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路人
原爭站在洞口邊,似乎沉思着什麼。
隋禾背好裝滿食物的揹包,走過去問:“這次去哪裏?”
原爭說:“S市。”
隋禾撕扯着食物的包裝袋:“你……之前不是去過S市嗎?”
“那人從其他地方轉移到了S市。”原爭說。
隋禾啃着早餐跟在原爭身後,走到那棵大枯樹時剛好喫完。
一陣空間轉換,睜眼已到了S市。
隋禾環顧一圈,又是大片的廢墟。
“爲什麼預知者都喜歡往廢墟跑?”隋禾自語道。他心想:大概是預知者有了保護自身的底牌,也就更想出來冒險找物資。
隋禾順着指示來到一棟一二層尚且完好的樓房,樓房的門已經無影無蹤。他直接走進去,在樓梯拐角處看見一個奄奄一息的人。
那男人身形極度消瘦,眉頭緊皺雙眼緊閉,臉都瘦脫了形,只剩皮包骨,叫人一時判斷不出他的真實年齡。
“先生,醒醒。”隋禾喊了好幾聲,那人才微微掀了掀眼皮。
“水……”那瘦猴樣的人蠕動着嘴脣。
隋禾從口型看出瘦猴的需求,連忙從揹包裏拿出一瓶水餵給他。
瘦猴艱難地喝了幾口,神智清醒了一些。他掙扎着要爬起來,隋禾扶了他一把,讓他坐靠在牆上。
“有喫的嗎?”瘦猴啞聲說。
“有。”隋禾又拿出一些喫的。
瘦猴吃了幾口,恢復了一些力氣。他看了看手中食物,頗爲不捨,還是珍惜地收了起來。
“你喫吧,我這裏還有。”隋禾說。
“我餓了太久。”瘦猴說幾個字就要喘一口氣,“這就夠了。”
“你一個人在這裏?”隋禾問。
瘦猴點頭。
隋禾想了想,說:“你先休息一下,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問你幾個問題。”他把一些喫的喝的放在瘦猴面前,“都是給你的。”
瘦猴向他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費力地喝了幾口水,閉上眼恢復精力。
隋禾出去了一趟,告訴原爭這次大概要多耗費一點時間。
原爭有些不滿,但沒說什麼,默許了隋禾的請求。
隋禾回到居民樓,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瘦猴才睜開眼。
瘦猴的精神頭明顯充足了很多:“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隋禾問:“你爲什麼一個人在這裏?”
瘦猴目光隱隱閃躲:“我出來找物資,被人搶了。我沒能走出去,在這裏餓了三天。”
隋禾見瘦猴有所隱瞞,也懶得繞彎子。他拿出玉佩,沒有錯過瘦猴一瞬間驚駭欲死的眼神:“我知道你也有玉佩。我今天就是爲了它來的。”
“不!放過我!”瘦猴連滾帶爬地向後躲,然而身後就是牆壁,他避無可避。“求你放過我吧!”
瘦猴看着隋禾不爲所動的神色,從口袋掏出玉佩,朝隋禾狠狠砸去。瘦猴打了個滾,從另一邊踉踉蹌蹌地逃跑,同時大喊着:“不要來纏着我了!”
隋禾接住玉佩,有些意外。
隋禾輕而易舉攔住瘦猴:“我不纏着你,只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是哪裏來的!我撿的!”瘦猴情緒崩潰地大喊,“求求你們放過我!”
“冷靜!”隋禾低喝了一聲,“我不是那些人!”
瘦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懼中,雙手亂揮亂舞,幾次差點打到隋禾。
隋禾見和瘦猴講不通,只好打開手中抓着的水瓶,衝瘦猴臉上潑去。
“水!”瘦猴被潑了一臉,驚叫一聲,“你怎麼能浪費水!”
“冷靜了嗎?”隋禾問。
“冷靜了冷靜了。”瘦猴把水從臉上抹下來,還仔仔細細地舔自己掌心。
隋禾不忍直視地轉開眼,把水瓶擰好拋給瘦猴。瘦猴手忙腳亂地接住。
“我問你,你在害怕什麼?”隋禾問。
“害怕你們……不,是那些要研究我的人。”瘦猴神情頹敗地解釋,“災變前,我撿到這個玉佩,發現災變後憑藉它可以躲避怪物。我興奮的炫耀,被他們盯上了,他們說要研究我來造福人類。我看到他們的研究所堆滿了屍體……我,我害怕被他們殺掉,就一直躲躲藏藏。後來我收到預知羣羣主的消息。你知道嗎,就是那個程半仙誠信算卦……”
“我知道,我和你一樣,我也是預知者。”隋禾說。
瘦猴聽完又緊張起來:“你是程半仙那邊的人?”
“我不是。”隋禾說,“我沒見過他。”不過是在災變後。
“哦。”瘦猴放鬆了一些,“程半仙找我說要把我接到京都去,讓我加入那邊的預知者羣體。我不是很想去,因爲那批要研究我的人就說他們是京都來的。然後,然後我聽到那些人在跟程半仙交流,可能是視頻通話吧……我才知道他們是一夥的!”
瘦猴喘了幾口粗氣,勉強平復了情緒,繼續說:“我這一路東躲西藏,從H省來到S市,就是想躲開那羣人。我一開始想把玉給他們,又怕給了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就一直靠着它活命。現在你來了,算是便宜你了。”瘦猴盯着隋禾身後的揹包,“你一定有很多喫的吧,你必須全部給我,然後把我安全的送到附近的基地。”
隋禾心中已決定給他,但還是說了一句:“可是玉佩已經到我手裏了。”
瘦猴目光驟然變狠:“我這一路來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容易。有兩個研究所的人可是折在我手上了的。”
隋禾平靜地說:“那我相信沒有玉佩你也可以比較好的活下來了。”
隋禾答應把瘦猴送回最近的125基地,出去後告訴了原爭。
原爭拿到鱗片,無可無不可地說:“我先回深淵,你自己去送他。送完之後把一滴血滴在鱗片上,我會有感應。”
隋禾便和瘦猴上了路。
好在瘦猴手中有地圖,而且125基地不算遠。憑藉鱗片,兩人一直沒有碰到怪物。
路上,隋禾問了好幾個關於現在情況的問題,瘦猴都答不上來。隋禾又問他有沒有覺醒能力,瘦猴迴應一個茫然的表情。隋禾只好沉默着陪瘦猴走完了後半路程。
把揹包留給瘦猴的時候,隋禾說了一句:“還不知道你名字。”
瘦猴擺擺手:“沒必要了。”瘦猴看着基地高高的大門,露出一個由衷的笑,“我不需要名字。從今天起,我解放了,我就是個普通人。”
瘦猴說:“你可以叫我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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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幾個問題。”深淵,夜晚,隋禾坐在湖邊對原爭說。
原爭擦好琴,試了幾個音:“說。”
“你爲什麼一定拿回鱗片?”隋禾問。
前一天,在這個相同的地點,他知道了原爭欺騙他的原因,也明白自己在原爭眼中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芥蟲。無力的憤怒與悲哀讓他輾轉反側,想了半宿才因疲憊睡去。
他知道,他現在無能爲力,活着便已是最大奢求。他的恨和悲對原爭來說不痛不癢,他的好感只怕更會讓怪物發笑。他只能將所有情感深埋心底,在這無法改變的局面中,儘可能獲取對人類有利的信息。
原爭在彈琴,彈一首隋禾從未聽過的曲子。但隋禾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琴曲上,他等待着原爭的答案。
原爭說:“鱗片上有我的本源,拿回它們我就找回了力量。”
隋禾心想:他是不是在助紂爲虐?他問:“你的力量在深淵是什麼水平?”
原爭直言道:“與那幾個王平齊,但以後我會比他們更強。”
“深淵入侵人類世界的目的是什麼?”隋禾繼續問。
“爲了發展。”原爭的手指落在缺了弦的地方,停頓一秒,略過那個音繼續彈:“所有世界都需要發展,深淵依靠掠奪。”
隋禾微微一動,冷空氣就灌進他的被子,他整個人不得不縮成一團:“你們侵略過其他世界嗎?”
“我有記憶的是三個。”原爭語氣平靜地說。
深淵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竟會讓侵略變成常態?隋禾無法理解。
隋禾又想起一個問題:“低等怪物會喫人,那你們這些高等的呢?也會喫人嗎?”
“蟲子通過血肉能量進化,我們則不需要。人體的能量對我們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你不喫人,那你通過什麼來……進化?”把這個詞琢磨了片刻,隋禾有了個暫時無法驗證的猜想。
原爭:“這個對你來說層次太高,你不需要知道。”
“你說三年之內你們出不來,三年之後呢?你會出來……”禍害人間嗎?
原爭一撫弦,琴聲轉了調,旋律變得奇怪,琴聲越來越慢,隋禾的眼皮莫名沉重起來,“在找回鱗片之前,我不會對人類做什麼。”
隋禾強打着精神追問:“之後呢?”
“之後……”原爭彈了個滑弦,“看心情吧。”
琴聲絕,隋禾徹底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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