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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烈火大江 第十五节 烈火大江(三)

作者:缺月梧桐
正文 中午,苏州大雨倾盆,但這座繁华的丝锦之都街道上仍涌,此刻从天空朝下看去,街道不再是石板折射出的青色了,而成了泛着水光淡黄色在缓缓流动,那是覆盖街道的油伞,就像一條條巨大的松毛虫在蠕动黄色的甲片缓缓爬行。 就在這水与伞的洪流中,冲来一股带着金铁声色的白色逆流,几個慕容世家打扮的骑士正心急火燎的打马飞奔,行人纷纷避让,在通向慕容世家的路上,横贯一條又一條街道上的黄色松毛虫从头到脚被劈做了两半。 這只骑队领头的正是文从云,到得慕容世家,一勒马缰,就从马鞍上一跃而下,在靴子顿地的刹那,无数白亮的水珠从他身上衣服裡同时蹦了出来,简直好像从头到脚罩了一架小小的珍珠帘子,他居然沒带雨具就這样一路冲了過来。 把马鞭扔给下人,交出了所有武器,然后停也不停片刻,直朝二夫人的宅子一路狂奔而来。 其实他早上刚来過這裡探望夫人,此刻居然又心急火燎再次跑了回来。 进到后厅,文从云一眼就看到在回廊裡停着的那架小小的肩舆,這寻常常见的平常富人必备的出行工具此刻却让文从云面色猛地一滞,好像被個隐形的金甲巨人当胸打了一拳。 “二公子在?”文从云急急的问旁边侍立的一個丫鬟。 丫鬟低头答道:“二公子正在陪伴夫人。” “替我禀告!文从云求见!”文从云咬着牙跺着脚拼命压着嗓子,他不想吼叫出来。 心裡焦急但又不得不放轻动作,這让行进在卧房裡文从云的蹑手蹑脚的动作看起来好像一只大猫在跳,穿過蒸霭在房间中的浓郁药味,文从云看到了這母子二人。 二夫人還是和前两天一样,面如金纸的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她突然生了重病。 本来還好好的,午饭后吃了一碟她爱吃的牡,结果不久就上吐下泻。二夫人原本就体质不佳,身体单薄,中了這伤元气的病更是走路的力气都沒有了,卧床不起。 慕容秋水自然急怒交加,连家都不回了。 晚上就睡在卧室靠外地小客厅,日夜守候母亲。 公子如此,他的這些手下当然也一個個心急如焚,除了对首领母子健康的担心外,還有一個考虑就是:现在正是江湖风雨急。那料想后院却起了火。 其他人着急,文从云不仅着急還感到了难以言表的压力。這些天晚上根本合不上眼了。 因为觉的调动二儿子手下骄兵悍将地难度太大。這家主竟然把自己能指挥得动的包括亲卫队主力在内的战力全派去了建康加强大儿子的实力,把一部分守卫本土和家主安全的重责强迫性地压在了慕容秋水的肩膀上。 這偏心眼!而且還不让人闲着! 以上种种让人不快不說,也让慕容秋水手下地将领工作量剧增,再沒有原来和慕容秋水一起赋闲地时候,可以凑在一起指东骂西的悠闲。 于叔带着手下去了家主那边承担了一部分护卫工作。還分管着這边慕容秋水的情报任务,人忙的连人影都见不到了,而他文从云不但被给了协助商会的任务。自己還额外多了项原本于叔负责地事务——那就是管理慕容秋水的家事。 活多也不压身,反正瞎忙就是了。只是這看起来不起眼的一份职责让文从云睡不着觉了。 二夫人吃坏了东西,那肯定就是伙房出了問題,這当然属于他地错误。 急怒交加,文从云当天就停了负责二夫人伙食的所有职责人,把负责生鲜食品的管家吊起来抽了個半死,但這有什么用? 二夫人已经生病了,只能是亡羊补牢了。 但在這件事上,慕容秋水从沒责怪文从云半句,更沒有要换人管這事,他从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更让文从云五内俱焚。 尽管慕容秋水已经說了不必再追究下人们的责任了,但他却更变本严厉的追查這件事,他要彻底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他把从管家到厨师乃至厨房扫地洗菜的都一個個审问,心裡恨不得把十大酷刑都用上,当然二夫人现在還无生命危险,只是吃坏了东西,不至于把文从云看着這群人就咬牙切齿心裡暗想的事情变成真的。 他们看起来比文从云显得更奇怪也更丧气,众口一词說夫人使用此类食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是长年累月的,从来沒有過這种事。 再說慕容世家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有存心想对夫人不利的人在這裡供职?夫人又对下人很好,平常重话都沒說過一句,哪裡有什么心坏不满、暗藏仇恨的下人。 别說管家和厨师之可靠,就连供应牡的那老家伙都是给慕容世家卖了二十年牡的,可靠的不能再可靠了。 只能是近日雨水多,也许肉被雨浇坏了,变质了。 慕容秋水很干脆了拒绝了老羞成怒的文从云更换一切相关下人的提议,他只說:都是积年服侍的老人,不必搞那么大,這事只是倒霉而已。于是两眼血红睡眠严重不足的文从云在抽了管家杖了厨师后,也只能悻悻的鸣金收兵了。 這一切看起来真的只有两個字:倒霉。 夫人倒霉、公子倒霉、供货商倒霉、厨子倒霉、管家倒霉,他文从云更倒霉。 今天他例行公事般带着满心歉意和羞愧来這裡探望過夫人,到了下午,在商会参加会议的时候,他长随满脸惊恐的带来一個让他也马上满脸惊恐的消息。 這消息让他屁滚尿流的连雨具都沒带就骑着马冲回慕容世家。 此刻,文从云的眼睛却放在了公子身上。 今天他沒有像以往那样坐在那把紫檀椅子上,几個时辰保持着身体前倾注视的姿势,却在他母亲床头摆了一架躺椅,他就半躺在上面,一腿曲起,另一腿直直的摆在上面。 “公子……”文从云轻轻唤了一声,眼睛却盯住了慕容秋水横直的那條腿。 看到属下的神色,慕容秋水用轻轻一個抬手。表示一切都知,不须开口。 然后微微扭头对旁边一個婢女指了指文从云滴水的衣服,示意她找衣服给他换上。 這时,有婢女端着一晚热气腾腾地中药进来了,要是昨天慕容秋水肯定会马上端起来亲自来喂药给母亲的。今天却稳躺藤椅不起身,以手势示意婢女去喂。 文从云猛地一個半跪在地,对着慕容秋水一個垂头示意,然后自己端了药,轻轻的去替公子喂二夫人吃药。看着汤勺中紫红色的药汤,眼泪却流出来了。 他得到的消息是。慕容秋水盼母病好地期望太過殷切。听信了偏方——亲人的骨肉做药引可以提高药力,自己当即从大腿上割了一條肉下来,送去煎药。 所以他才始终半躺在家裡,连在家裡走动都靠肩舆了。 喂完药,文从云放下药碗。附耳对慕容秋水哽咽的小声說道:“公子,若您不嫌弃,不如用我的腿肉来……” 慕容秋水当即竖起食指横在自己唇边。眼睛却紧张的看向床上,意思却是怕床上之人听到。 拍了拍這属下地肩膀,慕容秋水小声道:“从云,你从来都是外冷内热,很具责任心之人,不過這次根本不关你事,不必自责,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放松好好休息一下。去吧。” 又羞又愧又恼地文从云出来之后,也沒回商会,直接梦游般地回了自己的宅子,郁闷之极,少见的大白天就叫人拿酒,筷子都不拿,举杯就仰头,喝到天擦黑,居然喝光了一坛酒。 本就疲累不堪、心情躁郁的他加上酒力上涌,连砸几個杯子,满心都是一股羞愧激发出的无名火发不出来。 哀叹自己居然不小心让公子自残了身体,這份羞愧让他捏碎了手裡地第四個杯子,突然想起了被停职在家的那個厨子,当他心裡浮现出這個家伙怯怯的面容地时候,眼睛却盯着自己手裡第五個杯子。 “咔嚓!”第五個杯子也被砸的粉碎。 文从云需要一個大杯子砸,斗不過老天爷,摔几個杯子总是可以。 借着酒力,文从云叫起四個保镖,也沒带兵器,就准备了一捆棍子,冒雨就骑马赶向這厨子的宅子,就像摔烂一個无所谓的杯子一样,他想像流氓一样,找個出气筒,他打算狠狠的再揍這家伙一顿,把他该死的家砸個稀巴烂,发泄他的怒火。 就算在慕容世家做個厨师,也代表着富贵和成功,厨师的家是個独门两院的大宅子,大的一條短街上只有他一家而已,文从云因为這件事早把他的底细摸的清楚。 五匹马一拐进這條街,文从云就听到一些奇怪的“风吹草动”。 這不過是窜過雨水不小心钻到他耳朵裡的几声奇怪的鸟叫而已,但這却让他斗笠下的头皮紧了一下,酒也醒了不少。 江湖上高手和低手最大的不同,往往在于高手有异于常人的感觉。 很多时候仰慕者会问:您当时为什么沒有进那個敌人埋伏好的街道,而选了另外一條路。 這时高手标准的回答就是:我对那條路感觉不好。 有人认为他们能感到杀气,有人则干脆认为高手是天生的,料敌在先是一种天赋。 但很多时候是对环境的敏感加上丰富的经验。 就好比去青楼多的人,有时候能在陌生的城市凭感觉找到地方,生意做久了,凭感觉就能区分对面完全同样的笑容可掬哪個是可信的伙伴,哪個只是空口白牙的骗子。 江湖也一样,呆久了,你往往就会对好像平淡无奇的地方有好或者不详的感觉。 文从云這时候就有点不详的感觉,那几声鸟叫有些怪异,虽然他沒想起来几年前的某次行动他定的联络暗号就是猫叫而不是上次的狗吠,但這并不妨碍他的身体记起了猫叫声后那次战斗中感觉。 文从云虽然沒有命令手下警戒,但他不自觉的放慢了马匹的步伐,在下马之后,在昏暗灯笼照耀下地台阶上站了好一会,確認门后面沒什么动静后,文从云才让手下用刀别开门闩。 举步进入的第一件事。却和原来文从云的打算不同,他原本打算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大叫着狂骂那個狗屎厨师,让他满脸带着恐惧从温暖的屋裡滚到這雨裡,满眼惶恐的在自己面前打着哆嗦。 但现在他做地第一步,却是站着不动。打量院子的每個角落。 视线从斗笠下面斜斜的穿了出去,箭雨一般打在竹林假山窗户和屋顶上。 猛然,文从云眼睛瞪大了,酒一下全醒了,屋脊上有個黑猫一般的物件。尽管在夜雨裡那看起来模糊,但文从云确定那是個人。他這個高手感到了对方。高手的感觉。 雨夜之中,良善之辈会趴在屋脊? “操你娘!”又惊又怒地文从云猛地把手裡掂着的短棍掷向了屋顶,它旋转着呼啸着打碎了无数雨滴,最后砸碎了屋脊下面地几块瓦,弹进黑暗之中渺然不见了。 那人头愣了片刻。猫一样倏忽不见了。 “有敌人!?”不待文从云开口,训练有素地四個保镖闪电般的把他围在了中间,兵器出手。眨眼间這個院子裡就好像开了一朵梅花奇_書網Quu.m,寒冷的刀光好像花蕊一般在花片间弹吐着摇摆不定。 灯亮了,门开了,仆人婢女,最后是厨师那张惊恐的脸出现在文从云面前,這表情倒和他预料的完全相同。 如果因为不是一张“免費”送来地信笺,黑色大江上,苍松遇到的将不会是王天逸一條孤狼,而是四條冲船组成的狼群。 冲船是慕容世家仿制水军地战船,前鼻高高隆起包了铁皮,作为撞角,作用嘛,自然是在大江上撞沉大型船只。 這种船只仿制的成本极高,但却沒有用過几次,它出现在慕容世家和长乐帮血战最酣的时期,那时候不仅在陆地上是一寸地盘一寸血,利润丰厚的大江之上自然也是血腥的杀场,双方不停的攻击隶属对方生意的船只,慕容世家甚至出动了這种战船。 幸运的是,這种大江之上的帮派大战持续時間却很短,因为在大江上的攻击不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問題,而是杀敌一万,自损两万。 双方各自损兵折将不提,而且因为挂着慕容世家還是长乐帮的商船都会受到诡异的损失,也许是蒙面水贼,也许是莫名其妙的大火,自然,商家很识趣的選擇两边都不做生意,選擇第三方交易,那时候夹在两家之间的宋家還因为水运着实发了笔横财。 這种自己拆自己墙角的战场還有沒有必要選擇,谁都心知肚明。 另外在交通要道上的大战也有可能引起江湖之上的江湖干预,沒有人想被扣上匪帮的帽子,然后对抗最大的帮派——庙堂,慕容還是霍家兄弟都沒妄想過当皇帝。 因此這种惨烈的水战只持续了很短時間,大江又恢复了平静,几艘冲船就停在了慕容世家一個破落的码头任凭风吹雨打,直到现在。 慕容成打算派出精兵强将发动這次水战,绝不能让這么多的武林高手踏上陆地,水面是他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就在這种关键时刻,千裡鸿收到了一份情报。 看完這情报,千裡鸿的脸皮因为紧张而抽搐了起来,過了好久,他才咬牙切齿道:“是时候给慕容老大一個耳光了。” 情报說的很清楚,慕容成已经知道了武当援兵正在路上,图谋发动水战,半路奇袭武当众人。 如果在陆地上,千裡鸿苦笑,他对這次调派来的精锐战力很有信心,這只庞大“军团”的战力几乎可以在土地之上横行无忌。 但這是大江之上。 武当主力大部分是陆上猛虎,并不怎么善于水战,很多人连游泳很不会,加上在船只上长途航行,疲惫不堪,千裡鸿這段時間示弱,就是想等這批人登陆后,再图谋后计,但此刻面对慕容世家這种水边生长的门派。如果真遇到了這种水战强攻,等于敌人用己长对己短,后果還真不敢想象。 当机立断,千裡鸿立刻准备用手头所有的战力发动一场正面大战。 连慕容成的计划都能得到的他,自然对慕容成现在的实力心知肚明。他就算单靠着昆仑也不会落在实力大减的慕容成的下风。 一時間昆仑高手云集建康两帮的交界处,冲突此起彼伏。 并且一封邀請谈判地信笺也递交到了慕容成手裡。 這封信与其說是谈判书,不如說是战书,谈判地点是宋家空阔的码头,但谈判時間却是黑夜。黑夜就是江湖大厮杀的舞台,真想谈谁会定在這种月黑风高之时。而且還是在空旷的码头之上? 這种地方這种时刻是用来上百人对战厮杀的绝妙杀场。 千裡鸿下定决心。只要慕容成敢支派哪怕一個高手出航,他就抄了慕容成地老窝。 他打出了压制手。 但即便慕容成全力对付他,他也要坚决的打上這一场建康大战,哪怕自己的主力還沒到达也一样。 他還有自己的打算,必须要把慕容世家的视线全钉在建康這块地方。 在如此腥风密布之时。慕容成自然捉襟见肘。 但慕容成却也不打算龟缩等待老父援军,他一样要把千裡鸿钉在建康,如果他這一刻退却。面对身后兄弟地巨大阴影,他沒有把握再有可能站到這前台来。 尽管王天逸带来的情报說武神已经去武当公干、不在建康让慕容成地压力小了很多,但范金星怀疑就算武神坐镇建康,這公子会不会退缩都很难說。 面对江湖裡负责大事地家伙,你很难分得清勇气和赌性的区别。 两人都咬牙铁心的要用手裡能用的一切棋子来场硬碰硬。 面对這场近乎决战的大战,慕容成对范金星說道:“如果我們不敌,不要往建康总部撤退!” “什么?”范金星一愣,心道:不往苦心经营多年地堡垒一样坚固的老巢撤退,那往哪裡退。 “往宋家撤退。”慕容成說到這裡闭了眼睛,慢慢但坚决的說道:“你知道宋家火药地四個引火点在哪裡吧?到时候,点火!” 范金星猛地睁大了眼睛:“您說什么?!” “我完蛋也要拉几個垫背的。”慕容成端起杯子喝了口龙井,用慢條斯理的淡淡口吻說出這血腥十足的话语。 “您可不能這么想,”公子這么发狠也许是他心高气傲,但做为谋臣却不能這样由着他而来,范金星仓皇无比的苦劝:“虽然我們未必成功,但如果那样,您应该先返回苏州图谋后计………” “不用說了,钢铁三角本来就是我和易月一起谋划的,是场豪赌,投入了无数心血,如果我失败了,家族内部对我的信心也会分崩离析,我以前的一切成功都会烟消云散,在二弟面前,我還能做什么?难道我要当一只闲云野鹤,天天蓑衣垂钓?”慕容成长吐了口气,把茶杯撂下,笑道:“我在为我自己而战,江湖真是個奇怪的地方,任你什么身份,任你有多少实力,为了得到,你也不得不拿你的一切去赌去拼,否则你就赢不了任何东西,而失败者却会一无所有,說不定连命都沒有。” 范金星本来還想說什么,但看着慕容成那淡定的神情,這比咬牙切齿更有力量,就好像面对一座高山,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竟然笑了起来,說道:“能追随公子,我真是個幸运的人。江湖的每寸力量都是靠鲜血奠定的,沒错的。我想我正在目睹一個江湖传奇的矗立。” 戊申日深夜,三架神机弩齐射,打穿了千裡鸿来谈判的车队中最豪华的那架马车,以此为号,慕容成对千裡鸿的血腥厮杀在宋家码头的空地上展开。 慕容成调派不出人手,大江的攻击只能寄托在王天逸一人身上。 王天逸义无反顾的接受了這個命令,如果這批高手登陆,慕容成势必玉碎,那么易老如何保全,易老如果不能保全,他王天逸身家性命乃至其他一切势必跟着烟消云散,他几乎磕头见血的来保证完成這個任务。 可是他手下只有几十号人,還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冲船又已沉沒,现在混在华山這群只顾逃命的二流武林人士之间,如何能完成這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岳中巅也明白這一点。 他当然不知道王天逸和慕容成的关系,只是亲眼目睹了王天逸疯子般的追击武当座船,别說他這种江湖老油子。就算是個白痴,也知道王天逸的心思。 此刻王天逸正铁青着脸坐着,旁边一群掌门地巴结奉承一概充耳不闻。 “我知道你本就是個无耻、亡命之徒,不惜和武当来個同归于尽!但我們不是你!现在我們一百多号高手,你就這么点虾兵蟹将。能奈何我們如何?在這大江之中,你還能怎么样后面的武当?還不是和我原来计划的一样。要先靠岸再說?等上了陆地。就不是你說了算咯!”岳中巅笑得灿烂极了,他捧着酒杯,无视那些酒水因为船舶晃动洒的满手都是,屡屡领着众掌门朝王天逸敬酒。 他地心思王天逸也明白:“你们這群狗杂碎被武当当奴才使唤,全连半点血性都沒有!怪不得只能在江湖裡被看做猪狗一般的东西!妈的。只想自己逃生,全不敢怎么着后面的座船!此刻不過仰仗我這建康的门派保证你们落脚和离开地路线,所以怎敢不巴结我?操你们娘!” 但王天逸强笑着。有酒来并不推辞,干了一杯又一杯。 喝了一会,顺利逃脱的大家笑容颜开,一個個前仰后合,真不知道是船晃還是醉了。 就在這时,船舱门打开了,大家一起扭头看去,却是一個掌门還有這船地船老大和秦盾三人并肩站在门口,人人都是浑身湿透,下摆不停地滴水,那掌门和船老大更是好像受了寒一般浑身哆嗦。 “岳掌门,請移步,属下有要事…”“司礼,請移步,属下有…” 两句话几乎异口同声的說出,配上三個人大祸临头般的惶恐表情,舱裡热火朝天的气氛好像兜头被冰水浇了一個透心凉,掌门们有些惊讶的捏着杯子闭了嘴,转瞬间就静了下来, 伏彼起,小小舷窗裡透进来地风雨涛声立刻灌满了這 王天逸和岳中巅无声的起步来到過道,三個属下立刻分成两拨,慌不迭的各拉着一個汇报起来。 “你說什么?!”岳中巅难以置信地喊了起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手裡捏着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原本還以为会马上回去继续喝酒。 “沒错,岳掌门,”船老大一样的恐惧,但嗓子裡吐出的字眼却像着了火一样:“船底被开了三個大洞,水已经齐膝深了,所有的水手都下去排水堵漏洞了,但是…但是…我看要做弃船的…弃船的…” “怎么会這样?!”岳中巅一把掐着了這船老大的脖子,如果眼光带刺的话,這船老大脑袋已经被击穿了两個透明的窟窿:“触礁了嗎?!還是怎么?不是好好的嗎?” “沒触礁,据說是有人破坏………”旁边的掌门替憋得脸色通红船老大說了。 “破坏?谁說的?看见了?武当的人?”岳中巅马上放脱了船老大,转头揪住了掌门的胸襟,掌门脑袋上立刻也开了洞。 “他!”那掌门转头一指,岳中巅抬头看去,王天逸正背靠着船壁,秦盾附耳說着什么,他脸色却不激动,只是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回事?!”收回视线的岳中巅咆哮起来。 原来他们剿灭了船上的武当高手后,因为也不是很放心船老大和原来的水手,毕竟他们是武当雇佣的,就听了王天逸的建议,让王天逸手下指挥和监视這些水手行船。 毕竟,王天逸是长乐帮的人,做为长江边的门派,手下都精通航船。 当就在刚才,负责监管航行的掌门突然被去舱底探查的秦盾的揪了出来,告诉了他一個惊天坏消息:他刚才发现有武当余孽破坏船体,但黑暗中对方跑了。 掌门和船老大下去一看,都傻眼了:不止一個洞。居然在横贯這條大船的船底均匀的被开出三個洞来,水疯狂地涌了进来,白浪翻滚的好像下面是突泉。 “武当余孽?”岳中巅愣了好一会,突然吼道:“有多少狗崽子跑了?” “沒有啊!”那個掌门用手摸着额头,那裡不知是江水還是汗水。结结巴巴的說道:“船上总共有二十四個武当高手……我們活捉了十八個……杀了五個……有一個……有一個好像是被打进大江了……您都知道啊,這我們怎么敢胡說?” 武当高手任凭武功再高,也怕這汹涌的大江,在這狂风暴雨之中,谁敢往黑不隆冬的江裡跳。因此宁可抱着缆绳死战,也沒有逃地。因为沒地方可逃!因此近乎被全歼。 船上哗变的這些高手人数众多。搜遍這么一艘船也是杯盏之间的功夫,加上事起仓促,武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谁能潜伏下来,自己怎么可能被敌人下了阴手。在江心凿船? 那么也许只有這么一种可能。 再次抬头看了对面王天逸,对方依旧是一副阴沉不动声色的面孔,岳中巅倒抽了一口凉气。 “都滚出去!”岳中巅回到舱裡。第一件事就是狂暴的怒吼,掌门们惊疑地看了看彼此,然后鱼贯出去了,裡面只剩下了他和王天逸两人。 “天逸,你看我們该怎么办啊?”岳中巅笑着慢慢靠近王天逸。 王天逸两手抱臂站在那裡,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鼻子裡嗯了一声,撇了撇嘴說道:“沒想到武当這批狗崽子這么狠毒,现在我們在江心,這船是舱底受伤,只能支撑一顿饭地功夫,现在背后有追兵,左右前方都是大江,风浪又這么大,往哪裡逃?怎么逃?我看也许只有一個法子。” “什么法子?”岳中巅笑得眼睛都被腮帮子遮起来了。 王天逸指了指船尾地方向,慢慢說道:“只有后面有船,我們只能夺船求……” 最后這個代表“生存”的“生”字并沒有能說出来。 “我!!!!!!”一声愤怒疯狂到近乎尖叫的狂吼从岳中巅嗓子裡射了出来,几乎刺透了屋顶的甲板。 伴着這声嘶吼,岳中巅一把掐住了王天逸的脖子,野兽般地疯狂发力,猝不及防的王天逸好像一件孩童的布偶般被双脚离地掼了出去,“咚!”地一声大响,岳中巅把王天逸死死的摁在了墙壁上,眨眼间,一把雪亮的匕首顶在王天逸的下巴上。 “你這個狗杂种!是不是你凿船的?!”岳中巅已经愤怒到不知道该张开嘴大吼還是要咬下王天逸一块肉来,他满脸狰狞、咬牙切齿、喉头蠕动,所以這暴怒到着火般的声线只能从他咬紧的牙关缝裡喷出来,宛如毒蛇的信子一般舔在王天逸脸上。 “不要胡說八道。”脖子被扼住,下巴還被顶了把匕首,锋利的刃尖早顶进了肉裡,血顺着雪亮的匕身往下流,但王天逸脸上却连個波纹都沒有,甚至嘴角還抽了抽,很像冷笑。 岳中巅可做不到王天逸這种冷静,他愤怒的要燃烧,左手一直挣扎,挣扎着不要一下捏碎這個杂种的喉咙,右手也在颤抖,害怕它自己会忍不住一下把匕首从下巴捅到天灵盖,所以岳中巅声调都在這挣扎中颤抖了:“武当的人我都杀光了!除了你!除了你!除了你,谁要凿船害我們?你這狗…你這千刀万剐的狗杂碎!你…你想让我們和武当去死拼对不对?你……你這個畜生!……我……我……我……我现在碎剐了你信不信?!” 静静的看着岳中巅那血红的眼睛,王天逸静了一会,他开口了,第一句话就是直直的承认:“沒错,是我的人干的。” “……。你!”岳中巅愣了一下,但马上一声大吼,王天逸脖骨立刻响起了咯咯声。 沒有挣扎,沒有反抗,王天逸慢慢的等着脖子上的压力减轻到可以說话的地步,继续說话。 只是声音有些奇怪,好像风从笛子小小的气眼裡穿過,发出啾啾的杂音。 “你可以宰了我。”王天逸冷笑:“那你怎么办呢?船底破了。武当的船只是受伤,很快就会追上来,你们要完蛋;如果他们追不上来,你们很快就会沉进大江,你会游泳嗎?会也沒用!在這种大浪中。你往哪裡游都为所谓,因为往左,你要游上十裡才见岸,往右,一样是十裡;也许你能抱着块木板往前飘。但希望你在随着大江流进大海前不要被泡死,或者。 饿死!至于想坐小船跑。你会划船嗎?你能划多远?最好希望在舢板被浪头打翻之前,還看不到后面着急来报仇地武当大船…哦……” 岳中巅手上青筋一暴,王天逸立刻闭嘴了,喘不上气来自然說不出话。 “我要死,我!也!要!宰!了!你!狗!杂!种!” 靠近王天逸的脸。才怒吼起来,看起来他简直在咬牙說话。 “宰了我?”等了好久,王天逸才有机会說话。不過语调還是让岳中巅暴跳如雷的冷静如初,连個起伏都沒有:“沒用。宰了我,你们就能活嗎?” “那你要我們去和后面的武当死战嗎?!”岳中巅觉的自己脑门都要被怒火炸裂了。 “這是唯一地机会。淹死或者在水裡被射死還是去死斗求生?”王天逸看起来竟然笑嘻嘻的:“你别无選擇。” 岳中巅浑身都在颤抖,不是被王天逸說服,也不是对将要发生的可怕景象恐惧,而是对這個把刚逃离虎口的他们又送进地狱的杂种地无比愤怒和刻骨仇恨。 但他沒有捏碎王天逸的脖子,也沒有把匕首捅进到王天逸地天灵盖,至少沒有马上。 再愤怒,他也要考虑自己地利益,能坐到现在這把交椅上的他并不全是运气和偶然。 “你知道后面有多少武当高手?那是送死!” 王天逸冷笑起来:“你们都不习水战,你们晕船狂吐,他们也一样,此刻大家都是一样的,也只有此刻此地,是宰了他们的唯一机会!不宰光他们,就沒有船!死于刀剑之下還有個痛快,总比活活淹死喂王八强吧!” “杂种!”岳中巅死死盯着王天逸,咬牙切齿的痛骂,但手上却沒有加力。 敏感地感觉到了這点,王天逸得意的笑了笑,继续說道:“只要我們能成功,不仅能活,而且我保证你们将在建康受到英雄般的待遇,此次战斗地所有奖赏和抚恤都由我們出,丰厚无比,做這一次,后半生不愁……” “去你妈的!你這狗种還敢给我承诺?!鬼才信你!”岳中巅嘴角哆嗦着:“能活得了嗎?必死无疑!” “你不信也得信!因为除了信我,你沒别的選擇!不去死,就不得生!”王天逸用手指拨开了鲜血淋漓的匕首,接着狠狠一把推开了掐着脖子的手,恶狠狠的叫道:“這就是江湖!不用老子给你上课吧?” 风雨中,所有的战士都在甲板上集合,微微弓着身子,艰难的在颠簸湿滑的立稳身体,风雨洗刷着他们因为茫然无知而惊恐的脸,所有人都盯着站在中间的岳中巅。 岳中巅浑身已经湿透,他慢慢的转头扫视着他们,他的眼神和他们充满了一样的惊恐和游疑。 但是很快,岳中巅一闭眼,等再次睁开的时候,眼裡已经全是狂热的愤怒,他大吼起来,暴风雨也不能盖過這烈火一般的声音。 “兄弟们!武当的狗杂种凿了我們船!现在马上就要沉沒了!” “都给我安静!!不许哭!”岳中巅狂吼。 “我們怎么办?”岳中巅握拳大呼,眼泪滚滚而下:“难道我們這些好男儿就要去喂王八嗎?我堂堂七尺男儿不甘心啊!” 好像一杆标枪,岳中巅手指死死的指着,那方向正是船尾黑雾中急急冲出的巨大帆影,岳中巅大吼:“武当对我有灭门之仇!有杀师之恨!有夺家之辱!我和他们不共戴天!从我們七门派起事那個念头起,我就下定决心,死也要死在华山畜生的尸体上!现在只有杀光他们,夺了他们的船!我們才能报仇!才能活下去!” 說罢,猛地撕裂前襟衣服,露出的上身。唰的一声抽出了宝剑,大吼道:“孬种去喂王八吧!好汉子们,敢不敢跟哥哥我去喝仇人的鲜血?” 两船迅速接近,苍松眼珠转也不转地盯着来船,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巨大的兴奋,那好比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回来。 在两蓬巨大的帆墙交错的刹那,苍松宝剑直指舷外,大吼:“杀!” 但马上,這巨大地兴奋被疑惑代替了。 对方沒有逃走的意思。在武当高手飞出无数挠钩锁住敌船的同时,对方船上几乎在同时也漫天飞出了挠钩直挂己方船舷。 一時間空中漫天都是黑影。两條船好像成了两條巨大的黑色蜈蚣,朝对方伸出了无数的腿,满耳都是铁挠钩钉进木头地咄咄声。 “杀!”武当高手用为同袍复仇和报复背叛的愤怒发出震天地喊杀声,奋不顾身地朝敌船跃去。 “杀!”而对方用绝望到狂热无畏的吼叫回应過来,脱得赤條條的高手像野兽一般疯狂的跃进武当的刀林剑海中。 黑色地大江沸腾起来。 死战不退的不止在大江之上。 宋家码头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连雨水落在地上都带了血色携了腥味。 昆仑损失惨重。 慕容世家损失一样惨重。 但双方全都死战不退,从屋顶到小巷,再到宽阔地码头空地。处处都是喊杀声,惨叫声,暗器箭矢破空声,兵刃砍入骨肉声。 昆仑死战,不停的投入兵力,最后连所有堂主等大人物的保镖护院都投进了這绞肉一般的战争,因为千裡鸿在后面二层楼上亲自压阵,他沒有想到会這么难打。 這是一场大战,可以說是一场近乎决战的大战,但仅仅是近乎而已,千裡鸿沒想到在這個决战,时机未到,他只想痛痛快快的狠揍一下慕容成。 擒贼擒王,当然是胜利了,但在這种帮派明战中,杀掉慕容成這样的大人物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他们都有最妥善的保护,就像人挨打时候会抱住脑袋一样,一旦不妙,他就会安全遁去。 但此刻,千裡鸿惊奇的发现,也许這一夜自己就能一举拿下整個建康,也就是說砍掉慕容成的脑袋。然而這并非他想要的,起码现在不想。 不過不幸的是,战争已经惨烈到难以置信的地步,自己同样也许一夜就会丢掉整個建康,因为手裡的战力被全部摧毁。 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慕容成并沒有像心脏一样躲在坚硬的铠甲后面,他却是像粗糙的手永远伸在外边,亲自给敌人重击。 慕容成自己亲自参战了。 不是指挥,是彻底脱了昂贵的丝绸长衫,操起了刀,冲进了战局,他保镖都作为预备队投了进去,除了他自己,他是最后一個高手了。 此刻的再也沒有江湖上人人称道风度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有的只是這個上身、浑身浴血、满脸狰狞如野兽一般挥刀砍杀在最前线的慕容战将。 他的出现当然激励了慕容武士的士气,他就像一股巨大的洪流,冲杀到哪裡就冲碎哪裡的昆仑高山。 但昆仑的人受的打击更厉害,除了面对对方猛然高涨的士气,還有头上的金箍咒,他们竟然在战前收到過不得伤害慕容成性命的命令。 那個时候,千裡鸿不過是不想在追击敌寇,让某個眼尖手快运气好的家伙扰乱了他的大计划,這個贵为七雄之一的世家大公子亲自冲进了杀场大砍大杀。 然而,人总是要顾眼前,如果以后死和现在死要選擇的话,只要心智正常的人全部会挑前者。 在面对一柄染血无数的钢刀迎面直劈的时候,别說只是個世家公子,就算是皇帝,也要自保吧,高手对决快如闪电,眨眼间分生死,這时候怎么自保?唯有杀掉他。 所以慕容成面对的敌人,往往是一愣,然后就是一缩。但很快就会又恶狠狠的扑回来。 很快,慕容成身上就有了三道鲜血淋漓的伤疤,這還是他身边的护卫拼死力保的结果,如果是别人,也许他就要肠子流出来了。 但慕容成丝毫不顾這些。他红着眼睛只是愤怒的劈砍,就算肠子流出来了,他也会塞回去继续用刀锋劈碎這些兔崽子地骨头。 昆仑毫不示弱,作为单兵实力最强的门派,尽管他们刚丢失了原来的一個柱梁。人心不齐,但這并不会影响单人的武艺。而对方慕容成已经调派了一半的精锐支援扬州。人手不齐地他们也影响了自己阵战的水平,此刻這原本应该是集团对集团、指挥对指挥、配合对配合的大帮派死战,不得已的演变成了人对人的超级杀场。 因此昆仑還略占上风,上风到让对方主帅都提刀参战了。 不知道杀了好久,慕容成只觉自己提刀地右臂已经酸到麻木了。那裡好像不再是血肉之躯,而变成了一根木头接在肩膀上,他不得不换了左手掂着刀。他静止不动茫然四顾,雨水打在刀身上流了下来,在刀尖上挂了一個又一個红色水珠。 街道上、码头上的砍杀声已经弱很多,连站着地影影绰绰地人影都少了很多,多的是泥土一样俯在地上的身体,在雨水冲刷中,還隐隐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這时候,他看到西边胸前勒着染血绷带的桂凤带着一批包扎完毕地轻伤员又杀了回来,他们冲进了药房的二层楼裡裡面,屠光了裡面最后一队慕容世家的箭手,杀了出来,而正前面,凤凰刀林羽也带着他地徒弟们杀了過来,他们作为昆仑级别最高的一队人,同时也是千裡鸿手裡最后一张王牌被打了出来,一直歇息的他们此刻面对死战一夜疲惫不堪的敌人,直如虎入狼群,刀光带起一片又一片的雨花,劈倒一批又一批的慕容死士,好像一块巨石轰轰的碾碎任何敢挡他们路的蝼蚁,直朝自己這边杀了過来。 “小心!”一声大喊,接着一声惨叫,慕容成還沒扭過头来,就觉的右侧身体一沉,接着一口温热腥味的液体喷得自己脖子裡到处都是。 他扭過头,看到了自己的一個手下,奋不顾身的跳過来,替自己挡住了敌人的一刀,而此刻那個昆仑高手正从他肋骨之间往外抽着染血的长刀,這瞬间他肆无忌惮的和慕容成对视着,看着慕容成的眼睛裡全是得手后血红的得意和马上要展开的再次杀戮。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禁令,甚至不知道面前這個人除了是人之外還有什么别的,只剩下野兽般杀戮的。 双方杀到這個时刻,只要是人都要杀,只要是人都红了眼。 慕容成也一样,他连想都沒想,连肩膀上靠着的尸体都沒落地,左手一刀就对着這這张脸刺了過去。 這一刀是左手刀,慕容成并不是左撇子,這一刀能快到哪裡去?要是平常,别說昆仑的這群一流高手,就是個三流高手偶可以笑眯眯的避开。 但对方也一样,他刺死了对方,要是平常,他不会用身体的重量压着手肘挤着长刀去刺人,乃至刺得這么深,杀了对方就够了,但现在刀刃深入对方身体,他還得抽出来,要是平常,他抽出来的也不会這么慢,角度也不会這么高,缓慢费力的好像不是抽一柄刀而是一個无力柔弱的小孩在从井裡往上提满满一桶水,以至于刀刃擦着肋骨往外拔的时候发出嚓嚓的声音。 但這不是平常。 這是死战的最后尾声,双方還在战斗的高手都到了灯枯油竭的地步。 所以慕容成這慢的吓人的一刺却正正的刺中对方,而对方甚至连避让的意思也沒有。 刀刃入口,一直破脑而出,慕容成的手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因为剧烈砍杀而成了锯齿的刀刃锯着对方下颚骨朝前挺进的颤抖。 抽出滴着浓浓的血和脑浆混杂浊液的长刀,慕容成转了转头,叹了口气,但叹了一半就噶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大吼:“全体!宋家!” “别让他们跑了!“林羽大呼,但负责断后的死士蜂拥了上来,面对凤凰门這样的生力军,他们不是靠武艺或者兵刃,而几乎是靠血肉把他们隔在慕容成身后。 “咔嚓!咔嚓!咔嚓!”就在這时,不远处传来一连串的巨响,所有人扭头朝身后看去。 一艘黑色的大船冲进了码头,它满身都伤痕:左舷塌陷了一半,朝天露出半天船舱;船头的尖角也不见了,只矗着裸的木梁茬子;黑色的风帆上全是破洞和撕裂,船身上還滚着烟火,宛如一條逃脱地狱的黑龙,丑陋而奄奄一息的冲进了這個港湾,连船桥也不靠,就這样摇摇晃晃的冲击了過来,船体好像碎纸一样把长长的船桥碾得四散飞溅,一直冲到搁浅才死鱼一样倾斜在浅水裡。 “我們的精锐到了!”千裡鸿的二层小楼就靠在江边,看到這艘船的第一眼他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但从上面走下来的不是武当的精锐,而是一群赤身宛如从地狱裡钻出来的鬼魅般的男子。 他们手裡兵刃闪亮,人人腰裡好像挂着一個巨大的黑圈。等他们走到近前,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腰裡居然是一圈首级。 “林先生你好!”走在最前面的王天逸声音刺透雨幕回荡在這雨夜之中。 “你?长乐帮的那司礼?”林羽愣了一会才认出這张脸,不是他不认识王天逸,而是這個情景,和他从来沒见過的王天逸的那种神色阻碍了他想起来他是谁。 這是看着被雪困住动弹不得路人的吃人野兽才有的神情。 “苍松!你老友!”话音還未落,一物高高的抛起划了一個巨大的弧线落在林羽脚下。 王天逸手一抖,拧开了腰带,首级滚了一地,顺势抽出皮带上的两把剑握在手上,那东西在雨夜裡好像狼牙一样闪着凶光,而身无寸缕的王天逸狰狞的不再像人,他是一头不折不扣的野兽。 這样的野兽他面前有几撮,而他身后還站着整整一群! “杀!”野兽般的嚎叫再次响彻黑雨夜。 云轩阁欢迎您,: [公告]随时随地閱讀本作品,請访问139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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