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別後【一更】
“沒有補課,我從來只會真實的形容我的心情。我的心自己學會了修辭。”原爭嗓音低低的,“但是現在……”
“現在怎麼?”
“現在的痛苦,說不出來。”原爭輕而緩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每一個字都在撕扯淋漓的心血,“我說不出來。”
隋禾仰起頭閉上眼,睫毛不斷顫動,語調猶自冷靜得近乎絕情:“那就別說了。天黑了,你該走了。”
“好。”原爭這麼說着,卻沒有鬆手的意思,“我會回來的,別哭。”
“我沒哭!”隋禾重重地說。
原爭:“那就是我哭了。”
隋禾一驚,瞬間回頭,卻看見原爭乾燥的眼底,和倒映出的、眼眶發紅的自己。隋禾氣的不行:“你居然騙我!”
原爭眼裏的笑意一閃即逝:“別哭。你哭了我會心疼的。”
“走,你趕緊走。”隋禾推開原爭,“我要睡覺了!”
原爭站起身,解釋了一句:“我去深淵之後,會第一時間毀掉所有通道樹,所以,我看不到你了。”
隋禾原本想賭氣說“看不到更好”,但面對着原爭黯然神傷的目光,還是改口道:“你回來之後,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原爭笑了笑:“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下一秒,原爭就消失了。隋禾看着原爭匆忙的動作,猜測深淵應該是出了很嚴重的事情。無奈現在兩邊音信皆斷,只能等待着不知何時到來的歸期,或者說最終決戰。
隋禾躺在牀上望着窗外。萬家燈火依舊,他的被子卻不會被凍得冰涼,次日醒來時耳邊也不會有熟悉的呼吸——
原爭離開的第一天,他失眠了。
“他……他走了?”程才探頭探腦一陣,沒見到一直黏着隋禾的影子,喫驚地吸了口氣,“這麼快?”
“嗯。”隋禾在刷手機,頭也沒擡地應了一聲。
“我看你們這兩天這麼平靜,還以爲至少得一個星期纔會走。”
“平靜怎麼了?又不是生離死別。”隋禾語氣淡淡的。
“不是,這,尋常人分離不是會……”程才比劃着,“像電視劇那樣,大哭一場,追着車跑什麼的。”
“這又不是電視劇。”隋禾說。
“我感覺不對。”程才撓了撓頭,仔細觀察着隋禾,“啊!是的!你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說話聲音都比平常低了八度。”
隋禾想說“有嗎”,剛開口又覺得疲憊,沒趣地閉了嘴。
“就是這樣,愛答不理的。”程纔在隋禾旁邊坐下,偷偷瞥了一眼隋禾的手機界面,似乎是微博,在刷什麼話題就看不清了,“你、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隋禾情緒不高地回答,“你叫我來幹嘛?沒事我回去了。”
“我們好不容易解決完那些基地的事,終於可以閒一段時間,我正想問你要不要我送你去045……”程才訕訕道,“那要不你先休息兩天?”
“不用,走吧,去045。”隋禾收起手機,掃了一眼程才,“怎麼那種表情?他又不是不回來了。”
程才默默低頭不敢吭聲,心道:表情不爽的明明是你好嗎?
通道樹被毀,人間又可以獲得三個月的休養生息。
華國官方通告了這個消息,表示深淵之王清理完人間的怪物,回到深淵鎮壓,人間將再次迎來三個月的和平。
世界再次歡呼沸騰,獲得了實實在在好處的人們恨不得天天把“不合cpszd”掛在嘴邊,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獲知這一對世界cp的動向。
讓他們失望的是,不可說回到深淵後就銷聲匿跡,隋禾也不再冒泡了。
不過,據最新消息,英雄回到了045基地,成爲了當地軍方訓練場的一名編外教官。於是045軍隊的門檻差點沒被踏破。
事情是這樣的。
隋禾回045到基地,受到全基地人的夾道歡迎。現在這種排場已經成了政治問題,要是哪個基地在隋禾到來時怠慢隋禾,就會受到全世界人民的口誅筆伐。作爲隋禾的老家,045基地自然更上心一些,給隋禾及隋禾父母單獨安排了一幢別墅,好說歹說才讓這一家子住進去。隋禾在別墅待了一個星期,把自己經歷的事挑挑揀揀、報喜不報憂的對父母說了一遍。然而這種米蟲一般的生活實在讓他閒得發慌,於是不顧父母勸告,在當地軍方的推動下,憑藉“異能第一人”的身份成爲一名編外教官,又稱:魔鬼教官。
無他,全因隋禾實在太強。
一開始不少新兵蛋子想挑戰他,在被他一隻手壓得起不來之後,紛紛心悅誠服;接着,老油條們躍躍欲試,摩拳擦掌地請求指教,也被指教的鼻青臉腫;然後,米國最強大的自然進化者慕名而來,折戟而歸;再後來,鷹國最強大的讀心異能者在隋禾面前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這些壯舉奠定了隋禾的威名,讓他除了“深淵之王的寵妃”之外,又多了一個“全世界最硬的男人”的稱號。
當然,這些諢名只敢在私下傳播,隋禾本人目前還一無所知。
隋禾在成爲編外教官後,被分派去指導異能者組成的一個30人的排。他既然做了就想盡力做好,特意跑到066的進化者聯盟找人諮詢,又去了自由小隊找張強討論,再聯繫京城的一衆大佬,最後得出一個完美的訓練方案——這個方案被這些剛剛入伍的新兵私下稱爲“地獄名錄”。
這天,他在一絲不苟地督促新兵們做俯臥撐時,看到走過來的孟小滿。先前066和他聯繫過,表示介於孟小滿和隋禾之間的友好關係,特派遣孟小滿去045,希望能向隋禾學習訓練經驗。隋禾自是欣然答應。如今一天還沒過完,孟小滿就千里迢迢趕到了045,大概也是心切。
果不其然,孟小滿一見到隋禾,在戰場上磋磨出的穩重就全沒了,眼神發亮,看起來和在場的新兵一樣莽撞。
交接過後,隋禾說:“既然你要學習我的訓練方法,不如親自試驗一下。”
新兵們眼神亂飛,流露出一絲隱蔽的幸災樂禍。孟小滿一無所知,立正行禮:“是!”
然而很快,孟小滿就笑不出來了。他是覺醒者,身體素質不算強項,跟在場的進化者更是沒法比。然而他一聲不吭地堅持了下來,不顧衣服汗溼了一次又一次。
隋禾看在眼裏,等到休息時間才問:“你覺得怎麼樣?”
孟小滿氣都沒喘勻就回答:“我覺得、可以。”
癱了一地偷聽的新兵們虎軀一震,紛紛敬畏地看向孟小滿。
“現在很和平,但誰也不知道三個月後會發生什麼。”孟小滿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我們066很弱小,必須要加強訓練,不能次次都依靠隋哥和大佬的幫助。”他覷了眼隋禾的神色,確認隋禾沒有不爽才繼續說,“我覺得,我們自己擁有力量,才一定會勝利。”
隋禾笑了笑:“有道理。”他轉開視線,似乎渾不在意地說,“時間到了,我們繼續。”
當晚,隋禾早早回到住所的房間躺下。
天氣已經很冷了,他沒有蓋被子。滿室冷空氣籠罩住他的身體,依稀是熟悉的溫度。
他側臥着,掌心鱗片對着窗外,月色爲鱗片勾了個邊。
原爭明明只留下了一塊鱗片,隋禾的生活中卻到處是原爭的痕跡。不知不覺被改變的一些小習慣,下意識想分享卻無人訴說的樂趣。還有全世界有意無意的提及。
他走在路邊,都有人突然衝上來問一句:“大佬什麼時候回來?”
所有人都希望原爭早點回來奠定勝局。隋禾卻不得不卑劣的承認,他更多的是想看見原爭。如果說以前尚存着幾分利用的心思,那麼現在,如果原爭和人間二者擇一,他大概會很難回答。
隋禾在夜色中肆無忌憚地放任自己思念,在心底一次次念原爭的名字。通道樹沒了,他不知道原爭聽不聽得見,但他想這樣做,僅此而已。
鱗片邊緣鋒利,他卻一點也不擔心,緊緊握在手裏,直到沉沉睡去。
在夢中,他站在無邊雲海之上,明光映得天空透亮。
“世界”這回是一個雲霧組成的人形,飄蕩在半空中,雲絮在它腳下溫柔的翻卷。
隋禾很冷靜:“我是在深淵嗎?”
“不,你在人間,這是你的夢。”世界轉過它沒有五官的臉面向隋禾,“你的朋友和我達成了交易。”
“交易?什麼交易?”隋禾有種莫名的不安。
世界露出一個模糊的笑:“你知道我是什麼嗎?”
隋禾謹慎地搖了搖頭。
“我是曾經被吞噬的世界的集合。我是每個世界,也是世界中的每個生靈。”世界變成各種奇怪的樣子,有的像人類,有的像野獸,還有一些奇形怪狀、讓人無法形容的生物,“我代表所有痛苦的結合,也代表所有美好。”世界又變回人形,指了指雲海以下,“這下面就是吞噬一切的怪物世界,一片雲海,隔開地獄和天堂。”
“那你的目的是什麼?”隋禾想了想,“殺掉進入深淵的怪物,報仇雪恨?”
“我見過很多次世界毀滅。”世界發出一聲萬人齊哭般的悲嘆,讓隋禾生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曾經想報仇雪恨,可現在只剩下一個目的。”
世界倏忽閃到隋禾面前,指了指隋禾的心:“問問你自己吧,如果在你的怪物朋友和人類之間只能選一個,你選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更補償昨天,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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