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戰鬥什麼的,在那一年就已經結束了……
但是這種姿態，儼然有着一言不合就砸場子的霸道，讓大家都呆滯了一下。
尤其是老太太，簡直就是驚詫莫名。
這是艾麗婭？
是那個嚶嚶嚶，只要一說重話，就眼睛紅了淚珠在眼眶裏打轉轉只會攥衣角咬嘴脣的艾麗婭？
怎麼……怎麼變化這麼大？
和上一次股東大會的鬧劇一樣的結尾不同，這個時候的老太太，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的。
但更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艾麗婭，這次的艾麗婭，有了新的目標和方向。
如果說之前只是打打鬧鬧無所謂，看誰順眼就給誰。
那麼現在，那就是哪怕爲了那些員工，艾麗婭也要把這些蟲豸給踢出去。
所以上次的艾麗婭是搞事情的，這次的艾麗婭，是來砸場子的。
“遺囑呢？”艾麗婭鬆開手，扔掉被捏碎的一個桌角的木渣：“給我看看。”
“你——”老太太目光下意識望着桌角，然後又看了看艾如虎。
艾麗婭也跟着望向艾如虎，而這個時候的艾如虎，很顯然看見的不是艾麗婭，而是她媽。
當初那個被大家看不起的北妹，那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明豔女人。
對方也有一身好功夫，而且不是一般得好，好到能夠讓所有人不敢當面說她閒言碎語的那種。
艾麗婭居然也會……
艾如虎忽然就懂了——全明白了——她原來一直都藏着！
從她父母出事的時候，她就藏着那些本事，直到現在纔拿出來……
不，不對，之前就拿出來了。
可是之前自己只是以爲她力氣大，自己真傻，真的。
她以前沒有艾氏集團的直接繼承權，沒有成年，自己的本事不完全能夠保護自己，所以藏着。
等到一遇風雲便化龍的時候，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展示出來了。
這那裏是個十八歲的姑娘，好深的心機！好狠的藏拙！
此子斷不可留……可是也打不過啊！而且現代社會還能殺人不成？
艾如虎心念電轉，但最重要的是真的有點怕了。
艾麗婭不可怕，艾麗婭會武術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會武術的艾麗婭，讓他想起了陸無瑕。
陸無瑕可怕嗎？
是的，陸無瑕很可怕，這一點蔣鎮雄就很有發言權。
瞧瞧這些傢伙的姿態就知道當年也有着一顆作妖犯病的心，要不是作爲家人，估計早就被陸無瑕清算了。
艾麗婭現在這點霸氣，比起她爸媽來說，這才哪跟哪兒啊……
於是艾如虎下意識抓着公文包，不但指節發白，甚至就連臉色都有點發白了。
“聽話！給我康康！”
艾麗婭伸手去拿，艾如虎掙扎，然後被艾麗婭一巴掌拍在旁邊的桌面上。
鬆開手的時候，桌面上已經出現了一個明晃晃的掌印，像是用液壓機壓上去的一樣。
艾如虎的手被迫鬆開，甚至下意識舉起雙手行了個法式軍禮。
於是艾麗婭拿到了那份所謂的遺囑，抖開了一堆複印件，最後原件只有薄薄的兩張。
老太太沒有騙人，這真的是艾如龍的遺囑，而且還是全文手術的生前遺囑。
只是時間有點早，早到了艾氏集團大概纔剛剛草創，艾麗婭還沒有出生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艾如龍，大抵是因爲生意場上的一些事情，外加之前的一些遭遇，有了謹慎的心思。
所以在遺囑裏，他把艾氏集團的股權和自己的財產做了分割，其中絕大部分留來贍養老太太。
而剩下的一部分，則是給了自己的員工和下屬，除此之外有大概10%是留給兩個兄弟的創業支持。
在遺囑裏，擁有60%股權繼承權的老太太，可謂是艾氏集團的第一實控人，絕對控股的大股東。
員工們和老夥計們拿走的20%，算是生意垮了之後大家好聚好散的補償。
而艾如虎和艾如麟的一人5%，還有一個前提就是必須贍養母親10年以上才能夠獲得，共同贍養也算。
至於說自己的妻子，反而沒有在遺囑之中提到，也不知道是爲什麼。
艾麗婭先是瞧這個字，確信是自己老爹的筆跡，然後再看簽名和日期，這是一份明顯的生前遺囑。
至於說爲什麼陸無瑕沒有繼承權這種事情……
就這麼說吧，別說是當初的艾如龍，就算是後來商業帝國幾乎大成的艾如龍，手握兩千億意氣風發的巔峯時期。
陸無瑕嫁給他那也叫做‘下嫁’而不是高攀，就是說懂不懂環溪觀的含金量啊？
哪怕在這個度假世界裏環溪觀被削弱到了極限，那也是絕對的bug培養基地，瞧瞧安姨和安樂樂就知道。
在那地方面前，中國廚藝訓練學院都得甘拜下風。
所以自己親媽不在乎這點家業是合情合理的，而且那個時候自己還沒出生不是麼？
艾麗婭的安靜，讓老太太鬆了口氣，也讓艾如虎慢慢地放下了舉起來的手。
“來，發下去給大家都看看，這事兒得解決啊。”
艾麗婭不生氣了，老太太居然要講道理，那她也得講道理。
這多好啊，大家坐下來講道理，也不是不能談，不就是錢麼？
艾麗婭從桌上下來，左右看了看，目光盯上了艾如虎的位置。
艾如虎趕緊起身，然後又覺得不太對，自己這樣是不是顯得有點太慫了？
我可是她大伯啊！
可是不等他想明白，安樂樂已經過去把椅子單手提走了，拉到另外一頭和老太太對峙。
艾麗婭過去坐下，好整以暇地交疊起活力無限的大長腿，單手托腮：“看完了嗎？有什麼感想？”
股東們面面相覷，很顯然他們不知道有這個東西，而且這玩意兒的時間都能追溯到他們跟着艾如龍打天下的時候了。
這也作數的嗎？誰懂點的來說說？
雷丞相把手裏的複印件放在桌上：“生前預囑是有效的，法律支持，更重要的是如果之後沒有新的遺囑，那麼就可以按照這一份來，大小姐繼承的股份來自信託基金的合同遺囑，從法律效力來說雙方是平等的，但是實際執行上……只能說實踐中能夠成功設立的並不多見，大小姐的信託基金，在這方面確實是有手續方面的問題的。”
雷丞相的話讓大家悚然而驚，第一次知道了原來艾麗婭75%的股權並不穩妥。
要知道在之前，艾麗婭的信託基金一直都是在雷凡手裏打理着，連帶着51%在她父親手裏的集團股份，13%在她母親手裏的股份，和她自己1%的股份合併繼承，纔有了75%的控股權。
而如果這個最開始的前提就出了問題，那豈不是說……
“艾先生當初並沒有確定，由雷總來擔任受託人。”
柳助理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而更重要的是，信託計劃是在訂立人去世之後才能夠生效的文件，遺囑信託中無論是遺囑本身還是信託部分，是否同時符合繼承法和信託法的規定，都將決定這份遺囑信託是否能成立並有效，很抱歉的是直到現在，艾先生都沒有算作死亡。”
“那這樣的話，大哥的遺囑就算嗎？”周姨敲了敲桌子：“玩文字遊戲？！”
“當然算，因爲艾先生的手書生前預囑，寫的不是自己去世，而是‘出現意外’的前提，這就包括失蹤。”
“你這話敢拿上法庭扯？信不信和你們打官司！”
老太太哼了聲，但是卻並沒有多生氣，因爲打官司的話，他們起手就贏一半了。
之前是一點掰扯的可能都沒有，現在起碼得搭理他們——火箭就該燒煤！還得是水洗煤！
說到底，還是當初艾如龍和老婆出事得太倉促，遺囑信託那邊其實並沒有完全走完手續。
雷丞相是賭上了自己的職業生涯，再加上他完全沒有利己的心思，這纔在大家的‘默許’下給艾麗婭爭取到了繼承權。
但是現在生前預囑拿出來，如果沒有比這份遺囑更後面寫就的其他遺囑，那麼它的法律效力是可以和遺囑信託對薄公堂的，考慮到當前艾氏集團的股權狀況以及老太太的歲數，艾麗婭還挺難拿回所有股權。
雷丞相手指在文件上敲了敲：“不過有一件事，艾先生和夫人是突然出事的，你們一定覺得，這樣的情況下，先生和夫人不可能留下遺囑，對吧？”
老太太有種不好的預感：“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聽聽大小姐怎麼說吧。”
雷丞相笑了笑，拿出一個文件夾，放在桌上。
這個舉動讓老太太和艾如虎眼角狂跳，其他股東則是眼前一亮。
艾麗婭沒有看那個文件夾：“奶奶，大伯——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也不願意說傷人的話，但是集團在你們手裏，實在是沒辦法發展，大伯你之前管理的部門像個什麼樣？就算是栓條狗上去都比你強，還有奶奶你，食堂的後勤的錢你都要貪，沒有給你分紅還是你的錢不夠用？餓死鬼都沒有這樣投胎的，再說你現在身體還行，也沒到投胎的時候啊！”
“……”你這叫不說傷人的話？
“開個價吧，你們的股權，開個實在點的價格，我給你們買了。”
反正艾氏集團沒有上市，股價並不受內部交易的影響，就算他們賣一百塊，艾氏集團的估值也跌不下來。至於說股份拿回來之後三年之內不能買賣的問題，那反而是小事了。
老太太眯着眼睛想了想：“我如果不賣呢？”
“我問你賣多少錢，不是問你賣不賣——多少錢，說個數。”
“你用集團的錢，買集團的股權，這算什麼？”柳助理嗤笑出聲：“大小姐，你不會覺得如果我們拿回集團的所有股權之後，就沒有這麼多錢了吧？你出價再高，能高得過兩千億嗎？”
艾麗婭瞥了她一眼：“那就是沒得談咯？”
“當——”
“柳兒！這沒你說話的份！閉嘴！”
“……是。”
“丫頭，你沒有那麼多錢，也沒資格在我面前談價格，這是我們老艾家的心血，不是你的玩具。”
老太太痛心疾首：“你年紀太小，以爲自己能管好，可是實際上呢？你不懂！這裏面水太深了，你把握不住！讓你大伯來，他有經驗，最重要的是我老了，你大伯也年紀大了，這些東西，以後不都是你的嗎？”
艾麗婭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
老太太見狀眼神一閃，面露喜色，聲音更柔和了幾分：“你看，你就算當了董事長，也還是讓小景來管事情，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說不開的呢？我拿到股權，以後集團也是給你管理的，只是現在你還要再學習一下，你才十八歲，等到你二……咳，三十左右，我覺得就很合適了。”
艾麗婭回過神：“十個億怎麼樣？”
“……啊？”
“我剛纔算了下，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只把錢存本取息，利率很低，但是如果本金足夠高就沒關係了，現在的存款年利率千分之二點八五，也就是說存一個億的話，每年就有二十三萬的利息，十個億就有二百八十萬，如果是換成三年期的話，好像有三點三——也就是說，每年利息算下來，每天有一萬塊，夠正常生活了吧？”
艾麗婭要是沒這段時間的經歷，有一天一萬塊錢，早就快樂地跑不知道哪裏去玩耍了。
打動她的當然不是錢，而是某些有趣的東西，說文藝一點甚至可以理解爲夢想和未來。
老太太和艾如虎想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艾麗婭開的價碼，壓根就不是照着正常的計算方式來的。
她剛纔就在想這個？她有什麼大病嗎！
老太太擁有5%，艾如虎擁有8%，按照兩千億的市值來算，這筆股權價值240億纔對。
你現在張口只給十個億，這算什麼東西！
老太太被她這種口吻給氣到了：“你發什麼癲！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是嗎？那麼要多少你才願意呢？”
“多少？至少二百——不對，多少都不行！我再說一遍！這是我們老艾家的產業！”
艾麗婭掏了掏耳朵，心說奶奶啊你又不撒潑打滾又不講道理，你就讓我很難辦了啊。
許是有老太太輸出火力，艾如虎也跟着硬氣了一點：“對！我們是來拿回股權的，不是跟你談價格的！”
艾麗婭聳了聳肩，然後望向雷丞相：“你說得對，還是隻有打官司。”
“我會安排人手的，大小姐你正常管理集團就好，不會牽扯太多精力。”
雷丞相把手裏的文件遞給艾如虎：“兩位，看看這個吧——安心，不是艾先生的遺囑。”
艾如虎原本忐忑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點，可是把文件拿過來翻開之後，臉色比之前更難看了！
不是遺囑，但這玩意兒是律師信啊！
“貪污和涉嫌詐騙，這份是給老太太的——您也是差不多，但是還多了非法薪資，挪用公款、行賄、逃稅，包括並不僅限於利用職權讓某些成員成爲集團總部或子公司的掛名高管人員，並向他們支付高額薪資，我們覈算過相關的金額，涉案的話大概有70到150億左右，這會是今年甚至是本世紀迄今爲止最大的一起民營企業貪污案件。”
“……”
“大小姐沒有這些黑料，因爲她才上班一個月，而且還是實習的客服。”
“……”
“起步是三年，封頂也不多，十年而已，找個好點的律師，可能最後在四年左右。”
“……”
“哦，順便提一下，這些資料，有很大一部分是柳助理提供的。”
雷丞相指了指老太太身邊的柳助理，後者則是低着頭走到艾麗婭身後站着，看着地板不說話。
艾麗婭還在思考，然後一拍手——
“我想到了！反正都是隻花利息，那本金給我經營也可以啊！每天一萬，每年三百六十五萬，不比存定期多？奶奶你覺得怎麼樣？每年我給你三百六十五萬的利息，你給我股權——反正早晚都要給我的，不是嗎？”
老太太張了張嘴，有點茫然地坐在座位上。
艾如虎臉色迅速漲紅，指着柳助理破口大罵，全都是需要消音的那種。
就在這個時候，景妹妹出現在會議室的門口，並且拿着一張紙。
“爸——奶奶——”他腳步匆匆，很顯然是覺得這個時候艾麗婭應該處於下風，被瘋狂打壓：“你們看這個！”
然而走進破碎的大門，卻發現場面有點不太對。
怎麼阿姐依舊淡定，可是自己的親爹和奶奶卻像是被收拾了一頓一樣，臉色這麼難看？
老太太回過神，頓了頓柺杖，拉風箱一樣喘着氣：“好！好哇！好哇——怪不得你這麼肆無忌憚！有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幫你——可是你覺得這就贏了嗎？你不要做人了！你要把家裏人都送進去坐牢！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
艾麗婭沒理她，而是看向門口：“什麼東西？拿過來。”
景妹妹趕緊小跑着把那張紙送過去：“剛纔，剛纔我收到的，突然就出現在阿姐你的房間裏……”
突然出現？
艾麗婭眉頭一挑，看着這張複印紙。
一目十行看完了，最後看了眼簽名和時間，艾麗婭不由嘆了口氣。
“不用談了——你們看看這個吧。”
艾麗婭把複印紙按在桌上一推，輕飄飄的紙像是飛刀一樣刷地一下越過二十人的長條會議桌，抵達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拿起來眯着眼睛看了眼，然後手開始發抖：“眼鏡呢？柳兒——眼鏡——”
柳助理摸了摸兜，拿出眼鏡，又有點猶豫地看着艾麗婭。
“看我幹什麼？”艾麗婭揚了揚下巴：“送過去啊！”
老太太戴上眼鏡，認真地看了一遍信，然後又暴怒地把它直接撕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是複印件，撕碎也沒用，原件的話我大概知道在哪裏。”
雷丞相撿起小半截信紙，看到打頭的遺囑的大標題，心頓時抖了一下。
而另外半截則是被周姨撿到，瞧見的是最後的幾句話。
『本人去世、長期失蹤、無法使用自然人法定權利的情況下，本遺囑前述列明的安然作爲執行人，代爲執行本遺囑，執行人執行本遺囑且經繼承人同意所所發生的一切合理費用均由繼承人承擔。』
『本遺囑爲最終遺囑，如本人身後發現有其他遺囑或者遺囑草稿，一律視爲無效。』
『本遺囑製作一式三份，一份由本人收執，一份交委託執行人收執，一份由國立公證處保存，在艾麗婭年滿18週歲零1個月以後予以公開，提前公開本遺囑無效。』
『見證人：安然』
『立遺囑人：艾如龍』
日期是艾如龍上飛機之前的一個月，而簽字的地點，赫然就是國立公證處的辦公地點。
那麼遺囑的中間內容呢？
大家全都把目光定格在最中間的那半截上，那裏有着艾先生對於自己集團和資產的處理。
艾如虎劈手奪過老太太手裏的半截信紙，看了一遍，像是不信一樣又看了一遍，最後頹然地坐下來。
『若艾麗婭年滿18週歲，在一個月內順利繼承75%股權，則從其持股份額中劃分30%單獨繼承，其餘45%股權重新分配，分配如下：艾如虎繼承5%，艾如麟繼承35%，5%設立員工激勵基金，每季度進行分紅。』
『若艾麗婭年滿18週歲零1個月，尚未能完成繼承協議，則收回此前贈與所有股東的股權，按公司章程規定辦理股權轉讓或退股手續，詳見公司章程協議，另見《公司法》第七十五條，艾麗婭繼承艾氏集團100%股權，繼承後五年之內不允許出售或贈與親屬，由執行人安然代爲執行。』
『一個月期限過程中除自然災害不可抗力之外，其餘任何情況不得計算延後。』
“當初的公司章程，有收回我們股權的條款？”
“有，大哥和阿姐當年還跟我們說了的，你忘了？”
“我壓根就沒聽……我當時只覺得是大哥給我的養老金。”
“……”
艾麗婭看着牆上的掛鐘，眼見着那分針走過了最後一個刻度。
“唉……都失蹤了這麼多年，還要給我上課啊……”
「叮咚——————」
艾氏集團總部的鐘樓發出輕響，意味着這個小時結束。
同時也意味着，艾麗婭年滿18歲——零一個月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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