又如何能抵擋這樣的招式。那些俗世的武技,在犀利如風的凌霄劍破面前,簡直不值一提,交手片刻,這些人便都倒在顧陽的腳下。這些人有的連顧陽是如何出招的都沒看見,便已經失去了戰鬥力。顧陽並非兇殘至極之人,對於這些無關的人,他只是重創,但並未奪取他們的性命,畢竟他只是找江家人報仇。
顧陽提着手中血劍,從驚呆了的白燁身邊走過,完全無視他的存在,直奔江家大宅。而凌若雪亦從白燁身邊走過,緊緊跟在顧陽的身後。
凌若雪不傻,她不懂的事情,很多是因爲她沒接觸過,而一旦接觸,或者說一旦她關心的話。想要明白並不困難,此時此刻,她似乎明白了顧陽的心情,也曉得顧陽的所作所爲,是因爲什麼,是爲了什麼。
“嘭“的一聲,江中烈宅子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了。提劍走進來的人,正是顧陽。在他的身後,倒下一大片江家的族衛。而在江中烈宅子之中,依舊有大批的族衛,以及江家的後背,持劍相對。
“我只找江中烈父子復仇,若想替他死的,可以儘管上來!”顧陽手中提劍,在衆人環伺之中,一路向前,竟無有一人敢上前。只因他們都看到了,那些平時他們奉爲神明一般的江家族衛,在顧陽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目送顧陽走進江家大宅,在門口很快又出現一人,一個看上去根本沒修爲的女子,便見她一直跟着顧陽。那些不敢打顧陽主意的江家族衛和後輩,眼看這樣一個陌生女子竟然敢進來,便以爲找到了可以欺負的人,可當他們真的衝上去的時候,才知道何謂後悔!顧陽出手,或許還會留下一條命,而靠近凌若雪,則直接就被她的護體罡氣給撕的粉碎。
顧陽一路穿廊過院,幾乎沒受多少阻擋,來到了當初江中烈見他的那個書房門前,就見書房大門敞開。而江中烈就坐在當中,在一個不大的茶几前飲茶。在他的身邊,站着幾個江家的族衛,還有江穆。
顧陽歸來,殺了江祁,挫敗白燁。這些事情早有人告訴江中烈。江中烈清楚,也的確讓他有些意外。以江家的這些人,恐怕難以阻擋顧陽的腳步。可是顧陽這麼快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時雨齋。
大敵在前,江中烈表現出了一個族長該有的沉着與氣勢。
“顧陽,你果然和你那個死去的爹一樣,一樣的不懂規矩!”江中烈的語氣,悠然之中,帶着蔑視。
“我爹如何,你沒資格品評。”顧陽提着血劍到此,自然沒空和江中烈鬥嘴。
聽到這話,江中烈冷哼一聲,沒說什麼。倏然之間,一陣冷風驟起,顧陽感覺到一股殺氣瀰漫,就見時雨齋的側門,走出一人,就見那人仙風道骨,穿着一襲黑袍,揹負長劍,看年齒在四十上下,而修爲,儼然已是靈溪境至少五六重以上的高人。
“他不是江家的人!”顧陽的記憶裏,江家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高手,不要說江家沒有,就算是天風城都沒有!
“江中烈從外面請來的幫手?”顧陽心中猜測,江家好歹也是天風城的最強望族,雖然說和明玉壇那種大的仙門沒辦法攀上關係,但一些小的仙門宗派,還是很願意和江家結交的,就顧陽所知道的,還是有那麼幾門的。顧陽的念頭只是一瞬,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爲他回來報仇是很突然的,江家是沒時間請幫手來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人碰巧在這裏。
“顧陽,一切都結束了。”眼看着那人出來,江中烈站起身,冷笑着說道。說完這話,對那高手言道:“就有勞彭師兄了!”
“自家人,不必說這樣的話。”那高手應聲說道。
這所謂的彭師兄,乃是一位橫流宗的門派長老。若與明玉壇相比,橫流宗不過是個小宗派,但那也是起碼有上千弟子的。江中烈早年曾在橫流宗修行過,這高手便是他昔年的師兄。如今是橫流宗的長老之一,此番到這裏,正是路過此間,在此住上幾天,偏巧碰到顧陽回來報仇。
江中烈此時心中實際上是得意不已的。他之前沒把顧陽當回事,而如今看顧陽的這份修爲,若不是自己的彭師兄在這裏,恐怕真的會被顧陽得逞。
“哼,你回來了,就撞上彭長老,這就是天不滅我江中烈!”江中烈捻着鬍子看着顧陽,心中這樣想着。在他眼裏,以他彭師兄的修爲,別說一個顧陽,就是十個一百個,恐怕都是白給的。
聽得江中烈叫他師兄,顧陽差不多也猜到了眼前這人是橫流宗的高手,橫流宗和江家關係好,顧陽自然是清楚的。
“我還當是什麼厲害角色,鬧的這樣沸沸揚揚,原來就是個毛孩子。”彭長老看着顧陽,面露不屑,回頭看看江中烈。心中頗有不滿,他自認爲自己怎麼說也算是個有身份的人,在諸多仙門之中,他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如今到這裏,要他出手擺平的,竟然是個二十歲都不到的少年。就算是自己贏了,傳出去這名聲也不好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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