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顧陽叫那個小賊進來一道喫東西,那小賊毫不客氣的翻窗進來,坐在顧陽身邊便肆無忌憚的喫開了。看他的樣子,似乎是餓死鬼轉世一樣,風捲殘雲,很快就將顧陽面前的喫食給掃了個精光,他還是極聰明的,看得出來顧陽和凌若雪的關係。此時凌若雪還未喫完,他不敢動凌若雪面前的喫食。
看他好像還沒喫飽的樣子,顧陽對那那邊小二招了招手,又給他上了幾份。很快他又一掃而空,喫的時候,還不忘記偷偷的藏一些諸如雞腿之類的東西在身上。顧陽看到了也當沒看到,隨他去了。
“好了,喫得差不多了,該說說了吧?”顧陽見那少年喫的打飽嗝了,便出聲問道。
“我要喝茶水!”那少年高聲說道。
“這裏就有,想喝就喝吧!”顧陽指着桌上的茶壺,示意那少年自己倒就可以。
“我不喝你的這個,我要那傢伙倒給我喝。”那少年指着那小二道。
“臭乞丐,人家好心請你喫好的,你別蹬鼻子上臉!”那小二在旁邊早就聽到了,氣不過怒道。雖然說給客人倒茶是尋常事,可小二也不願意伺候這麼一個乞丐。
“我不管,我就要他來倒,他要不來的話,我就不告訴你楊家的事。”那小賊認真的說道。
聽到這話,顧陽哈哈一笑,不以爲意。招呼那小二過來倒茶水,那小二見是顧陽招呼,不敢不來,沒好氣的給那少年倒了一杯茶,那少年橫了那小二一眼,而後拿起茶一飲而盡,卻咳嗽不止,因爲那茶太燙了。
看到這一幕,顧陽微笑着搖頭,心說這少年真有意思。
看他折騰差不多了,顧陽道:“該說你知道的事了。”
那少年咳嗽了兩聲後,看看周圍,壓低聲音對顧陽道:“那楊家的老狗,雖然自稱是什麼善人,可實際上乾的卻是不乾不淨的生意,他雖然有酒樓飯莊,但基本不招待本地人,招待的都是過往的商旅、武者等等外地人。有很多人進了他的飯莊,就再沒出來了。我猜他們那裏賣的肉包子,都是人肉餡的!”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顧陽好奇道。
那少年道:“大半年前,我和幾個一起的人去楊老狗家裏喫東西,哼,他倒是招待了我們。可是後來我們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少了兩個人。當時沒當回事,後來再去的時候,楊老狗就放狗出來咬我們,現在傷還在這裏呢!”說話的時候,那少年將自己胳膊上的傷給顧陽看。
“少了兩個人……”顧陽撓撓頭,心說這少年說的話,可能有真有假。做人肉生意,是不可能的。因爲天下熙熙,皆爲利往。根本就不要錢的買賣,利從何來?顧陽想了想,想起蘇羽兒和自己當初一起煉丹的時候說過的話。蘇羽兒提過天下有一些邪門歪道,煉丹會用人來當主料或輔料。不過那都是聽說而已。
“難不成被我撞到了?”顧陽思來想去,心說也就這麼一種可能,其他的可能他還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少年不懂煉丹之法,人肉包子的說法,估計多半隻是他的猜測。
那少年見顧陽凝思,對顧陽道:“大哥,我看你心腸不錯,那邊的那位姐姐又那麼漂亮,你們可千萬別去楊老狗那邊的飯莊。”
“大哥?我何時成了你的大哥了?”顧陽一笑道。
那少年認真道:“我偷了大哥的錢,大哥竟然還請我喫飯。用我們道上的話說,大哥是講義氣的人。我自然要尊敬。”
聽他這般說,顧陽心說自己比那少年也就大五六歲,被他叫一聲大哥,其實也無可厚非。
“那個地方,離這裏遠麼?”顧陽問那少年道。
“大哥,我沒騙你的啊!”那少年以爲顧陽不信他的話,有些緊張的說道。
顧陽呵呵一笑,道:“我只是想過去看看,看看他們怎麼個玩法。”顧陽已經打定主意,如果那楊家真的是和蘇羽兒說的差不多,是拿人來煉丹的話,他必要出手管上一管。對顧陽而言,什麼除魔衛道,什麼仙門正道之類的都是狗屁。他想管,是任性,也是天性。
那少年聽顧陽說,出聲道:“楊家人不是很多,但他們很厲害的,我聽他們說,他們都已經什麼什麼境了。反正很厲害的樣子。”
“你姓什麼叫什麼?”顧陽問那少年道。
“啊?”那少年聽顧陽問話,神色變的有些黯然,道:“我不知道爹孃叫什麼,反正有記憶以來,就在街上和野狗爭食了。他們都叫我鐵貓兒!”
“鐵貓兒,怎麼叫這個?”顧陽問道。
那名叫鐵貓兒的少年聞言,得意道:“因爲貓有九條命,我身體好,耐打,所以他們就叫我這個。”
“恩……”顧陽心說自己之前把這個少年打倒過,這少年很快就再爬起來,說明他體質真的有過人之處。
看着凌若雪也喫完了,顧陽叫過來小二結賬,而後和凌若雪帶着那少年,離開了酒樓。
顧陽沒有第一時間就去楊家,而是送了那少年去澡堂洗了個澡,而後從頭到腳又給這少年換了一身衣服。洗了乾淨,穿了新衣服以後,那少年和之前的模樣就完全不同了。眉宇之間的那股凌銳之氣,更爲明顯。小小年紀,就已經很有樣子了。
“姐姐漂亮是漂亮,可惜太不愛說話了。”在裁縫鋪給那少年挑鞋子的時候,那少年悄悄的對顧陽這般說道。
聽到這話,顧陽笑笑,沒說什麼,只是看了看凌若雪,心說凌若雪平時也就和自己說話多一些,其他的人,她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換句話說,在她眼裏,那些人是不是人還不一定。
三人出了裁縫鋪,在裁縫鋪旁邊,便是一家首飾樓。顧陽看到那首飾樓,心中一動。他看着身邊的凌若雪,凌若雪戴着兜帽,只能讓人看到鼻子下面的部分,但顧陽知道凌若雪頭上是很素的,頭髮都是常年散披的,頭上更是連根簪子都沒有。
想到這裏,顧陽帶着凌若雪,還有那少年,直接就走進了那首飾樓。
“若雪從來都不戴首飾的麼?”顧陽走進首飾樓的時候,似是不經意的問凌若雪。
“還是戴過的。”凌若雪認真的答道。
“哦?那是不喜歡麼?”顧陽問道。換成別的女人,顧陽纔不會傻的這麼問,他清楚女人哪裏有不喜歡首飾的。但凌若雪這裏一切皆有可能。
“喜歡,只是沒有合適的。”凌若雪這樣答道。
顧陽長出一口氣,心說喜歡就好。
時值天元節,這個名叫玉林閣的首飾樓之內的人,和街上差不多,也是很多的。只是沒達到那種人擠人的地步罷了。
顧陽等三人進來,尋了一個櫃檯,顧陽敲了敲桌子,道:“掌櫃,把你們好的首飾拿出來看看!”
此時首飾樓裏的掌櫃忙的一個頭兩個大,擺擺手,示意讓顧陽他們隨意挑選。顧陽只是隨便看了看那些擺賣的首飾,就搖了搖頭,因爲那些首飾都是很普通的首飾,也就比草標好那麼一點,連最俗氣的金銀首飾都沒有。
“有沒有更好的?”顧陽問道。那掌櫃卻半天都沒回答。旁邊挑選首飾的男男女女見顧陽如此,便有好心的人提醒道:“要更好的首飾,去樓上看!”
顧陽側目一看,果然這首飾樓還有二層。索性帶着凌若雪和那少年,直奔二樓。二樓之上的人就比一樓少了許多許多,這裏的掌櫃可以很悠閒的喝茶,看着這裏的人挑選。
顧陽帶着凌若雪來到櫃檯前,指着那些掛着的各色金銀玉製的首飾問凌若雪道:“有喜歡的麼?”
凌若雪輕輕撩開帽檐的一角,掃了一眼,搖了搖頭。
得到這樣的答案,顧陽心說果然凡品入不了凌若雪的眼,顧陽便催問那二樓的掌櫃道:“除了這些,還有沒有更好的。”
“更好的?那……”二樓的掌櫃說話的時候,打量着顧陽,盤算着顧陽口袋裏能有多少錢。
“錢不是問題,前提是你有好貨纔行。”顧陽說道。顧陽自信自己帶的錢足夠多。他此時身上帶的錢,可是從無相峯打劫而來的,無相峯珍寶庫裏的無數玉幣幾乎都進了他的口袋。別說買首飾,就是把十安城整個買下來,估計都用不了。
那掌櫃的聽顧陽這麼說,捻了捻鬍鬚,從櫃檯裏面,翻出一個精緻的盒子,在櫃檯上打開,就見在那個盒子裏,躺着一支漂亮的珠花簪子,上面的珠子十分明亮,精緻而好看。
顧陽示意凌若雪來看看,而那掌櫃的在凌若雪看的時候,在旁解說道:“這簪子乃是當世名工的作品,材料可都是一等一的,客官您若是想要,就只要您……喂!”那掌櫃的說話的聲音,幾乎都要哭出來了。因爲那簪子斷了!
凌若雪掰斷的!
凌若雪把那簪子拿起來看的時候,微微用力就給那簪子掰斷了!
“這這這……你得賠我!”二樓的掌櫃說話的時候,招呼二樓的打手,那意思只要顧陽敢說半個不字,他們就要用強了。
“不就是簪子麼,多少錢我賠你就是!”顧陽說話的時候,從腰間翻出一張玉牒,壓在櫃檯上。
一張玉牒,一百枚玉幣,也就等同於一百萬兩銀子。這裏的首飾再值錢,一件最多也就五六個玉幣而已。這些錢明顯是綽綽有餘的。
“還有沒有更好一點的?”顧陽只當凌若雪是不小心弄斷了簪子,便催促那掌櫃的再拿新的出來。
大客戶上門,豈敢怠慢?那二樓的掌櫃馬上賠上笑臉,又翻出來一盒上好的不輕易給人看的首飾放在凌若雪的面前。
“啪!”
又斷了!
這一回不管是那掌櫃的,還是顧陽,都看出來了,凌若雪是故意掰斷的。
在顧陽的催促下,那掌櫃又拿了五六盒首飾出來,無一例外,都被凌若雪輕輕一掰,就都碎了。
每一盒首飾顧陽都是付了錢的,可是看到這樣的敗家行爲,那掌櫃的還是被刺激的不行,完全無法理解之下,忍不住悄悄的問顧陽道:“夫人這是生了多大的氣啊?”
顧陽聞言,只是笑笑。在別人看來,凌若雪是直接掰斷了首飾,像是故意的。可是顧陽知道,她還是在挑選的。只是挑選首飾的方式和別人不太一樣,其他人選的是好不好看,而她優先看的,竟然是那首飾結實不結實。
一盒接一盒,一件接一件,沒用多久,櫃檯上就堆積了一大堆被毀掉的珍貴首飾殘件。前前後後加在一起,足有一百多件。而凌若雪的反常行爲,也吸引了整個二樓買家的目光,有不少一樓的人聽到消息,也都跑到二樓來圍觀,來看看這裏的這個絕世敗家的女人是怎麼敗家的。
那掌櫃的每拿出一盒首飾,便引得一片驚呼。因爲這些首飾這些人別說買,就是能有機會看上一眼,都是很難的。而通常驚呼聲未落,那首飾就會毀在凌若雪手上。圍觀的人見此,更是唏噓不已。畢竟隨便一盒首飾,在他們眼裏皆是天價,可在這個女人的眼裏,似乎那什麼都不算。他們又哪裏清楚,凌若雪是一個壓根兒對錢都沒概念的人,有多珍貴,她根本都不清楚。
而此時此刻,跟着顧陽一道來的少年,也震驚不已。他只當顧陽是個比較有錢的人,但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幕,他覺得顧陽已經不是可以用有錢來形容了。因爲就算是把錢往水裏丟,也沒凌若雪敗得快。
沒多一會兒,櫃檯上殘破的首飾,已經堆的和小山差不多了。
“沒有了麼?”顧陽問那掌櫃道。此時凌若雪還是沒選到自己喜歡的,但那邊掌櫃似乎已經沒貨了。
“這……”那掌櫃的頭上也流出了不少的汗,他其實已經不止一次的端詳顧陽給他的錢是不是真的了。似這種過來買首飾的,他還是第一次撞到,這樣挑剔的顧客,也是第一次碰到。憑他又如何能想到,二樓這麼多珍藏的首飾,一天就被人毀了個乾淨。似顧陽這樣的大客戶,任誰都是不願意放棄的。可貨是真的沒了。
尷尬之餘,就聽有人道:“這位姑娘的眼界,倒是真的非同尋常呢。”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同時就見樓梯之上,慢步走上來一位看上去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說話自然就是她。
那婦人一身珠光寶氣,身後還跟着好幾個靈水境以上的護衛。儼然非富即貴。
見這婦人出現,那掌櫃的立即就走出櫃檯過去迎接。原來這婦人正是這雨林閣的東家。而在場的人,很多人都認識這婦人。因爲這婦人正是這十安城城主的夫人,因她本家姓齊,故而生意場上的人,都叫她齊夫人。
作爲東家,齊夫人平時卻極少來這裏,但今天顧陽和凌若雪的到來,卻驚動了她。她走上二樓,看着那堆積如小山一樣的殘破首飾,也不由得眉頭一皺,有些心痛。
面對顧陽和凌若雪,玉林閣的掌櫃的是想多賺點錢,可作爲東家的齊夫人想的卻是要保住玉林閣的名聲,因爲她覺得知道的人會說是凌若雪毀壞毀壞首飾,可不知道卻會說是玉林閣內沒什麼好貨,無法滿足顧客的需求,這可是大問題。
齊夫人自然是有備而來,她邁步走到櫃檯的內側,在內側的太師椅上悠哉的坐下,看看帶着兜帽的凌若雪,還有簡單的改變了一下面貌的顧陽。而後對着身邊的護衛點點頭。他身後的幾個護衛,立即將他們帶來的盒子一一打開。霎時間,那盒子裏散發出來的光芒,讓室內原本的不差的其他光線,都變得黯淡了。
一共三個盒子,裝着一支簪子,一支步搖,還有一對兒玉鐲。簪子和步搖都是銀色的,看不出是什麼材質,但簪子和步搖本身做的十分的精緻華美。之前的那些被凌若雪毀掉的飾品,在這兩件飾品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了。而那一對兒玉鐲,和普通玉鐲形狀差不多的,但卻散發着淡紫色的柔光,便只是用看的,都知道那玉鐲必然光滑手,是萬中無一的上上品。觀看的人羣之中,發出一陣陣的驚歎,看也知道,這玉林閣是拿了鎮閣之寶出來。看到這些首飾,凌若雪的眼眸,依舊清冷,沒有表現出十分的喜歡。而她淡定的態度,讓那齊夫人也有些不自在。她甚至有些懷疑,眼前的凌若雪到底是不是女人,因爲看到這三件首飾,只要是女人,就沒有不動心的。
“這些首飾什麼價呢?”顧陽看着那些首飾很感興趣的問道。那些精緻華美的首飾,顧陽已經能想象,若是戴在凌若雪的身上,會是何等的好看。而那首飾除了外形外,以顧陽的眼力,看的出那首飾之上靈氣四溢,是有靈氣的好寶貝,至於有什麼妙用,卻是不甚清楚。顧陽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這三件飾品他要買下來。
“無價!”江夫人聽了顧陽的問話後,斬釘截鐵的說道。
“無價,那就是不賣咯?”顧陽問道,他心說若是不賣的話,拿出來又是爲了什麼呢?
“當然賣,不過只賣給有緣人,也只賣給識貨的人。”齊夫人幽幽的說道。
“怎麼纔算有緣,而怎麼纔算是識貨呢?”顧陽笑問道。
齊夫人看看二人,道:“很簡單,像公子這樣財力雄厚,又沒在玉林閣選到滿意的東西,便算是有緣,至於識貨麼,那就簡單了,若公子能說出這首飾的來歷,便算是識貨了。”
齊夫人是有心機的,她是有意刁難!她不會給這個鎮閣之寶直接定價,因爲如果這樣的話,那邊顧陽直接出錢買了。而凌若雪看不上的話,又直接給毀了,那玉林閣今天可就栽了。
顧陽來這一趟,已經讓玉林閣一天賺了之前幾年的錢,玉林閣已經算是盆滿鉢滿,可以見好就收了。但收要收的體面一些。那便是不是不賣你首飾,而是你不識貨,這就是齊夫人的盤算。
聽到齊夫人這樣的話,顧陽眉頭一皺。心說自己又不是首飾匠人,怎麼可能知道這首飾的來歷。凌若雪雖然是女子,但這方面肯定也是一片空白,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看着顧陽的茫然,齊夫人面露得意之色,這本就在她的預料之中,她本來的想法就是難爲一下顧陽,讓玉林閣拿下了風頭再說。真的讓齊夫人不安的因素,是凌若雪,因爲凌若雪此時無動於衷,只是偶爾會側目看看顧陽。
“你這不是爲難人麼,我們怎麼可能知道這種首飾的來歷,再說這首飾上又沒標記,出自哪裏,你可以隨便編了!”那名喚鐵貓兒的少年看不過眼,出聲對那齊夫人喊道。
“小孩子不懂,不要隨便說話。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那齊夫人聲音悠然,泰然自若。
顧陽聽了這二人的對話,忽然心中一動,心說剛纔看那首飾的時候,發覺那首飾之上似乎有奇怪的斑點。當時顧陽只當是這首飾的瑕疵罷了,可現在一想,這種幾乎天價的首飾,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瑕疵呢。
“我可以拿起來看看麼?”顧陽忽然對那齊夫人說道。齊夫人聽到這話,微微一笑,道:“隨意!”
顧陽向前走了幾步,先將簪子拿了起來觀看。那簪子觸手溫潤,儼然是某種玉石鍛造的。顧陽仔細翻看,很快便找到了那個斑點。那斑點極爲細微,若不是顧陽這種有變態眼力的人,根本都看不到。
“奇怪……”顧陽心說這玉的材質非常的好,通體半透明,更無任何雜質,這麼個斑點放在這裏,十分的扎眼和突兀。
顧陽凝聚靈氣於雙眼,仔細辨認那斑點究竟爲何。那斑點在他的眼前,越來越大,很快一幅圖竟然出現在顧陽的眼前。
那圖畫裏,有一男一女,男的揹着包袱似要離去,而女的送別。楊柳依依,花絮紛紛。在這圖畫的下面,寫着三個字柳如眉。
“好厲害!”顧陽的第一反應,便是製作這簪子的人的神乎其技!可以歎爲觀止的神乎其技。即便是他這雙眼睛,想要看這幅圖也要費一番功夫。更別說繪製這幅圖於一個幾乎尋常人看不到的斑點之上,是何等的厲害了。
顧陽翻看了半天后,將那簪子放下,又拿起那步搖和那對兒玉鐲,發覺那上面,也都有斑點。上面也都有圖畫。步搖之上的圖畫,是一個女子坐在欄杆處仰頭望月。而那雙鐲子上,一個刻畫着一個老婦人倚門望向遠方的大路。另外一個則是一個老婦人纏綿病榻,病入膏肓的模樣。圖畫各不相同,但上面都有柳如眉三字。
“柳如眉……聽起來像是個女人的名字,難不成這些首飾都是她做的。”顧陽心中這樣猜測着,便道:“恕我唐突,這首飾莫非和柳如眉有關?”顧陽只說有關,卻不說這首飾就是柳如眉所做,因爲就算刻着名字,也未必就是她的作品。
那齊夫人自信那首飾之上沒任何
可以看出端倪的東西,所以才肯讓顧陽看。她以爲顧陽本什麼都看不出來,可熟料想顧陽竟然直接說出了她不想聽到的三個字。害的齊夫人手中的茶盞差點掉在地上。
顧陽道出柳如眉三字,現場引發了一陣的騷動,那些看客有的低頭竊竊私語起來。原來術業有專攻,行行有狀元。做玉石雕刻,製作飾品飾物這方面,也有出類拔萃的人物,那便是柳如眉。她雖然仙逝幾百年了,傳世的作品也極少。但每一件都價值連城。在首飾這一行,如果不知道柳如眉,那便如同似顧陽這樣的白月國的武者,不知道白月國的第一人是紫桓真人一樣荒唐。
顧陽聽着那些人的議論,聽的清楚,心中明瞭自己猜的沒錯。索性繼續問道:“我猜的對麼?”
“眼力不差,這三樣首飾,正是柳如眉的傳世作品,不過這位爺你還要說出這三件飾品的名稱來纔行。”
“名稱!”一時衆皆譁然,
“柳如眉我就知道,可是這麼憑空三樣首飾,誰能知道名字?”
“就是,柳如眉的傳世作品名字都非常的怪,估計蒙是蒙不對的。”
……
那些人的議論,顧陽都聽在耳中,心中暗酌,原來那字就是飾品的名字麼。那些首飾上斑點的圖畫,幾乎都相同,但也有不同之處,就是在柳樹下,寫着不同的字,顧陽開始並不覺得那是這些首飾的名字,因爲但凡首飾,不是叫什麼鎏金千葉簪,就是什麼珠花望月釵,等等諸如此類的名字。
“贈柳、折桂、盼歸、永相隨。”顧陽依次指着那簪子、步搖還有那對兒鐲子說道。顧陽的話一出口,齊夫人面色大變,因爲顧陽說的一點都沒錯,她之前問三件首飾的名字,分明是漏洞,因爲那一對兒玉鐲,是有兩個名字的。雖放在一起,卻並非是一對兒。可是熟料想顧陽卻能真的道出名字來。
齊夫人眼睛眯了眯,看看顧陽,心中有點懷疑顧陽會不會是哪個競爭的對手過來故意砸場子的,或者就是知曉自己這裏有這些寶貝,爲此而來的。齊夫人越想越不對勁。便又問道:“你既知道名字,那你說說,爲何要叫這些名字!”齊夫人問的話,完全有胡攪蠻纏之意了,因爲她自己也僅僅是知道名字而已,至於爲什麼要叫這些名字,她也不清楚。
聽到這樣的問話,顧陽嘆息一聲,並非是惺惺作態,而是真的哀嘆。他方纔看的四幅圖畫,分明是四個連貫的故事。他索性道:“我相信這位柳……姑娘吧……曾經有一位她深愛的情郎,情郎外出求官,他折柳相贈,寓意不管身在何處,都能如柳枝一般,落地而活。故這簪子,當是那時所做,名喚贈柳也就理所當然了。情郎遠赴他鄉,柳姑娘心中掛念,希望情郎能夠蟾宮折桂,得到君王的賞識,做的高官,望月而思,故這步搖名喚折桂。不知是什麼原因,她的情郎久去不歸,也許是死了,也許是把她給忘了,不管怎樣,這位柳姑娘即便是白髮蒼蒼,依舊倚門而望,故而這第一隻鐲子,名喚盼歸。柳姑娘是人,終究會死,終於她病的已經快死了,可心中卻仍然念念不忘她所愛的人,故而這最後一隻鐲子名喚永相隨。寓意永世不忘。這鐲子是柳姑娘的絕筆,或者說,是未完成的作品。”顧陽說着,拿起那隻鐲子,道:“你們看,這鐲子的內側,還沒有完全打磨光滑。”
顧陽一席話,整個玉林閣之中,竟是鴉雀無聲,因爲的顧陽的解釋,合情合理。而此時此刻,齊夫人心中是極爲矛盾的。因爲她清楚,顧陽的解釋應該是沒錯的。因爲相比前三樣首飾,最後一件的永相隨,就做工而言,的確有點像是贗品,她也曾一度懷疑,最後的這隻到底是不是真的。可如今聽得顧陽這番解釋,這隻貌似贗品的永相隨,不僅僅是真的,而且比前面的三件更具價值。
在場的人都當顧陽是個首飾的內行人,否則不可能知道這麼多。而他們不清楚,顧陽是個地地道道的外行,所以能知道這麼多,除了他超人的視覺之外,還有強大的腦補能力,以及作爲一個武者所擁有的敏銳的判斷。那隻鐲子他只是一過手,便知道那鐲子內裏有些粗糙,比不上另外三件。可那斑點圖畫的存在,證明它不是假的。一個傳世的大師,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作品呢,唯一的可能,那便是她要死了,來不及做完。因此種種,顧陽才能將四個故事串聯在一起。
一切看起來天衣無縫,可是顧陽心中卻有一個懸念,一直不解。因爲如果按照圖畫裏的描述,這個柳如眉,雖然技藝高超,但應該是沒什麼修爲的,是一個普通人。自己看那斑點上的圖畫,尚且要動用靈氣,一個普通人,是怎麼將這麼微小又精緻的圖畫刻上去的呢?顧陽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想也沒有答案。最後心說算了,世間奇人異事何其多,沒準那柳如眉便是一個生來眼力極好的女子也說不定。
不再亂想,顧陽問那齊夫人道:“我已經說完了,可以開價了麼?”
顧陽這話,在齊夫人聽來,就如同最後通牒一般,如今已經容不得她不開價。本來她想的是刁難顧陽。鎮閣之寶她是無意出手的,如今聽顧陽說出這四件寶物的來歷,她就更不想賣了,因爲有這樣傳奇的寶物在手,玉林閣的名聲,會越來越響的。之前凌若雪弄壞那麼多首飾,加在一起,顧陽一共付了四千多玉幣。對此齊夫人心中有數,她想了想,道:“這位爺既然叫我開價,那我便開了,這四件首飾,前三件各兩萬玉幣,最後一件永相隨,四萬玉幣!”
獅子大張口!一片驚呼!
在場的人,聽到這個價格後,幾乎都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齊夫人根本不想賣這四件首飾。因爲首飾再好,終究只是首飾,說到底還不是拿來戴的。即便它有傳奇的色彩,但這個價格也太離譜了。尋常人,即便是王孫貴胄,也未必會出這麼多錢來買首飾。即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貴主兒,戴的的首飾,最好的也不過一兩百個玉幣也就是了。
如果不是凌若雪之前毀了那麼多的首飾,恐怕現在就要有人懷疑顧陽是不是玉林閣請來的託了。
聽到齊夫人開了價,顧陽想都沒想,直接道:“那就這個價吧。”說罷走到齊夫人面前,將十捆玉牒放在他的面前,每一捆便是一萬玉幣。
一個人有這麼多的錢已經是很奇怪的事,而帶這麼多錢在身上,便更奇怪了。齊夫人縱然縱橫商場幾十年,也沒見過這樣的人。而現場的人,大多數都已經看傻了。銀貨兩訖,顧陽在幾乎目瞪口呆的齊夫人面前將那四件首飾收起,拿到凌若雪的面前。
“若雪,你看看這些,你喜歡麼?”顧陽說了一句,能讓許多人吐血的話。因爲他的意思很簡單,如果這些首飾凌若雪不喜歡的話,一樣還是會隨手就給毀了。
凌若雪見顧陽將那四件首飾拿到她面前,她依次拿起來看看,和之前一樣,用手掰了掰那首飾,她自然並不會用全力。否則以她的修爲,就算是玄字上品的寶劍,都能徒手給劈斷了,何況這小小的首飾。
“很不錯。”四件都看完的凌若雪,對顧陽說道。這句話,讓顧陽安心,更讓那邊的齊夫人安心。玉林閣的名聲不說,作爲一個做首飾生意多年的人,縱然那首飾已經賣出,和她無關了,但她也不願意看到這麼珍貴的東西就這樣毀掉。
“我幫你戴上好不好。”顧陽悄悄的對凌若雪說道。凌若雪點點頭,玉腕微伸,遞到顧陽面前。凌若雪是沒有束髮的,簪子和步搖自然是戴不牢的,況且顧陽也不想讓那些人看到凌若雪的容貌,畢竟兩個人還在被通緝。故而顧陽只是拿起那隻永相隨,將它套在凌若雪的左腕上。而後顧陽端詳看看,道:“果然好看。”
買賣結束,圍觀的人其實早就該散了,可是他們看得到顧陽給凌若雪戴鐲子,八卦之火就熊熊燃燒起來了。這些圍觀的人一直很好奇的一件事,就是這個說話聲音冰冰冷冷,又十分好聽的姑娘,究竟長什麼樣子。究竟是什麼樣的美女,會有人願意爲她花這麼多的錢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看不到鼻子以上的部分,但幾乎所有人都可以斷定,眼前的這個女子必然出塵絕世。
顧陽將其他首飾交給凌若雪,讓她自己保管。這個時候,齊夫人那邊也已經緩過神來了。她已經確定顧陽給他的玉牒是真的,她平心靜氣,心知顧陽這種人,即便不能再從他身上賺錢,結交一番是沒錯的。便出聲道:“這位少俠若不嫌棄,晚些時候,同往鹿鳴樓一聚如何?此地城主,就喜歡結交四方英才俊傑。”
所謂鹿鳴樓,乃是十安城城主的居所,齊夫人說這樣的話,便不是以玉林閣的東家的身份說話,而是以十安城城主夫人的身份來邀請顧陽去見此地的城主。若換做旁人,恐怕早就樂不可支的應下了。而顧陽卻不會,因爲顧陽無心朝堂,更是一個超級討厭應酬的人。似這種聚會,他從來都是能免則免。故而聽到這樣的邀請,顧陽只是微微笑,一拱手,道:“多謝美意,只是在下還有要事要辦,恐怕不能赴約了,抱歉。”
聽到這樣的話,齊夫人雖然略感不快,但也是無可奈何,只好道:“既然少俠有要事要辦,那就請便了。不過若在十安城內有什麼爲難之事,儘管可以來這裏或者鹿鳴樓找我。”齊夫人說的自然也是客套話,她清楚,以顧陽的財力,如果他都辦不到的事情,那找她也是沒用的。
“告辭了!”顧陽拱手而退,帶着凌若雪,還有那少年,在衆人的注目下,徑直走出玉林閣。
“大哥,你可真有錢,看你也沒比我大幾歲,大哥家裏一定是豪商巨賈了?”那少年一出玉林閣,便對顧陽說道。
聽到這樣的話,顧陽心中也是無限感慨,默然道:“一年前,我沒比你好多少。”
“什麼?”那少年聽到這話,驚愕不已,許久之後,眼眸之中,露出異樣光芒,道:“那大哥又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