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替罪羊
傅乾輝雙手捂着腦袋,一聲不吭地站在窗子邊上,許久過後,他喚來小廝,“同大公子說本王已經睡下了,若沒什麼要緊事就讓他先回去吧。”
“若是在九哥與雀奴之間必定要推一個人出來的話,是本王對不起雀奴。”
覃雋說道:“蘇公子才情過人,又不沾染朝堂瑣事,陛下不會過分苛責他的。”覃雋私心裏也不願蘇知璽成爲替罪羊,但在大業面前,他的這點私心也不過是雲煙,一陣風過便能消散了。
傅乾輝身邊人去給蘇知璽傳了話,在回來後傅乾輝問道:“大公子可走了?”
“回殿下,小的將殿下的話轉達給了大公子,大公子已經回了。”
“大公子可有再說什麼?”
小廝道:“大公子走時只說了一句,殿下如今是真正的殿下了,往後諸事皆會順遂。”
傅乾輝嘆了口氣,“雀奴這個人,總是把事情看得格外通透。”
“正因爲事事通透,大公子才遊離諸事之外,宛若天外客。”覃雋起身,“天色已晚,殿下休息吧,下官告退。”
“覃大人!”傅乾輝叫住了覃雋,“雀奴回了燭都,之後的事情……”
覃雋開口道:“殿下無需多思,朝中自會有人上奏摺告發大公子看護賑災銀兩不利,陛下不悅丞相許久,大公子此番站出來正好能讓陛下見到丞相的臣服之心。”
“蘇家在朝中獨大,陛下忌憚蘇郎儀,如今他們拿我做靶子,既可以讓兩位殿下免於陛下責罰又能順勢打壓了蘇黨的氣焰,何樂而不爲?”蘇知璽沿着原路返回,與鬆童小聲說着話。
鬆童悶悶不樂,他家公子難不成就活該被推出去當替罪羊嗎!
丞相與公子的關係外人看不清,他朝夕伺候,哪裏不知道若這一番公子遭了罪,只怕丞相連半句求情的話都不會在陛下提起。
“多思無意,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公子,您還說多思無意!賑災銀兩被盜,兩位殿下如今都還死死瞞着陛下,就可知有多嚴重。五殿下有丞相護着,公子您若出了事,可沒人護你!”
蘇知璽笑了,他雲淡風輕地說道:“我活了這十多年,可不是被人護着才能活下來的。”
“青山,你先回自個兒屋子吧,鬆童伺候我就行了。”
“小的屋子挪到了大公子後頭那間,夜裏頭公子若有什麼吩咐點燈就行了。”
蘇知璽點了點頭,青山是傅九襄的貼身隨從,他有自知之明,青山是愛屋及烏纔對他這般恭敬。
“鬆童,伺候研磨。”
青山離開後,蘇知璽沒有立即睡下,他反而吩咐鬆童將筆墨紙硯擺好。
“公子,這麼晚了您還要寫字?”
“我要寫封信回燭都。”
“是給定北王的嗎?”
蘇知璽搖了搖頭,他看了眼外頭,“明日你去一趟龍四鏢局,讓他們將信送去豎柳巷,濟身知曉該如何處理這封信。”
五日後,蘇知璽的那封信終於輾轉到了四殿下傅乾安的手中。
“殿下,這是白先生府上派人送來的信。”
傅乾安接過信,讀完,面色一變,緊接着他低低笑了出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搖頭道:“本王只因母家式微便處處比不上老三和老五,如今我倒是要看看,出了這檔子事還有誰能夠保他們兩人!”
“王權,你去木樨園安排一個戲班子,按照本王的吩咐,好生排一齣戲。”傅乾安在王權耳邊耳語,說完,他露出了一抹篤定的笑容。
“這幾日父王似是着了風寒,備好車馬,午後進宮向父王請安。”
王權哎了一聲,隨即他又說道:“殿下,這幾日陛下正爲幽都糧倉失火一事大動肝火,小的聽說朝堂中的大臣因爲此事鬧得不可開交,定北王更是日日出入高堂鏡,正值多事之秋,咱們還是少進宮爲妙。”
傅乾安道:“這是自然,只進宮這一趟,等安排妥當了咱們只管看戲便成。”
自從三日前傅九襄抵燭都後,燭都朝廷就沒有安生過了,謝允被押送進京,脫下官服一聲白衣跪在金鑾殿前,這些年謝允養尊處優慣了,從來沒受過這樣的苦,進燭都第二日便病倒了,謝琨以此發作懇求順帝傳喚御醫替謝允看病,御醫進了昭獄謝琨又得寸進尺聯合監察院官員上書前幽都太守謝允活罪難逃死罪可免,望陛下將謝允移出昭獄讓其住進懸泉置以便養病。
以謝琨爲首的官員將摺子遞到了順帝的案前,順帝騎虎難下,金鑾殿中謝琨的下屬海意唱黑臉,謝琨唱白臉,監察院的文官個個都是舌燦蓮花之人,再加上幽都一事牽一髮而動全身,蘇郎儀其下黨羽皆沉默以對,一時間朝堂中竟無人出聲質疑謝琨,唯獨宗正白愈,像一堵高牆領着傅九襄守着順帝的威嚴,絲毫不讓。“陛下,四殿下來了。”
“宣他進來吧。”
傅九襄坐在下方,聽到福鶴的話,起身行禮:“既然四殿下來了,那微臣先行告退。”
順帝擡手,“你也許久沒同老四說過話了,先別急着走。”
“微臣遵旨。”
傅乾安進來後向順帝行了個禮,“微臣參加父王,兒臣聽說父王今日咳嗽,特意命人燉了盅枇杷露,清肺止咳,父王用了夜裏睡得也能安穩些。”
“你有心了。”順帝命福鶴將傅乾安手中的那盅枇杷露端上來,“這陣子老三老五不在燭都,辛苦你了時不時就進宮請安。”
“兒臣爲父王盡孝,何來辛苦。”
“說起這枇杷露,你母妃從前煮的枇杷露很是香甜,這幾日可曾去瞧過你母妃了?”
“未到十五,兒臣尚未去向母妃請安。”
順帝嘆了口氣,這幾日因着朝堂瑣事讓順帝身心俱疲,他擡手示意福鶴將枇杷露裝進盞中,枇杷露的清香氤氳,“今日碰上了你進宮,去給你母妃請個安再出宮吧。”
“兒臣叩謝父王。”
傅九襄回了燭都後,倒是碰上了難得的好日頭,他躺在院子中的青石塊上,翹着腿懶洋洋地看着鄭伯在院子中掃雪。
“青山這次怎麼沒跟着小王爺回來?是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
“鄭伯,我要討媳婦。”
咚!
鄭伯一下子沒抓穩,手中的掃帚摔倒了地上,他掏了掏耳朵,問道:“小王爺說什麼?”
“我說!”傅九襄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看着鄭伯,“我要討媳婦!”
鄭伯沒回過神,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臉的不可思議,他擡頭望着清朗高遠的天,嘟嚷道:“這也沒打雷啊……”
“青山幫我在幽都討媳婦呢!”傅九襄一臉得意。
鄭伯好奇地問道:“那女子是幽都人?”
“燭都人士。”
“是哪家姑娘呀?老奴在燭都活了半輩子,王侯公孫也認得出幾個,小王爺您可得擦亮眼睛,別娶個不三不四的女子回來污了咱們定北王府的門楣。”
傅九襄指尖捏着刀刃,他對準了院子中的那棵翠柏,嗖的一下,薄如蟬翼的刀刃穩穩當當地插進了樹幹上,“鄭伯,等我把他娶過門了,我和他一同孝順您。”
“哎,”鄭伯將掃帚放在了廊下,“老奴守着這定北王府半輩子啦,臨老唯一的念想就是想看着小王爺您娶親生子,來日死了也有臉見老王爺和王妃,咱們王府,成是軍功敗也是軍功,當初小王爺您致意要去北疆,老奴真擔心您會落得老王爺這般的下場,如今看來,陛下當真是老了,也比從前多了些仁慈。”
傅九襄坐在石板上,“如今我爲陛下做事,等到了功成身退的那一天,我就帶着您一塊離開這兒,天下九州咱們尋一處好地方住着去!”
“哈哈,老王爺從前也這樣說,王妃身子不好,每年到了冬日就咳嗽,老王爺那時候就說等平定了諸王之亂,就帶着王妃遊歷九州。”提起往事,鄭伯禁不住紅了眼眶,他擦拭着眼底的溼潤,突然想到尚未見過面的小王妃,他問道:“小王爺從北疆回來,魯莽慣了,可別嚇着咱們小王妃啊!”
“小王妃?”傅九襄念着這幾個字,他拍掌,快活地笑了。
“小王妃貌美又端莊,才情過人,性情堅毅,嚇不着嚇不着!”
鄭伯猶豫地問道:“即是如此,那王爺可知道那姑娘是否願意入咱們定北王府?小王爺您可問過她的意見?”
傅九襄沉默了片刻,他起身大步往屋子裏頭走去,邊走邊自信地說道:“我問了,他自然是願意做我定北王府的王妃!非常願意!求之不得眼穿腸斷思之如狂的那種願意!”
說到此,遠在幽都的蘇知璽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他放下手中的古書,揉了揉鼻子,鬆童問道:“公子可是冷了?”
蘇知璽搖了搖頭。
站在原地的鄭伯疑惑地說道:“小王爺說的話當真?這到底是哪家姑娘啊,如此不矜持?”
“阿噴!”蘇知璽又打了個噴嚏,他站起來揉了揉鼻尖,今兒個也是奇怪了,這麼多人在背後說他閒話?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